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程韵沉默少许,道:“那日他把你从狱中救出来后,趁着皇命之便来见了我。”
提到这个人,程韵转瞬落寞。
“我那时刚醒,见了他来,顾不上身体的疼,叫了春华等人出去。这才得以和他见面,说了一小会儿话。”
慕清辞聆听的神色变得认真。
程韵眼泪泛起水雾,牵了慕清辞的手坐在湖边风雨亭内,望着秋日里的渌渌水波。
“他说他很自责没有办法保护好我,毕竟他只是一介御前侍卫。他说,他已经想好了,等到年后边疆征兵,他就向兵部申请调去边疆历练,抗击北蛮。”
“等日后立了不小的军功,就拿爵位来换取陛下放我离宫的恩典。”
“可是,辞儿,去边塞抗敌九死一生不说,军功哪儿又是那么容易得的呢?”
“他一个贵公子,跟在陛下身边做御前侍卫,往后自是前途无量,偏生要为了我去那边塞苦寒之地。”
“他舍不下我,我又何尝舍得让他为了我受苦呢?”
程韵眼中的迷雾已然化作滋润石桌的雨滴,一点一点的,积蓄成静默的水潭。
慕清辞伸指揩去桌面的水渍,隔着指间皮肤都品尝到了苦涩。
到底是在外头,程韵意识到自已失态,擦干眼泪,转移话题道:“所以我才说欣慰啊。”
她牵起慕清辞放在桌上的手:“辞儿,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你对陛下,并非是无心的。”
慕清辞像是刺猬被人突袭一般,刷的亮起了刺盾,猛抽回手,她把脸偏到一边去。
“程姐姐说什么呢?我没有。”
程韵瞧着她:“是真的没有吗?辞儿,问问你自已的心。”
慕清辞纠结地咬住了自已的下唇,心乱如麻。
没有吗?
应该是有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御书房里的自然亲昵,受伤时的温柔呵护,亦或是七夕夜的浪漫告白。
说不清了。
她对他,是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心动的吧。
此刻,她的表情证明了一切。
程韵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感叹道:“若是换了别的女子,能得陛下如此对待,只怕早就陷入情网不可自拔了。”
“也就是你,坚持了这么久,才被陛下破开心房。”
慕清辞满脸像是被充胀的红气球,羞怒了,强撑着反驳:“什么叫破开心房?门都没有。不说我,若是陛下这样对姐姐,姐姐会心动吗?你会放弃李大哥转投陛下的怀抱吗?”
程韵见她被踩了猫尾巴似的跳脚,逗乐了,道:“自然不会,我的心已经给了廷贺,这辈子就不会再有别人取代他的位子。”
“可是,辞儿,你此前从未喜欢过人呀!”
慕清辞跳脚跳到半路被程韵一句话给拍回了原地。
她微怔。
的确。
她此前从未喜欢过一个人。
上辈子做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年年收到的情书没少过,全被她礼貌回绝了。
等到高中毕业,可以读大学堂堂正正谈一场恋爱的年纪。
被天降花盆砸到了古代。
古代之后更不用说了。
她是魂穿,从小时候过起。
浣衣局的艰苦岁月叫人刻骨铭心,她哪有功夫去想些别的?
再然后获得机会入了当时无宠的杜常在的眼,成为她身边的杂役宫女。
就更是成日里钻心于阴谋算计、筹谋划策,没工夫想别的了。
这样一算。
倘若她真接受了盛元烨的感情,他们就算得上是初恋了?
意识到自已在想什么,慕清辞猛地左右甩起脑袋,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荡出这个世界。
“程姐姐,”她神情严肃,像是述说一段无比郑重的宣誓:“我和盛元烨是不可能的,不管我对他有无动心,我都不可能为他留在后宫。”
“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