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云非常同意，要不是江东就坐在边上，她一定要和他击个掌。
沈慕云看了一眼玩手机的江东，感觉场子就要冷下来了，就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和江东是怎么认识的？”
肖逸凡起劲了，“那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肖逸凡看着窗外的晚霞，陷入了沉思，“我们的爷爷都是在军区大院，父辈和爷爷辈都是至交，但我们这儿就不行了，小时候我们会因为玩具、吃的掐架，到后面看对方一眼就要上手，后来咱们爷爷看不惯了，直接让我们仨打架，小时候江东心眼子就多，他先各种逗你，把你逗累了，直接上手，打得直接还不了手，小孩子嘛打服气了就好了。后来就这样一直鬼混在一起了，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不，高三就和你们在一起了。对了，还有季公主，一直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喊哥哥，脾气暴躁的很，我觉得她没有遗传好，全遗传她爹暴脾气了，也只有江东能稍稍治住她。”
沈慕云嗅到了一点八卦的气息，“哦～青梅竹马！”
沈慕云看了一眼，江东眸中的墨色，带着寒星点点，同上次她八卦他和高纭一样，她下意识地往回找补。
“那你们都算青梅竹马哈。”她自已干笑了一声。
“嗯，差不多吧，季公主她就是脾气大，需要脾气更大的治住她。”
这次沈慕云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这位确实脾气最大。
程诚接着肖逸凡的话说道，“她知道江东转到这儿，天天问我们，江东适不适应，有没有朋友，有没有饿死？说江东都没回她信息，是不是死了？”
江东无奈地说，“别提她行不？我现在脑袋瓜都嗡嗡的。”
沈慕云沉默着。
想必，季公主性子应该很好很好吧。
孙逍拿着一大盘子肉过来，勾了一下沈慕云边上的凳子，还没有坐下来，肩膀被李心悦拍了一下，他就很自觉地把这张凳子空了出来。
孙逍问道，“那你们是不是在这儿玩好些天？”
程诚拿了个串，“我们今天就回去了，明天要陪老爷子看阅兵，不去就等着关禁闭吧。”
说完看了一眼江东，沈慕云也跟着看了一眼。
江东朝沈慕云挑了一下眉，带着浓浓的男孩的硬质，“我是肉串吗？盯着我看。”
沈慕云指了指自已的鼻子，一下子无语住了，看着手中的肉串，恨恨地咬了两大口。
江东大爷似的踢了踢身旁的肖逸凡，“你们看阅兵，带着我家老头子。”
“你伐过kai吗？”
“不回。”
“知道了。”
江东也讲了几句方言，沈慕云没大听懂，大概意思就是回家吗？不回家，回家碰到他爸又要吵。
她听的很认真，她觉得江东讲起他们那儿的方言有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虽然他语气依旧冷冷。
肖逸凡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就开始爆料江东的黑历史，比如江东把程诚爷爷养了好几年的鹦鹉给放生了，气的程诚爷爷罚程诚不能和江东玩。又比如江东带着他们打架，打输了带伤回家，他爷爷罚了半天禁闭，不是因为打架是因为打架打输了。
沈慕云很安静地听着，江东懒洋洋地撑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笑容淡淡的。
话题聊着聊着总会聊到高考，聊到未来，孙逍想考军校，李心悦想当摄影师，她想当写手，那江东呢？她好像从未过问过他的理想。
“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沈慕云非常好奇地问道。
江东沉思了好半天。
肖逸凡漂亮的丹凤眼眯着，促狭一笑，“他呀，他不是当兵就是继承他爸的集团，按照他跟他爸的对峙来说，他选当兵考军校的概率大。”
江东冷笑了一下，“合着你把我的路都选好了呗。”
“那你还想选什么？还能选什么？明星？演员？跳伞？运动员？你爷爷不敲断你的腿，在关你三天三夜禁闭。”
程诚也叹了一口气，好像也确实没有得选。
调侃中尽显无奈。
“想考军校并不是因为想和我爸作对，只是因为我想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要是别人说这句话，沈慕云肯定会觉得这个人心里年龄肯定还没过10岁，可江东说出来的话，她觉得那是属于他的一种精神，滋养着他的灵魂，与金钱无关，与他人无关。
沈慕云笑了笑，眉目清澈，言语平和，“你一定可以的。”
江东愣怔了一下，看她笑的如此真诚，她必定不是看他笑话的人。
李心悦拿了个鸡爪递给沈慕云，“他们都子承父业，你咋不去当老师？”
沈慕云沉默了一下，皱着眉头，“李心悦，你有时候问的问题很让人难以回答，那我问你，你咋不去当医生？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
李心悦知道答案，沈慕云也知道，那个答案就是她们讨厌，因为家里人的职业感到讨厌，那是他们青春范围内仅能讨厌的东西，她们讨厌考试，讨厌试卷，讨厌不被关心的爸妈。
以至于后来她们再回想，只觉得当时的自已多么可笑的幼稚。
李心悦又转向孙逍，“据我所知，彭主任可是一万个不愿意让你去当兵啊，你确定能说服彭主任吗？”
“你今天来拆台的呗。”
“这是告诉你认清现实后的努力才是有用功，否则都是无用功。”
沈慕云想了想，温温和和地说了一句，“其实现实是你尽力，也不会有结果。”
肖逸凡笑的有些张扬，“拉拉姐妹，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宿命论，这可不是好事哟。”
宿命论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事，那是现实敲打在身上的痕迹，相较于她们的年龄，更多的应该是对生活的热情和纯粹，像蒋心，像他们口中的季公主。
但是现在这一秒她更在意的另一件事。
“我们有名字，我叫沈慕云，她叫李心悦，不叫拉拉姐妹。”沈慕云很认真地纠正着肖逸凡。
江东胸腔微震，笑意写在脸上，“他脑子不好，别理他。”
他是察言观色的高手，总能察觉到她心底里孩子气，也能感受到有时候不属于她年纪的老成，忽而安静下来的她，肯定在她脑海里构造的王国里遨游。
这顿饭在各种八卦趣事中结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东的原因，沈慕云竟觉得那两个富家子弟很好相处。
在他们几个进店开始，高管就开始忙碌了起来，都没有逮到空去聊聊天，现在看到他们站在门口，他拿纸擦了擦头上的汗，“走啦？”
肖逸凡勾着程诚的肩，大手朝高管挥着，“走了。”
又看向江东，奸笑道，“走啦，要不要来个吻别？”
李心悦在后面捂住惊呆的嘴巴，“这个我可以付钱看。”
孙逍拎着她的衣领子往外走，“看你头，沈慕云，我们去买第二杯半价。”
肖逸凡指了指他们俩的背影，“他们一对？”
沈慕云还没回答，江东那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要走赶紧走，还我一个清静的世界。”
肖逸凡“嘿嘿”了一声，“沈慕云妹妹，替我们照顾好江东。”
总归是在快要离别的时候，话开始多了起来，想来想去还有很多话没讲。程诚又对着江东说，“你也别老和你爸僵着了。”
肖逸凡附和道，“是呀，逃避总不是办法，沈慕云，你好好劝劝她。”
沈慕云一脸郁闷，一会照顾好江东，一会劝劝他，他都多大的人了，真是搞笑。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嘴上还是说，“知道了。”
“肖逸凡，你再多放一个屁，我把你腿打断信不信？”江东转头看他。
肖逸凡对他的恐吓置之不理，临走还对沈慕云挤眉弄眼。
沈慕云看着远处的两人渐渐走远。
两人一个白衣，一个黑衣，个头差不多，看着都比江东结实。她侧目，少年黑发红唇，身材高挑，一身素净的校服衬的他肤白如玉，褪去周身热闹之后，显得他伶仃清冷。
“你和你爸怎么了？”沈慕云觑着江东，小声说。
江东眉头皱成一团，语气却没有太冰冷，“别多管闲事。”
每个人好像都有个交际圈，你可以在圈外随意蹦哒，一旦踩到那个红线，人立马警觉起来。
她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此刻，这个少年比她还寂寞伶仃。
她跟了上去，声音泠泠入耳，“虽然我说这话有点越界，我没有要教育你的意思，也没说你不好，问心无愧就好。我站你，我信你，肯定是你爸做的不对，我们小孩子能做错什么。”
她和黄楚云的关系也不好，只是不生活在一起。可就算不生活在一起，她们之间的矛盾也没有少一点，反而越来越深。大人和小孩本就不站在平等的立场，特别是成功的大人最会说教，企图说服我们成为茫茫人海中的一员。
江东一惊，表情都要开始往不耐烦处变化，结果听到“我站你，我信你”，看着眼前女孩白皙小巧的脸庞，笑的有些苦涩，他居然沦落到要靠一个姑娘的安慰，但感觉还不错。
他揉了揉她自然卷的头发，手感有点像程诚爷爷家养的小泰迪，柔柔软软的。
沈慕云觉得他揉她头发的方式像是摸狗的，满脸黑线气呼呼地把他的手拍掉。
江东失声一笑，还是个有脾气的小狗。
“沈慕云！”李心悦从后面助跑一下跳到她背上。
沈慕云下意识地接住她，颠了颠，“李心悦，你长胖了，少吃点吧。”
李心悦卡着她脖子，“好好说话，你的脖子在我手上。”
“哎，放假的日子真是舒服啊！”李心悦展开了双手，触摸着自由的风，“对了，你明天干什么呢？”
“我要去我嬢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