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子药?”
瑞王府里, 从虞晋嘴里得到答案的元朝怔住了,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师兄, 你说你用的是避子药?”
“对, 是避子药。”虞晋眸中有愧色, 见元朝脸色有些难看, 他心中一急, 慌忙拉住她的手说,“抱歉知知,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他没想过这事要一直瞒着元朝,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却不想元朝竟这般敏锐。
元朝没有说话,只是之前挂在脸上的笑容完全散去了。
方才温馨和谐的气氛也没了, 气氛微微有些凝滞。
“你年纪还小,我问过大夫, 若这般年纪有了身子,对你对孩子都不好。”见元朝一直沉默,虞晋压下心里的不安,极力镇定下来, 温声解释,“况且……”
“况且你即将出征, 此去生死难料, 所以你不想拖累我是么?”不等虞晋说完,元朝抢在前面说了出来。
她面上没了笑, 就这般直直地看着虞晋, “师兄,你是这般想的对吗?”
虞晋张了张嘴, 对上元朝清澈的眼睛,终是点了头,哑声说:“……你还这般年轻,未来还很长。”
倘若他真的死在了战场,没有孩子牵绊,他的知知自然还能有更好的未来。
她是卫家女,是圣上亲封的元朝郡主,尊贵不凡,本就该拥有光明美好的前程和未来。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元朝抽出了自己的手,再次开口:“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你为何不与我商量?若我没有闻到你身上的药味,若我今日没有主动问你,你又要瞒我多久?”
她扯了扯唇角,想要笑一笑,此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虞晋沉默了。
半晌,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他确实没有想过要与元朝商量,而是自行就下了决定。
“师兄,我不喜欢这样。”元朝看着他的脸色,立时明了,她垂着头,有些失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们如今是夫妻,你想我好,我也想你好啊。”
她其实是个很阳光开朗的性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开开心心的模样,少有这般伤心失落的时候。
虞晋的心顿时像被针扎了一下。
“知知,对不起……”
“师兄,你不用向我道歉。”元朝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她抬头,目光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自然看到了他的愧疚和自责,心头越发不好受。
虞晋其实没有错。
若硬说有错,只能说,他对她太好。他做这一切的前提,是在保护她。
可正因此,元朝才觉得难受。
她想到自己在府里突然得到兄长的死讯,想到自己的无力,想到了很多她无法插手的事情,在所有人心中,她都是被保护的角色,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瞒着她,只想她快乐健康的成长。
元朝理解,但经过了上一世,她却不想再继续走这样的路。
她再也不想糊里糊涂的过一生,不想到死都带着满腔疑问。谁都没有错,只是错在她与他们之间力量悬殊,错在她太弱。
“我知道你这样做是在为我好,我明白的。”元朝吸了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我不怪你,我只是希望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知道我不聪明,我可能无法帮忙,但至少我能与你一起分担那些压力。夫妻一体,难道不应该同甘共苦么?”
她想笑一下,却实在是笑不出来,反倒是眼眶酸胀难受,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里面冲出来。
元朝连忙仰头,逼退了那股泪意,轻声说:“师兄,我是卫家女,我没有那么脆弱不堪。”
先是娘亲,再是祖母,后又是大哥二哥……她已经送走了那么多深爱的家人。在选择嫁给虞晋时,元朝便清楚自己未来可能会遇到的事。
她这一生都是武将的家眷,从她还未懂事时,便已经明白了,作为将门女会面对怎样的未来。
倘若幸运,她自然能与虞晋相守一生。若是不幸,她虽伤心,却也能坦然接受。
“我只是不想,若真有那一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结果的人。”
虞晋的心蓦然一疼。
心头酸涩难耐,他忍不住用力把眼前的妻子紧紧拥进了怀里。
这一次,元朝没有拒绝他。
虞晋也没再说那些道歉的话。
他已经明白,这一刻,他的妻子要得不是他的道歉,而是承诺。
“是师兄不好,往后再不会如此了。有什么事,我都与你商量。”虞晋郑重地亲了亲怀里姑娘的额头,轻声道,“我们知知很厉害很聪明的。”
是啊,她是卫家女,只是因为性别,所以无法上战场,但其实,论心性,她并不比卫家的男儿差。
也不比他差。
是他轻看了他从小护大的姑娘。
反倒是元朝被他这般直白的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虽然脸皮厚,但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我……我哪有很聪明?”元朝轻咳一声,方才的伤怀失落散得一干二净,“别妄想用甜言蜜语哄我哦,我才不吃这一套!”
嘴上说着不吃,但她不知道,她的唇角都已经不自觉瞧了起来。眉眼弯弯,明显是一副被哄得很开心的模样。
虞晋眼里闪过一抹笑,心头发软,情不自禁地垂首,在那诱人的红唇上吻了吻,轻笑:“我们知知一直都很聪明。若非聪明,又怎会发现我的隐瞒?我还以为我瞒得很好呢。”
元朝脸红了。
“你、你注意点形象!”她一把推开男人,微红着脸推开,满是不赞同地说,“这可不是在卧房,怎么能……这般孟浪轻浮!你可别忘了,你是大周的王爷,是将军,一点威严也没有,像什么样子!”
如果她的眼珠子不乱转,视线不漂移,这话还算有些威慑力。可惜这软绵绵的样子,不说威慑力了,倒是像在撒娇,让人瞧着,只想要把她抱进怀里护着疼着哄着。
当然,若此刻他当真这般做了,那他的小姑娘就该得炸毛了。
虞晋忍着笑,轻咳一声,也一本正经地回:“夫人说的是,是为夫太不庄重了。为夫会引以为戒。”
为夫一词,实在太过亲密了一点,元朝心跳如雷,唇角的弧度却是越来越大。
“行吧,这次本王妃便原谅你了。若是再犯,惩罚加倍!”元朝微眯着眼,轻哼一声,“我可没开玩笑,若有下次,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虞晋郑重点头:“夫人教训的是,为夫定然谨记在心,绝不敢忘。”话音未落,他已经又拉住了妻子的手,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掌心,明明是很平常简单的动作,但在朦胧的夜间,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夫人,夜深了,我们是否该就寝了?”他微微倾身,附在她的耳边。
分明在昨夜前,这人还动不动就不自在,处处表现得像个君子,不过短短一日,却是面目全非了。
元朝微微睁大了眼睛,感受到身体的疲惫,几乎是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脱口而出:“不要,我们今晚分床睡!”
话一出口,她自个儿却先红了脸,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输人不输阵,便是在这种事上她也不能输了士气。
不等虞晋开口,她便立刻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不想让我怀孕么?既如此,那便分床睡,这样岂非更安全?避子药总归是药,是药三分毒,还是少用为好。”
结果虞晋面色如常回:“知知不用担心,这避子药是我请孙院正开的,并不会影响什么。况且,服用一次药后,药效至少能持续一个月。”
一个月……
对上男人含笑的双眸,元朝心里就是一咯噔。
“时辰不早了,我们安置吧。”
虞晋笑着上前,又牵住了她的手。这一次,他微微用了几分力气,元朝自然挣不开。
两人牵着手,一路回了卧房。
坐在床上,见男人开始一件件脱衣裳,元朝吞了吞口水,终于忍不住说:“不如咱们还是要个孩子吧。我年纪也不算小了,而且我身体好,只要小心一点,肯定没问题的。”
总之,她绝不能露怯。
虞晋看了她一眼,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说:“知知,我不想你出事,哪怕只有很低的可能,我也不想冒险。”
元朝向来吃软不吃硬,况且说这话的还是虞晋,她怎么拒绝得了?再说,其实她现在也不是很想要小孩儿。
生孩子可痛了!
元朝能怎么办?自然只能点头了。
“那我们就寝吧。”虞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清越的声音很是温柔,“需要我为你换衣吗?”
“……不用,我自己来!”
元朝果断拒绝。
经过了昨夜,她已经无法在这种事相信她的好师兄了。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男人都是禽兽,元朝这才颤巍巍地脱衣裳。
其实只要她说一句不想,师兄定然不会动她。但元朝不想在这事上失了面子,明明她才是经验更丰富的那位,怎能害怕呢?
多丢人啊!
因着两人成了婚,是以,如这种时候,袭月等人都自觉避退,元朝便只能亲自做这些事了。
虞晋就安静地坐在一旁,唇角含着细微的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其实他的眼神算不上放肆,甚至称得上是无害。但想到昨夜的事,元朝可不信真的无害。
元朝动作很忙。
虞晋没有催促。
可惜再慢,身上的衣裳也是有数的。没一会儿,元朝身上便只剩下了一件里衣。
“我吹灯了?”
男人轻声问。
元朝嗯了一声,姿态有些僵硬地躺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