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生下超超,金玉珍什么事也干不了,超超闹夜,金玉珍还得起来哄着,折腾一夜,到第二天金玉珍头总是昏昏沉沉的。
四月初,眼看村民们都开始在田地里忙,金玉珍着急了,每天早上给超超喂完奶就把超超交给张连英照顾,自己去地里忙上两小时又回来。
这几年,看似土地承包,政策好了,可他们家总是在经济即将大翻身时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最终还是没存下钱。张连英说这是命,可金玉珍不认这个命,封建迷信她一点也不信。
用了整整两天时间,金玉珍把烟苗全种上了,队里其他村民见她地里全种成烟苗,有知道她屋情况的好心人就劝开了:“玉珍啊!不敢全种成烟叶,去年全村一窝蜂种烟叶,结果卖的钱不够买菜吃,你看看满地里,就你跟文芳家种烟叶,人家全不种了,都说划不来。”
胖嫂路过金玉珍地里见全是烟苗,有些担心了,跟老许说:“咱们得劝劝玉珍,他们屋超生,怕是罚的一年加工厂都白干了,这一季的烟叶要是跟去年一个价可就亏大了。加工厂现在也不好干,几乎每个村都有一台他们那样的米机,电锯原来是他们独一家,年初南儿坎村也有一家了,他们生意被人抢走了一半,田地再失误了可咋办?”
胖嫂一脸忧愁,老许更是焦虑:“嗯,是要跟玉珍说说,听不听是她的事。”
胖嫂老许一合计
好就去找金玉珍了,金玉珍笑脸相迎,一听是关于地里庄稼的事就笑了。
“来,老许,胖嫂,坐下慢慢说。”
金玉珍一手抱娃,一手提着凳子,胖嫂忙接过凳子道:“玉珍,你们经历的事我们都知道,我们也帮不上啥忙,看到了就给你提个醒,就那么点地,可不能失误了。”
“嗯嗯,知道了,胖嫂,没事,就种这一季,亏了明年就不种了。”
金玉珍说着话就要再回屋拿凳子,胖嫂忙阻止:“玉珍,不坐了,屋里还有事,我们走了。我跟老许在田地里看到了,想着来给你说一声。”
“谢谢哈…”话没说完,怀里的超超哇的一声哭起来。
“哦,哦,莫哭莫哭,我们超超饿了,妈妈给你喂奶。”
金玉珍坐下来,转过身掀起衣服,胖嫂拍了拍老许道:“玉珍,你喂娃,我们先走了。”
“好好,胖嫂老许,没事过来耍。”金玉珍朝胖嫂他们抱歉一笑没再挽留,不管怎么样,她挺感激胖嫂老许还关心着他们家。
在种烟苗前两天,金玉珍都到各生产队自留地大致看了一遍,全大队种烟苗的少之甚少。就因为这种情况,金玉珍断定秋收烟叶的价格不会低。
所以,对包括胖嫂在内的一些好心人劝告,金玉珍感激之外,全一笑了之。
邓文芳早学聪明了,坚信跟着金玉珍的方向走没错,哪怕就是最后如他人所说,卖掉烟叶的钱不够买菜吃,她
也无怨无悔。
就为地里全种成烟叶,邓文芳和她爸邓中夏发生意见分歧,还争吵了一回,最终还是按邓文芳的想法,全种了烟叶。
种了一辈子庄稼的老支书穆天章,谁都不佩服就佩服金玉珍,别人闲言碎语说,金玉珍生完娃脑袋不够使了,跟别人总对着干。穆天章却看出来了,金玉珍之所以种烟苗,不是胡来,而是调查研究了的,没把握的事金玉珍坚决不干。
艳霞的打浆机生意不温不火,可再怎么差,一年下来比种庄稼收入高得多,这两年穆天章从心底里挺感激金玉珍两口子对他这个宝贝女儿艳霞的帮助。
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穆天章当然记着这些情分的,所以有好事,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金玉珍。
穆天章虽然不当支书了,大集体那些年积累的人际关系都还在,那些没有完全脱离集体性质的原公社企业,有事还是要找穆天章帮忙。
已经有五年没有开炉铸农具的铁业社在乡上领导重视下,计划五月初铸一批犁头,技术工人要从外面聘请,一共七人。
七位师傅应邀而至,可住宿吃饭成问题了,要是乡上干部下村,村上还可以派饭,吃完给农户放两毛钱就可以了,那也只是一天两天的事,给的钱少,负责接待的农户倒也不在乎,认为那是乡干部看起他们家,于是拿出家里最好的饭菜招待。
尽管给的两毛钱远远不够,农户
反而挺高兴。
来铸造农具的技术人员就不一样了,吃住起码一个月才能结束,就算给再多的钱,没有哪家能接受。
这可咋办?铁业社主任一次次找穆天章给想办法,穆天章思前想后,摸排了村里所有的住户,有那么四五家倒是符合连吃带住的条件,当走访完这几家,几乎是异口同声开出了高价。
铁业社主任急了,七个人已经来了,总不能让人家挂树上吧!狠狠地捶了捶胸口说,不管谁家,只要当晚能解决这些人吃住就行,价高就价高吧!羊毛出羊身上,大不了回头提高农具价格。
这等好事怎会轮到别家?穆天章首先想到了金玉珍,金玉珍家新修的房子宽敞,也符合铁业社主任要求。他便径直到了加工厂,程东泉在忙,没时间搭话,金玉珍又不在加工厂。
穆天章想了想,算了,程东泉这个人死板,跟他说还不如直接去找金玉珍。
于是,穆天章顶着大太阳就到了金玉珍家,金玉珍去地里拔菜了,张连英在廊沿下缝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