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好门,萤火迈着小步向楼下走去。
一阶,两阶,三阶……
灰白色管道连接的壁灯透过玻璃散发出昏黄的灯光,断裂的干木,卡在缝隙里的不知名虫骸在偏暗的光线下揉杂在一起,脚下踩着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木板,时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酸涩声响,让人感觉十分难受。
吱吱!
刚走过楼梯转角,萤火就听见了一道怪异的声响。
抬头追寻,望向下方的阶梯,在视线中,一只浑身灰溜溜的怪物正趴在木板上,四条形似触手的细小短肢支撑着肿瘤一般的肚子,乌黑的眼珠转个不停,似乎在熟悉这里的环境。
一只老鼠。
萤火打量着这只肥大的老鼠,脚下的嘎吱声一步一步逼近,在离它还有段距离的时候,这只灰黑色的小东西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弹射着从木板上“飞”了出去。
警惕而敏捷,是一只合格的老鼠。
“你!”一道略带沙哑的男声突然响起。
有人?萤火有些意外。
很快,一道消瘦的身影从阴影中出现,从逃跑的老鼠下方的阶梯走了过来。
“你放跑了我的猎物!”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男人瞪着萤火,语气里透着几分愤怒和不悦,他的身上穿着破旧的麻布衣衫,长时间未打理过的脸庞让他看起来像个乞丐。
“猎物?那只老鼠?”萤火有些不解,皱起好看的眉头反问。
“还能是什么?为了抓住这只老鼠,我在这里蹲了整整一个小时!你必须要赔偿我!”
男人伸展开双臂,挡住身后的道路,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一个小时可还行……我上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呢。”萤火翻了个白眼,心底腹诽着。
她看得出来,对方是看自已年龄尚小,不谙世事,打算骗取钱财。
至于更过分的事情……就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萤火笑了笑没有回复,抬头搜寻了一番,然后对着那只逃跑的老鼠打了个响指。
啪!
仿佛是打了个激灵,原本还在偷窥的老鼠闻声停下脚步,在短暂的停顿后,像是吃下了疯癫蘑菇的病人一样,身体以极不协调的方式,摇摇晃晃地朝着萤火的位置挪动。
“诺,你的耗子。”
待老鼠靠近萤火之后,她用脚将老鼠踢向男人,带着几分戏谑说道。
既然对方以自已吓走老鼠为由敲诈,那么只要让老鼠回来不就好了。
“这……”男人盯着脚下呆滞无神,仿佛产生了幻觉的老鼠,一时竟想不到该说什么,僵在原地。
等到少女已经越过自已走下楼梯时才回过神来,正想开口,却发现已经失去了勒索的理由。
吱吱!
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渐远,这只灰黑色的小家伙的眼中重新焕发出理智的光芒,赶在男人捉住它之前,蹦跳着逃开了。
“我的老鼠!”
……
“唉,这个世界难道就不能多几个像我这样的好人吗?怎么都喜欢干些有违良心事情呢。”
兜帽带动萤火的脑袋摇了摇,叹息着走下楼去。
关于男人捕鼠的行为,萤火多少还是能理解一点的。
在贫民窟生活的人们没有多余的收入去改善伙食,他们为数不多的肉食来源之一就是捕鼠。
恶臭扑鼻的垃圾堆,简陋放置的粮仓,将储备粮藏在床底的难民们,混乱的贫民窟成为了老鼠繁衍的天然温床。
一窝十胎的变态繁殖能力让这些小家伙成为了这座城市真正的居民。
时间一长,自然就有人打起了它们的主意。
安全,不费力,人人都可以干,轻松就能获取的肉食!
有时部分店铺还会雇佣一些老练的捕鼠人,雇佣他们清理这群该死的盗贼。
既赚钱又能获取食物,这份工作很快就传播开来,成了大多数人的副业。
来到一楼大厅,昏黄的灯光下,一张张凌乱着摆放的圆木桌前都坐满了食客,他们或三两成群,或单独一人。
交谈声四起,整个大厅都闹哄哄的,相比较餐厅,这里的气氛更像是个聚会,比较穷的那种。
“人还不少。”萤火随意扫了一眼,看见角落还有一张空着的桌子,便抬腿走了过去。
“我真是该死,有一次我喝醉了,把想要再结一次婚的想法告诉了我老婆。”
“我更该死……嗝……城里的医生告诉我不要再喝冰酒了,那样子我的胃会爆炸的,但是……我还是没忍住……嗝。”
“所以说……嗝……这个狗屎冰块真的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