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烨此言一出,周德忠已经见怪不怪,守在案旁的曲妙竹瞪大了眼。
陛下竟然要封慕尚宫为妃!?
要知道,即便是高嫔族中立了大功,也才恩荫给她一个嫔位。
已经是后宫中最高的位份了。
而现在,圣上竟然直接给出妃位!
连跳六级,即便上往前数几朝,也是从未有过的殊荣啊!
曲妙竹心热得不行,眼睛都嫉妒红了。
然而,一屋子人等着答复。
慕清辞却急得半撑起身体:“奴婢不愿,请陛下收回成命!”
曲妙竹愣住。
她拒绝?
她竟然拒绝?!
曲妙竹只觉得她不识时务。
陛下大发洪恩她不受着,以后再想也没机会了吧。
她才这般想,就听到盛元烨恼怒的声音:“从前你百般拒绝朕也就罢了,如今受了这通罚,你还不明白么?朕只想护着你!”
慕清辞气道:“圣上好心,奴婢不需要!”
要不是这人再三再四召幸她,她又怎么会成为后妃们的眼中钉?
盛元烨火气也上来了,针锋对麦芒:“同不同意都由不得你,朕现在就下诏。”
说着就往案上去,才动步,就听身后一声低泣,他心中一刺,转头看向她。
慕清辞被他气得掉眼泪,神情怨愤,抿着唇齿。
盛元烨到底没挪动步,叹气:“你到底想让朕怎么样?”
慕清辞垂下眸子,掩住晶莹泪光:“陛下若真开恩,就请放奴婢出宫。”
盛元烨咬牙:“你休想。”
慕清辞躺回去,呆呆盯着承尘,不说话了。
一张小脸苍白娇柔又可怜。
盛元烨走回床榻,见她面上空茫,心里微痛,抬指拂去她脸上湿痕。
无声无息好半晌,才道:“你这般不情愿做朕的妃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这般折腾自已,很好玩吗?”
慕清辞瞳光动了动,转瞬黯淡下去,她启开口,嗓音有几分艰涩:“陛下就不能放过我吗?”
盛元烨被堵了个彻底,憋了一肚子烦闷气,也不答话。他起身走回桌案,提笔批阅奏章,字迹也显出凌乱毛躁。
周德忠一旁瞧着,心里直叹气。
哎,一个拼命想逃,一个死不放手,真是一对活冤家。
曲妙竹看毕,感觉自已的世界观崩塌了。
原来,慕清辞不仅拒绝了陛下,还拒绝过不止一次。
而陛下,竟非高高在上的赏赐,而是求着她做后妃的。
怎会如此?
这慕尚宫到底有什么魅力,能把陛下迷成这样?
嫉妒和羡慕的情绪交揉杂错,曲妙竹瞳眸变得幽深。
这夜盛元烨宿在了这间屋子里。
罗汉榻对着架子床,盛元烨身躯高大,养心殿宽大的龙榻才刚好,如今只能缩着腿脚,看着有些施展不开的憋屈。
慕清辞隔床望着他,一支烛火在罗汉榻前的架子上燃着,映着盛元烨俊美无俦的面目和漆黑若深潭的眼。
两人目光对上。
慕清辞动了动嘴皮,想说什么。
盛元烨一声不吭,转过身去,背对了。
慕清辞有些憋闷。
晚间吵那一架,分明是他非要挑起的。
现在她想主动示好,他还来脾气了。
慕清辞绷紧腮子气了会儿,扭过头去。
烛火晃忽,一时显得寂寥。
静默半晌,慕清辞说:“陛下把烛火熄了吧。”
盛元烨没转身,一抬袖子灭了火芯。
屋内瞬间暗下来,夜潮涌入,吞噬了屋内形状。
窗外有清莹莹的月色,有聒噪的蝉鸣,还有一许不易察觉的轻微走衣声,那是屋外守夜的宫女太监。
慕清辞听着,心乱如麻。
她好像真的惹他生气了。
可是,她咬唇。
她也不想的啊。
反省下来,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除了他的宠爱招引了那些后妃的嫉妒设计。
他没做过一丁点对不起她的事。
反而一次次在帮她。
她也不是没有心的人。
她并非没有一丁点儿心动的。
可是,
这个后宫,她一定要出去的。
她不能做后妃。
慕清辞在黑暗里纠结半晌,捏着被子转身,轻声细语:“喂,盛元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