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一行人带着伤被拖了出去。
慕清辞慢慢收回视线,站起身,冷静道:“高嫔娘娘宽厚,奴婢感激,娘娘要罚便罚,奴婢受着。”
高华胜似笑非笑瞥上下打量她一眼:“早听闻慕尚宫护犊子,没想到这说法是真的。你既然愿意替她们受罚,本宫也不能真将你杖毙了。”
她回首吩咐道:“碧桃,去宫里头捡一些尖锐的石子来。”
碧桃心领神会,带了人去景阳宫后院花园里挑拣片刻,带回了十几枚尖锐有棱角的石子。
“娘娘。”碧桃等她的示下。
高华胜骄慢地抬了抬下巴,“放地上。”
宫人照做,将石子聚集在一起铺开,个个的尖角在日光下泛着犀利的光。
慕清辞见状,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怯生生咽了口唾沫。
果然听见高华胜道:“慕尚宫,就在这上面跪着,本宫没叫你起,你就不能起。”
慕清辞没动。
她向来怕疼,此前也是因为护人心切才暂时忽略了疼痛。
这会儿她独自面对,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又必须照做。
不管缎料破损的真相如何,现在的高华胜都远不是她能得罪的。
她不跪,高华胜真的能一手遮天将明秀她们杖毙。
咬了咬唇,慕清辞究竟还是跪了下去。
尖利的石子膈进了膝盖肉里,疼得她眼泪倏忽就要掉下来。
可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她怕疼,可她更不想将自已的软弱展现给敌人,叫她们得意。
泪水在眼眶里久久打转,她甚至不敢眨眼,就怕泪珠子被挤出眼眶。
高华胜冷眼瞧着她这番自找苦吃的模样,难得生出了几分诧异。
她原以为慕清辞是个同宫中奴婢别无区别的怯懦女子,此前寿康宫前杖刑,杖子还没挨到她身上就哭成了个泪人儿。
没一点儿骨气,真不知皇帝瞧上她哪儿。
而今天,她本没想动她,她却上赶着护住手底下人,愿意替罚。
到现在受罚了,明明疼得要死,偏生硬撑着不肯掉一滴眼泪。
这让高华胜刮目相看。
不过就算如此,她挡了她的路,她俩就是敌人。
势同水火的敌人。
高华胜不可能心慈手软。
她一转身,回到了座椅。
入夏,天气炎热。
碧桃取来团扇为她扇风,其余的妃嫔也有各自的奴婢帮着解暑。
慕清辞垂头敛目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宛如一支茕茕孑立的玉竹。
汗水从她洁白的额头一点点凝聚,又交汇成水珠沿着皮肤砸下。
有的滑过太阳穴,渗入鬓角。
有的穿过湿透的睫毛,落入她眼中。
涩意四散。
慕清辞捏紧了拳头,咬紧牙关,强撑着跪在日头底下。
膝盖上的锐痛已经麻木了,她只感觉那痛意慢慢地深入了内里骨骼,整个身躯都伴随着钝钝的疼,像是有人用刀背在碾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