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烨回去后,慕清辞也回到了女眷的宴席。
经了一场大闹,宴上的人兴致散了不少,后半场宴会气氛低迷,不复先前,有的,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慕清辞寻了个空隙,叫走了突然被热闹围簇起来的慕清言。
到了次间,屏风隔断喧嚣。慕清言牵起慕清辞的手,心怀感激:“妹妹,今日多谢你了。”
这一刻,她才能真真切切,心无旁骛地打量这个自幼离散,素未谋面的妹妹。
在她看不见的深宫里,她的妹妹已经长大,母亲业已老去。
而她困守孤宅,被当做男人的玩物,不受待见的少夫人,被妾室欺压的主母,公婆诟骂的媳妇。
也过含辛茹苦的过了若干年。
如此一想,泪盈于睫。
慕清辞其实对这个陌生的姐姐没什么相当的感情。
她毕竟只是原身的姐姐。
盛元烨有句话说的没错。
她真是没有心的。
穿越至今若干年,她真正能全然信任的人只有程姐姐。
而她就算冷情至如此地步,看见这个样貌和她相仿的陌生姐姐动情落泪,竟也会生出些许感同身受的悲哀来。
这一瞬,借由原主身上带来的血脉相连,她与生俱来的戒备感都消散许多。
她张臂,无声抱住了慕清言。
静默的温情中,慕清言许久才缓和了一些,脱离开她的怀抱,握住她肩膀上下打量,欣慰道:“妹妹这些年过得可好?”
不用多说,信中往来便已知晓,更何况目睹了今日景况,慕清辞被皇帝太后双双护在手心,如何能差了?
至于此前的艰难生存,慕清辞从未提及,此刻也不打算说起,轻松调侃:“我过得如何,姐姐今日都见过了,还说呢。”
慕清言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
在亲眼见到慕清辞本人前,她曾以为多年深宫的打磨,将她的妹妹变成了心机深沉,乃至于手段狠辣的女子。
为此,她忧心过母亲的状况,要求与母亲通信。
可如今一看,她的妹妹或许不单纯,却足够良善,并未被诡谲的深宫所染黑。
慕清言安下了心,牵起慕清辞的手请求道:“深宫六院危机四伏,到底比不得外头,妹妹何不求陛下或者太后将母亲放出?是你不信姐姐能照顾好母亲,还是只是不信任姐姐?”
慕清辞身形一僵,呼吸都短了寸许。
黄铜侍女捧碟灯盏上,灯油烧得飘忽不定,宛如游移的思绪,伴随着火苗明灭扭转。
她看向那挂钩的明黄洒金帐幕后的灯盏。
缓缓启唇:“明日陛下会下旨,判姐姐与吕成章和离,并予姐姐五品诰命,并宅子和家下人,姐姐会过得容易些。”
慕清言微微睁大眼睛,面上浮现出不解,旋即在慕清辞躲闪的目光中明白了。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慕清辞都是不愿的。
伤心,委屈,还有几分对与骨肉分离的悲痛和无奈,尽在这漫长的沉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