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世家出身,还是平民出身,爬到今日这个位子的人哪个不是历尽了千辛万苦?
今日就因为一句话功夫,就要让他们退位让贤。
怎么可能?
这皇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一般群臣集体上谏请辞。做皇帝的不都应该挽留的吗?
怎么竟真把他们踹下去了?
他们不愿意啊!
其中有些人已经悔断了肠子,早知如此,就不听高首辅忽悠他们集体请辞了。
还有的人反应更为迅捷,直愣愣地下了跪,磕头痛哭流涕:“皇上,臣一时糊涂啊皇上,臣还想为国尽忠,为皇上尽忠啊!臣不想辞官啊皇上!”
盛元烨眼尾含着丝嘲讽,高高在上的声调空灵又桀骜:“准。”
那反应极快的大臣喜极而泣,不顾形象地在朝堂上连连磕头,对盛元烨歌功颂德。
那些个请辞的官员见了,纷纷动了心思。
他们也不想被辞退呀,当面反悔虽然丢脸,那也比丢官要好。
于是一个个的扑通扑通下跪。
这时候的盛元烨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佯装错愕道:“怎么众爱卿都不想辞官了?”
下跪的众臣皆是掩面涕泣,连连点头。
盛元烨口吻惋惜:“虽然朕也很爱惜众位爱卿,可朝堂之上,总得有旧人去了,新人才能来,朕本就愁着要调换哪些大臣,我们君臣情深,调换哪个都不好。如今你们主动请辞,朕高兴还来不及,你们就多为朕考虑考虑,也为江山社稷的未来考虑考虑,退位让贤吧。”
盛元烨继续杀人诛心:“待你们辞官后,朕会为你们每人赐一‘奉公为国’牌匾,纪念你们大公无私的付出。”
那些下跪的朝臣哭的越发凄惨了。
然而这回任由他们再怎么痛哭求情,也收不回盛元烨的成命。
方耿已经站在原处,僵成了一座木雕。
他汲汲营营半辈子,才爬上了这三品大员的高位,进入内阁,执掌国政。
难道今日也要因为一次小错,葬送掉这辈子的努力吗?
他没有下跪,他的心却悔的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厉害,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高正明。
他不想辞官,死都不想辞官。
这一次,始终没有出手的高正明第一次出手了。
高正明慢吞吞的朝高座上一拱手:“老臣恳请陛下留下方尚书,当今正值多事之秋,北蛮来犯,四境之敌,蠢蠢欲动,兵部牵涉军事,贸然调换人员,极易造成部门运转不灵。前线的军事武器要造,粮草要送,一应统筹规划,都必须交给有经验的老人来办。”
“方耿在兵部尚书一职上担任数年,从未出过大错,仍是当前兵部尚书最合适的人选,请陛下赦他无知之罪,仍旧叫他官复原职,戴罪立功,以报圣上。”
朝堂上沉默许久,忽闻盛元烨漫不经心地一声笑。
“好啊,”盛元烨腔调懒懒的,“高卿把话条分缕析说得这么清楚,朕怎么能不听高卿的呢?”
他一抬手,狠利决断尽显:“着方耿官复原位,其余请辞众臣,皆允。”
盛元烨瞥了眼慕有归:“至于朝中空缺官位替补官员之事,就交由慕尚书来做。”
又看向高正明:“如今正值多事之秋,高卿既要顾边陲,又要顾朝堂,事物繁多,你又年老多病,恐伤身体。朕替你着想,不如就将你身兼的吏部尚书之职交由慕尚书兼任,如此一来。高卿,更可以关心于国之重事,而不必为这些微小事牵扯精力,可是。”
满朝文武都无声的看向高正明,有同情,也有对朝堂即将变天的恐惧忧虑。
吏部尚书,掌官员任免权。权力大时,就连六部尚书都可以参与任免。
高氏一党能有今日之势,与高正明担任多年吏部尚书密不可分。
而今任免官员的权利一旦被夺,无法利用手中权力提拔新鲜血液,高氏一党的最终结局必然走向消亡。
那些尚在观望的朝中大臣已然看清了高党的未来,唏嘘之余,不免生出几分未曾蹚浑水的庆幸。
这一局,是清党大胜。
慕有归眼光亮了亮,拾起笏板道:“多谢陛下,臣定然鞠躬尽瘁,不负陛下厚望。”
那些被辞官员面色灰败地退回了队列,慕有归同程酌泉对了个目光,慕有归再谏:“陛下,而今北疆情势愈加危急,臣提议,再加倍筹集兵力,增兵边塞,以卫家国。”
国库本就不丰,但如此危急的情形下,也别无他法。
盛元烨沉声应允,又道:“战死将兵要抚恤,有功之人也要赏。听闻火药配方是由慕抟刀与李廷贺二人提供,且二人又在战场上表现威猛,屡获战功,高骁已死,塞北军应由慕抟刀接管,为主帅。至于李廷贺,应嘉奖,升其为参将。众爱卿可有异议?”
堂下皆应:“皇上圣明。”
盛元烨下了朝轿辇朝着养心殿而来,御书房内,慕清辞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山河图册。见了他进屋,也不起身。
盛元烨笔直走向她将人抱坐在怀里,蹭了蹭她香软的颈项:“在看朕的疆域图。”
慕清辞安心坐在他怀中,“有人说我是妖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