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和力量的差距,法安的这一刀没能扎入Alpha的后颈,只刺伤了他的肩膀。感受到疼痛的Alpha发了狂,一把拧住了法安的手腕!骨骼错位的声响响起,法安的手臂被拧折,他的手掌脱力松开,握在掌心的匕首哐当掉在了地上。
他痛得抽气,面目扭曲,被Alpha提着衣领高高举起的时候却仍大声高呼!
“永远、永远别去憎恨自己的性别!”
嘭!
Alpha往地上重重一甩手,法安直接被掼在了地上!力道之大震得他的身体甚至轻微地反弹,洁白的额角撞在地上,皮肉破绽,霎时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法安有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没有动弹。但紧接着就硬生生用手指抠着地面爬了起来,他的头是晕的,眼睛也看不太清,不断淌下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半边脸,模糊了视线。法安在剧痛和猩红的视野中坚定地、大无畏地说出了他还未说完的话。
“如果连自己都憎恨自己,自己都歧视自己,以这样的动力去寻求人生的改变永远不会获得真正的成功!”
“回首往昔,我法安·安瑟海威·尼克兰,在帝国的庇护下安稳地度过了二十年的人生!我敬重为我们赢得这一切的人权先烈,敬重现今守护这一切的所有英雄!”
“只要我能活下去一天,我就会把刀尖指向伤害我的人,看得见的阴谋。而不是什么虚无的、该死的不平等的命运!”
Alpha喘着粗气迈步到他身边,俯身拉开了法安的一边大腿。
法安睁着眼睛嘶吼出声。
“Omega是自由的!”
衣服撕裂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角斗场上方一阵骚乱,猝不及防之下一道身影骤然冲出包围圈直直跃进场内!萧兰双腿夹住了Alpha的腰骑在他的背上,在对方反应过来前用枪口对准了他的后颈,下一刻沉闷的枪声响起,子弹洞穿了Alpha的咽喉射.进了法安脚边的地上。
Alpha的脖颈被贯穿一个血洞,鲜血流了下来,他的身体摇晃两下,面朝下重重倒了下去。
萧兰从他身上跳下来,背对着法安用手枪对准了弗兰多。
“……萧兰。”
法安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勉强眨了下眼睛,下意识呢喃道,“你是来救我的吗?”
萧兰的背影僵了一下。
“不。”短暂的停顿,他重重吐了口气,“我是来赎罪的。”
改变一个人的劣根性需要多久?
在改变之后是否能够抵抗住新的诱惑?
萧兰在面对贵妃的那一刻,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听到对方用轻飘飘的语气说“那你只能去死了”,明白她切实拥有做到这句话的能力。
那样的视线,那样的自信和威势让萧兰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被拿捏住的恐惧。
与此同时,也再度催生了他心底的不甘。
是啊,又是他。
凭什么都是他?
他又要遭遇这一切了?他在军部历练那么久,抛弃过去的自己,彻底变成新的一种人,就是为了再次遭受这种被别人拿捏的威胁吗?
他没有朋友了,也不再有过去。他视安德烈为目标,却不知道在安德烈眼里他算什么。他徘徊在两种选择之间,像一只和自己做斗争的困兽,贵妃是条美人蛇,攀附在他的耳边和他说。
你没得选,而且你现在一无所有,又在挣扎什么呢?听我的话,让我给你……未来。
萧兰听到自己名为理智的神经断裂前的哀嚎,但是那太轻微了。更重的是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是眼前一片混沌里隐隐约约的光,那代表了贵妃为他所画的蓝图,萧兰知道自己做好决定了。
按照贵妃的指示,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没有任何人或者事来阻碍他,他失去了任何半途而废的理由。
但把法安跨越数个星球带到这里,他将对方交到弗兰多手上,走出了那间地下室,却鬼使神差地停在了门外。
他站在门外等,没有离开,甚至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走。他等到里面传来动静,避开,看着法安被拖出来,然后无声地跟上去。
萧兰在观众席的末端,隐在一面墙后。他听到弗兰多疯狂的笑声,病态的规则,他知道这不是正确的,但一切与他无关。
他已经做了选择,他为了前途把自己和他们划为一类,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他应该走,立刻就走。回到主星,躲进贵妃事先为他准备好的避风港。
但他动不了。
脚下像是生了根,萧兰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骨骼都在噼啪作响,他的身体好像撕裂成了两半,一个叫嚣着走,一个呐喊着留。
——直到法安的沙哑的嘶喊传进大脑,刹那间贯穿了他的双耳,寒意从一点起往四周蔓延。混沌的大脑拨云见日,他在脑海中浮现的回忆里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选择。
夜幕,月光。难得温和的安德烈。
上将说,Omega是自由的。
事情已经糟糕透了,起源就是他。萧兰冲入重重的包围圈,在事态变得无法挽回之前牢牢护在了法安身前。
我是来赎罪的,他说。
“怎么,是你啊小朋友?”
弗兰多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勉强缓下声音道,“你也被他乱七八糟的话听傻了脑子吗?”
萧兰一动不动。
“乖一点,我知道你可能想不开,我可以原谅你。”
弗兰多的表情扭曲,他保持着笑容看了萧兰一会儿,在对方的沉默里骤然暴怒起来。他不断跺着脚,疯了似的冲着底下咆哮!
“我让你让开你听不懂吗!滚出去!滚!”
扣着扳机的手指猛地下压,萧兰的手臂因为后坐力而轻颤,直接对着弗兰多开了枪!
旁边拿着摄像机的Alpha扑上来牢牢护在弗兰多身前,运转中的摄像机掉落在地,子弹嵌入身体的沉闷吨响,中弹身亡的Alpha略微晃了两下,在倒地的前一刻被弗兰多用力拽住了后领。
“愣着干什么,都下去!你们以为他那把枪里能有多少子弹!给我把他拖出来!”
弗兰多拉着尸体挡在身前,转头对着站在场边的Alpha咆哮!尚未反应过来的成员得了命令果真径直跳入角斗场,毫不畏惧转而对准他们的枪口!
一共十个经过训练的Alpha成员,死了两个,还剩八个。
萧兰身为青训生身边只有一把最基础的配枪,一共六发子弹,现在还剩四颗。
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没有一丝犹豫地对着距离他们最近的三个Alpha开了枪。三具尸体倒下,这份果敢让其余的人有了瞬间的犹豫,但随即萧兰就把手枪扔在了脚边,对着他们作出了格斗的姿势。
“别害怕!他没子弹了!”
一直躲在尸体身后的弗兰多见到萧兰丢枪后眼中蓦然放出精光,他一把甩开手里的尸体,朗声下了指令。
“不用那么麻烦把他拖出来了。”他居高临下,“直接把他给我杀了。”
Alpha们冲上来,就在这刻,萧兰骤然翻身一滚躲过一个朝他扑过来的Alpha,同时摸到扔在地上的手枪握在手里,半跪在地冲着上方的弗兰多开枪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
后方传来法安痛苦的声音,萧兰的心神一动,猛地回头,看见被他躲过的Alpha正拽着法安的头发将他后拖。他咬着牙,奔过去用空了膛的手掌猛击对方的太阳穴,与此同时法安用力侧头,用匕首斩断了自己金色的长发。
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的法安和被击昏的Alpha同时倒下,角斗场上方的弗兰多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见自己的肚子上蔓延开一大片血迹。
萧兰站在法安身前,周围有四个Alpha正虎视眈眈,他沉着脸看着面带痛苦的弗兰多,知道自己错过了唯一一次机会。
弗兰多捂着肚子,踉跄后退了两步。但他很快就站定了,脸上透着凶气,没有管自己肚子上的枪口俯身拾起掉在地上的摄像机,镜头里的画面180度旋转,重新对准了下方的角斗场。
“不好意思观众们,直播内容更改。”
他咧开嘴,牵动伤口时身体微微抽搐,笑容却扩得更大。
弗兰多一抬下巴,剩下的四个Alpha成员立刻扑向萧兰和法安。他每个字都带着嗜血的腥气,一字一顿地说。
“忽略前面的意外吧,下面我们将展示最原始的,Alpha和Omega的力量差!”
正文 第104章
“真是不巧。”
地下实验室的光屏上播放着直播,角斗场内的Alpha只剩下了三个,萧兰身上带了伤,手里的空枪脱手了。诺德丁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萧兰伏身将法安护在身下,包围过来的Alpha正用脚一下下重踢他的脊背和腰腹。
“明明看起来胆子不太大,没想到会不听话……”贵妃侧头对着安德烈微微一笑,“上将真是教导有方。”
安德烈却没有笑容。
他面无表情,脸上的肌肉绷紧,烧灼的怒火被生生压抑下来,摁在皮肉之内。让他由内而外透出一股逼人的凶戾,那些沸腾的恶意在他隐忍的表面下叫嚣着发泄,于他的眼底张牙舞爪。
上将一动不动,在实验室幽暗的光线里仿佛一尊冰冷的青铜铁器,或者惊涛骇浪拍击下立在海岸边静默的礁石。
法安的脸被萧兰的脊背遮挡,上将的视线凝固在屏幕里法安手边被斩断的金色发丝。
“不过他反悔的太晚了一些。”
诺德丁不介意他的沉默,自顾自笑着,“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对吗?”
腕上的终端轻微地震动,安德烈出乎意料地开口。
他说,“不对。”
萧兰已经彻底脱力,衣物包裹下的身躯块块淤紫。他全凭意志力撑在法安身上,最后还是被掐着脖颈从地上举了起来。
一个Alpha钳制住了他,剩下的朝法安围过去,萧兰的手指动了动,却再没有力气抬手。
弗兰多脸上显出疯狂的表情,他大笑起来,笑声却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天空中传来舰航划过的嗡嗡的震动声,一艘带着军方标志的飞舰破空而来,漆黑的弹口打开,直接对着场边的弗兰多开了火!
子弹雨点般倾泻而出,却不是要他的命。弗兰多跑了几步,很快就被射断双腿,狼狈地摔倒在地。
确定目标人物丧失行动力后飞舰停止开火,径直降落至角斗场内。这突发的情况震慑了所有人,萧兰鼓足力气抬手攥上掐着自己脖颈的Alpha的手腕躬身飞起一脚重击对方的头部!
Alpha倒下了,萧兰摔在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正对着他的方向,飞舰的舱门打开——
“不可能!”
诺德丁猛然变了脸色,她死死盯着飞舰上的军方标志,手掌覆上自己的终端。军部大部分的人手都忙于维护皇城的安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名军官也都被她派人盯紧,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军部的人出现在这里她却没收到一点消息!
——舱门打开,以欧尔为首的一整编部队走了出来。他们脊背挺拔,手持枪械,肃穆的气势凝聚成一柄年轻而锋利的刀。
刀芒透过屏幕落进诺德丁的眼底,她怔住,看清了这支神乎其神出现的军队的样子。
他们身上穿的不是军装,而是海茵的制服。
“军校所有的在校生都是预备役。”
安德烈低沉的声音响起,“如有需要,他们就是帝国的士兵。”
诺德丁沉默片刻,问。
“他们怎么找到弗兰多的?你早知道我安排了萧兰?”
“我不知道。”安德烈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轻嗤,笑容里带着自嘲。这神情只是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就隐没在面对贵妃的漠然里。
“你之前说我怀疑你会对法安下手,我并不确信。”
“你错了。”
安德烈的确不能肯定诺德丁会不会对法安下手、下手会以什么方式。但在法安身上,他没有不确信,只有百分之百。
他曾送给法安一个脚环,现在仍牢牢圈在法安的脚腕上。
脚环的材料被送到主星后检验出了材质的特殊性,研究院从矿石里分离出了两种矿料,分为母矿和子矿。两种矿料之间会有特殊的引力磁场,能够互相吸引,带着母矿就能通过指示装置定位到子矿的大概方向。
安德烈在脚环内部安装了小型的定位器,母子矿只是对信号屏蔽情况的一种预防。
太子册封当日虫族突袭,他和军队一起在广场镇压虫潮,虫族数量众多,剿灭虫潮的大部分主力军后天色近黑。安德烈站在一地的虫尸里见到了原本已经跟着大部队撤离,去而后返的欧尔。
“我找不到我哥哥了。”欧尔咬着牙,快速地说,“但我收到了这个。”
他抬手在安德烈面前点开终端,上面显示着几个小时之前萧兰发来的消息。
-你觉得人能改变命运吗?
那时候广场还没出事,他和萧兰很早就断了联系,收到消息后虽然觉得古怪却也没有多想。
但这一句突兀的问话放在现在就足够不同寻常。
安德烈在这一秒断定自己出了纰漏,他的Omega已经不再安全。上将当机立断给欧尔开放了权限,让他去军部取矿石的母矿,同时为避开贵妃的眼线紧急召集海茵的在校生临时编队。
在满皇城飞行的巡逻舰中一艘毫不起眼的军用飞舰离开了皇城上空直奔母矿指引的方向,由于弗兰多不仅加密了直播地址还开启了反追踪装置,欧尔没办法通过定位器定位法安只能依靠矿石的磁场摸索方向,耗费了比预计更多的时间。
——直到刚才安德烈的终端收到消息,飞舰已经到达目标地。
“真是……”贵妃顿了顿,轻轻笑起来,“真是失策。”
直播这条路被掐断,她和弗兰多暴露在军方的视线里,舆论不再掌握在她手中。诺德丁垂下眼,慢慢收拢了掌心。
最后竟然只完成了……抹去皇位的继承人这一件事。
诺德丁的大脑迅速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一切在她死前还能利用的。但安德烈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缓缓叫出了一个名字。
“雷克斯。”
诺德丁抬起眼睛,看见隐在安德烈身后的军队中的一名士兵走出。贵妃的心猛地一跳,对方在她的视线里摘下了脑袋上的头盔,露出下面属于雷克斯的脸。
他没死。
诺德丁踉跄着后退一步。
不需要她发问,抱着头盔的雷克斯已经解释。
“……在受封典礼之前,安德烈给我带了一套动力机甲。”
当时他承受巨虫一击的时候已经启动了外骨骼机甲,机甲稳稳保护着他的身体,雷克斯受了点伤,但并不严重。
但在那一刻他的大脑模糊地捕捉到了贵妃的思路,抓住了阴谋的尾巴。雷克斯在电光火石间作了安排,他解除了身上的动力机甲,混乱的人群里只有被他压在身下的希维尔目睹了他的行动。
他通过希维尔和安德烈传递了消息,双方达成一致。于是按照命令说出雷克斯重伤不治的御医被被直接扣押,希维尔没守在床前反而早早“受惊昏迷”被送回维克多家族,都是防止他们在贵妃面前露出破绽。
说出一切的雷克斯将眼神落在诺德丁身上,目光里没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快意,也没有抓出一切阴谋元凶的自得,反而透出一股沉重。
“贵妃。”他说,“不会有你计划中的帝国了。”
诺德丁怔怔地站着,实验室里只有直播仍旧在播放,画面上——
临危受命的年轻士兵逮捕了陷入崩溃的弗兰多和剩下仍有行动力的两名参与此次行动的Alpha成员、收集了被击毙的尸体。
欧尔俯身抱起满脸是血的法安将他小心翼翼地交到医护人员的手里,然后走到萧兰面前,亲自为他带上了手铐。
法安陷入半昏迷状态,略微睁着眼,对上了萧兰的视线。
萧兰对他笑了笑,说了一句话。法安用不太清晰的意识回忆起他在广场外带走自己时做的口型,终于明白对方说了两次的话是什么。
他说,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啪”一声,光屏一黑,直播中断。
救援行动结束,士兵盖上镜头,记录下这一切的摄像机停止了运转。
在画面之外,诺德丁闭上了眼睛。她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睁眼,缓慢地,长长、长长叹息了一声。
士兵遵从安德烈的指令上前扣押了她,曾经尊贵的贵妃被一左一右挟持着。诺德丁被士兵按着胳膊走到上将面前,她谁也没看,在沃尔多、范亚和雷克斯的缄默中只对着安德烈说。
“缇丽什么也不知道。”
正文 尾声(求婚)
帝国最高军事法庭。
法庭最上一排的中间席位是本次担任审判长的法官,他身边左右分别坐着两名陪审员。
指控席上由雷克斯和安德烈作为皇室与军方的代表提起诉讼,诺德丁作为被告被判处死刑,弗兰多同刑。虽然他们在法庭上一语不发,但通过诺德丁之前在地下实验室的陈述和安德烈这阵子的调查中掌握的证据,轻易定位到了由诺德丁派往民间的、以弗兰多为首的组织中另几位配合这场政乱行动的核心成员。一共十五人,依照罪责轻重分别判处死刑和无期徒刑。
最后一个踏上被告席的是萧兰。
先前对于诺德丁一行人的审理是秘密进行的,但介于萧兰出面营救法安的时候正在直播,不知前情的群众视他为Omega英雄。考虑到在这种情况下对萧兰执行判决会引起民众的反弹,法庭在审判萧兰时换成了公开审理,允许拍摄。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审判,法庭威严而正肃。被摄下的画面会传到光网上向民众公开,而在法律之下人人平等,公诉一方和被告方的审判席位处于同一高度。
萧兰挺直身体站在被告席上,他望向对面的雷克斯和安德烈,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如果他的理想是有朝一日能达到安德烈的高度,不再眺望属于帝国最上层的那些人的背影的话,他现在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在他们之间,证人的位置上站着欧尔。法官宣读了帝国对萧兰受贵妃命令绑架法安这一行为的指控,出示了一系列证据,就此询问萧兰是否认罪或者辩解。
曾经刚刚成年进入海茵的萧兰无比恐惧传说中的军事法庭,但他此刻站在这里,面对法安睿智的双眼,感受到内心犹如一片无波无澜的小湖。
“我认罪。”
他平静地说。
“你是否接受帝国对你的一切指控?”法官再次确认。
萧兰身上的许多地方都缠了纱布,他脸上还带着未退的青紫,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许久没有穿过的便服。他的目光落在安德烈的脸上,随后转向正看着这里的欧尔。
他们曾经是朋友,在萧兰不知道的时候,他还曾经被对方喜欢过。
随着关于“理想”的真相被揭开,他和对方成了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一刻他们再度相交,为这段友谊画上了不那么美好的句号。
萧兰收回眼神,对着法官点了点头。
“我接受帝国对我的一切指控。”他说。
被告认罪,没有辩解和其他证据。法官基于《Omega人权保护条例》和对方在此事件中的悔罪行为,判处萧兰无期徒刑,即日被送往星外监狱服刑。
退出法庭前萧兰对着上将的方向行了个军礼,随后被被法警押送走出法庭。外面阳光灿烂,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这次的事件终于落下帷幕,诺德丁及其同伙所犯下的罪行隐去了涉及皇室辛密的不能言说的部分,以文字的形式在光网公开。
法安出乎诺德丁他们所设想的在直播里的表现很大程度上巩固住了帝国Omega的安全感,实际上他们绝大部分人在这个国家都平凡而安稳的生活着,遭遇过一些生活事业上的不顺,有过普普通通的抱怨,却也未曾遭受过由外力施加的不幸。
帝国一边引导舆论安抚民心,一边紧急推出了更多适用于Omega的政策。这些政策都是临时性的,还有待时间的完善。许许多多的名人出面发声,倡导三性的自由平等健康。
被打断过的太子册封典礼重新举行,雷克斯穿上了属于太子的正统礼服,希维尔终于荣升太子妃。
一夕之间老了许多的沃尔多皇帝把大半政事转交给了太子,自己大多时间陪着皇后。妹妹的事情在皇后的心里埋下了芥蒂,但面对出发点皆是为了自己,且时日无多的皇帝陛下,终是选择了原谅自己的爱人。
缇丽在贵妃的床上醒来后诺德丁已被逮捕,她在母亲的宫殿中连续闭门不出许多天,直到诺德丁被执行枪决,当日握着贵妃给她绣的手帕哭到昏死,被范亚亲自抱到自己的宫殿照顾。
小公主知道了母亲所做的一切,但贵妃做下这一系列事情的初衷被所有人默认共同隐瞒。不仅是因为这是皇室之耻,更是因为不想缇丽知道真相后怀抱仇恨活着,成为下一个诺德丁。
至于法安。
法安他秃了。
“少爷,上将他来看……”
老管家守在病房门外,敲了敲门,话只说了一半门内就传出法安惊天动地的咆哮。
“绝对不要让他进来!!!”
“哎哟喂,少爷您慢点吼!”自己看顾不慎让法安受了这样的折磨,老管家现在简直把少爷当做金娃娃供着,好像他大声说话就会伤到喉咙,“您之前不是还说想上将了?”
在法安刚被接回主星送往医院治疗的那段时间,安德烈一直在他床边守着。直到法安恢复意识,后来也有了照镜子的力气,就说什么也不准安德烈来看他了。
“我不管。”
病房里法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现在是个秃头。”
老管家没忍住笑了一声,连忙用咳嗽盖过去。他一边乐一边发愁,在门口哄着,“您现在也是全帝国最漂亮的Omega。”
法安一点也不听,闷闷的不说话了。
老管家叹了口气,他望向身后,已经耐心等候了许久的安德烈终于上前一步。
上将越过老管家,和对方示意。管家爷爷点点头,转身退下,安德烈屈起手指不紧不慢地敲了敲门。
“宝宝。”他开口,“是我。”
病房里,很久没有见到心上人的Omega忍不住朝门口拱了拱脑袋。安德烈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在安德烈的刻意控制下对方身上的信息素也穿过门缝透进来,把法安团团包裹。
被酒味熏得有点轻飘飘的法安霎时被勾起了全部思念,他不自觉地耸动鼻尖,在心里满足的、小小的“噫”了一声,下意识抱着被子在病床上打了个滚。
打滚的时候得意忘形,法安的头碰到了床脚,纱布下的伤口被这么一碰顿时传来一阵刺痛,法安控制不住叫了一声。
他在叫出来的下一刻就马上捂住了嘴巴,但门外已经立竿见影地传来了门锁碰撞的声响。
“不不不!”法安连忙扬声喊,“你不要进来啊!”
“法安。”上将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法安立刻接话。
门外的声响止住了。
法安松了口气,然而,他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就听上将用通知的语气说。
“我今天一定会进去。”
“今天的工作已经全结束了,老管家刚刚离开。我会在门口等着,一直到你肯见我为止。”
他的话正经又严肃,说完之后顿了顿,像是怕吓到自己受惊的小未婚妻,又放缓了嗓音。
“当然,等一下护士来送你的饭后甜点的时候也会由我送进来。”上将开了个玩笑,“如果你执意不见我,就要同时和你的樱桃蛋糕告别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法安不太乐意地说:“可是我现在不好看。”
“你永远是最好看的。”
上将用腻死人的声音叫,“宝宝。”
安抚着自己的信息素忽然浓郁,法安的耳廓微微一抖,脸颊红了。
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抠着被子,抠着抠着就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那好吧!你等我一下!”
几秒钟后,法安欢快地告诉他的上将。
“你可以进来啦!”
总算得到许可的安德烈推门而入,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上病床,入目——是一个长着自己未婚妻脸的大团子。
法安把自己整个缩在被子里面,从额头往上一点不露,四肢也藏着,把包裹着身体的被子团的紧紧的。
“安德烈!”那张脸见到上将后容光焕发,高兴地叫起来,“快过来!我好想你!”
安德烈原本凝顿的脚步这才动了起来。
“我也想你。”
他先是这样说,后来就俯**和这个团子平视,不用力地拉了拉对方身上的被子。
“把被子放下来,这样不好,会压到伤口。”
“被子很软,不会的。”法安坚定地拒绝,然后把嘴巴撅了起来,“想要亲亲。”
这么久不见安德烈,其实他想坏啦!
安德烈眼中透出一点无奈,他维持着俯身的动作用双手捧住法安的脸颊,凑上去和他接吻。
唇和唇相贴,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法安下意识闭上眼睛,感觉到安德烈的粗糙的指腹温柔地摩挲过自己的脸颊。他有些害羞地把嘴巴张开了,绅士地只吻着他唇瓣的上将受邀入内,安德烈火热的舌头舔吻着他的上颚,去碰他的牙齿,以舌尖亲昵地丈量这小小的,极湿润又极温暖的独属于自己的安乐窝。
口腔里传细密的酥.痒,法安心口悸动,躲在被子下的脚趾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黏糊糊的水声响起,在安静的病房里放大。法安的眼睛紧紧闭着,他的舌头抬了起来,然而没等他巴巴地主动送上去,就被上将用力吻住。舌头被吮吸到发麻,法安甚至被对方带着去舔上将尖利的犬牙。
安德烈的牙尖完全地冒了头,法安有点害怕了,想收回舌头,但下一刻上将已经咬了下来。犬牙的牙尖扎破了法安的舌头,只略微的刺痛,随着鲜血冒出来的是不断注入的信息素。
法安尝到了血腥味,嘴里却像含上了一大口烈酒,他饮之不尽,喝得浑身发软,舌根在浓烈的酒味刺激下最终好似还尝到了一股甘甜的水蜜桃香。
他被安德烈叼住的舌头微微发颤,从嗓子里发出好像喝醉的含糊的鼻音。安德烈发烫的掌心不断摸索着他的脸颊、脖颈,探入被子去摸他的后颈——法安条件反射地配合对方。他攥着被子的手松了,胳膊探出来环上安德烈的肩膀,高高仰着头,咽喉做着吞咽的动作,被子从他身上滑了下来,整个人一小只地被上将牢牢拥在怀里。
安德烈垂眼看着呆呆闭着眼睛的未婚妻,收起自己的尖牙。他脸上带出笑意,法安和他亲了半天,过了信息素交融迷醉的那一阵,忽然感觉到身上凉凉的。
他拿开抱着安德烈的一只手,摸了摸自己。
空空的。
法安睁开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安德烈。他忍不住甜蜜地笑了一下,然后扭头,看见了安德烈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手推得远远的被子。
“……”
法安的表情一点点变得惊恐,他用小猫一样的力道猛地推了安德烈一下,捂住脑袋就要飞快往被子里钻!
被纹丝不动的上将按着后背牢牢摁住!
“你怎么这样!”
“你这种黑心的A!”法安气急败坏,“连亲亲都是有预谋的!”
法安醒来后也知道了一切事情的始末,包括贵妃和安德烈的斗智斗勇。当时面对自责到几乎自闭的上将,还没有多少力气的法安展现出了相当的乐观。他似乎一点都没感觉到害怕,也没有承受过折磨的心理阴影,还拿安德烈送的脚环开玩笑。
只是会在医生来的时候借着治疗喊痛,不停地抹眼泪。
“没有预谋。”安德烈哑着嗓子哄他,“只是想看看我的宝宝。”
法安挣扎的动作停下了,老实地窝在上将怀里。
“有什么好看的……”他气闷道。
他的长发被那一下匕首削得很短,不太整齐地垂到了耳下。而因为碰到了脑袋,医生为他清理伤口的时候把靠近额角的那小一部分头发全都剃掉了,纱布没有全部覆盖住,露出一点平平的毛寸。
我是丑八怪。
法安垂头丧气地想。
“这是哪家的小美人?”安德烈却重新捧起了他的脸。
“我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Omega。”上将轻轻地说,目光极认真地落在法安脸上,“他的头发是阳光的颜色,睫毛像云一样包围着他的眼睛。只要他眨一眨眼,我的心就发烫,好像被种进了一颗小太阳。”
安德烈的情话直白坦然,眼神缱绻。被他捧在手心里夸奖的某个Omega的心顿时乱了,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法安脸颊一片红,耳朵也烧起来了。他的视线乱瞟,故意问。
“真的吗?那究竟是哪个Omega呀?”
安德烈低低地笑起来。
他侧头和法安贴近了,脸贴着脸,吻着对方的耳朵尖,低低地哄,“就在我怀里。”
“是我的Omega。”
法安幸福地咽呜一声,牢牢黏在了安德烈的身上。他手脚都扒在上将怀里,浑身信息素不住乱冒,飘得满屋都是,嘴里却倔强地说。
“还不是呢。”他晃着自己的小腿,“只是你的未婚妻而已。”
安德烈却忽然松开了他。
法安骤然离开了他的怀抱,有些迷茫的抬起脑袋,他被上将摆弄着坐好,看见对方面朝着自己半跪下来。
安德烈一边膝盖抵着地面,从军装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黑丝绒的小首饰盒。法安屏住呼吸,安德烈在他紧张的视线里郑重地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是一只宝石戒指,红宝石镶嵌在碎钻之中,华丽得只有一场婚礼才能与之相配。
“我想为你戴上。”
安德烈凝视着法安的双眼,“我想去掉我的未婚妻前面的‘未婚’两个字,你愿意现在就和我结婚吗?”
法安眼睛红了,整个人却有点傻傻的,可能是不知道为什么秃头了反而能碰上这种好事。
安德烈一直跪着,高举装着戒指的礼盒。直到他的Omega终于从巨大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哭着朝他伸出自己的手,说出那三个字。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