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因为蒲媚儿的哥哥退出领导岗位,老支书才劝他不当队长,可当着金玉珍和程东泉的面,王海贵就是不愿意承认。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要面子吧!
程东泉只管和王海贵喝酒,没再和他探讨这些问题,说得越多,王海贵心里越难过。
人在落难的时候不落井下石,反而高看一眼,金玉珍和程东泉做到了。
从王海贵家出来,天已经黑了,程东泉喝得晕晕乎乎却没有醉,边走边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海贵家里穷得一无所有的时候,娶了蒲媚儿,借蒲媚儿的光当了这么多年生产队长,他算是功德圆满了。”
金玉珍接过话道:“是啊!王海贵现在要钱有钱,当不当队长对他来说无所谓了。不过,我看蒲媚儿倒是很在意王海贵这个队长位子嘛!”
“她在意有啥用?”程东泉笑了笑,“蒲媚儿想妻凭夫贵,可惜现在的队长一点权力都没有,那些年记工分,别人倒是给队长几分面子,蒲媚儿跟着王海贵在社员面前能受人尊重。现在呢,只要人家把公购粮交了,人家理都懒得理这些当队长的。”
说着说着他们就到家了,母亲张连英正着急等他们呢,见他们回来,迫不及待迎上去。
“哎哟!你们跑哪去了嘛!我去加工厂找,也不见你们人。”
“妈,咋了?”金玉珍第一感觉就不好。
“快快,进屋说。哎!你姐回来了,说是
找你们有事呢。”
“我姐?”程东泉心里一惊,顿时有些着急。
程东泉的姐姐程东英,比程东泉大四岁,嫁到大河坝西边西沟大队,距上元公社三十公里。姐夫是个初中毕业,在西沟大队算是有点文化的了。
西沟小学缺老师,姐夫就被聘请去当代教老师,虽然不是编制内,可每月能按时领到一份工资。
姐姐家离街面有五六里路,每逢公社有集市时,才能买到些东西,基本上三天一场集。
姐姐一家全靠种土地,土地承包后人均土地是程东泉家五倍不止。
姐姐的观念固守在大集体年代,只要屋里劳力多,挣的工分多,年底生产队分的粮食就多。
于是,姐姐程东英从结婚到现在一连生了六胎,可运气总是那么不好,全是女孩没有男丁。
姐姐就着急了,这可咋办?女孩长大终归要嫁出去,到最后屋里头劳力会越来越少。
土地承包到户,按人头分田,姐姐家孩子多,屋里自然分得多,目前除了老大老二能下地干活,其他的孩子小根本干不了活。
这可苦了姐姐和姐夫,只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这还忙不过来,到收割时更是忙得头发不粘脊背,交公粮一次就得拉两大人力车。
姐姐程东英总想着生一个儿子,就一直赌这个运气,看能不能生出个儿子出来。前些年运气却背得要命,连生五胎都是女儿。
于是,将老大老二老三留下,老
四老五都送了人,结果生了第六胎婷婷,还是个女孩。
程东英气得要死不活的,可总是不认命,想着把老六婷婷也送人,再生一胎试试,如果这一胎再是女儿,这辈子就不再做有儿子的梦了。
只可惜,婷婷五岁了也没能送得出去。
也是巧了,前几天,程东英到医院检查又怀上了,程东英是悲喜交加啊!喜的是想再生一个的愿望要实现了,悲的是即将面临巨额超生罚款。
这可咋办?程东英想到了弟弟程东泉,虽然她有三个弟弟,其他两个弟弟条件差点,而且其他两弟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
金玉珍能顾全大局,做人面面俱到,宁可自己吃亏也不会占谁便宜,这两年程东泉家里变化一年比一年大,完全是金玉珍一手主张折腾起来的。
本来姐姐回娘家在农村是常有的事,可今天突然回来,而且张连英看起来很着急,金玉珍觉得姐姐不仅仅是回娘家,绝对是有重要事情。
金玉珍和程东泉进了堂屋,程东英正坐着发呆,边上坐着的是程东泉最小的外甥女婷婷。
“姐,咋天黑了才来?”
程东英一见程东泉和金玉珍,赶紧起身,一把拉住金玉珍手道:“哎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姐,你坐,坐下说,吃饭了没?”金玉珍暖心一问,程东英有点激动了:“吃了吃了,妈下的面,我跟婷婷一人吃了一碗。”
程东英不到四十岁的年龄,长
年劳作辛苦,面相看起来有五十岁。脸盘圆,面色黝黑,身高不足一米六,淡蓝色棉袄上有明显的两个补丁。
程东英很少回娘家,这一次回来指定有事,招呼程东英坐下后,金玉珍一把将婷婷抱在怀里:“婷婷,舅妈抱一抱。”
婷婷看着金玉珍,眼神木讷,程东英忙解释:“玉珍啊!婷婷认生,哎!五岁了也没出来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