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1 / 2)

她的小玫瑰 [gb] 十万橙 25579 字 6个月前
🎁美女直播

20-30(第1/22页)

第21章 第21章

葬礼之中, 一切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礼堂的台下,无数贵族名流出奇地安静, 他们仰着头, 目光凝视着同一个方向。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钟予在礼堂最前方主持,表情冷淡地讲着话。

众人被他难得柔和的美丽吸引, 都几乎自动忽视了那一丝异样的平静。

而苏蓝……

苏蓝看到了他的平静。

作为这场葬礼某种意义上的主角,她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不太想看到葬礼主持人那张格外冷静的脸。

她别过了眼,揉着太阳穴, 倚着栏杆就随便打量着底下的人打发时间。

她的目光正扫到礼堂后排,就看见有个人偷偷从袖口摸出手机, 对着钟予,摁了下屏幕。

她蹙起眉。

“这人做什么……偷拍?”

在人群的后排角落,有人没有忍住诱惑, 偷偷打开了手机。

“我就拍一张, ”

他看了看两侧,嘴里悄悄念叨着, “就拍一张, 我就留个纪念……”

刚拍下照片,想要保存, 角落里站着的钟家保镖忽地一转脸,这人吓得手一抖,一个按键点上了发送键。

完了!

他惊恐地无声嚎叫。

……

一张照片传播的速度非常快。

尤其是当它带上了“钟家玫瑰”的标签的时候。

几乎就在顷刻之间,这张照片落入了所有关注词条的人的眼里。

钟家的公关动作非常快。

帖子被大幅度删掉, 原贴被举报。

所有链接失效, 查无此事。

礼堂内,拍照的人也被迅速精准定位, 请了出去。

但它已经留下了痕迹-

手机振动。

仍然站在警戒线外的池鹿擦了下眼泪,低下头,解开了屏幕锁。

几乎是同时,他附近的人都似乎是同一时间,都开始惊呼议论了起来。

“天……这……”

“你们看到了吗?我的天……”

“这也太……”

所有人吃惊吸气的后半句话,池鹿盯着屏幕,他都能想出来他们想要说什么。

照片模糊,一看就是偷拍。

那人淡淡偏过脸,居高临下的一瞥。

池鹿握紧了手机。

“快快快!快保存!”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钟家公关的速度,快,截屏也行!”

“草,链接失效了!”

“我保存了!”

池鹿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照片在屏幕上闪了闪,随即页面跳转到“无法获取相关信息”。

他僵硬的唇抿了抿。他将手机屏幕摁熄,收回了裤子口袋里。

池鹿手指骨节都在泛白。

他见过几次钟先生的照片,但都是和苏蓝在一起的宴会官方照。

他强迫自己不在意,但没有办法不在意。

在某一次情动的时候,他留下过吻痕,他说不清那种感受,或许那来自于他无端的妄想和不该有的占有欲。

他会看到吗?他会看到吧。

池鹿在那时悲哀地觉得自己可能胜过了他一筹,但是事实更让他悲哀。

旁边那些人的惊叹和艳赞,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输的地方,并不仅仅只有他以为的那一处。

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光明正大地站在姐姐的身边吗?

无论活着,还是在她死后?

只有这样的人,才行吗?

池鹿嗓子干涩。

那一腔本来堵在胸口的怒意,忽地苦涩地让人无所适从。

众人在原地议论了不久,葬礼似乎结束了。

远处的礼堂的门打开,名流们依次从大门散出来退场,神色各异。

身边围观的群众见没热闹看了,也纷纷散去。

池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他一手压低了帽檐,垂着头转身离开。

肩膀跟旁边人撞了一下,他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没事。”

对方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鼻音跟他擦肩而过。

池鹿转过眼,他瞥见了对方的侧脸。

那是一个俊美的少年,低垂的眼哭得通红,他匆匆离开。

这个人刚刚跟他一样,守在葬礼的警戒线外。

那种突兀的,来自遇到同类的荒谬感,将池鹿的脚步定格在原地。

池鹿第不知道多少次地茫然地意识到。

他从来不是姐姐的唯一。

就连做情人,也从来不是-

苏蓝发现,回程的路上,钟予显得很疲惫。

他阖着眼,单手撑着额角,靠在车窗上。眉头隐隐皱着,美人蹙眉,格外惊心。

黑色的丧服让他的苍白愈发明显,他本身身体就没好,现在脸色白得近乎宛如一张薄薄的纸。

苏蓝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从看到她的遗体开始。

葬礼上瞻仰遗体,是正常的环节之一。她的葬礼自然也有这一项。

苏蓝知道,钟予从来没看见过她的遗体。

于是当他最后走过去,看见棺里的安静阖眼的她的时候,钟予意外地顿住了。

他低头停顿的时间太久,全场宾客都发现了。

苏蓝也注意到了。

停顿了足足有几十秒,他才终于恢复神色,冷淡地走回台上开始读悼词。

苏蓝扬了扬眉,她专程从二楼下去,走到棺前看了一眼的自己的遗体。

一看,还有点失望。

本来她以为钟予僵成那个样子,是自己的遗体有多难看,能把人吓到。

但苏蓝低头看下去,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被入殓师打理地很明艳干净,眼睛闭着表情平和,看上去几乎像是只是睡着了。

除了脸色惨白了点,跟正常的她一样。

苏蓝转头惊讶问:“钟予没见过认识的人的遗体吗?怎么会受这么大刺激。”

蝴蝶回答地很含糊:

苏蓝了然:“噢,那不奇怪。”

也是。

人之常情。

所以现在苏蓝看到钟予脸色发白地靠在车窗上,内心还有丝极淡的愧疚。

虽然不是她的本意,但也勉强算是“她”把他吓着了。

但这一丝愧疚很快淡去

20-30(第2/22页)

了。

说到底,也跟她没关系了。

苏蓝看向钟予苍白的侧脸。

很快,他们就不会被绑在一起了。

皆大欢喜-

于是当回程路上,皇女贝琳达堂而皇之地封了道路,强行要把钟予的车拦下来的时候,苏蓝也依旧置身事外地看着。

“钟予!”

皇女在路上被钟家的保镖拦住,只能遥遥喊过来。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你说两句!”

“钟予!你见见我吧!”

“我有事跟你说,是真的!”

保镖身形如山,强硬地挡在她面前,但碍着贝琳达皇女的身份,保镖也不能真的对她强行动手。

苏蓝看过去,贝琳达现在气势嚣张地站在道路中央,但行头很是狼狈,一身名贵衣服皱皱巴巴,下巴上还带着烟熏的灰痕,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

“……看来霍游寒为了拖延她,还真的动了挺多的手脚。”

苏蓝托着下巴看热闹,她很惊讶,“但她居然还不死心?我还以为她苦苦追求钟予这么多年应该知难而退了。”

蝴蝶:

苏蓝:“我生气什么?”最多就是烦皇女。

这个人疯起来什么下限都没有。

她走出车,看了看两边车队的阵仗。

……果然什么下限都没有。

贝琳达看来真是急了,她直接让几辆车横停在道路中间,硬生生横向堵住了整条街。

苏蓝“啧”了一声。

“你看,光看贝琳达这样,就知道她绝对追不到心上人。真不能怪我拦了她的机会。”

贝琳达被保镖拦着,还在不停地喊着钟予的名字。

钟予疲倦地靠在车窗上。

漂亮的手指撑在额角上,仿佛不想应付这种事情。

……直到皇女的下一句话。

“钟予!”贝琳达急了,也不要面子了,“我有事跟你说——关于苏蓝!”

情敌的名字从她嘴里吐出来,贝琳达嫌恶的表情遮都遮不住。

“我有关于她的东西!”

钟予微微睁开了眼。

仿佛不堪其扰一般,钟予抬手示意了一下,侍者便替他拉开了车门。

钟予下了车,站得很远。

“钟,钟予……”

从钟予下车开始,贝琳达眼睛就瞪大了,抖抖索索话都说不利索。

她死死盯着还穿着丧服的黑发美人,嘴巴都合不拢。

“你,你穿,穿这身……真好看,我……”

而黑发美人语调很淡。

“苏蓝怎么了。”

那双绿眸冷冰冰地盯着她。

贝琳达完全没退缩,心脏狂跳起来。

她咽了口唾沫,“那个……”

“那个……那个,她……”

要想俏果然还得一身孝,穿着丧服的美人对贝琳达来说冲击太大。她又咽了口唾沫,眼高于顶的皇女生平第一次感谢苏蓝。

感谢她死了。

她才能看到钟予这样诱人的一面。

寡夫!嫉妒和色/欲天人交战,最后还是眼前的美色战胜了一切。贝琳达光想想都血液沸腾。

“咳!”她重重咳嗽一声,把自己涌起的冲动强压下去,贝琳达挤出一个微笑,柔和了声音道,

“钟予,我前几天才跟钟伯父钟伯母打了电话,他们都很担心你。我们还说呢,这几天,要不要我们一起吃个饭,聊一聊,叙叙旧……”

她又瞟了眼钟予露出丧服领子外的白皙脖颈,“今天正巧碰到了,不如你看今晚……?”

钟予表情都没变。

他冷淡地瞥了贝琳达一眼,转身就要走。

“哎,别别别!你别走!我真有东西!”

贝琳达扯着嗓子,“我真有关于苏蓝的东西!”

钟予没停。

“我真有!你等等!”

见到他真要走,贝琳达急了,她径直将怀里的文件夹一扬,用力过猛,里面的照片纷纷扬扬散落出来。

一时之间,照片漫天飞舞。

一张照片,顺着风翻飞打着卷儿,落到钟予的脚边。

苏蓝仰起头,有一张晃悠落下,也落到了她身侧的车顶上。

她瞟了下过去,但等看清了内容,她又慢慢眯起了眼。

“看吧?”

皇女虽然失手,但是她还是抱着双臂得意叹息了起来,

“你看,你也别那么伤心了,苏蓝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看她跟你结婚的时候,还有那么多地下情人……”

钟予垂下眼,看着脚边的照片。

照片上,车里容貌艳丽的女人单手放在方向盘上,而副驾上坐着的貌美少年侧脸望着她,眼神专注。

背景是深夜,凌晨三点的时间戳,让一切欲说未说都变得明明白白。

苏蓝唇边带着笑。

贝琳达心里沾沾自喜,面上还得装作遗憾,

“钟予,没关系,第一次所托非人很正常,你别太伤心了,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得,以后就换我来照顾你,我一定会对你——”

“——钟予?你,你别走啊!”

“钟予!”

车门关上。

钟予已经坐上了车。

钟予看起来很头疼。他脸上疲倦的神色又加重了,脸苍白地近乎透明。

“少爷?”司机等他的指示。

钟予说,“开车。”

“可前面……”

“开。”他的嗓音也疲惫。

“钟家的车,他们不敢不让。”

“好,少爷。”

司机恭顺地听从,转过眼,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

前方皇女带来的人都疯了。

“他们干什么?!”

“怎么车动起来了?!他们要干嘛,硬闯?!”

皇女惊叫:“快,快把车开起来,让路!别让他们撞到!”

一阵人仰马翻,车刚刚挪开足够的空间,钟家的车便穿了过去,疾驰而去。

……

苏蓝留在原地。

她难得的,没有因为不想被“牵扯”,而跟钟予坐上同一辆车。

她蹲下身,盯着那一张刚刚飘到她身侧的车顶上,现在又被扬飞到马路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场景,她很眼熟。

苏蓝记得,是一年多前一个普通的酒会,有人提议换个地方喝两杯,车停下

20-30(第3/22页)

来,在一个会所。

照片上就是那个会所。

她对那里的墙纸记忆犹新。

照片也不普通。

穿着黑裙的苏蓝,被一个貌美的少年紧紧贴着,她靠在沙发上,一手里拿着酒杯,另一手搭在额头上。她看上去醉得厉害,满面潮红。

苏蓝记得这一天。

印象中,她的确喝的很多,醉得厉害。第二天醒来在会所的一间卧室,头痛欲裂,断片断得更厉害。

醒来问了会所的人,一个个只是说她喝了很多,喝完就睡了。至于她睡了谁,没一个人认识,只说是很可能是一起喝酒的谁。

苏蓝为他们这句话,还反复点过跟她一起喝酒的人,对着一个个人名面色古怪地猜测了很久。

……

苏蓝盯着地上的照片。

贝琳达有这张照片,说明那天是她给她的酒杯加了料。难怪她昏昏沉沉,第二天还断片。

按贝琳达的下限,这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如果那天她真跟那个被收买的少年睡了,贝琳达肯定很早以前就拿着切实的床照去钟予跟前演戏,不会只有这么一张模棱两可的照片。

所以……

苏蓝静静地看了它一会儿。

是谁呢。

这个人还专门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第22章 第22章

因为相隔距离太远, 被无形的绳子拉回来到钟予身边的时候,苏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她问了蝴蝶, 蝴蝶沉默了很久。

它说:

不知道为什么,蝴蝶的语气有一些怅惘。

它说:

苏蓝就慢慢想。

或许是她太沉浸, 等她意识回来的时候,钟家的车已经到了家。

天色暗了下去,花园里和门口橙黄色的路灯亮起, 在台阶上洒下柔和的光晕。

钟予下了车,走上台阶, 管家立即快步追上去。

“少爷。”

管家嗓音里透露出急切,“您真的不要我们留下吗?”

钟予停了下来。

管家嗫嚅了一下嘴唇,“您确定今晚……要一个人在家吗?”

钟予密长的睫毛敛着, 看不出来神色。

他微微点头, “对。”

管家顿了顿,背又弓下去一些, “请您至少……让家庭医生留下来吧, 您身体刚刚痊愈,还没完全好, 万一晚上……”

钟予抬起眼来,看他一眼,声音很轻。

“不用了。你回去吧。”

这就是回答了。

“谢谢。”

于是一众钟家的侍者,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少爷一个人单薄的身影走上台阶, 进入家门。

大门合上。

他们定定地看着。

“少爷, 真的不会有事么?”有人出声。

“我担心他,毕竟……毕竟今天是苏小姐的葬礼……”

一个人欲言又止。

“毕竟是苏小姐的葬礼。”

一众人站在台阶下方。

沉默地过了一会儿, 他们也散去了-

苏蓝下意识地跟着钟予的脚步,一起迈上了台阶。

等到她都穿过了关上的门,才反应过来。

她跟进来干什么?

她看着钟予走到边台边上,拿起透明玻璃水壶倒水,脸色依旧疲倦。

偌大的房子,现在光线昏暗,大理石的地砖晕出朦胧的光,更显得静谧。

苏蓝揉了揉太阳穴。

她转过身,准备去屋外。

平常家里有其他的佣人在,她还不觉得,现在整个屋子空空荡荡就钟予一个人,让她跟钟予单独呆着,她总有种窥探别人隐私的错觉。

何况现在是晚上了。

夜深人静,钟予想要独处,她尊重他。

至于钟予为什么想要一个人呆着,苏蓝也能理解。

葬礼。或者是参加熟悉的人的葬礼,总会让人有这种感觉。

说起来,她跟钟予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两个人互相冷淡,不相往来而已。

他如果对参与了一场葬礼而怅然,那也是人之常情。

苏蓝自己本身,对葬礼倒是没什么感觉。

她想起两年前,自己参加父亲的葬礼的时候,也是心情出奇地平静。

她从小就被当做苏家的继承人培养,父亲非常严厉。别人还在享受父爱的年纪,她就要站在书房里捧着书,给父亲做分析报告。

做不对,那就重做。

重做又重做,直到对了为止。

他永远对她过分地严厉,苏蓝也逐渐习惯了这一点。

还好,她足够有天分,也足够努力。

对于交易,对于投资,对于市场走向的掌控,她逐渐上手,甚至变得惊人地熟练。最后父亲只会看着她的报告沉默很久,说不出一句批评来。

从此之后,父女两人之间的交流更像是任务表上的待完成项,一来一回,打钩画叉,结果导向,与其说是父女,更像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她跟他汇报,他点头或者摇头,就这么简单。

父亲娶了继母,苏蓝没有任何意见。

他对继母和继弟会露出温柔的笑,苏蓝也没有任何意见。

他对她依旧出奇地严厉,苏蓝也没有任何意见。

实话是,她并不关心。

因为很久以前,年幼的她在阁楼发现了自己生母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笑起来的时候,跟新来的继母十分地像。

当时的苏蓝觉得荒谬。

一个替身和白月光的狗血故事。

只不过她的生母才是那个替身,家族联姻的牺牲品,死了又被取而代之的可怜人。

这就是她跟继母永远的隔阂。

令她觉得还算顺意的是,她跟继母都对这个理由心知肚明,于是就客气又礼貌地相处着。而父亲充分地做好了一个聋哑的局外人,对她们疏离的关系视而不见,没有开口提过一次。

当然,这不妨碍苏蓝喜欢跟在她身边撒娇的苏梓。

之后父亲去世,接到遗嘱的时候,苏蓝又一次觉得荒谬。

父亲把整个苏家留给了她。

这个男人对她或许是愧疚的。

苏蓝并不关心。她平静地看完那封写给她的亲笔信,在客厅的壁炉里把它烧成了灰。

20-30(第4/22页)

葬礼上,她穿着黑衣搂着止不住眼泪的苏梓,低头看向躺在棺里的自己的父亲,眼神才变得微妙。

谁能想到呢。

她第一次看到父亲温和的表情,是他躺在棺材里。

苏蓝抛下花。

心情无比地平和。

……

苏蓝从回忆中出来,迈动步子刚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清脆的碎裂声响,在静谧之中尤为清晰。

锋利细碎的玻璃渣和水花迸溅出去,霎那便溅到她脚边。

苏蓝回过头,就看见钟予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空落的手,和一地晶亮的玻璃碎片。

夜色昏暗,屋里只亮了一盏灯。

灯光在玻璃锋利的边缘凝出冷冷的光。

钟予就那样怔怔地看着。

苏蓝蹙起眉。

就这样,这个人还把佣人都遣散了?

钟予的脸色很不好,昏暗光线下那张漂亮的脸苍白如纸。

他扶在边柜上的手指骨节泛白,隐约都有些发颤。

他站在那里盯了那些碎片很久一会儿,才转过身,向楼上走去。

苏蓝顿住了脚步。

虽然不知道跟上去有什么用,但鬼使神差地,她跟在他身后,也上了楼。

钟予的卧室在二楼的东侧,跟她遥遥相对,隔着长长的走廊,他们互不干扰。

苏蓝跟在钟予身后慢慢走着。

一边走着,她一边看着钟予的背影。

她这几天观察打量过其他很多人,但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安静地看过钟予。

看着他的身形,她忽然发现,钟予似乎也清瘦了很多。

黑色的丧服领子微松,腰侧的线条微微折进去,显出他宽大衣服下细窄的腰线。露出的手腕也骨突明显,尤为脆弱。

或许是他一直处变不惊的冷淡与平静,让她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一点。

他看起来真的很疲倦,眼睛垂敛阖着,眉头微蹙,走起路来都很轻。

推门的时候,苏蓝看着他细密的长睫像蝴蝶的翼,在那张精致的侧脸上洒下一片阴影。

刚进门,苏蓝还没反应过来,钟予便像是失去了力气,整个人腿一软,趴伏倒在了地上的绒毯上。

“钟予?”

苏蓝下意识叫出了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听不到自己。

她第一反应是去找肩头的蝴蝶,但她才发现,肩头空无一物,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没有办法,苏蓝快步走过去。她蹲下身,靠近钟予身边。

“钟予?……”

话音还没落,苏蓝就看到钟予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苏蓝顿了下。

心头涌上一阵古怪的荒谬感。

他……

不会是因为终于摆脱了她,这么开心吧?

所以才遣散了佣人,这样就不用掩饰自己的高兴?

……虽然没有必要为了掩饰他们并不恩爱的关系做到这一步,但是苏蓝觉得自己勉强可以接受这个理由。

“……早点说啊。”

她有点没好气地往后一撑,干脆地也坐在了地毯上,靠着床脚。

真是,让她虚惊一场。

看他那个脸色,她还以为他突然出了什么事……

然后,苏蓝不经意回眼瞟过去。

她顿住了。

钟予……

钟予微微侧过了脸。

他那张好看得不像话的脸侧贴在地上,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带着泪珠止不住地颤抖。

眼尾发红,烫得令人心惊。

苏蓝也是一惊。

她愣住了。

那个本应该冷淡着脸毫无情绪的人。

此刻蜷缩在地上,蹙着眉,咬着唇无声地落着泪。

他在哭。

钟予……在哭?

这个消息对她的震惊的程度,已经盖过了她对他为什么哭的好奇。

苏蓝怔愣了一瞬,她刚想下意识退后,钟予动了动。

他的怀里,抱紧了一只毛绒小狗。

苏蓝视线落到那里,停住了。

她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认得这只小狗。

她认得这只小狗。

就在一个多月前,她把这只小狗交到了钟予的手上,说是给他的生日礼物。

那只是她在路边,摊贩手里,随意玩游戏打来的一只小狗。

“等一下……”

苏蓝向后撤了撤身子,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直退到床脚边,把背靠在床柱上,苏蓝才又愣愣地看过去。

她盯着不远处,抱着小狗倒在绒毯上无声落泪的钟予,感觉脑海空白了一瞬,什么都连不上。

“钟予?”

她轻声发问,已经忘了他听不见。

“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玩笑一样,她随手送出的东西,会被钟予抱在怀里?……

这种东西……

这种不经意的小玩意,她以为钟予早就应该把它随手就塞进了哪个角落,或者就算随手丢掉,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他为什么会抱着它……

还抱着它哭?

苏蓝愣愣地看着,她下意识地直起了点身子,就这样看着面前的钟予。

她身前倒伏在绒毯上的黑发美人,无声地呜咽抽泣着,身体都在剧烈颤抖。

苏蓝还在发懵。

她看着对面哭得不成样子的钟予,他的泪水划过漂亮的脸,哭得令人心疼,但又让她更加茫然。

他在……哭什么?

为什么哭?

苏蓝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滞了很久。

钟予,为什么要抱着,她送的小狗……哭?

这似乎对她来说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窗外洒进来银白的月色,冰冷又静谧。蔓延在绒毯之上,又照拂过钟予的脸。

钟予蜷缩着身子,泪水落下,打湿了绒毯,睫毛根根湿润,眼尾湿红而脆弱。

这让苏蓝恍惚想起了刚刚他在楼下,打碎的那一地的玻璃。

那支离破碎,散落在地上的,一地的玻璃碎片,泛着残酷又细碎的冷光。

他哭起来也像脆弱地要破碎。

苏蓝吞了下嗓子。

她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受。

震惊,惊讶,又茫然。

20-30(第5/22页)

她恍惚之间有了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

像是为了试探,她慢慢地倾身向前。

她伸出手,试图去触碰钟予薄红眼尾滚落的泪珠。

指尖碰到泪珠。

穿了过去。

苏蓝却莫名感到指尖传来一股她不应该感觉到的凉意。她下意识地蜷起手指。

然后,又滚烫了起来。

就在她的手要离开的时候,钟予那双咬得嫣红的唇张了张,轻轻喊了一声,带着压抑的哑音。

“苏蓝……”

声音微弱,在夜色里,近乎听不见。

苏蓝手一顿。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愣愣地转过眼,去俯看钟予。

钟予在发抖。

他似乎很冷,眼睫都在颤,身子在绒毯上缩成了一团。

他紧紧地咬着唇,将毛绒小狗攥紧在怀里。

那无声的抽泣,似乎破了一个口子。

他又哑哑地喊了一声,“苏蓝。”

苏蓝听清楚了。

她整个人都僵住。

她下意识地往后靠,这一声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苏蓝……”

“苏蓝……”

那一声之后,钟予发着抖小声呜咽着,带着哭音。

“苏蓝……”

他蜷缩在地摊上,一遍一遍微弱地,缓慢地哭着念她的名字。

每一声,都让苏蓝的脊背僵直一寸。

她震惊地靠在身后的床柱上,盯着他,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在她面前,钟予哭得痛苦,脆弱不堪,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发抖。

他看起来太痛苦了,像是快要坏掉了。

那种痛苦,让看见他流泪的人,都能强烈地感受到。

苏蓝也一样。

“苏蓝……”

钟予还在呜咽,长长的睫毛带着泪珠,他的嗓子都快哑掉,那无助抽泣的声音,让苏蓝心里五味杂陈,惊涛骇浪,又翻天覆地。

怎么会这样?

她看着他痛苦流泪,手指下意识抓入身下地摊的绒毛,却又徒劳地抓了个空。

怎么会这样?

巨大的疑问撞在苏蓝的胸膛,让她紧紧盯着眼前看到的画面,却又睁大了眼无法相信。

钟予为什么……

为什么?

是她漏过了什么吗?

是她错过了什么吗?是她没发现什么吗?

钟予……

那个在她面前永远冷淡,永远客气,永远跟她保持着距离的钟予。

那个疏离又冷漠的钟予。

为什么?

为什么会哭着叫她的名字?

苏蓝难以置信地坐在钟予的身前。

……为什么?

第35章 第35章

钟予哭得伤心, 眼泪好像流不完似的。

他身体颤抖,蜷缩在绒毯上, 哭得久了, 呜咽的声音也哑了,气息逐渐微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