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慕云看着在大树底下打着哈欠等着她的三个人,也不知昨天怎么聊着聊着变成了水溪县两日游了。
当她坐上公交车时,李心悦一把拉过她,给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你晕车,坐这儿。”
随后李心悦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孙逍拎着李心悦的包只得和李心悦坐一起,嘴里还抱怨,“就玩两天,也不知道装了什么,死沉死沉。”
“闭嘴。”
江东睡眼惺忪,靠着沈慕云的空位就坐下,“你们俩连体婴儿怎么回事?”
“我们俩晕车。我看你还没睡好,还有半个小时,你可以睡一会。”
“嗯。”江东把黑色鸭舌帽盖在脸上,闭目养神起来。
沈慕云看着江东身穿黑t,宽松牛仔裤,卷卷的睫毛微闭,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到脸上的瑕疵,真的是叫人羡慕嫉妒恨。他双手交叠安分地放在腹部,手指缓缓放松,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她也开始闭目养神,闭着闭着也睡过去了。
汽车开始启动,飞驰而过的景色中,一开始以高楼为背景,越走越远,背景开始变成青山绿水和广阔的土地。
突然车一阵颠簸,沈慕云醒了,揉了揉眼睛,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江东皱了皱眉。
“沈慕云,是不是快到啦?”李心悦绕过孙逍轻声问道。
“嗯。”沈慕云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浓重鼻音。
江东慢慢睁开眼,刚睡醒的眼里是婴儿般的柔和,沈慕云心里惊呼,看的有些迷糊,“到了。”
“嗯。”江东哑着声音。
他透过窗户外往外看,眼前是一大片湖,湖水清极了,碧波荡漾着,再往远处看还有连绵的群山,像一幅水墨画,白墙黑瓦映在水墨画中。
到站了。
他们一下车就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沈慕云晕车的症状一下子轻多了。
“我闻到了咱奶奶烧的红烧肉,酒酿圆子,荠菜春卷,豆角干烧鸡还有糖醋排骨,还有虎皮蛋……”孙逍一边想着一边咽口水。
沈慕云晕的不太想讲话。
李心悦对江东解释,“奶奶烧的菜真的一绝,她要是不当老师,当个厨师也是个扛把子的。”
“所以你们来是来蹭吃蹭喝的?我要告诉我嬢嬢,你们不是真心实意来看她的。”沈慕云忍着难受。
江东从她身上卸下书包,随意背在肩上。
“谢谢!”
江东开口,“等下我要多吃点。”
城市里生活的人有时候忙的连口饭都吃不上,而这里的人端个板凳坐院子口就能看一天风景,沈慕云是真的羡慕这样的生活。
他们沿着湖泊往下走,过了一座小木桥,右转就到村口,那一座座沿湖建造的黑瓦白墙,几户房子连在一起,中间隔了一道“马头墙”,一路的青石板路,总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静谧。
屋檐边上挂了几只大红灯笼,乌篷船划过平静的水面,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幺妹,回来啦。”几个老太太坐在院子口外摘着菜。
“奶奶好。”沈慕云喊的可亲呢了。
“这些是你的朋友们吧。长得跟我们幺妹一样标致的很。”另一个奶奶露出两颗镶牙,慈祥和蔼地说。
李心悦和孙逍都很自觉地喊了“奶奶好”。
沈慕云偷偷拉了一下江东的衣角,提醒他喊人,而他也破天荒地乖乖地喊了句“奶奶好”。
李心悦心里惊呆了,又看了看两人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一个疏离,一个明媚,可总觉得他们之间的磁场发生了某些变化。
道别了奶奶们,他们一直往巷子深处走去,江东眼睛落在一间门口都是花的屋子,院内的桂花树长得茂盛都伸出院外,桂花的清香似有似无地飘过鼻尖。
“那间门口种了好多花的就是我嬢嬢家。”沈慕云语气除了开心之外还带了点炫耀,看,最好看的那间屋子是我家的。
这种宁静的环境总会让人莫名适意轻快,李心悦一蹦一跳,嘴里还哼起了小调,“你说,徐老师会给我们做什么菜呀,我猜肯定会有桂花酒酿,因为桂花开了。”
沈慕云打了个响指,挤眉弄眼地,“我猜也有这个,因为我最喜欢。”
孙逍摸了摸下巴,沉思道,“我猜会有虎皮蛋,上次我说喜欢,嬢嬢说下次给我烧。”
沈慕云笑呵呵,仰着头看向江东,“你今天跟着来有口福咯,真羡慕你。”
微风迎面,江东眯起了眼,轻嗤了一下,桂花香味越来越浓,闻起来竟有些醉人。
“嬢嬢,我回来啦!”沈慕云还没进家门口,声音倒是先传来了。
“欸,云云来啦!”
徐老师从里间厨房里出来,腰间围了个围裙,银白的头发挽了个髻子在后脑,慈祥温和。
“奶奶好!”李心悦和孙逍自是喊得很熟,江东难得主动喊人。
徐老师笑的叫一个灿烂,“好好好,我那儿凉了一壶话梅陈皮柠檬茶,开开胃,去去胃气。”
老人捧了一碗,笑着递给了江东,眼神温和慈祥,好像透过江东看着遥远的故人,“好孩子,先喝点去去胃气,嬢嬢做了锅里炖了你喜欢吃的。”
江东愣住了,怀疑奶奶是不是认错人了,但他没有多言,接过老人手里的碗,陈皮的香甜扑鼻而来,默默喝了几口,起初觉得味道很怪异,又酸又涩还带点微甜,随后口中就有了回甘,胃中的不舒服也被压下去不少。
他环顾了四周,楼上楼下有几间空房,房屋被收拾地很清爽,窗明几净,院墙内有一棵槐花树,树下有一缸清水,里面飘着莹白的晚莲,旁边放着一张摇椅,墙边真的种满了各种花,月季,菊花,还有好多叫不上来的名,室内有木塌,漆桌,藤椅,大厅旁还有一间房间,窗户朝阳打开,里面有张长桌,上面工工整整地摆好了几张宣纸,还有大大小小的毛笔,想来这是奶奶练字的地方。
“看什么呢?”沈慕云蹦蹦跳跳地到他身边。
江东嘴角微扯,“我在想作为奶奶的孙女,为什么你的书桌那么乱?”
沈慕云看了看时间,“过10分有一班回城里的车,你可以走了。”
江东忍不住,小小地笑出声。
江东从小到大都是和男孩子玩在一起,玩的都是男孩子喜欢的刺激消耗体力的活动,除了篮球,蹦极,跳伞,他还深夜骑车穿过安静的街道,地下酒吧玩摇滚,嚣张又狂野。他望着为他尖叫的女生,眼里有娇羞,有奔放,但眼底空洞虚伪,直到他遇到沈慕云,原来女生也可以真实有趣古怪。
世间人的相遇,也可以这样彻底的真实和单纯。
“孙逍,你看这大缸里还有鱼呢。”李心悦的呼喊声成功地把他们吸引过去了。
孙逍戳了一下她的头,“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丢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