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蓝线条交织的小贝雷帽随意丢弃在桌上，萤火独自一人待在办公室内，坐在灰鼠党原头领格伦西曼的座位上。

手指轻轻滑动，纸张随之发出哗啦的声响，萤火边阅读文件，边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群城市老鼠比她想得还要冷漠不讲感情，在萤火杀人立威之后，再无一人反对她成为帮派的新老大。

酒保和侍者对此并无异议，他们的工资从每周15先令跳到了每周17先令，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2先令。

这使他们能够有效改善生活质量，吃上更好的食物，不用计算使用一次肥皂的消耗比例，奢侈一点又舍得花钱的话，还可以购买到所需的香料和调味品。

至于那些签署了卖身契的奴隶女郎，萤火向她们许诺，只需要再为酒吧工作一年，期间的一切收入归属萤火，相应地，后者会为她们提供日常开销，吃穿用度。

仅需一年，便可以摆脱奴隶身份，恢复自由，重新开始生活，这听上去很美好。

恢复自由，接下来的生活又该怎么办呢？

她们没有知识，没有用于生存的技能，长期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生活也不允许她们从事体力劳动。

最后，这些女郎要么不适应外界环境而死亡，要么在红灯区过上起伏不定的日子，把自已重新“卖”给酒吧或许还是最好的归宿。

萤火明白这一点，她的行为不过是用来收拢人心，产生出某种程度上以她为中心的‘凝聚力’。

想到这里，萤火叹了口气，低头审视下一份文件。

让我看看……这份是账单明细？上个月支出31镑5先令8个半便士，收入74镑1先令，不包括赌场生意，嗯……这60镑是姜啤黑啤酒……不错，蛮详细的嘛。

不过一个月的利润好少，就比我卖药剂的多了几镑而已，嗯……不能这么想，我这边可是涉及到超凡相关的事物了。要不，我再把这份产业转手卖出去……

这份是购入清单……有常见的姜啤，黑啤酒，杜松子酒，朗姆酒……还有果汁勾兑的柠檬苏打水，估计也是添加了酒精的……

其中卖的最好的是姜啤和黑啤酒啊，它们最便宜，是贫民窟阶级为数不多能够接受的价格。

当萤火还在思考自已喝多少杯酒会醉的时候，房间突然回荡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有人来了。

萤火眼神上瞟，朝门口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文件，端正坐姿，回应道：

“进来。”

房门向内推开，站在那里的，是身穿粗花呢大衣，左肩有绷带包扎的诺尔贝托。

在前半个小时的“交流会”中，萤火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提拔为帮会的顾问兼二老板。

萤火不会把全部的精力放在经营一家小酒吧上，她更愿意选择一个代理人出来，维持酒吧运转，她只需要每个月底收钱就好。

诺尔贝托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老大，您吩咐的事项已经办妥了。”诺尔贝托快步走了上来，站在萤火面前，两手交握放下，殷勤地说道。

他脸上的表情略有变化，眼神闪烁，郑重地开口：“另外，有一个秘密，我想我必须告诉您，这关系我们，关系到酒吧的生意。”

呦，这么快就开始表忠心了？之前我怎么没听说还有秘密啊。萤火没有掩饰自已的笑意，抬了抬眉毛，随和地问道：

“说吧，什么秘密？”

诺尔贝托扬起脑袋看向天花板，不敢与白发少女对视，长吸一口气，说道：

“呃，不知道您是否有了解过埃德蒙·夏德沃克男爵。”

萤火点点头，没有正面回答。

见状，诺尔贝托继续说道：

“我们和埃德蒙男爵之间达成过合作，非法的，我们帮助他走私一种具有中度迷幻性质的黑纹药草，从他的农庄运送至酿酒厂加工，然后由我们想办法送往城内，作为回报，他给了我们优良酒水的购买权。”

“但是前两天，有人看见大批的官方督查队围捕了埃德蒙男爵的农庄……”

说完，他闭上嘴巴，一脸严肃地等待着，暗中观察新老大的反应，期待对方的回应。

埃德蒙男爵？迷幻药草？呵，我就说一位贵族怎么会如此关心手下农庄的作物收成，原来在我这订购的催长剂是用在这上面的。

难怪那么大方，150镑的催长剂说用就用，利润肯定高得吓人。

萤火心里不断腹诽着，脸上装作淡定从容地模样，说道：“埃德蒙男爵和最近城内通缉的邪教徒有直接关系，那里大概率已经被查封了……嗯，就是给你们发布悬赏的那一批人。”

“邪教徒？”

萤火看着他脸上的诧异神色，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埃德蒙农庄内发生的事情应该还没来得及泄露出去，这份内部情报意味着什么，留给对方去慢慢脑补就好了。

无论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都会加深对萤火的神秘印象。

灰烬教团的事埃德蒙男爵并不知情，能牵扯他多少？种植非法药草的罪行也可以顺势推给教团，花点钱就能摆平，一位男爵肯定能想到这一点。

不过碍于检察厅的权威，就算埃德蒙男爵事后想要继续种植走私，也得潜伏相当长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萤火停下思考，细若无骨的手指连续敲击办公桌面：

“尽量断开和他们的联系，酒水供给是哪一类的？我看过账本，我们经营的收入大头是姜啤黑啤一类的廉价酒水，找到替代应该不难，至于朗姆酒等可以暂时放弃。”

"我明白了！

"诺尔贝托郑重地点点头，侧过身体，退出了房间。

注视诺尔贝托的身影离开，房门切断萤火的视线，她才后靠住椅背，伸了个懒腰，感觉四肢有些酸软。

环顾房间，她的目光在各个家具游走，最终停留在红木橱柜，停留在有丝带包装的红棕色不透明圆肚酒瓶上。

一份储存长久，外表昂贵的不知名烈酒。

萤火莫名觉得它很有吸引力，没有理由。

那瓶昂贵烈酒像是拥有魔力一般，不断吸引萤火的注意力，她的思维如同打旋，每一秒都止不住地产生收藏它的想法。

她现在非常想要把这瓶酒带回家，摆放在炼金工坊的书架上，闲暇时光就可以观赏一番。

这么美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拿在自已手里呢？它已经属于我了，带走它也不会有人抗议，为什么不拿走它呢？为什么不收藏它呢？

它是属于我的……它只能归属于我……

萤火安静地看着橱柜内的昂贵烈酒，一言不发，看了很久。

……

一分钟后，萤火怀抱着一瓶丝带包装的昂贵烈酒，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小贝雷帽戴在头顶，推开办公室的房门，来到走廊。

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她该回家休息了。

走出两步，耳边传来了凤华很有特征的高调嗓音，止步转头看向棋牌室。

一名白发少女正坐在赌桌前，高举酒杯，她的对面有好几个灰鼠党的下属成员，他们已经喝得脸颊绯红，嘴里吐着胡话。

差点把她忘了……萤火迈步走向凤华。

“受白区金融影响，和虫菌区寒流影响，今年的冬天会特别的冷，到时候煤炭需求肯定会上涨，你们跟着我投，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凤华的语速极快，说话的同时双手不停比划，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见眼前的醉鬼们还有些迟疑，她话锋一转，带着些许不满说道：

“你们想想，我和你们老大可是生死之交，我会骗你们吗？”

“入场的机会就这几天，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的，机会总是留给勇敢的人，投的多赚的多喔。”

听到凤华的话，醉醺醺的青年们互相看看，在酒精的加持下，有人大手一挥，大声吼道：“妈了个巴子的！投了！总有人会成功，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余下的人被他带动，纷纷表示跟投，几个人在口袋里摸索着，东拼西凑，最后只拿出了5镑3个便士。

“这点可不够，投资入场是有底线的。”

凤华摇摇头，嘴角压不住地微笑，她长长“嗯”了一声，似乎在为他们考虑：

“这样，我再借你们15镑，只收百分之十的利息，你们可以慢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