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好的哦!可不许反悔。”
林微佯故意不理会林江嘉,把切好的蛋糕递给外婆。
“蛋糕要先给寿星。”外婆笑着把蛋糕推给旁边的林江嘉,林微佯总觉得外婆对林江嘉的事情格外上心。
“不用,外婆,这块给你,没那么多奶油,你不是不喜欢奶油嘛!”林江嘉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吃着蛋糕,吴芬兰突然想起了什么:“今年,林江嘉就十三了哦。爸爸也离开有十三年了。”
“讲这些干嘛。”外婆挺下来,打断了妈妈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林微佯对外公的记忆很少,她三岁那年外公就因癌症离开了,那时候林江嘉还在吴芬兰的肚子里。虽然对外公的记忆很少,但是仍旧记得外公是很疼爱自己的,那时候的外公已经病的挺严重了,只能在阁楼上待着,那时候的林微佯颤颤巍巍的走上楼梯,走到这个叫做外公的人身边,跟着五岁的林微晓喊他‘外公’。外公的手好像没什么力气了,但还是把香蕉递给我和姐姐,摸了摸林微佯的头。
在老家的老房子里,有一张全家福,是外公快离开前,一起拍的。因为林微佯还小,拍照的时候会乱动,所以是外婆抱着林微佯,外公抱着林微晓拍了最后一张全家福。
依稀听过吴芬兰和她的哥哥姐姐们提起外公的时候,都是带着很多的遗憾,觉得外公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外婆这时候,总是沉默不语,甚至有时好像还有点生气他们提起外公的事。
妈妈吴芬兰就会跟舅舅阿姨抱怨:“爸在的时候,饭都会端到房间给妈吃,没让她干过什么重活,那个年代,哪有这么好命的。”
听到这些,就连林微佯都觉得外婆这样子,确实有点过分,但是越长大,跟外婆经常的谈心之后,林微佯才渐渐明白外婆对外公的爱。
每次只有林微佯和外婆两个人一起喝茶时,外婆其实经常提起外公年轻时候的事。
外公本来是开麻将馆老板的儿子,在家里排行老二,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那个时候连新中国都还没成立,就家庭条件来说,外公家算是富裕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外公的父亲因开赌场欠了很多钱,思索再三,在那个人如货品的年代,父亲被卖给了一个专门买卖人口的‘商贩’。
外公的父亲跟那个‘商贩’商量好,先不要把外公卖给别人,等筹够了钱,过几天就把外公赎回来。可是那个时候的世道实在太乱了,外公在那的第二天就被一个男的买走,带到了大山里。
买下外公的那户人家也算小半个地主,家里还算能够满足温饱,只因为没有儿子,所以才买下了外公。但是外公的悲惨命运在这个时候才真正开始。
那个养母对外公非打即骂,将外公身上穿的,和带着过来的棉袄,全都丢进炉灶里给烧了,那么冷的冬天,既不给外公饭吃,还将外公赶了出去,不让他进屋睡觉。养父懦弱,只能在有些时候偷偷起来给外公开门进来睡。外婆说起这些的时候,一直在叹气,嘴里念叨着外公的命苦。
后来听说,外公的亲生父亲拿着钱去赎回外公的时候,外公已经被买走了,那个‘商贩’也不知道外公被带到了哪里,只是指着一条山里的小路,告诉外公的父亲从那里离开的。
黝黑的山间小道,回荡着外公的父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去那里找了好多次,可是一座又一座的山,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隔的好远。他一定后悔过把自己的儿子抵押在那,可是在那之后,外公和那个家的联系就彻底断绝了。
外公被买走的那年,九岁,已经是能够记事的年纪,但是直到外公成家生子,也没回去过,也许是因为怨恨,是啊,怎么可能会没有怨恨呢。
吃完蛋糕,外婆要回去了,林微佯挽着外婆的手,送外婆回去。
距离外婆家不远,两人的步伐一致的慢。外婆走得慢是因为老了,林微佯走得慢是因为意识到外婆老了。
“外婆,你连表哥、自己亲孙子的生日都记不住,还能记得林江嘉的呀。”林微佯故意打趣外婆。
“你外公当年,走的时候,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看到你妈妈把你弟弟生下来,那时候好多人都说,你妈妈肚子里这一胎啊是个男孩,就是没看到。”外婆说着,话风突转,笑着说:“讲这些干嘛,人都走这么多年了。”
很多时候,爱都是藏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外婆怎么可能会不想念那个疼爱自己的丈夫呢。
外婆的碎碎念念从来都是默默地心心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