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烨接到传话来了寿康宫。
太后很少主动找他,既找了,他多少得给点面子。
于坐榻旁落座,太后旁敲侧击问道:“皇上今日可还好?”
盛元烨想到御书房的事,冷哼一声:“母后是为了慕清辞之事叫儿臣来的吧。”
直白被皇帝戳穿,太后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勉笑着:“正是为了此事。”
她想到慕清辞今日那凄苦的情形,不禁心中微痛:“哀家知道皇帝对她有意,可这襄王有意思,神女无情,皇帝又何必强求?不如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已吧。”
盛元烨心中烦闷:“朕和她之间的事,母后不必插手。”
太后叹气道:“皇儿,不怪母后说句戳心窝子的话。你和辞儿纠缠这么久了,母后也都看在眼里,之前没有阻止,想的是你对她并非没有情谊,或许能打动她也未可知。”
“可都这么久了,她并没有心甘情愿跟你。而你呢,倘若你真狠得下心去强纳她,她一介宫女,还能拒绝不成?”
“你既狠不下心,又打动不了她,这是何苦折磨自个儿又折磨她呢?”
太后这番话说完,盛元烨沉默了许久。
日随云移,山随影尽。
摆在架上的紫鎏金香炉内,盘旋的迦南香渐渐地燃尽了。
最后一丝缭绕在盛元烨左手拇指骨扳指上的白烟散去。
他喑哑地应了声好。
太后重重呼出口气,满眼慈爱又欣慰。
雕镂金纹的护指搭上皇帝的手背,温声道:“既然决心放下她,皇帝后妃这么多人,今晚便去看看吧。”
盛元烨应了声,起身摆驾离了宫。
太后靠在门前目送他消失在影壁后,吴嬷嬷在身侧道:“皇上真的会依照娘娘所言去做吗?”
天色渐有些黯淡,太后神色露出些微疲惫:“但愿如此吧。”
夜色渐浓,墨色犹如潮水挥之不去。
月上枝头,周德忠抬了许久没动过的绿头牌步进殿内。
这是太后的吩咐,皇帝也是同意了的。
就是不知,皇帝是否会真的应了他的所言,临幸某位嫔妃。
盘子递到盛元烨跟前,他才放下手上奏折,低头一扫。
一共六枚牌子,程韵和高华胜排在头名,其余的坠在后头。
刻有高贵人的绿头牌显然被人擦拭过,崭新发亮。
盛元烨眼底掠过一丝嘲弄,随后抬手握住了高华胜旁边的木牌。
“皇上今夜要召淑嫔侍寝?”周德忠眼光微亮。
盛元烨把牌子撩回盘中,向后靠坐龙椅,淡淡道:“不必,摆驾景仁宫。”
程韵自从升为淑嫔,就有资格成为一宫之主了,如今搬去了景仁宫主殿。
今夜皇帝驾临景仁宫的消息,风卷残云般袭遍了整个后宫。
高华胜气得摔了两个青花瓷瓶,整个撷芳院里噤若寒蝉。
“贱人!通通都是贱人!凭什么皇上要去程贱人的宫里!我难道哪里比不上她?”
碧桃步上前劝:“娘娘天姿国色,淑嫔拿什么和您比?皇上只是久未踏足后宫,图个新鲜罢了。”
“他已然和慕尚宫吵翻了,日后定然会一一光顾后妃,到时候,才是小主儿大展身手的时机啊。”
她这话劝到这里,高华胜也清醒了,冷笑一声:“对啊,如今圣上开始踏足后宫,早晚得轮到我。只要圣上肯亲近我一次,我定使出浑身解数叫他流连忘返。”
“至于那慕清辞……哼,谁叫她不知天高地厚惹怒了圣上?失了圣心,想要夺回可就难了,到时候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这笔账,我们以后慢慢算!”
碧桃高兴得行了个礼:“小主儿高明!咱们如今只管叫淑嫔先得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