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辞抿唇。
想到早上的对话,他慢慢趴上去。
晴的背很宽,肌肉扎得紧实,形状也并不过分夸张。兽皮衣穿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更加内敛。
许霜辞感受到双腿被有力的大手勾住,视线拔高。
他拨着晴的一头长发捏在手中,脸枕在他另一侧的肩膀。
“我们要去哪儿?”
“西部,大弯河的源头。”
许霜辞松手,看着长发散开,又忍不住轻轻拢了拢。
头皮传来轻轻的拉扯感,晴侧头蹭了蹭肩膀上的脑袋。
“还要很久,睡一觉。”
昨晚为了做兽皮衣熬了那么久,应该都没睡够。
许霜辞五指陷在晴的头发里,像摸毛一样,顺着顺着就来了困意。
他曲肘趴在晴背上的手伸出去,勾住晴的脖子。
“晴……”许霜辞声音含着鼻音,带着下意识的依赖。
晴亲了亲他的额头。
阳光刚刚出来,林间草木挂着露珠。晴盯着眼前不算平的路,稳稳地背着许霜辞。
山间天气变化快,太阳出了过一会儿,又下起了雨。
叶片上合奏出轻松宁静的雨调,越来越密集。晴当即找了个树洞,背着许霜辞躲了进去。
许霜辞脸上沾了点雨,迷糊着醒了。
“到了?”
“没有,下雨了。”
许霜辞在晴身边坐下,打了个呵欠。腰间被勾住,许霜辞被提到晴的腿上。
他还有些困顿地眯了眯眼。
“雨要下多久?”
“不知道。”
许霜辞垂眸,靠着靠着,又闭上了眼睛。
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指,掌心一拢,包裹住许霜辞的手。
山间雨不长,晴护着许霜辞等雨停。
睡饱了,许霜辞醒来时还窝在晴身上。他下巴贴着人肩膀,抬眼盯着晴的侧脸。
那鼻尖贴过来,许霜辞眨了眨眼,耳垂又泛上红色。
“雨停了。”他轻声道。
“嗯。”晴没动。
两人挨得极近,呼吸交缠在一起。
许霜辞脸上也开始发烫。
他垂下眼睫,转头藏在了晴的颈窝。
晴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怕了。”
许霜辞咕哝:“我就没怕过。”
休息过后,又继续赶路。
许霜辞被晴拉着,翻了半座山到另一面。那是与山洞周围截然不同的景象。
山下有大片的草原、森林还有如脉络般在大地上蔓延的河流。
“到了。”
许霜辞站在山顶远眺,很远的对面,有更加巍峨的山脉。山巅一片雪白,云雾缭绕。
“那边山脉……”
“是领地最西边的边界。”
下山是晴背的,许霜辞趴在他背上也没闲着。
他四处打量周遭的植物,树木都是些高大乔木,枝繁叶茂。覆盖着厚厚一层枯叶的地面也散落着枯萎的倒树还有断木。
奇异的花,斑斓的草,目之所及都是。
像一个彩色的童话世界。
许霜辞:“那些能吃吗?”
晴:“不好吃。”
许霜辞惊奇,他还以为晴没吃过草呢。
晴下一句就给他解了惑:“以前受伤,靠吃草活下来。”
许霜辞禁不住蹙眉,心里有些闷堵。
下了山,两人置身于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中。草毯正鲜绿,打眼一看,里面藏着不下三只长耳兽。
晴:“我去抓了。”
许霜辞点点头。
草原视野开阔,许霜辞找了块野菜多的地,一边摘一边看晴。
他即使两条腿也跑得快,许霜辞低头刚掐下一点嫩菜尖,抬眼就见他手中已经逮住一只灰毛动物。
身形瘦长,像貂。
抓这跟抓鸡似的,只要找到,瞄准了迅疾出手。许霜辞盯着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
已经两只了。
许霜辞收回神,加快速度摘菜。
春季能吃的植物多,他想着冬季只能吃绿耳菜跟黄尖尖菜的清苦样子,不想再来一次。
趁着这个季节要晒上一些菜干屯着。
抓猎物,晴是好手。
找准了猎物,本来是打算随便抓的。但想想,干脆又给人家配了个伴儿。
抓好放兽皮袋里,晴走回许霜辞身边。
“回了。”
他脱下兽皮衣,变做大猫。
许霜辞一个晃眼,就被毛毛糊了一脸。他看着晴去叼兽皮衣,自己起身将兽皮衣收好。
摘的野菜扎捆起来,直接系在兽皮袋一边。
许霜辞爬上晴的背,抱着他道:“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变兽形,这样不是快一些?”
晴:“让你习惯。”
许霜辞脑袋撞了撞他后颈,栽在毛毛里就不动了。
“可是现在呢?”
“会饿。早点回去吃饭。”
这一趟不算远,他们本就没在外面吃的打算。
洞里的食物放久了不好吃,早早解决了还要继续去打猎,攒过河的兽皮。
许霜辞叹息。
事儿还多着呢。
回去的速度极快,许霜辞到山谷后立马去做饭。
晴则用藤筐将带回来的小兽关起来。
“晴,把红羽兽放一下。”许霜辞站在山洞口喊。
晴点头。
午间,又是炖肉烤肉,许霜辞想弄个石板肉都没找到合适的石头。
吃饭变成了每日完成的程序,许霜辞迫切地想要自己的锅碗瓢盆。
他那陶锅容量大,这样吃一顿就不用怕耽搁时间,也有余力搞新花样。
而这石锅要费时费力,煮个几次才吃得饱。
第二日,晴开始训练带回来的小兽。
许霜辞则处理之前泡的皮子。
泡久了的皮上,毛一拔就下来了。
扒干净后需要放香油跟盐水,增加皮子的软度跟防水度,防止皮子烂得快。
但条件有限,许霜辞只能用草木灰搓一搓。
四张皮子,做一张木筏还差三分之二。
晴弄完那边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干活,许霜辞就又体会到了晴两个形态的好处。
做完这事儿,许霜辞将皮子晾着,去看了看自己几块地。
菜地里菜不剩一根,草药也稀稀拉拉,就水田里的种子还好些。
晴立在他身边道:“很快就训练好。”
许霜辞:“抓都得抓一段时间呢。”
“不过也没多大事儿,外面的菜也多,够吃。我还打算多晒一些菜干。”
“好。”晴低头碰了下他的脸道。
*
半个月后。
他们捕猎四次,得了十五张皮子。皮子处理好吹上气,将已经做好的木排固定上去。
组装起来后他们先在小湖里试了试,才推到河里。
晴站在水中,抓着皮筏。
靠岸边的河水清透,石头上还能看到小鱼小虾。再往里,水色逐渐幽绿,不知深浅得让人心生恐惧。
许霜辞手撑着晴的肩膀,打算下水。
晴下巴擦过他松软的黑发,看着许霜辞小心的样子,手往他腰上一环,一提,直接将人悬空带到了皮筏上。
许霜辞双眼睁大,慌里慌张地坐下来稳住。
晴手指沾了下他的脸。
“吓到了?”
许霜辞:“下次提前说一声。”
晴坐上去,在许霜辞后头护着。
皮筏吃水浅,加上的这一段的水流不急,许霜辞划着划着慢慢上手。
晴收回盯着皮筏的目光,道:“能行。”
许霜辞弯眼,又立马绷紧神经小心操控着船桨,“那我们就直接渡河了?”
晴看着他的没多少肉的胳膊,道:“我试试。”
许霜辞犹豫了一会儿,将桨交给他。
“你小心点儿啊。”
“不会翻。”
晴力气大,对水流的判断也比许霜辞要好。
许霜辞盯着水面,手抓紧了木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紧张。他尽量缓着声音问:
“还能行吗?”
“要不要换我?”
“水流看着缓,是不是还有点急?”
晴看着许霜辞微白的脸,他低头,鼻尖贴了贴。
“能行,不换,不急。”
晴尾巴勾紧许霜辞的腰,让他转过来对着自己。
“掉下去了也没事。”
许霜辞刚刚升起来的感动立马被摁下。
“不能掉!”
“半个月的心思不能白费。”
晴尾巴尖擦过许霜辞的下巴,哄似的。
许霜辞仰头稍稍避开,道:“看皮筏……唔!”
身子忽然被带得前倾,许霜辞一头撞在晴肩膀。晴顺势圈住他腰,下巴搁他头顶,望着河岸摇晃乱草说:
“到了。”
“没掉。”
第29章第29章
许霜辞转头看见一片青绿,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可算到了。”
他撑着晴肩膀要起。
晴等他站起来一半,落在他后腰的手臂用力,许霜辞又跌坐回去。
皮筏晃动,许霜辞抓住他一缕白发,紧张了一瞬。他看着晴琉璃珠似的一双眼睛,无奈道:“别耽搁了,早去早回。”
晴仔细打量过他的脸,伸手碰了下他耳垂。
许霜辞茫然看他。
晴:“不红了。”
皮筏激得河水一荡,许霜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抓开晴的手就跳上岸。
晴拎起皮筏跟上,瞥见又红了的耳垂,尾巴尖一扬。
他脱了兽皮变做大猫,然后蹲坐在地上,尾巴勾上许霜辞的腰。
许霜辞被迫停下,他扒拉开又缠上腰的大尾巴,瞪他一眼问:“皮筏怎么放?”
晴:“放背上。”
“放不了。”许霜辞揪着缠人的猫尾巴,拽着他去找藤蔓,“先做个拉车。”
林子里处处是藤蔓,许霜辞砍了几棵,让晴给拉下来。
树林子里哗哗啦啦一阵,许霜辞被藤蔓带下来的树叶扑了一脸。
他呸了两声,转头看大猫也在呸。
许霜辞噗嗤一笑,眉眼弯出浅弧。
光斑覆在他身上,瞧着比夜间的焰火还要动人。
晴看得尾巴都忘了动。
许霜辞道:“你就不能变成人形,非得用嘴叼。”
晴:“好。”
他当即一变。
许霜辞被大片的白晃了眼睛,虽不至于像以前一样受惊吓,但也红着耳朵避开眼。
晴穿好兽皮衣,麻溜地按照许霜辞的吩咐收拾藤蔓。
许霜辞蹲在他身边道:“换人形的时候要提醒我一下。”
“提醒了。”晴道。
许霜辞看着他垂到地上的长发,动手给他挽起。
“那不叫提醒,你都没给我反应时间。”
晴:“你太慢了。”
许霜辞看着晴的眼睛,知道他是实话实说。
他脸微热,帮他把头发绑起来,一边道:“你也知道我反应慢,那就再给我一点时间不可以么?”
晴听着许霜辞声音软下来,又像带了红果的甜味儿。
他只觉得耳朵痒痒。
兽人时常在两个形态中转变,虽光着的时候会避一避,但也没有过分注意这方面。
在伴侣面前,更是随意。
晴最初一个兽人生活久了,那时候不自在,对许霜辞或许有那么一点羞涩。
但既是认定的伴侣,又生活在一起大半年,他早没了那股不自在的劲儿。
倒是许霜辞脸皮薄,时不时的红脸。
晴眼神从他绷紧的侧脸移到微红的耳垂,他认真点头。
“以后我去林子里。”
拉车做好,横杆直接挂在晴的背上。
皮筏放在后头的藤筐,许霜辞也爬上晴的背。
“出发吧。”
“坐稳。”
中部地平,山脉少,跑起来阻碍也少。
皮筏被绑在后头的藤框上,被拖拽着,直接在深草里压出来一条平整的道。
晴四肢矫健,跑动起来腿上的肌肉垒块分明,充满着爆发力。
他边跑边道:“今晚要住外面。”
许霜辞脑袋抵在他脖子,避着风道:“那直接去树丫河那边的山洞,今晚能跑到吗?”
晴:“能,但过河不安全。”
许霜辞抬起头,下巴搁在他脑袋。
他环顾周围,暮色中草地树林交错,隐隐形成了灰暗的墙,像是挡着人往里深入。
再走天就彻底黑了。
许霜辞:“算了,就在这附近吧。”
这一趟走得急,本来想着一天就回,所以兽皮什么的也没带。
随便打了几条鱼垫垫肚子,天就彻底黑了。
许霜辞正愁着怎么睡,转头就见晴已经变成大猫侧躺下,圆眼睛泛着亮光,直勾勾看向他。
视线对上,晴抬爪。
明明是头身形巨大的猛虎,但一举一动像乖巧的猫咪。看见他就抬爪,这跟猫咪翻肚皮有什么两样。
许霜辞眼里含笑,走近蹲下。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躺下,而是抱住那大爪子,等着看晴有什么反应。
晴尾巴圈住许霜辞脚踝,直接往下一扯。
许霜辞一个没蹲住,砸在晴的身上。再回过神,人就好好躺在晴前臂上。
“就这么睡?”许霜辞摘掉鼻尖上的毛道。
晴下巴往许霜辞头顶一扣,将他整个人藏住大半。看他露在外面的一点后背,又动了动爪子。
一个爪垫就能直接盖住。
“冷不冷?”晴问。
“冷倒是不冷。”抱着自发热的大暖炉,身后又是火堆,怎么着都冷不到。
“但是有虫子。”
晴:“那睡树上?”
“树上不也有虫。”许霜辞往晴围脖里藏了藏,五指成爪,梳理着他后颈的毛毛。
“去找草药。”说着,晴要起。
许霜辞圈紧他的脖子道:“漆黑还怎么找,将就一晚吧。”
晴犹豫,尾巴已经松开许霜辞的脚踝。
许霜辞胳膊收紧,腿往他身上一抬。
脚背绷紧,露出的一截小腿。腿肚上的软肉挤着晴白色的毛毛,皮肤细腻白皙,跟放在绒毯上似的。
他整个人紧扣住晴,盯着他道:“还睡不睡了?”
晴尾巴勾住许霜辞的脚拉回肚皮底下藏着,他道:“睡。”
这地儿没灯没网没电子产品,许霜辞的作息完全顺应天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躺着躺着就困了。
日子艰苦朴素,常有风餐露宿。
许霜辞只要抱着晴,睡眠质量多半不会受影响。
一觉梦醒,晨雾缭绕在山林和水面。
溪水清冽,隐在雾中幽声响动,许霜辞蹲在水潭边捧水洗脸。白雾缥缈,抬头间恍惚入了什么仙林秘境。
果然还是自然做景,才是最好看的。
溪水中倒映出另一个身影。
下一瞬,水面涟漪一圈一圈泛起,打乱了并排的倒影。
许霜辞伸手抓住已经落在水中的一缕白发,转头看着晴。
溪水冷沁,激得他脸发白。
水珠滑过眼角,从他下巴滑落。
与曾今泛着灰暗的脸色不同,如今是瓷白透亮,细腻光滑。
他看晴搓灰似的折腾自己的脸,笑着帮他抓住其余落下来的头发。
“你轻点搓。”
潭水被搅得翻涌,里面的小鱼全躲进水潭底下。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手再一甩,跟猫抖爪子似的。
许霜辞眼皮一凉,直接闭眼。
他手背擦过自己眼尾,道:“别乱甩。”
手指一热,许霜辞睁眼就见晴凑了过来。他直接张开五指抵着他的脸。
晴眼神淡定,可许霜辞就是看出来一点眼巴巴的感觉。
“别挨。”
“弄点吃的吃了就继续赶路。”
晴拉开许霜辞的手,非得碰一碰才作罢。
他听话去打猎,许霜辞红着耳朵尖搓了搓脸。
腻歪。
吃过后,他们只花了半天就到了藏东西那树洞。里面一应家当都好着,没多没少。
许霜辞手插在腰上,沉了口气:“搬吧。”
晴左右手分别拎起一个水缸,一个锅。轻轻松松就给放在了岸边。
这两个大件是许霜辞带的。
而晴自个儿说了少带,结果挑着带来的陶罐、陶盆这些东西只多不少,连他的藤椅都带了。
家当运到皮筏上,一趟走完。
许霜辞摸着坚硬的陶锅,心里松快。有了这锅,做饭都能省下不少时间。
回去走得要慢些,晴后头的藤车上拉着木筏,背上还背着陶罐水缸。
许霜辞跟在他身边小跑。
“呼……呼……”许霜辞调整呼吸。凌乱的碎发沾了汗贴在脸上,脸色也通红。
晴慢慢停了下来,许霜辞撑着腰,想坐却又被腰上的尾巴带着,只能慢慢提着两条腿走动。
“今晚应该到不了。”
许霜辞走得累了,后背往树上一靠,又慢慢滑着坐在了地上。
晴:“不着急。”
许霜辞气息微急,疲声道:“哪能不着急。”
“红羽兽怕是都快出山谷不知道走哪儿去了。你养的那短脚兽不也没喂,还有我的稻谷……”
晴收回尾巴在树后穿好兽皮衣,又蹲回许霜辞跟前。
他握住许霜辞的脚踝,又掌心托住他的小腿肚。皮肤滑滑的,细嫩,在他看来还是软乎。
他将许霜辞两条腿放在自己腿上,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捏。
许霜辞试图抽回,晴单手一握,抓住两个脚踝,直接让他动弹不得。
掌心温度高,烫得许霜辞一哆嗦,他红着脸索性不看。
“我还能跑,休息够了。”
晴手指微微粗糙,指腹刮着腿上的嫩肉,许霜辞极力忽视腿上的痒意,等着晴按了又按,皮都红了才松开。
许霜辞现在不只是呼吸乱了,心也乱。
晴:“我背着走一段再跑。”
晴肩宽背阔,蹲在许霜辞面前也比他高个脑袋。
光影被他挡在身后,许霜辞就像陷入晴铸造的围笼里。
稍带点压迫感,但也安心。
许霜辞手指戳着晴肩膀,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逞强。跑不动了再让你背。”
本来就有意让许霜辞锻炼。
晴也没多坚持。
他盯着肩膀上的手指出神。
许霜辞的手骨肉匀称,手指偏细,白得像早春山中新出的植物嫩芽。指甲修剪得圆钝,指腹透着一点微红。
他曲指一下一下点在他身上,还带着一点浅浅的甜香。
明明都没吃红果了,可他闻着还是甜。
晴看着看着,忽然凑过去。
许霜辞立马收手。
晴当即将他拦腰抱起。
看着伸过来的手,他牙齿泛痒,干脆直接叼了上去。
许霜辞一手抱住他脖子,疑惑看着自己被叼住的手指。
他动了动,道:“松嘴。”
晴看着他,在指节上磨了磨牙。那痒意像从牙根里透出来的,他想狠狠咬下去,但又舍不得。
许霜辞心脏砰砰直跳。
叼着手指,却目光炽热看着自己。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姿势。
“松嘴,属狗的吗?”
“也不是,你本来就是猫。”
“不松我扯了啊。”
许霜辞别开脸看着跟前的树,话一堆一堆往外冒。
可晴却只注意到他红透的耳垂,濡湿的眼尾,还有对着自己的泛着细密汗水的颈子。
也红了,像软烂的红果,香甜腻人。
他舌,尖扫过嘴里的手指,想换个地方咬。
手指酥酥麻麻,许霜辞狠心往外一抽。
晴张嘴,侧头就往对着自己的脖子咬去。
许霜辞瞳孔一缩。
喉结发出的声音是自己都没听过的软腻。
他恨不能将自己缩起来。
晴却满足地用鼻尖贴着许霜辞的脉搏,嘴上稍稍用力。
“晴……”
许霜辞颤颤巍巍,手软脚软,靠在他身上散了力气。
晴鼻尖拱了又蹭,嘴里咬着磨着,将那侧颈染红了一片。
咬不够。
吃过那么多的肉,但没一种有这么诱人。
许霜辞拱着身子,额头全是汗。他艰难抵住晴的脸,手指在他脸上艰难蹭动,直至捂住他的嘴。
许霜辞在他身上摊了许久。
晴额头拱着他颈侧,似不满。
许霜辞抿唇,全身的皮肤都透着红,烧灼似的发烫。眼中也透着盈盈水色。
“不许动。”
掌心一热,许霜辞呼吸凌乱,手指险些也使不上劲儿。
“晴……你乖好不好。”许霜辞软声道。
晴霎时安静,只闷闷搂着许霜辞,额头抵着那块依旧发烫的脖子。
许霜辞缓了许久,他才有力气离开晴的身上。
他撑着晴站起来,被他盯着,又默默后退两步。
“我们该赶路了。”
晴看了他一会儿,在许霜辞逃脱之前又勒住了人。看着人乱颤的睫毛,他道:“还想咬。”
许霜辞炸了毛。
“你不想。”
“走了!”
晴拢了拢许霜辞的腰,又将他抱坐在手臂上。
“那我背。”
许霜辞身体腾空的瞬间,忙一手环住晴,一手捂住他嘴。
他紧张道:“我说的是实话,还能跑,没骗你。”
晴点头。
许霜辞缓过来后还有点不敢跟他接触,扒拉他手道:“那你放我下来啊?”
晴贴了贴他鼻尖,箍着腰的手勒得更紧。
“抱一抱。”
许霜辞手一僵,脑袋抵着晴的肩膀,只觉得热气从心口上来,脸被熏透了。
“黏人死了。”
晴蹭蹭他:“黏人。”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抱,只是想抱就抱了,想咬就咬了。
偏偏他搂搂抱抱,亲亲贴贴的时候也冷着一张脸,只从那眼睛里才看得出几分温情。
说他冷淡吧,也不。
不冷淡吧,又时常不见笑。
没准是生性不爱笑。
想到这里,许霜辞噗嗤两下笑出声。
他松开捂晴嘴巴的手,又薅了两下他的头发,仿佛这样就出了气。
知道晴是个什么德行,也知道他虽然把伴侣挂在嘴上,但终究在情感上懵懂。
他身上似乎保留了野兽的一些性子,喜欢从心行事。
咬了就咬了。
如果他问他为什么咬,答案必定是“想咬”。
许霜辞也没觉得不好。
反正都答应他了。
而且他初来乍到遇到晴,处着处着早成了最亲近家人。他们之间的羁绊已经很深很深。
分不开,也不想分开。
他懒声催促:“快点,要赶路。”
“好。”晴鼻尖碰碰许霜辞侧脸,想现在就将他藏进窝里。
林间有风,吹得树枝晃动。
许霜辞折腾一番,惫懒地将头枕着晴的肩膀,目光涣散着。
忽然,他定睛看着头上树枝。
“后退两步。”
晴不明所以,但立马行动。
树枝上挂着鼓包一样的虫卵,密密麻麻,看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上面的虫你见过不?”
晴看了眼,又抱着许霜辞往后挪了两步。
“见过,不咬人。”
许霜辞:“它们长大后,树枝上会不会变一层白出来?”
晴:“会。”
许霜辞拍了拍晴的肩膀道:“抱高点儿,我摘点下来看看。”
晴照做,双手把住许霜辞的腰,稍稍用力就将人放在了自己肩上坐着。
他手掌大,一手能圈住许霜辞半个腰稳住他。
另一只手环住他双腿,将人抱得好。他仰头往树下靠了靠,问:“虫子有什么好看的?”
“没准儿是个宝贝呢?”许霜辞摘了一点带着虫卵的树枝下来。
“好了,放我下去。”
晴手臂用力,抬起许霜辞坐到了自己臂弯。许霜辞侧靠着他胸口,随口道:“就不能放下地。”
晴不说话,尾巴还跑出来圈住了许霜辞脚踝。
许霜辞晃了晃脚,被踝骨上乱动的尾巴尖弄得痒痒。他轻轻叹了口气。
他轻言细语地恐吓:“小心虫子掉你身上。”
晴眼里笑意微闪,忍不住又贴了贴许霜辞脸颊。
“我不怕。”
许霜辞拿他没办法。
他目光移到树枝。
树枝上的虫卵有黄豆大小,棕色,上面一层蜂蜜一般的汁液,颜色透明。
许霜辞沾了一点,试图往嘴里放。
晴见状立马抓住他手腕:“不能吃。”
许霜辞好奇:“你吃过?什么味儿?”
晴拉过许霜辞的手指舔干净。许霜辞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不发一语。
晴:“有一点甜。但里面是虫,不能吃。”
许霜辞手指蜷缩回来,握拳抵在晴肩膀。他轻声道:“我就是研究研究。”
“你放我下来。”
双脚落地,许霜辞腿软了下。
晴扶着他,他就干脆后背靠着晴,慢慢摘了个虫卵下来撕开。
他轻嘶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果然,里面有白色寄生虫,还有密密麻麻快出来了的幼虫。
他立即扔了虫卵,转个身将双手塞在晴的掌心,全身发麻。
晴从手掌摸到他指尖,搓揉一番,看他明明不喜欢又要摸的样子,唇角不免翘了翘。
笑容是浅淡的,但让他俊得不像话。
许霜辞看得失神,索性下巴抵着他肩,细细地看。
手指上的触摸没停,像将刚刚抓了虫卵的感觉完全剥离。许霜辞觉得好受些了,又重新将树枝挂回树上。
“等我们回去了还要再过来。”
“因为虫子?”
“嗯。”
路上一来一回走了三天,两人才将陶罐这些运进山洞。
许霜辞将山洞收拾一番,该摆的陶陶罐罐放上,这才有了在之前那个山洞生活的模样。
回山洞后,许霜辞去看自己的田。
里面的谷种已经发芽,根在往下面的稀泥里扎得更深,上头的绿色嫩叶钻出水面,已经高出了半个手指。
草药还剩一半。
菜地空完了,上面还多了两个长耳兽打的洞。
看完地,许霜辞边往回走边问:“晴,红羽兽在棚子里吗?”
晴:“在山谷。”
晴拎着养的四只小东西出来,直接给他们一个塞一个长耳兽的洞。这才回来又开始抓上了。
许霜辞将陶罐都洗干净,又拿着陶罐给水缸里装水。
来回十几趟才装满。
晴拎着肚子圆鼓鼓的小短脚兽回来,手上还提溜着装了长耳兽的笼子。
“没地方放了。”
许霜辞问:“藤筐呢?不是编了好几个。”
晴:“咬烂了。”
许霜辞:“养藤筐,长耳兽会咬。养地上它们又会掏洞,干脆找个山洞养算了。”
“山洞都是石头,它们总掏不了。”
“附近没山洞。”晴道。
许霜辞鼓了鼓腮帮子,问:“你估摸着山谷里有多少长耳兽?”
晴:“几百。”
许霜辞攀着石壁踩上洞口的石梯,嘀咕道:“这么多,山洞也养不下啊。”
“这地难道就种不成了?”
他回身问:“河边那边能种吗?”
“也有长耳兽。”晴抵着他后腰,担心他摔下去。
“难不成还得挖窑?”
晴盯着那硬邦邦的陶锅,与许霜辞想到了一块儿。他推着人进了山洞才道:“但秋天我们又要走。”
绕来绕去又绕回到根本上的那个问题。
“就不能定居吗?”许霜辞坐在兽皮上,仰头看晴。他眼睛明亮,浓密的眼睫似墨染的线,衬得一双桃花眼更是有神。
晴心神被他牵引,他走到许霜辞身边,弯腰与他碰了碰脸。
“真的想?”
“嗯嗯!”许霜辞坚定点头。
他抓着晴擦过他脸上的长发,看着他的眼睛,温声道:
“不定居,我田也不好种,红羽兽也不敢多养,家具什么的都不好添置……做事都感觉畏手畏脚的。”
“我们定居好不好?”
晴坐下来,目光与许霜辞平行。
自从上次许霜辞说过想定居,晴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问:“有想定居的地方吗?”
许霜辞一看有戏,他眼睛微亮。
“你不是说南部猎物要多,我看这边就不错。”
晴摇头道:“冬季这里距离南部领地太近,猎物多就意味着过来这边的流浪兽人也多。”
晴摸了下许霜辞的脸,舍不得他眼里的光芒就此落下。
“如果你一个人时能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我们就定居。”不然不管是南边还是北边,他怎么都不会放心。
许霜辞苦恼道:“那要什么时候了。”
晴:“定居不是说说而已。”
论金色大陆上的兽人部落,几乎没有能世代定居,他们或多或少都经历过迁徙。
大部落定居都难,何况是流浪兽人。
许霜辞怕晴一个反悔又不同意,立马挺直了脊背,端正态度,他坚定道:“不管怎么样,定居是必须的。”
晴没给他泼凉水,只道:“那你就好好努力。”
不求打得过兽人,只希望遇上了能跑得掉。
“努力是肯定会努力的。”许霜辞手撑在膝盖,下巴往掌心一放,盯着吱呀吱呀开始啃笼子的长耳兽。
“但现在需要解决一个问题……”
“长耳兔到底放哪儿?”
“好歹还有半年时间,收拾出来的地什么都不种多可惜。”
晴想了想道:“用木头做笼子吧。”
许霜辞盯着长耳兽那大门牙,幽幽道:“木头它就啃不动了?”
晴:“不是所有的木头它都会啃。”
许霜辞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默默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养长耳兽的笼子被建在山谷西边。底下铺的是长耳兽不喜欢的木头,而且很硬。
棚子跟红羽兽的是一个样式,不过大了五倍。
他们这笼子费了些力气才做好,山洞里所有的石刀斧头几乎都费完了,连晴都省了磨爪的力气。
但笼子的作用是显著的。
晴领着短脚兽抓长耳兽,短短两日,笼子里就关了不下五十只。抓的都还是靠近山洞这边的,西边没怎么动。
几乎每个洞看完,晴点头后,许霜辞就在地里重新种了些菜苗,草药也补完全了。
观察了两三天,地里确实没有继续死苗,许霜辞安了心。
红羽兽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早上放出去,晚上它自己就回带着小崽回来。
除开早晚喂养些菜叶跟剩菜剩饭,不用费多少心思。
长耳兽吃草,山谷里到处都是。用藤筐装上个两筐,够它们一天的量。
棚子里依旧用干草做了窝。
许霜辞过去瞧了瞧,干草直接被它们分了,重新按照它们自己的喜好团了不少窝。
收拾完地里的事儿,晴又要出去打猎。
许霜辞同样跟着出去采集。
趁着春日里嫩芽嫩叶多,味道也好,许霜辞出去一次带回来就是一大筐。
吃不完的就立马做成菜干儿。
一次打的猎物混着野菜能吃个两三天。许霜辞惦记着之前在中部山中见过的虫,这期间也叫晴带着他去过一次。
时间愈久,慢慢看着虫卵上的透明汁液没了,表面结了一层白糖似的霜。
这时候就可以摘虫卵了。
虫是白蜡虫。
放养在白蜡树上,幼虫会分泌出一种灰白色的棉絮状物,经过简易加工,出来就是白蜡。
许霜辞此前观察过,这地儿的植物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大概三七分。
既然有白蜡虫,那么可供白蜡虫放养的白蜡树他也找得出来。木犀科的植物比如说白蜡树,女贞树都适合寄生白蜡虫。
许霜辞筹备着将白蜡虫卵摘回来。
他跟晴说了这事儿后,立马开始准备。
虫卵摘回来需要孵化,要装进透气的袋子。
许霜辞花了一天时间缝了点兽皮,等着到时候用。
弄完后,两人又出去捕了一次猎。
晴这次走得是更下游的地方,许霜辞跟着来这河边也有几次了,肉眼见到的动物着实不多。
像以前纪录片上看见到草原上的盛景,更是一次也没见到过。
他心里有了些紧迫感。
除了现在养着的,像晴常吃的大一点的动物也该养起来。
晴说这边已经是食物最多的地方,但在许霜辞看来,远远不够。
必须得定居,必须得搞种植,搞养殖。
不然万一哪年那些动物不来了,他们岂不是得饿死。
他这样想着,掐野菜的动作加快。
一阵低而软的鸟叫响起,听声音就是个小奶啾。
许霜辞低头就对上了一双黑亮的豆豆眼。
是那只跟汤圆一样的小胖鸟。
许霜辞冲它笑了笑,轻声道:“又要吃鱼?”
小胖鸟看过他一眼,翘着尾巴钻入草丛。
许霜辞还以为它就这么跑了,结果草丛窸窣了一会儿,它又钻了出来。
他看着小胖鸟叼来的大青虫。
有大拇指肥,黄绿黄绿的,还在动。
许霜辞没个准备,眼皮子一跳,扔下藤筐后撤几步。
他其他都不怕,就怕这些软乎的玩意儿。
许霜辞也不知道怎么就领悟到小胖鸟的意思,连忙拒绝道:“我不吃虫子,上次的谢礼就免了。”
小胖鸟扇着翅膀不依,愣是要将虫子叼他脚边。
许霜辞退,它就蹦着小黄爪子进。
许霜辞口舌费劲,也没让这小胖鸟放弃。最后还是它扑棱着翅膀,成功将胖虫子放入了藤筐。
“叽——”小胖鸟挥挥翅膀。
许霜辞敷衍点头:“嗯……谢谢。慢走不送啊。”
小家伙进了半人高的深草,然后不见了踪影。
许霜辞目光虚虚晃过藤筐,他有些难言。
这小家伙还挺有礼貌。
许霜辞下意识把这胖虫子给忽略了,又继续找菜。等到晴回来,那胖虫子早被许霜辞抛在脑后,压在了菜里。
回去之后,许霜辞跟晴一块儿将猎物收拾了。
他拿着肉去做饭,顺嘴跟晴说了一声让他将那些菜摊晒好。然后就全神贯注煮饭。
羊杂汤、烤肉串、青菜煎蛋、炝炒青菜……反正是怎么丰盛怎么来。
吃得好,才有精力干活儿。
第二天一早,许霜辞带着兽皮兜,跟晴一起直奔中部的林子。
采摘虫卵不易,趴在树上摘费时费力,所以需要上树将枝丫折断后,再一粒粒取下来。
晴上树砍,许霜辞就在下面摘。
许霜辞看手上的虫卵变得跟糖丸似的,已经微干。他起先还不适应,后头摘着摘着就麻木了。
晴一连砍了四五棵树的枝丫,这些虫卵看着多,但摘下来其实算少。
等虫卵拿回去,再多多培育,虫多了,产的白蜡才多。
虫卵捂不得。
摘完之后,他们摸着黑赶紧回去。
到山洞后,立即将虫卵装袋。
一个兽皮袋装个半斤,留一半空余。将兽皮袋平摊开来,上面扎着密密麻麻的小孔。
在孵化期间,要保证通风散热,还不能让它们被压死。
接下来就需要等了。
活儿干完,许霜辞才有空弄晚饭。
填饱肚子,又烧了两锅水洗了个澡后,许霜辞一头栽进了被窝里。
晴搂着他,许霜辞倒也习惯了他人形抱着自己睡。
他闭着眼睛,把晴的胳膊当枕头,腿更是嚣张地压住晴的腿。他有些困顿道:“河边那些草地上是不是有很多粪。”
晴梳理着他还没干透的头发,不知道他又要打什么主意。
“我们明天去捡一点儿回来。”许霜辞动了动被尾巴圈住的脚,翻个身背对着晴道。
晴:“要那个做什么?”
许霜辞:“堆肥,以后用得着。”
晴:“长耳兽那边的棚子下面也不少。”
许霜辞:“那点不够。”
晴下巴抵着许霜辞头顶,半阖着眼睛道:“好。”
一夜好梦,清晨外面下了细雨。许霜辞在墙壁上落下一笔,并记录着天气与物候节律。
距离雪化已经四个月,这个时候只穿一件兽皮短衣也不冷了。
许霜辞走到洞口,伸手接了点雨水。天正阴沉着,瞧着雨势会越来越大。
许霜辞:“今天怕是去不了。”
晴在窝里坐起,长发微乱,眼皮耷拉着还没怎么清醒。
他只腰间盖着兽皮,上半身被长发罩了些,显露出几分蜂腰猿背。半曲着的长腿肌肉紧实,随意搁在兽皮上放着,修长健美。
听见许霜辞的话,他打了个呵欠道:“明天去。”
许霜辞转头被美色冲击,呐呐道:“也只能这样了。”
早饭是晴来做。
许霜辞闲来无事,看了一眼被收回来堆积在藤筐里的菜。已经蔫了点,但这么囤着放容易坏。
他索性披着兽皮出去砍了些细藤条回来,坐在一边编筛子。
晴盖上锅盖,走到许霜辞身边拿了藤条处理。藤条交错,发出轻微细碎的声音。
晴弄了一会儿才道:“该去巡逻了。”
许霜辞牵引着藤条翻飞的手指凝滞在半空,他微微收手,握拳放在膝头。
“出去几天?”
“三天。”
许霜辞头稍点,又转着刚开了个头的筛子,手指动得更快。
晴认真瞧着许霜辞的脸。看他抿紧唇不发一语,眼中的光亮都散了下去。
他又坐近了几分,肩膀挨着许霜辞的肩膀,问:“要不要一起去?”
许霜辞手上的石刀一错。
晴捏住已经不再锋利的刀刃,皱了眉头。
许霜辞侧脸笑对着晴,眼里像装着星星。
“我要去!”
“但是你带上我会不会……”
“不会。本来就是要带你的。
许霜辞狐疑,这么说,刚刚说一半留一半岂不是故意逗他的?
晴脸色冷淡,无辜且镇定。
许霜辞心里否认。
晴没什么心眼,性子直,有什么就说什么,应该没那弯弯绕绕的心思。
他冲着晴笑了下。
“那要准备什么?”
“带上兽皮,带点草药就行。”
许霜辞:“好。”
他拿回石刀继续干活儿,但用久了的石刀早已经不锋利,割个藤条都费劲儿。
许霜辞抿了抿唇道:“咱们没工具了。”
晴:“再做就是。”
许霜辞颠了颠手中的石刀。纯黑色的,巴掌一样长,刀刃上是细小的刻痕,是用另一种石头打砸出来的。
在没用更趁手的工具时,石刀确实算好用。
但拿久了,那手腕跟犯了腱鞘炎一样,酸痛。
许霜辞想,或许该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替代。
吃完早饭,许霜辞一边问晴工具的事儿一边给他梳毛。
换下来的毛毛存进兽皮袋里,压实了也有半袋子。
他抬手挥了挥空中飘浮的白毛,坐回晴身边道:“做石刀这些石头是在哪儿找的?”
晴闭着眼睛懒洋洋道:“河里,山里。”
许霜辞拧眉:“乱找的?就没有一个固定的点?”
晴:“没有。”
晴以前用爪子的多,石刀那些工具还是他刚在这边安定下来的那一年做的,目的是为了重温在部落时候的日子。
但久了还不如他爪子有用,也就堆在那儿不管了。
许霜辞一头扎入晴的围脖里,连声道:“工具都得现找现做,咱跟野人有什么区别。”
晴爪子将他围拢,尾巴尖拂在他脸上。
“野人有是什么?”
“就你跟我这样的。”许霜辞撑着晴的背爬起来。
他道:“还是早点忙完山洞里的活儿,快点出去吧。”
在给晴梳完毛毛后,他立马将编筛子的活儿交给晴,自己去喂红羽兽跟长耳兽。
还有晴养着的四只小胖兽,也得放出去让它们自己在山谷里找食。
筛子编好,菜干也晒好储存起来,这就又是两天过去。
这期间,他们还抽空出去搜罗动物粪便。用藤车运回来后混了些草木灰,用干草捂着直接堆在山谷西边。
这些活儿忙完,也差不多可以出去巡逻了。
第30章第30章
这次的路线是先南后北。
他们带的东西不多,只两张兽皮,一点草药,还有些调味的东西。
所有的装好也不过一个兽皮包袱。
许霜辞将包袱背在自己身上,他则坐在晴背上。
巡逻费神,许霜辞也没自个儿下地跑,这样耽搁时间。
他们从山谷出发,沿着中部的山脉先往南。
走到最南边,领地西边的山脉与中部山脉交汇,晴则沿着南边领地边缘走。
许霜辞侧坐在晴身上,随着他的走动身子也跟着晃动。
领地内外的植被并没有什么不同,放眼望去,都是成片成片的红果树林。
许霜辞问:“怎么分清部落的边界啊?”
晴说:“南部领地边界以红果林为界。”
许霜辞冲着南边扬了扬下巴:“那边的呢?”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怎么说?”
晴穿梭在红果树林之中,嗅着迎风而来的味道,也仔细观察着周遭的情况。
确认没有危险,才慢慢给许霜辞解释道:
“红果树林在领地边缘,但大多兽人怕我,能避就避。边界外再走小半天的路后,那边才会被划做其他兽人的领地。”
许霜辞腿肚贴着晴的身侧,脚一晃一晃的。
他歪倒,侧躺在晴背上。脸直接压着晴脑门,鼻尖挨着毛耳朵。
许霜辞用鼻子呼气,看毛耳朵乱颤。
他嘴角扬起道:“就是领地与领地间没有接壤,中间还有个缓冲地带。”
晴理解了下许霜辞的意思,道:“差不多。”
许霜辞:“所以咱们南边有哪些邻居?”
晴抖着耳朵道:
“以前是那只黑豹。”
“黑豹死了,现在不知道换成了谁。”
说着,晴就踏出了领地内。
许霜辞看他正在穿过红果林,立马调整好姿势。他双手抱着晴脖子,俯低身子。
在他调整好的瞬间,晴加速。
巡逻不只是看自己的领地,还要知道领地周边的情况。
急速跑了一段路,眼看着就要冲出红果林,晴慢慢停下来。他立在一棵巨大的树后,看着树林外的情况。
许霜辞坐在大猫背上远眺,什么都看不见。
但空气中似乎有种淡淡的味道,似有若无,他分辨不清。
从晴背上下来,许霜辞小步绕着晴走动,缓一缓快僵硬的腿。
见他还立在树后,许霜辞走到他身侧。
手往他脖子上一放,哥俩好似的,挤着他大脑袋问:“什么都看不见,你能知道那边有什么?”
晴舔了下许霜辞的脸。
见他脸上多了一道红痕,又用鼻尖轻轻贴了贴他眼尾。
鼻尖湿润,凉凉的,许霜辞抬手就给他捂住了。
许霜辞:“我刚刚闻到一点味道,你闻到了吗?”
晴尾巴勾着他,将人往背上拉。
“是灰狼。”
“灰狼部落?”许霜辞快速坐在晴背上,起了警惕心。
晴道:“是偷了食物的两只狼。”
许霜辞道:“所以我们回去吗?”
晴几乎不带犹豫道:“遇到了就不能放过。”谁知道他们今年冬季还会不会又往他的领地跑。
“先送你回领地。”
许霜辞抓住他两个耳朵当把手,沉默下来。
晴:“不想回去?”
许霜辞摇头,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晴的毛耳朵问:“两个对一个,你能保证自己毫发无伤吗?”
晴能打赢,也能轻松弄死他们。
他在原地走了几步,将脚下的杂草踩进了泥里。
“带你去看着。”
许霜辞一愣,随即答应下来。
他倒没多害怕,晴这么说也表明他有把握。
但跟去看看,他也能安心些。
踏出红果树林,他们跑了没多久就进入了原本黑豹兽人的领地。不过现在已经成了两个灰狼兽人的地盘了。
兽人多住山洞,灰已灰耳也直接占了黑豹兽人的洞中。
山洞藏在密林里,两个洞口紧挨着。
灰已出去捕猎,不在。
灰耳丧着一张脸趴在兽皮上,身上正在大批量地换毛。
即将脱落的灰毛微白,一块一块地挂在脖子跟身体两侧。毛发斑驳,看起来狼狈不已。
许霜辞抱着晴的脖子,就这么看着他直接闯入人家的山洞。
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却在跳进去后只听到一阵狼嚎。
而晴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
狼嚎凄厉,隔壁细微动静让晴眯了眯眼睛。他扫过已经废了腿怎样挣扎都起不来的灰狼,转身去了隔壁。
狼嚎叫声更加悠长,急切。
晴像没听见似的,在见到飞快从隔壁洞口跑出来的亚兽人,上前几步就将他堵在了洞中。
许霜辞坐直,好奇地看着红着眼睛往后缩的小美人。
这还是他除了晴之外,见到的第二个“人”。
瘦瘦小小的,五官秀气,灰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双眼含泪,身体哆嗦着,显然是被吓到了。
“别、别吃我……”
晴堵在洞口,尾巴卷着许霜辞下来,爪垫在他后腰上推了推。
许霜辞迷茫。
刺耳的狼嚎还在响,已经退到洞里的亚兽人脸色苍白,试图去拿武器。
晴:“抓住他,绑了。”
那个亚兽人就当给霜练手的。
许霜辞瞬间冲了上去,抽出腰间的石刀一把挡住亚兽人袭来的手。
他反手握住他手腕往后一扯,屈膝抵在他背上,将人按压在地。
亚兽人吃疼,闷哼出声。
隔壁的狼嚎一顿,随即更是迫切。
许霜辞冷肃着脸,看起来有几分晴捕猎的气势。他动作干脆,麻利地用兽皮拧成的绳子将亚兽人手脚都绑起来。
绑好后,他撤身离开。
亚兽人骨头硌人得很,偶尔动弹两下,哀哀切切的低泣听得许霜辞心有不忍。
晴看得心中满意。
他耳朵动动,在察觉到林中传来的动静之后,微微转身。
巨大的灰狼从树丛中跳出,举着利爪,露出尖锐的犬牙对着晴的脑袋去。
晴尾巴往灰狼背上狠狠一甩,灰狼犹如被树拦腰砸下,重重摔在地上。晴爪子瞬间踩在他脖子。
灰已趴在地上看清自己被绑着的不停在哭泣的伴侣。
他愤怒爬起,在用脖颈上的皮肉被撕裂的代价,转而冲着晴脖子咬去。
晴灵活闪避,在灰已身上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不过一刻钟,灰已已经成了个血团,瘫在地上艰难喘气。
“哥、哥……”
洞内灰耳呜咽,拖着残疾的后腿挣扎着出来。
晴爪子戳破灰已的脖子,许霜辞身边的亚兽人忽然挣脱。他哭泣着跑过去,一下子趴在灰已的身上。
“不要、不要杀他,呜呜……不要杀已。”
许霜辞看着空了的身侧,呆了一瞬。
晴蓝眼睛定定看着他,走到他身侧。
“还不行。”
许霜辞低头,抿唇不语。
灰已低鸣,舔着贴过来的亚兽人的脸。
他颤颤巍巍转头,恳求道:“偷猎物是我的主意,你、你放过……”
亚兽人趴在巨狼身上,圆眼噙着泪水。
他反复用脸蹭着灰已脸上的毛毛,将自己也蹭出了一身的血。
许霜辞注意到他手腕跟脚踝。因为挣脱兽皮绳,上面直接被绳子勒了进去。也在流血。
他忽然就看不下去了。
许霜辞脑袋抵着晴,自觉把他们当不了野兽。
晴冷声道:“闭嘴,吵。”
狼嚎声戛然而止,灰耳悄悄看了一眼晴,趴在地上拖着两条后腿跟亚兽人一人占据灰已的一边。
他们怯生生的,胆子一个比一个小。
灰已垂着眼睛,不停地帮着亚兽人舔舐他身上的血迹。
从脸上到手腕,从手腕到脚踝。
一举一动透露着珍惜。
看着亚兽人垂泪,他现在无比后悔当初要去招惹这头老虎。
当初他弟弟的腿还是好的。
但因为担心老虎的报复,所以它们往南边逃跑。
结果误入黑豹领地,灰耳的腿被咬断。
后来黑豹走了,他在黑豹的山洞里又找到了快要死掉的亚兽人夕。
他好不容易将夕养活,现在又要丢下他。
失血过多让灰已眩晕,他感受到贴着自己微颤的身子。知道他怕,所以他艰难将亚兽人藏进自己的腹部。
他看了一眼晴身边,那被他养得极好的亚兽人,又舔了舔怀中夕的脸颊。
他舍不得,他哀求地望着晴。
许霜辞是个生活在文明社会中的人,洞口外那血气熏得他作呕。
他更深地往晴毛毛里藏。
晴蹲坐下来,让许霜辞靠得更舒服些。
他尾巴圈着人,瞥见巨狼藏着的亚兽人,他垂下眸子。
等了一会儿,已经听到洞外亚兽人再也忍不住的哭泣声,晴直接将许霜辞往背上一放,背着他绕过洞口回领地去。
瞥见浑身也沾了血的亚兽人,许霜辞掏出自己身上的草药粉扔下去。
他回身抱住晴的脖子,闷闷埋头藏住。
不开心,报仇了也不开心。
巨大的银虎消失在丛林中,夕抽噎着飞快抓过地上的兽皮包。他打开嗅了嗅,然后双手颤抖着将里面的粉末往灰已伤口上涂抹。
他肩膀瘦弱,身条也小。
在许霜辞眼里也就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他不忍,这是事实。
出了这块儿别人的领地,晴速度慢下来。
溪水边,许霜辞用兽皮沾了水帮他擦拭毛毛上的血迹,一声不吭。
晴用脑袋拱了拱他。
许霜辞趔趄,一屁股坐在草上。
晴:“吓到了?”
许霜辞摸了一把凑过来的大脑袋,又用手托着他下巴,继续擦他脸上的血迹。
“不是怕。”许霜辞想了想道,“就是第一次看到涉及生死的争斗,有点冲击。”
晴淡定道:“那以后多看看。”
许霜辞直起身,张牙舞爪地冲着他耳朵咬了一下。
晴尾巴顿时炸了毛。
许霜辞绷着脸道:“不看了,不想看。”
再一想想那血腥暴力的场景,许霜辞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他道:“你们有你们的规则……”
他是一点都不习惯这样的规则。
“但我只希望你自己能好好的。”说着说着,许霜辞扔了兽皮就倾身抱住晴。
他还是怕的。
换个角度想,他又何尝不是那个亚兽人。
晴武力是强,但也并不能凌驾所有兽人之上。他能轻易压制别人,那也不是没有兽人或者部落能轻易压制晴。
许霜辞心中升起一丝惶恐。
是对未知的恐惧,对这陌生大陆的恐惧。
亚兽人的不安晴能感觉到,他蹲坐下来,爪子勾住许霜辞露出来的那一截细腰将他往毛毛里按。
“我会保护好你的。”
许霜辞:“我知道,我担心的是你。”
晴蓝眼睛里涟漪四散,心中酸软。
他的伴侣真的很讨人喜欢。
“我会注意。”
他拢紧了许霜辞,给予他安全感。然后又掰开了,掰碎了,一点一点将东部的情况告诉他。
“以前说过,东部贫瘠。”
“强壮的流浪兽人都不愿意来东部,之前我们遇到的黑豹能算得上是东部最厉害的兽人,但他也打不过我。”
“能来东部的部落,不是被驱赶过来的,就是没有生存能力流浪来的。”
“像猫部落,他们放在中部西部轻易能被弄灭族,但在东部却是个不小的部落了。”
晴蹭着许霜辞的脸,让他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遇不到能比我厉害的。”
“就算打不过,但我一点会带着你跑掉。”
晴也只有在面对许霜辞才有这么多话跟耐心。察觉到抱着的人心绪逐渐稳定,晴才抬起头,鼻尖贴着他鼻尖。
许霜辞脑袋一偏。
晴追上去。
闹着闹着,许霜辞那股算是被吓出来的情绪就散得差不多了。
他恢复好了,晴也修整够了。
他们去打猎填饱了肚子,继续沿着领地南边往东部走。
晴领地像被破开的半个葫芦,葫芦是倾斜的,最南端就是与现在二狼的领地相邻的这一块儿。
再往东走,像绕了一个圆弧。
许霜辞趴在晴的背上打盹,身上还盖了一张兽皮。
他并没睡熟,脑中想着如何壮大自己的实力。
可思来想去,从他自身改变,怎么着都不太行。
那就只能从外部。
要是他们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部落……
许霜辞侧脸贴着晴的背毛,越想越觉得可行。
他道:“晴,你以前想过组建个部落吗?”
晴:“没有。你想?”
许霜辞没直接回答,而是道:“你想啊,要是我们自己组建一个部落的话,兽人多了,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种植要人,部落要人。加上兽人一多,我们就不怕其他兽人挑衅,这样是不是很好?”
晴道:“是挺好。但不行。”
许霜辞丧眉搭眼。
“为什么?”
晴:“养不活。东部一块领地的食物,只能养活猫部落那样的小部落。”
许霜辞顺着他的毛毛道:“不止靠打猎,还有种植啊。”
晴:“你先种出来再说。”
许霜辞:“那你说说这是不是个好主意。”
晴:“是。”
没有兽人不想要部落,晴也不是一出生就是个流浪兽人。
大家都渴求,但却很难。
许霜辞拱了拱晴的脖子,又道:“那你说咱要是加入别人的部落呢?”
晴:“东部应该没愿意收留我们的。”
许霜辞:“万一呢?”
晴:“一个部落的实力还不如我。”
许霜辞拿脑袋撞晴的脑袋。
晴道:“就算进去,也能被抛弃。”
“像灰狼,就算他们不跟我一样,捕猎受伤后在部落的权衡下不也离开了部落。”
大部落都是如此。
大部落也并非一直能安稳待下去。
许霜辞停下,一头黑发弄得乱糟糟的。
“难道他们就不怨?”
晴淡声道:“都是为了活。”
只是活多活少的无奈选择。
兽人眼里,没有狩猎能力的兽人只会是拖累,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为了在食物紧缺的时候,留出来更多口粮给年轻力壮的,以让他们能有更多余力继续打猎,最终让部落留存下去。
部落里兴许还有他们的幼崽,还有他们的阿爹阿爸。
要不逐出部落,也可以。
但受伤兽人的口粮就需要有愿意养他的兽人来给,那个愿意养的兽人还必须是在完成跟部落狩猎的前提下,再有余力去捕猎。
日子长了,往往会拖累那个健壮的兽人。
这样就会出现他们一起离开部落的情况。
说是抛弃,也是。
但这是金色大陆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规则,早已经融入了兽人的骨血中。
族长祭司为部落考虑,兽人为亲族幼崽考虑。
没狩猎能力的,离开就是归宿。
许霜辞从晴的话里听出了无力。
他顺了顺大猫的脑袋毛。
“我要是建一个部落,绝对不会把失去捕猎能力的兽人赶出去。”
晴:“嗯。”
许霜辞下巴抵着他脑门道:“你不信?”
晴甩了甩尾巴,赶走绕过来的小飞虫。
“还是先把你自己养活吧。”
许霜辞下巴用力,硌着他脑门。
“那我建部落的事?”
晴:“想想就好。”
许霜辞两手扣住他耳朵,乱挤着形状。
“你要支持我。”
晴只觉得身上趴了个调皮捣蛋的幼崽,他停下,放下许霜辞,变成人形后直接提着人一抱。
许霜辞面对着晴那张冷脸,手就不敢那么放肆了。
他双手环着晴脖子,小声道:“部落……”
晴:“部落是想建就能建的?”
许霜辞一脸老实:“不是。”
晴:“兽人怎么来?”
许霜辞:“那么多流浪兽人跟小部落?”
晴:“流浪兽人就都是好兽人了?小部落看着我们不跑都是好的。”
许霜辞拢起眉头,逮住弄得他手臂痒痒的白色长发。
“你让我好好想想。”
晴看他坚持,忽然张嘴咬住他的脸。
许霜辞轻嘶一声,偏头躲着。
晴松开,看着他脸上一排牙印,指腹轻蹭而过。他道:“想吧。”
许霜辞眼睛亮光闪烁,他顶着脸上的牙印用鼻子贴了贴晴的鼻尖。
“晴真好。”
晴:“没答应你。”
许霜辞:“晴最好。”
晴眼里带着几分笑意,像雪化春回,俊得不行。
他捏着许霜辞的下巴看了看,瞧不得他这偷腥的狐狸样,又往他另一边脸上咬了下去。
偏偏许霜辞这次不躲。
又乖又柔。
晴咬完就抱紧了他,他道:“这很难。”
“我知道。”
许霜辞收敛了笑意,柔和的五官霎时变得冷锐,这是他曾今常有的表情。
晴摸摸他的脸,声音难得柔和下来。
“要开心。”
“知道啦……”
许霜辞一笑,又像摊开肚皮的猫。也就只有亲近的人才看得到他这一面。
晴碰了下他眼尾,道:“走了。”
许霜辞:“我下来跑一跑。”
晴矮身放下他,捡起地上的包袱。
“累了就停。”
“好……”许霜辞笑容灿烂。
东部兽人跟部落的领地相对分散。
他们南边的邻居除了现在的两只狼,还有东部山脉末端,藏在山缝里的一个部落。
晴带着许霜辞,花了两天的时间走完领地南部。
在领地的最东南端,许霜辞闻到了一股湿气,夹杂着海腥味儿。不过他们并没怎么停留,又沿着东部山脉继续往北走了。
巡逻一场,他们走完了整个领地。
耗费了五天的时间才回到山洞。
这期间,晴很跟许霜辞去以前的山洞里取了些能用的兽皮。晴甚至将许霜辞给他编的那个大号的藤椅也带走了。
这五天,他们风餐露宿。
成了野人似的,回到山洞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晴往河水里扎,先洗了个大概。
许霜辞烧水搓完澡,晴又洗了一遍。
收拾干净后,那股长途奔波的疲乏就浮上来了。
许霜辞撑着身子检查完牲畜,又添了草。
看完地里,他回去后往晴胸口一窝,闭眼就睡了过去。
晴手臂搭在许霜辞腰上。
他手臂晒得颜色有些深了,藤蔓一样圈着人。
许霜辞侧躺着,腰窝被大手把住,一掌盖住后腰大半。那截腰白而细窄,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往下,挺,翘的弧度隐没在兽皮中,带着些微的肉感,看不真切。
兽皮毯盖住大半,床尾,许霜辞的腿露在外面。
他一腿曲起,脚掌肆意地抵在晴的腿上。另一条腿伸展,莹白的脚踝上紧圈着白色带点灰的毛尾巴。
晴身形高大,从头到尾都将人护着。
他理了理许霜辞的黑发,又拉起兽皮盖住他的背脊。冰蓝色的眼睛平静如深湖,将许霜辞温柔的眉眼刻印在心里。
看不够似的。
许霜辞翻了个身,巴掌打在了晴脸上,清亮一响。
晴垂下眼帘,叼住他指节磨了磨,稍稍用力就压出几颗牙印。
许霜辞连忙收手回去。
晴抓住他手掌捏了捏,才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