蒲媚儿这话是实打实的,从1975年至今,差不多有八年程东泉没踏进王海贵家门了。
“那个…海贵没在屋?”
“在,他一个人在喝闷酒呢。”
程东泉也不客气,端直进了屋。
“媚儿。”
蒲媚儿闻声一看,呦!程东泉还不是一个人,后面跟着金玉珍呢。蒲媚儿立马眉头上扬,唇角勾起:“黑女,你这大忙人也有时间来呀!来,赶快进屋,外头冷。”
已经十一月中旬,天肯定是冷了,而且这一天格外冷,连蒲媚儿这种平常尽可能少穿也不多穿的女人,这一天也裹上了红花花棉袄。
等程东泉和金玉珍全进了屋,蒲媚儿还下意识将头伸到门外看了一眼,确认没人了才关好门。
“海贵,玉珍他们来了,先笼盆火。”蒲媚儿故意大声喊了声。
以蒲媚儿对王海贵的了解,只要王海贵
听到金玉珍来了,立马会兴奋。这样的话,王海贵也不至于以为是程东泉一个人来而过分紧张害怕。
听到喊金玉珍来了,王海贵果然坐不住了,噌地站起身迎上去,先出现在眼前的是程东泉。
“海贵,今天咋不营业?”
“那个…不想干了,休息两天。来,东泉,坐下说。”
见到金玉珍时,王海贵反而不好意思了,轻声道:“玉珍,你也来了?”
“嗯,我跟东泉过来串个门子。”
“好好,坐,坐,我去笼盆火。”说着,王海贵就要去墙边端火盆。
“不了,海贵,又不冷。”程东泉开口阻止,王海贵当真是问客杀鸡,又返回坐下。
都坐下了,金玉珍才瞅到王海贵桌子上的菜,笑道:“无官一身轻,小酒喝上,生活安逸得很嘛!”
王海贵尴尬地笑了笑,赶忙又从桌底拿出个杯子给程东泉倒上酒。
“来,东泉,搞两杯身上热乎。”
蒲媚儿见他们谝得热火朝天,自己反而成多余的了,心里很不爽,便径直坐下,也从桌底下摸出个杯子,道:“黑女,咱俩也喝。”
“不,媚儿,我就不喝了。”
蒲媚儿不高兴了:“为啥不喝?看不起我?海贵不当队长了,你们就另眼看我了?”
“没有,哪的话?他当不当队长跟喝酒没关系吧!”
蒲媚儿斩钉截铁道:“有,咋没有?这两天说闲话的,唾沫星都能淹死人。”
话说到这份上,金玉珍只有胜
情难却地接过蒲媚儿倒的酒。
王海贵给程东泉发了支烟点燃,程东泉才问起来:“咋突然不当了?”
“哎!一言难尽呀!”王海贵满脸忧愁,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雾,许久才道:“老支书找到我,说什么生产队领导要年轻化,我当了有几年了,这两年生意忙,队上的事顾不过来,让我考虑考虑。”
“老支书搞的鬼?”
王海贵没有正面回答,看了金玉珍一眼又道:“响鼓不用重锤,他这话明里暗里啥意思我知道,想了两天,我就跟大队提出,说我不干了。”
“还有还有…”蒲媚儿着急忙慌接话道:“最主要的是,我哥原来大小是个领导,公社书记是他战友,年初公社书记调走了,端午节前我哥又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所以嘛…”
“好了,媚儿,你闭嘴,跟你哥没关系。”
王海贵尽力掩饰自己的落魄,生怕别人说他是借大舅哥面子才当上队长的,树倒猢狲散的理谁都懂。
蒲媚儿争辩道:“明明是这样的,为啥要说没关系,穆天章就是狗眼看人低。”
“好了,住嘴行吧!”
王海贵斜瞪她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杀气,蒲媚儿当真害怕了,嘟起嘴不敢再吭声。
“来,东泉,喝一个,谢谢你不计前嫌,在我最倒霉的时候上我家来。”
王海贵举起杯,程东泉只好举杯迎上。
来就是看望王海贵的,要是连王海贵的酒都不喝,
那算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