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都暮雪不觉冷,河岸枯柳,蠢蠢努新生。
东风有力百草芿,冬去春来又一程。
一去十年一场梦,物是人非,堪堪负心疼。
蓦然抬头神志懵,无意重逢偏相逢。
郭永昶顺着欣怡的目光向后看去时,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脸上有着岁月痕迹,但难掩英俊帅气,显得自信从容,成熟稳重的男人,一双眼睛透着难以言说的神情静静地看着欣怡,有怜爱、有温柔、有无奈和矛盾等等各种复杂的情绪。
郭永昶再回头看欣怡时,只见她拿着筷子的手放在桌面上,有些轻微的抖动,脸色苍白,眼睛同样流露出怜爱、温柔和无奈的神情。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相互注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郭永昶听见男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郭永昶,就转身走了。至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那个男人走开之后,欣怡还是有些懵懵懂懂地愣了好几分钟。
这时候,郭永昶大概地猜测了一下,估计是那个人吧。可是他又有些不确定,但此时不知道对欣怡说些什么好,他想,也许这时候什么都不说就是最好吧,于是,就陪着欣怡静静地坐在那里。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的样子吧,欣怡才回过神来,脸色稍微好了些。看了看郭永昶说,“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了”。
郭永昶则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赶紧吃饭,菜煮散了”,边说边从锅里给欣怡碗里夹菜。没有去问那个人男人是谁。
欣怡看了看郭永昶,又看看碗里的菜,没有动,然后就抬起头看着郭永昶。
郭永昶为了缓解气氛,边吃边往锅里下菜。他感觉到欣怡在看他,但是发现自已又无话可说,就低头吃了一会菜,这才抬头看着欣怡说,“赶紧吃,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欣怡却有些苦笑着问郭永昶,“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郭永昶笑了笑说,“大千世界,碰到一个认识的人,是很正常的事,在金都市,你认识的人我可能不认识,我认识的人你也可能不认识,我只是感觉你们两个人好像认识而已,那么,我认识的你不说自会认识,我不认识的即使你说了我还是不认识。所以,我知道不知道都没有什么。”
“其实,这个世界上,即使认识的人走着走着就陌生了,而陌生的人走着走着就熟悉了。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从熟悉到陌生,又从陌生到熟悉的循环往复罢了。但是,不管是熟悉的人也好陌生的人也罢,都是人生的故事,每一个人就是一个故事,当然,既然是故事,就会有主角也有配角,主角就是陪你走到最后的人,即使抵达人生最后的终点,故事依然在延续,比如他的后代就会不时地想起或提起,使你的故事继续流传下去。而配角就是陪你走过一地一时的人,一旦走过了,故事也就遗落在时间的长河里,再也想不起来了。”
“比如同学,在一起的时候,他或她的习惯、毛病、嗜好你都清楚,就连他走过的路干过的事,你一眼就能看出它肯定是谁谁干的。然而离开之后,好多年再见时,只是觉得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他是谁,故而连名字也忘记了。再比如一起玩大的发小,他或她你今生今世都定格在心里,因为在那幼小的心里打上了天真纯洁美好的烙印,在一起的时候,仍然是小时候两小无猜的样子,无关其它。当然,一旦和功利搭上边,那就会利尽而失。所以,在人生这本书里,记住你认为该记住的人和事,忘却你认为该忘却的人和事,让心里去芜存菁,人生才能轻松简单地走过。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难忘再难舍也是惘然,毕竟破镜不能重圆,而且还会徒增伤悲。因为自已的路终究还是要用自已的脚去丈量,是任何人没有办法取代你,有句话说的好,过去的就让永远过去吧。”
听郭永昶说完,欣怡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郭永昶,心里在想,人生也许就是如此吧,自已的同学除了那么个别几个之外,大多确实不记得了,何尝不是从熟悉到陌生?再看眼前的郭永昶,又何尝不是从陌生到熟悉呢?真是破镜难重圆,空留徒伤悲啊!那么,既然爱而不能得,放不下又有什么意义呢?是啊,自已的路终须还得自已去走。这样一想,欣怡的心理突然空明了好多,也开朗了好多。她眨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问郭永昶,“这么说,你猜到他是谁了?”
郭永昶见欣怡这么问,就笑了笑说,“猜到了如何,猜不到又如何”?“既然不能一起终老一生,谁不是谁人生中的过客呢?”
欣怡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毕竟是我有愧于他,还有孩子是无辜的。”
“可是,人生无常,那能怪谁呢?发生那些事又不是你的本意和初衷。不过,就是可怜了孩子。”说到孩子的时候,郭永昶的心里也不由得叹息了一下。
就在欣怡和郭永昶边吃饭边感慨人生时,郭子豪有些落寞地独自走在金都东路上。
本来郭子豪也是和自已科室的几个医护人员出来吃饭的,因为年前大家没能凑到一起,就一直拖到了现在,也算是补个年前的年夜饭吧。他结完账正要往外走,正好看见欣怡面对门口坐在那里吃饭,就在欣怡斜对面看看就准备离开,因为面对面时郭子豪实在也不知道说什么,没想到正在低头吃饭的欣怡突然抬起头往前面扫了一下,就看到了他,于是两个个人就对视上了。
自从离婚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而且离婚那年的春节前一个月前,欣雯告诉郭子豪欣怡离开金都时,郭子豪的心里特别难受,特别是离婚那天两个人从民政局出来之后,欣怡较弱而又落寞悲伤的背影一直留在郭子豪的心里,使他一直心里难安。虽然郭子豪因为欣怡婚前失身的事而离了婚,但心里又放不下欣怡,就尝试着打过几个电话,最后电话成了空号,也就失去了联系。
这次的遇见,没想到的是两个人分开的八九年以后。郭子豪一直没有欣怡的消息,他心里既想知道欣怡在哪里又怕知道,所以这种纠结的心理使他一直不敢去打听欣怡的消息。其实,他并不知道欣怡回到了金都。这突然的遇见,使郭子豪根本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就默默无语两相对。
此时,郭子豪在想欣怡对面的那个人,是欣怡新找的男朋友还是普通朋友?如果是,他们结婚多久了?想到这些,郭子豪的心里就一阵难受。离婚以后的这些年,郭子豪一直没有再找,尽管父母、大哥、还有身边的同事让他再找一个,但是郭子豪的心里始终装满欣怡,尽管欣怡的过去让他不能释怀,但是除了欣怡他无法再那么地去爱一个女人,还有荣荣,荣荣很听话也很懂事,而且学习成绩也很优秀,因此,他也不想给荣荣找一个后妈。尽管后妈可能会对荣荣好,但是,他不想荣荣再叫另外一个女人做妈,他的妈妈就只有欣怡一个。
郭子豪想过两人如果复婚,他能克服掉自已心里的芥蒂吗?最后他自已也不知道。今天,当他看到欣怡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吃饭时,心里就难以避免地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郭子豪又一想,两个人除了荣荣,其实再也没有什么瓜葛了,欣怡再嫁人也是人家的自由和权利,总不能按自已所愿也让她单身一辈子吧。何况,当自已和欣八九年前从民政局出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但是,这些年来为什么自已一直还是放不下呢?
然后郭子豪又想,自已对欣怡婚前失身的纠结到底是错还是对?当年和欣怡的离婚又是对还是错?但是,自已又没法给自已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