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被子这个生意,张连英已经干了好些年,大集体那会生意最好,谁家婚丧嫁娶来些亲戚,被子不够用就到张连英这里租,一床被子一天一夜租金一毛。
也就是这两年,土地承包到户,家家能吃饱饭还略有节余,有些条件好的家庭自己多制了些被子,可一旦遇上家里过婚丧大事,地方风俗还是没变,亲戚当
天来都会住在主家家里,主家还得来租被子用,不过是租得少了。
与大集体稍有不同的是,这两年租金一床涨到两毛,就这样,一遇到农历好日子,租被子的村民不在少数。
有时候想租被子来迟了,张连英几十床被子全租出去了,主家只有和四邻借用,借被子用总得欠人情呀!谁会为两毛钱欠那么大人情?
见穆天章来了,张连英挺客气,请穆天章坐下,麻利地给倒了杯茶。
“天章,有些时间没来坐了啊!”
穆天章知道,张连英指的是他下台后,在任支书的时候,为了工作是经常来的。而且,自从卸任支书,比穆天章年龄大的村民大都喊他“天章”,穆天章挺喜欢别人这么叫,亲切呀!
穆天章接过茶道:“是啊!我现在无官一身轻,一天也懒得出门了,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哦?有事?有啥事你就说,别跟我们客气,你当不当支书,咱们还是要常来常往的。”
这话结实,说得穆天章还有些小感动,感到自己人生挺成功。可在金玉珍家安排铸造工人吃住,穆天章认为和张连英说了不起作用,便端起茶缸喝了口水道:“是是,老嫂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干了十几年支书,你能没跟我见外我就知足了。”
“看你说的,你好歹是曾经的领导,咋会跟你见外?说吧!啥事?”张连英放下手中活,
洗耳恭听。
“这个…哎!老嫂子,我看还是等玉珍回来跟她说吧!”
张连英有些不高兴却没明显表现出来,她知道,自己年龄大了,有些事自己肯定做不了主。
更何况,老支书登门说事,不用想就知道事情不会小。
张连英苦笑一下,尽力掩饰心中的不愉快:“也行,你直接跟玉珍说,免得我传来传去传变味了。”
张连英抬头看向地里,不见金玉珍人影,自言自语道:“也该回来了呀!抱着超超去地里时间不短了。”说完又道:“天章,你稍等一会,她应该快了。”
穆天章双手捧着茶缸,笑了笑:“没事,我等得住,哦,老嫂子,你缝你的被子,不影响咱们说话。”
“好好。”
张连英随手拿起针线,刚穿了一根线,金玉珍怀抱着超超从房背后过来了,另一只手里提了一把韭菜,一见到穆天章还有些吃惊。
说起来一个大队的,穆天章卸任支书很少上她家门,在加工厂倒是见了好几次。
金玉珍断定穆天章不会平白无故上门,于是大大方方招呼:“穆叔,稀客呀!”
穆天章回头一看,赶紧放下茶缸:“啥稀客呀!不是经常见吗?”
金玉珍抿嘴笑了笑,招呼人是个理,穆天章客气那是礼貌。
张连英聪明,知道金玉珍要和穆天章说事了,便放下手中针线活,起身将超超抱到她怀里去了灶房。
金玉珍放下手中韭菜,简单洗了下手,穆
天章就迫不及待道:“玉珍啊!有个好事你看干不干?”
“啥好事?”金玉珍放下擦手毛巾,转身凝视着穆天章。
穆天章指着铁业社方向道:“铁业社要开炉,请了七个技术工人,铁业社想找户人家安排这七个人住宿吃饭,人家出价高,我想来想去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
穆天章目光移到金玉珍家房子里又道:“这活你们家接了算了,你们是新房,地方又大,住没问题,实在不行给他们在廊沿上搭铺。”
“这…”
金玉珍被这突如其来的所谓好事弄迷糊了,七个人呢,光吃饭就得煮一大锅,这怎么忙得过来。
金玉珍一屁股坐下,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