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妙竹被查出内情后即刻拖出斩首，其余被审问出或收受贿赂或威胁强迫之人，也都一律不问缘由斩首。

盛元烨此番行动，名为肃清后宫风气，实为打压高家后宫势力。

雷霆手段，血腥残暴。

见慕清辞面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程韵只当她对结果不满，劝解道：“其实陛下因为你的缘故，已经格外惩处她了。她的家世你不是不知道，连陛下也得顾忌三分。”

“况且，”程韵面露自责，“当日也是我不好，高华胜那般阻拦，我本该想到餐食内有毒的，如今连累得你受了如此多的罪。”

她说着，想起耳闻慕清辞身上遭的罪，心疼地滴下泪来。

慕清辞连忙抓紧她的手掌安抚：“程姐姐，我没事的，你千万不要自责。”

“那日明明是我一时失察，是我本该阻止你吃那碗餐点才对。”

程韵拿起绢帕擦拭眼泪，“总之，陛下为你大动肝火，也算严惩了高华胜，你不要怪他手软，他也是不得已。”

慕清辞垂敛眸子，面容倦怠：“程姐姐，我累了。”

程韵见状，不便在此打扰她，温声宽慰两句，便动身离开。

慕清辞望着她出门的身影，心里叹息。

怪盛元烨没有处死高华胜吗？

其实是有的。

可她更在意的是那些或是自愿或是被逼成为爪牙的宫女们。

她们的命不重要，所以无论自愿与否，查出即死，半点不用手软。

高华胜是当朝位高权重的首辅之女，万千宠爱在一身，地位尊显。

她的命贵重，所以即便她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不用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将她受过的罪再受一遍就算了了？

这次若非盛元烨漏夜奔袭，赶来皇宫，就算有李大哥阻拦，她现在也只怕成为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谈何怨怪？

有权有势者害人，她有何资格要其付出同等的代价？

到底她骨子里是个宣扬自由平等的现代人，同程韵这种打小被世家礼仪规训的古人有着不同。

在世俗眼里，有权有势的人生来命便比普通人的命更贵重。

更何况是在压迫最惨烈的后宫。

所以她费尽心机，哪怕手上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也要逃离这里，不是天真妄想的要改变这个残酷的世道，而仅仅为的是能寻找一处平静安宁的所在。

让她能够自在地呼吸新鲜空气，不用每日卑躬屈膝，亦不用为了同人争夺那狭小逼仄的生存空间而勾心斗角、残酷厮杀。

只愿蜗居一隅，默默无闻地度过此生。

这就是她做为一个现代人，最大的想望了。

她双目茫然地望着帝王寝宫中那高深壮丽的天顶，繁缛的纹样，雄美的花纹，无一处不体现至高权力的规格。

她忽然就觉得很冷。

是发自内心的，以及灵魂深处的冷。

那冷意蔓延至五脏六腑，蔓延至手指足尖，引起一片细微但深刻的颤栗。

她颤抖着裹紧了锦缛。

秋，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