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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1
距离新年假期结束还剩下六天, 上了车,蓝辞扯上安全带。
“下午我有一个临时会议,可能要你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在家里待腻了,可以喊萧姐和你出去, 她知道很多好玩的。”
蓝辞很累, 也不想和别人说话, 他和徐萧不熟, 也介意当初那通没有拨通的电话。
“不用了,回去吧。”蓝辞声音疲倦, “我累了。”
宁渡开车回了家,用过午餐, 宁渡和国外倒着时差开视频会议,蓝辞和Moscow在卧室的地毯上晒太阳。
Moscow不知道从哪里叼来很多白色的玫瑰,放在蓝辞面前, 白色的地毯沾上玫瑰的水珠, 蓝辞认出,那是宁渡打理的玫瑰。
宁渡有打理花的喜好,他抑郁症严重以后, 经常嗜睡, 早上难免有睡不起的时候,宁渡起的比他早, 每次睁眼,蓝辞都会看见床头一束插好的白玫瑰。
冷酷、美丽、高贵。
他经常会在醒来后盯着那束玫瑰发呆,甚至连宁渡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他都没有注意到。
现在Moscow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这些花,蓝辞看着那头熊, 站起了身。
花房是法式洛可可风,每一个角落都布置着精美的雕像, 伴着花团锦簇。中心有一座小型精致的喷泉,荡漾着水波。一簇一簇的白玫瑰和粉玫瑰开的正好,花香诱惑,清新典雅。
身着黑色长尾西服的管家正在交阿姨插花,见他进来,喊了声“蓝先生”。
蓝辞在这里已经住了有一段时间,对这所别墅的人也渐渐熟悉。他朝管家点头,管家一笑。
“宁先生没陪您吗?”管家放下手里长颈的白玫瑰,礼貌地问。
这个问题问的过于隐秘也过于直白,仿佛他住在这里,就是和宁渡有什么关系。
蓝辞垂在腿侧的手指蜷曲了两下,看着管家,犹豫了几秒。
“他在开会。”
管家会意一笑。
“那您想学习插花吗?”
管家之前待在国外,负责宁渡的起居,宁渡回国处理江河日下的伊甸园,之前负责照顾宁渡的一部分人也跟着回了国。蓝辞在叶宫也见过他们。
蓝辞不懂插花,这些修身养性的喜好只有“生活”的人才配享受,而他一个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又怎么可能接触这些。
管家看出他的拘谨,言语上也更加耐心,带着夸赞,指导蓝辞。
Moscow最喜欢逛花房,花房里养着蓝色紫色的蝴蝶,Moscow经常停在大簇的玫瑰前,细嗅芳香,有时也会用熊掌小心翼翼的接触停在花蕊上的蝴蝶。
蝴蝶经常会被这只庞然大物吓到,猛然振翅飞起,带起花房万蝶振翅,Moscow仰着头观看这一幕绚丽又震撼人心的景象。
让人常常忘了它是头熊。
午后的日光太好,花房里温暖湿润,芳香诱人。
蓝辞插花累了,躺在天蓝色的天鹅绒法式长沙发上静静地陷入沉睡,Moscow守在它身边,也伏在地上闭着眼睛假寐。
阳光簌簌撒撒,从头顶向西垂落。
有人推开花房的门,吸音的拖鞋踩在地上,踩过落在地上的粉色,几乎是在他进入这里的那一刻,Moscow就睁开了眼,闻到是他的气息,Moscow又重新闭上眼。
宁渡在沙发前蹲下身。
夕阳无限好,无数金光洒落,照亮沙发上沉睡之人每一根汗毛,那张冷秀的脸在落日里安静美好的像是一副画。
宁渡承认,蓝辞有一张吸引人的面孔。这张脸安静时,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当他注视谁,没有人会逃过他的吸引,但宁渡不希望他只有一种色彩,直觉告诉宁渡,蓝辞不止可以做养在花房里粉色白色的玫瑰,他也可以成为最冰冷锋利的银色刀刃。
宁渡把一个吻小心翼翼落在蓝辞额头,离开时,他感到蓝辞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扫过他的脸。
“没忍住亲了你,别生气。”宁渡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对于刚刚睡醒的人来书,如同隔了一层水膜。蓝辞张了张嘴,下一刻,他就被人吻住。
唇被顶开,被入侵。原以为是狂风暴雨,没想到太温柔。
在梦里的蓝辞,呼吸不畅,却也无意识张开了嘴。
欺负一个没睡醒的人,大概不太礼貌。宁渡浅尝辄止,离开了蓝辞的唇,带出的银丝色情地扯出一道线,蓝辞缓缓睁开了眼睛。
唇上的触感和下巴上的湿意让他大概猜出宁渡对他做了什么,他看着宁渡,好半天没说话,
日落从他身后照进花房,宁渡蹲在地上,穿着一贯的衬衫西裤,背后是童话般的、静寂的花园。他像是闯入诗人花园的一位来客,正在祈求他的招待。
有一种魔力慢慢占领蓝辞的心灵,在这样粉色的梦幻里,潜入一种会心的亲密——他失了城池,欢迎了宁渡这位不速之客。
于是梦一般,他轻轻搂住宁渡的脖子,将他带向自己。
在呼吸微微颤抖中,像是双方都在渴望体验的一个甜蜜的梦,震颤着传遍全身,直到蓝辞敏.感地直打哆嗦。
下一刻,他感到他的手臂被人猛然用力压着,蓝辞第一次焕发出热烈而朦胧的万种风情,让人销魂荡魄。
头顶投落阴影,交缠的呼吸低而沉,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用力扣着他纤细的脚腕,蓝辞猛然清醒自己在和宁渡做什么。
“后悔了,就推开我。”那几乎不像是宁渡的声音,是被欲望浸染后的声音。蓝辞看着宁渡的眼睛,里面似有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他很清醒,也可以疯狂。
他在征求他的同意。
但似水柔情本就是蓝辞的一个梦,梦里的举动,病人的举动,不作数。
暮色苍茫,蓝辞推开了宁渡。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蓝辞用手擦去了下巴的水。他和宁渡都在整理自己的呼吸,花房里梦幻般的、近乎抒情的情绪已经渺无踪迹。
蓝辞毫无感觉,他看了眼宁渡,默默地起身,想在宁渡身前蹲下,宁渡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清冷的眼眸静静看着宁渡,宁渡喉结滚动。
“脏。”
蓝辞抿了抿唇,把手从宁渡手中抽出。他刚刚不清醒,才会对宁渡做出放荡的举动,宁渡难受,他该解决。但宁渡如果不需要,那就算了。
“那你自己静一静吧,我先出去。”蓝辞说完,转过身,朝花房门口走。
Moscow在旁边看完全程,鼻尖上落了一只深蓝色的蝴蝶。它眯了眯眼,没敢动。
它不和它的主人一样,动了,会惊醒蝴蝶。
蓝辞从花房出去,迎面碰见了管家。
“蓝先生,可以用晚餐了。”管家没有在蓝辞身边看见宁渡,问道,“宁先生没有和您一起吗?”
蓝辞喉结微滑,撂下一句他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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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就匆匆从管家身边而过。
晚餐时,宁渡从楼上下来,他在蓝辞对面坐下,蓝辞拿筷子的手一顿,没有抬头。
但隔着长桌,他能感受到宁渡身上的水汽。
宁渡,洗澡了。
意识到这件事蓝辞,咀嚼吞咽的动作缓缓变慢。
今晚的晚餐吃的诡异的安静。蓝辞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推开椅子,径自上了楼。
晚上蓝辞要洗澡,手腕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正在想怎么办时,宁渡推开门。他难得换下正式冰冷的黑色西服,穿着休闲的白色居家服,手里拿着保鲜膜。
“需要我帮忙吗?”宁渡问。
在不清醒的时候可以像玩偶任宁渡摆弄,现在已经清醒了,甚至做了寻死的事情,蓝辞想过,如果没有死,他就会好好活。
他接过宁渡递来的保鲜膜。
“谢谢。”
宁渡放下手,转过身。蓝辞看到他从桌子上拿了本书,在沙发上坐下,随后翻开。
蓝辞收回目光,转身进了浴室。
出来后,宁渡依旧坐在沙发上,只不过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一杯水,和几盒药。
“洗好了?”宁渡抬起头望过来,他的目光扫过自己,顿了下。随后收回目光,站起身。
“来把药吃了。”
蓝辞确诊抑郁症之后,医生给他拿了药。宁渡并不希望蓝辞吃这些药物,但他更怕蓝辞死。
蓝辞走过去,宁渡已经把药配好了,他端起水杯,把药全部吞下。温水带着药坠入身体,去刺激多巴胺,去疏解躁郁。
放下水杯,蓝辞穿着露背的黑色丝绸睡裙,坐回床上。
宁渡依旧在看书,蓝辞屈起双腿,抱着膝盖,去看外面的夜。
他不会再寻死了,死一次就够了。但以后,该怎么办?
他和宁渡不会这样不清不白的一辈子,宁渡的感情会消退,他也有他的路要走。只是该怎么走,路又在哪里?
他不会再去夜店了,从前他要钱,可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了。
他再也不需要用钱去让谁幸福过得好了,因为他们都离开了。
有些人就是那样,你会为了他们的幸福和快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去做任何错的、傻的事情。
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不用在为谁而活了。
那么他现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被子被掀开,床铺下压,灯光调暗。
即使他早已经和宁渡用了一样的洗发水沐浴液,但他还是能清晰的感知到宁渡身上的清冽的雪松气。
蓝辞垂下眼睛,转过头。智能窗帘缓缓拉上,隔绝了黑色的色彩。
蓝辞没有问几点,抗抑郁的药物有副作用,会让人嗜睡。蓝辞头很沉,也想不了太多事情。宁渡的目光落在他光滑洁白的脊背,蓝辞感受着。
房间安静了片刻,蓝辞对上宁渡的眼睛。
浅棕色的眼睛静的像是一池水,说出的话又带着诱惑的风情,让宁渡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失控的滋味。
“宁渡…你的目光,好烫。”
Chapter 32
宁渡并不是重欲的人, 对于性,他并没有太多需求。一方面他认为这种事情双方都要有感觉才好,另一方面,要看对方是谁。
他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喜欢挑挑拣拣。感官的盛宴固然是取悦他的方式, 但契合才是关键。
他从不拒绝承认自己对爱欲乐园的渴望, 同时, 他更想蓝辞的乐园能够自愿对他敞开。蓝辞本身才是乐园的泉,活水的井, 从黎巴嫩流下来的溪水。他渴望走进蓝辞的乐园,攫取他用身体结出的果实。
欲望是原罪, 不染半点原罪污垢的,称不上沉沦。不能让他沉沦的,都是梦幻泡影。
蓝辞还在生病, 做出的选择并不理智, 他得到一个人,需要让清楚的知道,他是谁。
他会让蓝辞成为他的伊甸园, 只是还需要些时间。
“衣服是你放在浴室的。”
房间维持着人体最适宜的温度, 穿一件薄薄的睡裙并不会冷,露在外面大片白皙光滑的脊背不自知的紧绷着, 蓝辞望着宁渡眼睛,声音里夹杂着紧张。
宁渡察觉到蓝辞些许的不安,移开目光,靠在床头。
“你曾经说过喜欢这些漂亮的东西, 我想你看到它们能够开心。”
并不明显的喉结滑动了下,蓝辞看着宁渡, 半晌。
“……谢谢。”
宁渡等了半天,没想到会等来这样客气的一句话。唇角随意一挑:“如果想谢,就快点好起来。”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宁渡偏过头,不再掩饰自己内心的需求。
既然喜欢,那么表达也是一种告知。
蓝辞搭在黑色薄被上的手轻轻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和茫然。
“你——”
“不是因为有欲望,才想做这些事,是因为喜欢才会有欲望,才会想和你做。”半明半暗的房间,只在床头亮着一盏暖色调的光。从宁渡右手边打来,被宁渡搭在曲起的一条腿上的手臂切割,垂落在床上。
他们共同笼在一片明暗可现的底色里,只不过他的阴影色更深。
蓝辞迷茫地望向宁渡眼底,他第一次在宁渡脸上看到属于男人侵略性的一面。
宁渡不再掩饰自己,从前是场无关紧要的游戏,他不在意,但现在,他有了明确的目标和要得到的东西,那么,宁渡会不惜一切代价掠夺。
不要相信一个人优雅的外表,那只是狮子在掩饰自己食肉的本性。
他本就欠宁渡。无论是那笔医药费,还是现在的照顾。宁渡想要,他给就是。
“……好。”蓝辞看着宁渡的眼睛,有种孤注一掷的意味,“等我好起来。”
灯光下,宁渡一笑。
几乎晃了蓝辞。
“是想和你亲近,不要搞的像是强迫。”宁渡抬手关了床头灯。
黑暗里蓝辞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宁渡吻了他的额头,滚烫的吐息落在他的前额,惹得他眼睫轻轻颤:“我们有很长时间熟悉彼此,你可以来探索我,索取我。我会给你一切。”
宁渡的蛊惑很容易让人心动,但蓝辞此刻是一个漠然的怪物。他并不想知道宁渡,也不关心宁渡能给他的东西。
世间的财富、地位、名利,和他毫无干系了。
他闭上眼睛,无声的迎接属于他的黑暗。
宁渡的新年假期接近尾声,蓝辞一直在学习插花,听安昨晚发来信息,问要不要出来玩。
蓝辞对听安不抵触,就同意了。
出门的时候宁渡在视频会议,司机把他送到一家咖啡厅。
下车,隔着玻璃,就看到听安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手边放着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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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处理工作。
推开门,暖气带着咖啡的香醇飘入鼻尖。蓝辞拉开木质的椅子,在听安对面坐下。
“不喝点什么?”听安抬起头,看向蓝辞。发现他什么都没有点。
“不了,生病戒咖啡因。”蓝辞道。
听安了然,点了点头。
“在忙事情?”蓝辞看听安手边的书,全英版,有关政治经济的书。
听安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书,随后露出一个笑。
“蓝辞,我要走了。”
听安说话总是那么单刀直入。蓝辞愣了两秒,“走?”
“我考上了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听安笑着托起自己的下巴,脸上的笑容是蓝辞从未见过的,如同太阳一般明媚耀眼。
蓝辞对听安并不了解,只是酒吧有交集,知道她和许则川的关系,但更多的他不知道。他沉默地看着听安。
半晌,他张了张嘴。
“……恭喜。”
听安轻轻一笑。
“我啊,其实没上过大学。”听安看着蓝辞,讲起自己的过去。
“我高中那会儿被我妈卖给别人结婚,我不愿意,就逃。从小地方来了C城。但我没有读过大学,只能去做一些很低微的工作,靠高劳动获取低薪水,我不要愿意。”
“嗯……”搭在桌子上的右手轻轻敲,“我觉得如果一直这样,那么我的人生一成不变。我不想要这样无知被动的一生。”
蓝辞猜到了听安想说什么。
有些鸟儿,是注定不能被关在笼子里的。
向往自由的心也是。
听安从蓝辞眼睛里读到了自己想要的意思。她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我换了方式,剑走偏锋,但还算好用。”
“你找了一个阶梯。”蓝辞淡淡道。
听安唇角轻松地扬起,点头:“对,声色场合二代最多,也最喜欢玩,许则川就是。”
听安想去他和许则川第一次见面,那人斯文又尔雅,暗色调的灯光里看向她侵略又玩味的眸光。
那时候听安就知道,许则川是最好的选择。
“我很明确自己要什么,许则川也给的大方。大家交易一场,我做他的情人,他给我要的东西,给的够多了,我就可以走了。”
听安把平板转向蓝辞。
“我是一个小人物,手里没有资源,我想要的靠我自己十年二十年都无法得到,但有人可以轻松给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但我不介意去争取,至少我还有得到的机会。”
新年假期的咖啡厅人很少,只有寥寥几位客人。法式浪漫情调的音乐飘荡在空中,蓝辞看向屏幕上的offer,然后望向对面坚韧的人。
“你的梦想是读书?”
“不。”听安摇头,“我只是不想无知。人终极一生都在探索自己,而我只是刚好对苏黎世联邦理很感兴趣,从我听到它名字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了它。所以我想知道,我为什么爱它,而想知道最好的方式,就是亲自去看看。”
暖风把人吹的晕乎乎,在温室里人很容易产生惰性。但蓝辞却只看到了听安眼里闪烁的向往和自由的光。
自由,多美好的词汇,闪烁着银色的光辉。有多少人曾为它前赴后继,又有多少人把它遗忘在内心的角落,困在物欲的生活。
“你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人。”蓝辞道。
听安毫不否认:“当然。我在这个城市除了萧姐没有别的认识的人,见到你的第一面,我的感觉就告诉我,你和我一样,有一颗向往的心。不管向往自由还是什么其他。”
“我们很相似,同样在底层挣扎,同样有自己内心想守护的东西,只不过能力有限,好像总需要外界其他的手段来帮助我们。”说到这里,听安顿了两秒。
“但我并不觉得这是无力,我只会借着这道梯往上爬。刀锋边缘锋利无比,就算会把人割伤,至少我们曾经为了想要的东西,感受过在活。”
“人总不能一直待在淤泥里,总要抬头看看月亮,万一哪一天就真的和它一样美好了呢?”
听安看着蓝辞。
“你说呢,阿辞。”
听安的话让蓝辞心头一颤。
他忽然明白了听安叫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蓝辞,希望你可以振作,别把自己困在过去,未来,值得你去期待。你自己,也值得更好。”
女孩子大约是最坚韧最顽强最勇敢的,她们从不放弃,即使上帝并没有给她好的牌,但她依然可以打的完美,打的不屈。
谁说宝石会蒙尘,若有一日流水过,阳光之下,如星星般耀眼。
“谢谢。”蓝辞道,“但我现在……确实没有想过那么多。”
听安也知道自己或许过于直接,没有委婉。但她对于朋友一向如此。
“我不习惯对想要交朋友的人掩饰,很喜欢直入主题,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唐突和冒犯。”
蓝辞摇头:“没有。我欣赏你的勇气和以小博大的魄力。”
听安合上电脑,她把蓝辞当朋友,也能观察出蓝辞对自己不讨厌,甚至蓝辞有时候会下意识朝自己索取意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是一种人,蓝辞自己也知道。
否则蓝辞这样孤冷不和大众人群掺杂的人,是不会连续两次出来和她见面的。
蓝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潜意识在朝她靠近、寻求意见。
蓝辞也清楚听安抛来示好的橄枝,毕竟这种话,不是可以随便对别人说的。有些人听了会嘲讽,有些人听了无感,是个聪明人,不会把这种事讲出去。
既然讲了,那就是信任。
蓝辞想起了自己和宁渡。
“我和宁渡,关系就像你和许则川。”蓝辞缓缓张口,“至少我认为,我们和交易没有任何区别。”
蓝辞想起昨晚花房里冲动的亲吻和夜晚睡前的交谈。他有些不知怎么形容他的困惑,以及他和宁渡不清不白的关系。
“但宁渡总表现的很在意我,我并不觉得那是真心,只是认为宁渡在玩一场徐徐图之的游戏。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厌倦,但我不想陪他玩。”蓝辞垂下眼睛,看向自己的手指。
“我不知道自己以后何去何从,我只是很累,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想去触摸一盏灯,但当我真正走到那盏灯前时,我却发现我想要的早已离我而去。”
“我想过和妈妈的以后,也想过和姥姥的以后,或许只是很平常的日子,一日三餐,有稳定的工作,有人等我回家。可是未来和我想的不一样,只剩下我一个人,这样的未来,我不知道该怎么期待。”
话音带着哽咽,以前从不哭的人,学会了掉眼泪。所爱之人会给予自己力量,会让自己坚定的往前走,但当这样的力量消失,蓝辞陷入茫然,原来自己是那样脆弱,是那样需要呵护。
他一个人走了太久孤独黑暗的道路,想去触摸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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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的未来,可是入逆水行舟,不断被推回过去。
命运的残酷把他一次次打垮,低谷从没有底,只会让他一次次粉身碎骨。他绝望无人知道,他的渴望无人听见,深渊里唯一的阶梯是混乱。
这样的一线生机,蓝辞不知道如何去抓。没有下定决心的人,无法取得想要的结果。
不会爱的人最需要爱,最需要爱的人最脆弱。爱是蓝辞的养分,也是他最致命的弱点。一把刀的锋刃很不容易越过,因此圣者说救赎之道是困难的。蓝辞若想走出他的困境,仍旧需要打磨。
一颗蓝色的宝石不会蒙尘,当它碰上锋利的刀锋,会折射最耀眼的色彩。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困难,大概会分为四种。亲情生死、友人别离、情关难渡、物质精神。
而蓝辞遭受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如果不知道就试着接受当下,宁渡在表面上至少是个不错的情人,能为你提供很多帮助,不是吗?”听安笑着道。
Chapter 33
情人。
蓝辞站在高大的书架前, 目光落在中间一层。黑色的标示牌上面白字写着“玛格丽特杜拉斯”。
那一层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那位名叫玛格丽特杜拉斯作者的各类书,正中央,是正对外摆放绿色封皮的一本薄书。
——《情人》
“比起你年轻时候的面容,我更爱你现在饱受摧残的容颜。”
修长的手指勾下绿色的书, 是本已拆封供来这里读书之人阅读的公众书。
宁渡随手翻开几页, 浏览又不失准确的捕捉书里的段落。
“很久之前看过的书了, 也不怎么记得清, 阿辞对它感兴趣?”
不知何时忙完工作的宁渡一席黑色大衣站在蓝辞身侧,他比蓝辞高出一头, 挺拔的身姿立在书架之间的走道,一时间, 连走道都狭隘逼促了起来。
“正好看见。”蓝辞话音低轻,抽回自己神游的神思,垂下眼眸。
宁渡一点的时候给他发信息, 问他在哪里, 他没有看见,等看见了,只剩下信息页面一句在书屋等我。
他站在书架前看着这条信息看了几秒, 关掉了屏幕。
宁渡合上书, 察觉到蓝辞心情的低落。抑郁症的人好像总比普通人的情绪要低,蓝辞可能是和听安聊了什么, 声音才会染着哑。
但宁渡并没有问。
“你忙完了?”蓝辞抬头看向宁渡,主动换了话题。
宁渡把书放了回去。
“嗯。忙完就想着见你,你不回我信息,我就自己来了。”
宁渡说的自然, 蓝辞的心底却如同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你问了安安?”
“我不是监控你的行踪, 只是问了你最后要去的地方。”
宁渡的坦诚和真诚从来都让隐藏的人感到震颤,以至于被他的坦诚逼得向后退,想要躲。
宁渡太细致入微,也太体察人心,他太善于捕捉人心底最幽微的心思,所以才会在蓝辞对他产生质疑之前,率先解释自己的行为。
他需要掌控和谐的关系,确保蓝辞的心理健康、身体健康。
他需要的是一个各方面都健全的伴侣,而不是一个随意玩完就结束的床伴。
蓝辞没再说话,取下一本《论爱欲》,出了走道。
宁渡看着他抽出的书,意外地挑了下眉梢。
《论爱欲》
蓝辞看起来倒像是真想和他论爱欲。
埋单的时候宁渡从书架深处走来,放下两本书。
《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情人》
“一起吗?”店员问。
“一起。”宁渡拿出手机。
从购物中心顶层的书屋出来,刚好下午两点。
“中午吃饭了吗。”
“嗯。和安安一起。”
“吃的什么?”
“火锅。”
宁渡牵起蓝辞的左手,朝直梯走,他摁下向下的按键,和蓝辞并肩站在电梯门前,金色的电梯面照出他们如情侣般亲密的模样,让蓝辞直愣愣的呆了几秒。
电梯门叮的打开,宁渡和他走进去。宁渡左手提着纸袋,右手牵着他,电梯快速到达负二层,地下停车场亮着惨白的灯光。
黑色的奔驰S65 AMG低调的停在边缘,蓝辞拉开车门,宁渡把袋子放在后座,车门一关。
阴影投落,宁渡的手指撩过他耳边的碎发,冷冽的雪感无孔不入强势的侵入无感,黑色的眼眸望向眼底。
“张嘴。”清越的声音染上低哑,深黑的眼底是沉默汹涌的情绪。
蓝辞顺从地张开嘴,粉色的舌尖刚刚露出,下一刻,风雪便冷冽强势的入侵。
搅弄、掠夺、风雪过境,归于温柔。蓝辞气喘吁吁地靠在椅背,睫毛挂水,唇色艳丽,脆弱易碎。
宁渡用指腹抹去他下唇的银色,又轻柔地吻去他唇肉里渗出的一滴血珠。
“咬疼没有?”宁渡问。
蓝辞被吻的缺氧,只顾着呼吸,根本感受不到疼。更何况这种疼伴随着宁渡的掠夺,夹在其中根本感受不到。
他摇头,语调都在抖:“……没有。”
宁渡轻轻笑。
“这么敏感吗?只是舌.吻就抖成这样,如果以后做了什么,是不是会软成一滩水?”
宁渡的脏话自然的说出,满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摆明了在撩扯人,而且不止是撩扯,更是成年人的性游戏。
宁渡的目标太直接,已经不需要以调情作为徐徐图谋的手段了,而是更直接的出击。
这种带有肉食性动物的掠夺,让蓝辞感受到了宁渡理智之下的欲望。
那是汹涌的海水,掀起时会吞没天边的月亮。
蓝辞不习惯他这样。闭着眼偏头喘气,不理会。
宁渡日常有压力,但压力并不会对他造成影响,而是让他更好的控制他的世界。蓝辞的出现打破了他理智至上,事业至上,竟有些恋爱脑。
开完会他一刻没停,发信息给蓝辞,蓝辞没有回,他直接问听安人在哪里。
忙完自己的帝国,就想见自己喜欢的人。
这对宁渡来说,太不正常,也太正常。
见蓝辞不回话,宁渡并不生气。毕竟他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亲也亲的不反抗,他心情愉悦,连带着多巴胺都比平常分泌的多。
发动车,开出商城。
这是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宁渡明天就会去上班,蓝辞不知道他从事什么,但总归和权势高位分不开。
下午回家,宁渡把在书屋买的书放在卧室,蓝辞拿出来,这才注意到宁渡还买了《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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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
“宁渡是一个好的情人,你不喜欢大可以利用,如果你决定活,宁渡是你最好的选择。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听安的话就在耳边,成年人的世界不谈情爱,只谈利益。
宁渡是好的选择,可利用这个词对他来说过于尖锐。他连自己都没想好以后要什么,那么他又想利用宁渡什么呢?
他很累了,只是想安稳的睡几个完整的觉。其他的,他不想再参与了。他和宁渡,随便什么关系都好,情人只是一段关系的代名词,宁渡也只是一段关系的过客。
他们之间,不过是欲望作祟,一个愿给,一个愿取。
取到了,自然就结束了。
Chapter 34
蓝辞把书拆封, 放到宁渡经常夜读的位置。宁渡大概真的忙,刚回来就接到了电话,正在书房里谈事情。
等宁渡从书房里出来,已经到了下午五点。
“公司有位合作伙伴, 今晚可能要陪他吃个饭。”宁渡推开门, 夕阳余晖洒落一片, 蓝辞正坐在地毯上靠着Moscow看书。
他闻声抬起头。
“晚饭按时吃, 等我回来。”宁渡道。
“嗯。”
门合上,蓝辞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 垂眸,看向自己手里的书。
《情人》讲述了一位贫穷的法国少女和富有的华裔少爷之间的爱情。女主需要钱来改变穷困潦倒的家庭, 男主满足着女主情感欲望的需求。
读这本书就像照镜子,宁渡一个连读过的书,句子甚至都记得清晰的人, 又怎么会忘记这本书在讲什么。
书是无数人的人生, 也映照无数人。
赶在日落前看完《情人》,不只有露骨的情欲,更有交织金钱、物欲、情欲的享乐, 那是一个悲剧。让蓝辞想到了他和宁渡欲望的交织, 起初是宁渡要他的欲,后来是他瘾一样需求宁渡。
宁渡不在乎道德, 才会攫取渴望爱又一直苦苦压抑的他。故事的开始往往并不由爱情,但风流韵事之间朝着混着绝望的自杀,和渴望被救赎的生存发展,这让人觉得荒谬, 更觉得害怕。
夜色缓缓降临,如同一个秘密, 将人笼罩。KTV的包厢里云雾缭绕,染色的紫色灯光划过一张张面孔。
许则川看了眼宁渡手边的酒杯,今晚开了不少XO,光宁渡这边就放着不下两瓶。人没少喝,但依旧坐的优雅,脊背挺如孤松靠在沙发,眼睛清明。
这是很少见的状态。
“有心事?”许则川偏头,望宁渡。
黑暗里宁渡端着酒杯晃的手一顿,染色灯划过他的下颌,勾出他无可挑剔的脸。
“蓝辞很防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