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辞儿,对不起。”他握住她的手掌,神色满是自责。
或许是有人疼就会变得娇矜。
慕清辞醒来后足足哭了一个时辰,眼泪把身体内的水份都快哭干了。
盛元烨便倚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掌,静静看她哭。
明秀端水端药来往几次,看得内心咂舌。
都说男人最怕女人的三样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如今慕尚宫哭闹这么久,陛下还能安静坐床边温柔抚慰,半点不见心烦,满满地耐心。
如果有男人对明秀这么好,就算是太监她也嫁了。
慕清辞哭着疼着晕了过去,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疼晕了。
盛元烨陪坐了许久,才回到御书房赶批奏折。
午后,高首辅携辅国大将军面圣。
这二人显然是得知慕清辞转醒的消息了。
盛元烨冷哼一声,将笔摔在架上。
“不见。”
圣上脾气不好,周德忠还是得陪笑的:“首辅大人,大将军,今日陛下朝务繁忙,恐怕不方便见你们。”
高骁一个凶利的眼光就瞪了过去,高正明抬手一拦,对周德忠道:“我知晓陛下一连几日都在气头上,不愿见我也是情有可原。可今日我的确是有要事要告知陛下,周公公是陛下身边老人,还请通融则个。”
周德忠苦着脸犹豫一会儿,到底回去禀报了。
这次,盛元烨让人进了。
高首辅同辅国将军走了进来。
高正明身着大红官袍,前补子绣仰颈仙鹤,身躯圆润,宰相肚,两翅官帽,面容苍老本分,有愁苦之状。
身后跟着的辅国将军高骁正值壮年,补服绣猛虎,猿臂蜂腰,精壮有力。他唇角平直不苟,显出刚毅。
腰间玉带斜挂,只有玉佩,没有押裙,走路时大步流星,却只能勉强跟在其父身后,施展不开。
两人一前一后见礼。
高正明照面便躬身行跪拜大礼,高骁本是略一抱拳,见父亲这般,眉宇掠过一丝不耐,跟着下跪磕头。
盛元烨将两人动作看在眼里,朝坐炕一摊手:“高首辅这是做什么?你可是我朝栋梁,即便面圣何必行如此大礼?请起,入坐。”
高正明起身了,没动步,而是老老实实站着,像个守规矩的小儿。
身后高骁频频使眼色,他目盲一般纹丝不动。
盛元烨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高首辅这是何意?”
高正明这才开口,出声便是耸眉哽咽:“老臣愧对陛下,不敢就坐。”
盛元烨明知故问,“首辅何出此言?”
高正明答:“犬女恃权仗势,欺压宫嫔,罪不容诛。”
盛元烨:“哦?”
高正明:“臣恳请陛下将她正法,以肃宫规!”
盛元烨凤眸半眯,似乎想看穿他这副老狐狸的皮囊下,真实的意图。
果然,就听高首辅接着道:“老臣教女无方,且年事已高,无颜腆列公卿大臣之中,尸位素餐。臣恳请陛下恩准,老臣携犬子告老还乡!从此远离朝堂,再不入都!”
龙案下,盛元烨食指缓慢地拨弄着骨扳指,一寸一寸磨过,光滑,溜手。
良久,盛元烨面无表情:“高首辅言过了,您是三朝老臣,更是朕的左膀右臂,朕还指望着你为朕治国理政,怎么能说告老就告老呢。”
高首辅苦道:“陛下厚爱,老臣实在惭愧。陛下知晓,老臣是年老得此一女,从前家中将她看得如珠似宝,半点委屈也不曾受,却不成想将她娇惯过了头,到了宫中亦是如此,以至于犯下如此大错,老臣当真愧对陛下!”
“今日她虽死不足惜,老臣身为父亲却也责无旁贷,可怜天下父母心,就请陛下准许老臣告老还乡替她恕罪吧!”
高正明说着,掩面悲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