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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世养山君[种田] 稼禾 38091 字 5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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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慢慢往回走,许霜辞两腿夹着他的腰,道:“我们先漂完麻再去叫山雀部落帮忙,还是明天就去叫来?”

看着晴转弯要回山洞,许霜辞忙拍拍他肩膀。

“转弯转弯,去田边。”

晴先把藤筐放洞口,两只手稳着人,然后再去田边。

“先去打猎。”晴道。

“他们吃肉吗?”

“你吃。”

许霜辞张嘴咬住晴的脖子,呼哧呼哧道:“跟你说正事儿呢。”

晴:“我也说的是正事。”

许霜辞松嘴,隔着暗淡的夜色摸了下晴颈边的牙印。

“真是,都把我带坏了。”

他自个儿就做了决定,道:“我们自己先刮麻漂麻,然后打猎的时候去请他们过几天过来,怎么样?”

“我看他们做的窝,很精巧。适合做细致的活儿。”

晴已经走到水田边,他停下。

“好。”

许霜辞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摸了摸他的脸:“就这么说好了?”

晴:“我要反悔了。”

“不准。”

许霜辞没再留给他开口的机会,从他背上滑下去,绕着田边走了一圈儿。

稻子抽穗,开了些米粒大小的花。

这边天气稍凉,估摸着要到九月份才能收割。

一年只能种植一季。

“看着也没那么差,长得挺壮实的。”

又看了看田里的水,半个巴掌深浅。许霜辞扒拉开近处的稻花,蹲下去将藏在里面的稗草给扯了。

挺大一株,藏在里面以假乱真,抢夺营养。

许霜辞将稗草递给晴,然后手在水里晃了晃洗干净上面的泥。

“找个时间还得把田里稗草清理了,长得有点多,都分不清稻子跟草了。”

晴拎着看,又对比了了一样稻子。他将区别记在心里,然后将稗草扔远了些。

“明天回来扯吧。”

许霜辞甩着手走到他身边,撞了下他的肩膀:“你去?”

晴握住他湿润的手,道:“我去。”

许霜辞:“我也要下田。”

晴捏住他的脸。

“想都不要想。”

许霜辞嘴角翘起,扒拉着晴的手道:“你别把我稻子扯了,不然我跟你急。”

“不会。”

“我分得清毒蘑菇。”

这是拿他在山雀部落那边没分出的毒蘑菇说事?

许霜辞笑着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晴,道:“行,那回来后你忙田里的活儿,我去弄麻。”

晴展臂勾住他腰,轻轻一颠直接抱了起来。

许霜辞被咬了一下锁骨,立马不敢动手了。

洞口架子上的东西都收进兽皮里储存起来了,最近不进山,手上就没多少活儿。

回到山洞,又烧了热水冲了个澡,早早歇下。

许霜辞平躺着,他摸了摸身下的兽皮问:“晴,你热不热?”

“还好。”

洞中漆黑,许霜辞翻个身,看着晴的侧脸。

他发现黑暗中他也能看得清楚些了。

他伸手贴在晴皮肤上,凉幽幽的。他翻个身趴上去,舒服地喟叹一声。

“冬暖夏凉,你这体质真好。”

“我想做个凉席。”

晴摸着他身上薄薄一层细麻衣服,似能感受到衣服下的温润软肉。

“怎么做?”

“河边有蒲草,可以编个草席。”

“明天一起割回来。”

“好,那我多带个藤筐。”

在晴身上趴了一会儿,许霜辞要翻身下去,却被晴抱住不放。

晴:“就这么睡。”

许霜辞:“你不觉得胸闷气短压得慌吗?”

“不会。”晴捏着他后颈,“睡吧。”

“哦。”许霜辞抱着天然空调,脸蹭在晴的颈窝。

俗话说天黑壮胆,也就只有乌漆嘛黑的时候他胆子才大点儿,敢主动些。

晴都允许了,所以他困意来了就放任自己这么睡了。

一夜过去,早上填饱肚子后他们走出山谷。

从山谷到河边的林子都被他们走出了一条明显的路,许霜辞背着个藤筐,晴手上拎着一个。

他们穿着同样的半袖短裤,头上戴着草帽。

晴一头白发同样被许霜辞编成了长辫子搭在一边肩膀。

河边风徐徐,朝阳落进河面,浮光跃金。他们的衣摆轻轻掀动,两人跟散步似的沿着河岸走。

“太阳大,水位是不是下降了点儿?”许霜辞抽了根草叼着。

晴扯了他嘴里的草,扔掉。

“没有下降。”

许霜辞又扯了两根,刚举起来,被晴没收了。

“不要吃,脏。”

许霜辞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颤着肩膀一笑。他抢了回来,手指翻转着给他编了个竖着毛绒绒耳朵的兔子脑袋出来。

他举在晴眼前晃了晃,毛耳朵软弹摇动。

“呐,送你了。”

晴看了一眼,接了过来。

许霜辞笑得更欢。

“消食消得差不多了,咱跑吧?”

晴拎着他身后的藤筐。

“我拿着。”

许霜辞肩膀一抖,松开藤筐上的兽皮绳。

“那我走了啊。”

话落,许霜辞跑了出去。

晴将两个藤筐重叠在一起,依旧按照刚才的步调跟在后头。

他看着许霜辞黑发露了出来,头顶的草帽被他捏在了手上。轻薄的衣摆被风带起来,隐隐可见底下那截柔韧窄细的腰肢。

他的亚兽人身上有种向上的精神力。跟他一起,日子是有希望的,向上的。

晴想,或许在疲于填饱肚子的金色大陆所有兽人当中,很难再找出有这样精神状态的兽人。

他是独一无二的。

“你快点啊!”许霜辞回头喊。

晴长腿一迈,轻轻松松追上了许霜辞。

“累不累?”

“才跑多远。”许霜辞将草帽往他手里一塞,“我虽然比不过你,但也没那么弱好不好。”

晴帮他收好,轻轻“嗯”了一声。

河面宽旷,不见归处。河岸风吹草动,弥漫着青草泥土的味道。许霜辞置身于风中,与风追,与太阳追。

无论他快还是慢,晴都并在他身侧。

跑了半个小时,许霜辞慢了下来。

他额头出了汗,黑发搭在额角。脸红扑扑的,显得眼仁更黑,唇更红。

晴:“跑不动了?”

许霜辞转头,就见晴脸不红气不喘,跟了他半个小时跟没事儿人一样。

他哀嚎一声。

“你真的好打击人!”

晴眼尾弯了下,擦干他脸上的汗。

“我又没跟你比。”

“呼吸,慢慢走。”

日头升高了些,但还没照过来。晴拿着草帽给许霜辞扇风,随着他慢慢走。

许霜辞被他一个举动哄好,自己接过草帽来扇。

“你说我现在打架的时候能跑得过兽人吗?”

“看跟什么兽人比。”晴捋了一把他额前的头发,“猫兽人中没一个你跑得过。”

“跟那小山雀或许可以。”

“小山雀,谁?你说秋秋啊。”

“就他。”

许霜辞磨了磨牙:“那别跑了,站原地等着被咬。”

话落,晴捏住他的脸。

“你再说一遍?”

“站在原地不……唔!”脸上被咬了一口,还是下了劲儿的。

晴眼里没半点玩笑,认真得看着泛凉。

“你站着看试试。”

许霜辞怂了。

“我开玩笑。”

“说说都不行。”晴抬起他下巴拧眉看着牙印深了,又轻轻给他揉了揉,“别这么想……”

“我担心。”

许霜辞望入晴眸子里。

他在紧张,蓝汪汪的眸子像盖了乌云,看着都不舒心了。

许霜辞拉着他的手哄:“不说了。”

“我一定跑,使劲儿跑。”

“跑不了我爬树。”

“兽人很多都会爬树。”晴顿了下,不想打击许霜辞的积极性,补充道,“爬树可以,但要隐藏气息。”

“可我不会。”

“我慢慢教你。”

“好啊。”

许霜辞的端正态度让晴安了心,也不耽搁了,变成兽形去捕猎。

藤筐移到了许霜辞的背上,他紧紧抱着大猫脖子,迎着风眯眼。

“好快啊。”

“趴下,吹着难受。”晴边跑边道。

“知道了。”许霜辞听话趴下。

晴有时候跟他爹似的,会管着他。

但许霜辞没爹。

他挺享受这种管,于他而言很新奇,也是安全感的来源。

大弯河的河水降下去后,尖角兽又回来了。

晴打了两头,接着就跟许霜辞一起抓鱼。紧接着他们拿上鱼就去请山雀部落的兽人帮忙。

送了鱼,却换回来好些许霜辞吃都没吃过的果子。全是他们飞到很高的树上摘的。

有来有往感情才会更好嘛。

许霜辞欣然收下,然后跟着晴回到山洞。

回程中,他们又顺带割了些蒲草,拿回去后立马摊晒开。

晴去处理尖角做饭吃,吃完消消食就睡午觉。

休息够了,再起来干活儿。

许霜辞看着晴就穿着个兽皮裙下田,皱眉道:“不穿上衣会被割的。”

他跑回去把上午晴穿的那件拿出来让他穿上,能遮一点总比没遮好。

“不想穿。”

晴站在水里,看着岸上的许霜辞。

许霜辞直接给他套脑袋上,抓着他的手臂往袖口塞。

“衣服而已,脏了洗就是。”

“后头还要那么多的麻线,再给你多做几身不就行。”

晴听他念叨,顺从地伸手。

看他乖乖的,许霜辞帮他扣好草帽,又揉了揉他的脸。

“乖啊。记得看清再动手,别把我稻子扯了。”

晴等他揉完,手掌完全包裹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扯,按着他的后脑勺亲在唇上。

瞬间,许霜辞老实了。

晴舔了舔他的唇放开,揉了揉他的头发,将他草帽带正。

“你乖。”

说罢,他转身往田里走。

许霜辞跟个木头似的立在岸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抿着唇走了。

他有时候皮,但晴偏偏让他皮。

等他闹够了,再取利息。

许霜辞以前在工作中都是生人勿进的模样,虽面软,但板着脸也冷。谁敢靠近他。

也就只有晴给他外壳剥了,养软和了。将他压着的天性也释放出来。

许霜辞敌不过晴,这会儿知道羞。

但他记吃不记打,下次肯定还来。

稻田里沙沙响,晴在里面走了一遍,将稗草清了个干净。

许霜辞拿着耙子把水潭里的麻一点点捞上岸,堆积起来跟小山似的。这边才捞完,晴过来了。

两人一起干,效率奇高。

三天后,山洞外的杆子上挂满了麻。

前一批处理出来的麻线已经漂好了,余下的再一两天就好。

之前割回来的蒲草也晒干了,抱回山洞后只等着有空闲了再来编凉席。

*

东方微明,萤火藏尽。

洞里这会儿就起了水声,许霜辞跟晴已经起来了。

他俩一个做饭,一个摘菜叶喂红羽兽。

差不多吃完早饭,晴拎着潲水出去倒了,转身就听到了往山谷来的动静。

回到山洞刚将桶放下,许霜辞跑到洞口探头探脑。

晴擦了擦手,拉着他免得摔下去。

“听到了?”

“好像听到了。”许霜辞偏着脑袋费劲听。

晴看着他耳朵,伸手捏了捏。

越来越像个兽人了。

“来了!”许霜辞确认声音,飞奔下石梯,跑着去山谷口迎接。

晴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嘴角慢慢绷直。

许霜辞跑了一段转头,见晴啪啪往地上甩尾巴。他无奈一笑,又倒回去抓住他的手。

“醋味儿都快冲天了。”

晴尾巴收回,跟上许霜辞的步子。

醋味儿是什么味儿?

他又不知道。

山谷口宽敞,就两边各自一个小坡,不是那种有压迫感的深谷。

许霜辞拉着晴,先跟领头的两个兽人打招呼。

“蓝,秋野族长。”

秋蓝双手合拢,盖住非要跟来的自家小崽,冲着许霜辞笑。

秋野抓着自己伴侣的手,瞅了一眼晴,然后点头。

许霜辞手悄悄戳了戳晴的腰。

晴开口:“进来吧。”

晴现在住在山谷,这边算是领地的核心。其他兽人们要进来,自然要晴的首肯。

进去了是一回事,但这里处处充斥的强大兽人的味道。山雀兽人们挤作一团,大气不敢喘。

还是秋蓝开口问:“我们要做什么?”

许霜辞:“先歇一会儿吧,才赶了路。”

不让他们拒绝,许霜辞立即将晴拉离这个地方。又进山洞给他们端了些凉茶出来。

这口味是酸甜口,不像之前那么苦。

晴走在许霜辞身后帮他的忙。

秋野看着杵到自己跟前来的高大兽人,手一哆嗦,克制着稳住接过来。

晴盯着他:“烤鱼煎鱼还是炖鱼?”

秋野茫然:“什、什么?”

秋蓝跟许霜辞看着他俩,一人一个拉到身后。

许霜辞笑着道:“中午都在山洞吃,咱吃鱼。可以吃烤鱼,油煎鱼,炖鱼,你们要吃哪一种?”

“要不三种都做,也尝尝我们的手艺。”

秋蓝:“不……”

许霜辞:“还是要的!请你们来帮忙怎么能亏待。”

秋蓝也是个干脆性子,果断道:“我们之前都吃烤鱼,就另外两种。”

许霜辞粲笑:“好,保管让你们吃好。”

秋蓝:“那要我们做什么?也歇够了。”

许霜辞也不跟他客气,道:“就是捻线绞线,我做给你们看看。”

秋蓝一直压着没问,现在终于找到合适机会开口:“是用来做你身上的这个东西?麻草做的?”

许霜辞点头:“对,你们想做其实也可以做……”

两人友好交流着离开了,还带上了那一批迷茫又带点畏惧的山雀兽人。

身边空了,秋野看着晴,道:“我也去了。”

晴率先抬步跟上。

秋野立马跑过去,占据自己伴侣身旁的位置。

他们已经开始学起来了。

但晴一来,大伙儿明显拘谨了不少。

好在山雀兽人们心细手巧,看个一遍也就会了。他们坐在挂着长长麻线的木杆中间,自己拿了麻线闷头开始动手。

许霜辞看他们不自在,道:“我们去准备鱼,麻烦你们了啊。”

秋蓝温和一笑,手上却是迅速将放在腿弯里的小崽子摁住。

等许霜辞他们看不见了,他才低声道:“说了,跟来就要听阿爸的话。”

秋秋被他按得倒下,挣扎着晃动两个小黄腿,小小声道:“阿爸,不动,不动了。”

秋蓝点点他小脑袋。

“不听话以后就不许跟着出来。”

小胖鸟不高兴,背着小翅膀背过身去。

晴被许霜辞拉着离开,隔了一会儿,草地上才有轻微的响声,兽人们敢动弹了。

然后才是说话声。

“族长,霜身上穿的跟我们不一样。”

他们只腰上有一张兽皮,其他地方都是露在外面的。

热也好冷也好,都这么光着膀子。

所以无论是冬季还是夏季,他们都很少变成人形。尤其是冬季,几乎不会变成人形。

秋蓝看着木杆上随风而动的细长麻线,轻声道:“霜说是用麻草做的。”

“麻草?”他们齐齐抬头。

有的兽人就坐在木杆底下,仰头隔着阳光看那细细的一条东西。

“怎么可能……”

秋蓝发自内心道:“霜很厉害。”

“哥哥很厉害!”他腿弯的小崽子大声应喝,声音稚嫩,听着让众人眼睛一弯。

“我们都知道霜厉害,他还会治病。”

“他是祭司吗?”

“祭司怎么会离开自己的部落。”

秋蓝看着秋野。

秋野拇指跟食指将劈开的细麻线捻在一起。

说起来,他们山雀部落兽人比亚兽人的手都还要巧。因为筑巢这个细致活儿是兽人来做的。

“我也不知道,东部没听说过霜这个祭司。”秋野手上捻线又快又好,“反正交好就对了。”

秋秋直起脖子看着自己阿爹:“可是阿爸不要我跟哥哥玩儿。”

秋野:“你不怕晴?”

幼崽对危险很敏感,秋秋只怕晴的气势,但跟许霜辞一起的时候他知道晴没恶意。

他挺起毛绒绒的小胸脯:“不怕!”

“就你胆子大。”秋蓝戳他胸口,戳得秋秋站不稳。

“阿爸!”

“叫阿爹都没用。”秋蓝看着手上的麻线,又想到许霜辞身上穿着的一看就很舒服的东西。

他心里有些想法,但现在还是不好提。

*

为了招待客人,许霜辞跟晴去的是河里打鱼,还带上了他们的皮筏。

手上没网,晴直接下河捞。

许霜辞一边提醒他小心,一边在皮筏上用背篓装。

他问:“山雀兽人胃口怎么样?”

晴:“你吃多少他们吃多少。”

晴两爪搭在皮筏。

许霜辞抱着他爪子往上拉。

晴本来想着推着皮筏回去,见他这样就翻了上去。

许霜辞被迫后仰,晴带着一身的水覆在他身上。

许霜辞曲肘擦了一把脸。

“衣服湿了。”

晴舔了下他脖子,带出一片红。许霜辞忙捏住他嘴巴,呛咳两声道:“不许舔!一股鱼腥味儿。”

晴:“谁叫我抓的?”

许霜辞摸摸他湿润的大爪子,温软一笑。

“是我,是我。”

他转头看了一眼岸上,发现他们顺水在走,忙扑腾起来抓船桨。

“快,要跑远了。”

“你让让。”

晴气定神闲趴着,看他使劲儿。

许霜辞好不容易划到岸边,也顾不得大猫身上的水了,直接往他身上一趴。

“累死我了……”

晴背着他起身,跳下皮筏。

许霜辞伸手:“鱼!”

晴趴下让他滑下来,再用爪子去勾藤筐跟皮筏。

“回了。”

“你不变回来?”

“要洗。”

“我们晴还爱干净呀~”许霜辞笑得灿烂,尾音拐了三个弯儿。

他这样子像被追得爬上树,然后发现树下的敌人上不来,得意的举着爪子喵喵叫的猫。

很讨打。

晴一爪子给他掀翻,将人按在草丛里好生收拾了一番。

许霜辞喊着痒痒,再爬起来时头上两根草叶,两眼红红,双目呆滞。

笑傻了。

第37章第37章

许霜辞坐在葱绿的青草中,呆着仰头。

晴站直身子,脑袋垂下,鼻尖与他的脸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起来。”

许霜辞抬手。

还因为笑多了肩膀抽颤了下。

晴匍匐下来,让许霜辞双手搭在他脑袋,拱着人带起来。

衣服湿湿的,沾在身上很不舒服,许霜辞干脆脱了搭在晴背上,去背那筐鱼。

晴尾巴勾着他腰往边上一带。

“我来。”

晴甩干毛,变做人形,肩上顶着许霜辞那件湿衣服。他拎着藤筐背在了背上,背好了又去拉皮筏。

许霜辞看着重,绕过他想要在后面抬着。

晴尾巴将他拉开。

“能拿动。”他道。

晴又勾他到身侧,伸手在他有些肌肉轮廓的膀子上捏了捏。

许霜辞无奈笑着,手招呼了下腰间的毛尾巴道:“你钓鱼呢,勾来勾去。”

晴松开尾巴,手顺着胳膊往下握住许霜辞的手。

“软软的。”

许霜辞看自己跟条小白鱼似的身条,微恼道:“已经有轮廓了。”

晴另一个手臂使着劲儿,微微绷紧,肌肉线条流畅。他单手轻轻松松拖着的皮筏,倒过来的木排划过草叶沙沙声不断。

他看了眼许霜辞一眼,又捏了捏自己巴掌就能握住的手腕。

“好看。”

“你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

“夸你。”

相比刚见到时候的薄薄一片的身形,现下这样匀称的,不胖不瘦的身形刚刚好。

回到山谷,远见着兽人们坐在木杆下,手上活儿做着飞快。

许霜辞感慨:“要换我出门自己来,弄到秋天都弄不完。”

晴:“做多了也穿不完。”

许霜辞:“你以为只做衣服?”

晴:“不然?”

许霜辞:“麻线的用处多了,还能做麻绳、渔网纱网什么的。”

说着已经走到山雀兽人们的身边,许霜辞笑着招呼道:

“我们去做饭,你们做累了也休息一会儿。”

秋野闷头捻线,看自家小崽要往许霜辞身上飞,一掌没扣住。

秋蓝正点头呢,结果看见已经停在许霜辞肩膀上的小胖鸟。他暗自瞪了眼,低声道:“秋秋……”

晴瞥一眼许霜辞的肩膀。

秋秋刚将自己缩成一个球,然后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他慌乱地晃着爪子,山雀兽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秋蓝跟秋野直接吓得站了起来。

“晴……”

许霜辞也紧张,他倒是不怕晴故意伤害这小胖鸟,主要担心人家还是个幼崽,晴把他吓到。

晴忽略周围的视线,直接将小胖鸟往背后的藤筐一甩。

秋蓝跟秋野忍不住上前一步。其余山雀兽人纷纷炸毛,紧绷着神经就差冲上去救幼崽了。

“叽!”秋秋摇摇晃晃站起来。

像喝醉了酒似乎的,左爪踩着右爪,一屁股又栽进肥肥的鱼堆里。

“呼——”山雀兽人们齐齐松了口气,重新坐回位置上。

没事没事。

秋蓝注意到晴指腹不停摩挲着许霜辞的肩膀,那地方正好是自家幼崽刚刚站过的地方。

想到自家崽那爪子,再看看许霜辞那仿佛一刺就破的白皮。

他抓住秋野,默默坐了回去。

“蓝……”

秋野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家崽子带回来,然后就见他立在藤筐里开始啄着里边大鱼,兴奋得啾啾声不断。

秋蓝:“没事,霜在。”

晴的手掌干燥,也大,整个能盖住许霜辞的肩膀。

他俩走了一截路后,许霜辞将晴的手拿下来。他声音微低:“你扔秋秋做什么?他还是幼崽,摔出个好歹怎么办。”

晴:“你肩膀……”

许霜辞肩上此时留着大片的红,哪里还看得出被小胖鸟踩过的地方。

许霜辞:“倒是你手劲儿大些。”

晴嘴角慢慢绷紧。

许霜辞抓着他,忙哄道:“开玩笑,谢谢晴帮我揉。”

不等晴乱想,他又叭叭:“能麻烦晴帮我处理一下鱼吗?我知道晴人帅心善,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不帮也没事,我一定不会怪你的……唔!”

晴眯眼凑近。

看着自己一掌盖了大半的脸,心道:从哪里学来的话,听着怎么这么……

想收拾他。

许霜辞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他桃花眼弯了弯,亮亮的,倒映着小小的晴。里面含着逗弄,晴微恼,他笑得更欢乐。

“唔唔唔——”

都捂住了,许霜辞还在说。

晴皱着眉,耳根有些发烫道:“又没说不做,帮你就是。”

说完他撤下手,背着藤筐飞快离开。

藤筐里好不容易成功叼下一块鱼鳞的秋秋被带得往前一栽,又滚作一团。

目光从晴镇定的背影挪到他那条背叛主人,正胡乱扫动的大尾巴上,许霜辞翘了翘嘴角。

总不能都是自己被压一头。

他没跟着去杀鱼,而是先回去烧了一锅热水。里面放了些防暑的草药,又用罐子装好,带上几个碗抱到山雀兽人们身边。

地上草厚而绵密,翠绿如油。

山雀兽人们两两一组合,围坐在一起。

头顶长杆上的细麻如瀑,风吹轻晃。阳光已经照了一半过来,被麻挡住,在地上投射出一片阴影。

没阳光直射就还算舒服。

许霜辞将陶罐放下,道:“这是能防暑的草药水,渴了就喝。太阳照过来了,要是热了就换位置。”

“我们都知道,你别操心了。”秋蓝道。

许霜辞笑了笑,又拿了些能吃的果干出来放着。招呼了兽人们饿了先垫垫,然后就回去做饭。

鸟雀部落的兽人全来了,加上小胖鸟,一共有二十三个。

晴说他们的胃口跟自己的差不多,那一藤筐的鱼全做了就应该够。

但光有鱼招待客人在他看来还是缺少点什么,许霜辞打算多弄点青菜跟甜根。又将之前晒的蘑菇干抓出来几把泡着,再取了一根挂在洞里的尖角兽腿肉。

他这边清理着食材,晴那边飞快杀鱼。

秋秋跟前也扔了一条,他小身子站在上面,又用爪子又动鸟喙,捣鼓许久也才去掉三五片鱼鳞。

河鱼大,鳞片都有他脑袋大小。

晴清理完手中最后一条,看他。

“不行让我来。”

“啾!行,行……”小胖鸟扑腾着翅膀,爪子抓紧鱼肚子。然后叼着鳞片屁股撅起,翅膀扇动跟着使劲儿。

晴盯了一会儿,发现这小东西此刻一心去鳞片,半点不怕他。

他回身看着溪水里因为杀鱼被吸引过来的小鱼,随手捞起一条两指大小的扔草上。

然后逮着秋秋的两个小翅膀将他从大鱼上移开,放小鱼上。

在小胖鸟抗议之前,晴道:“小的就交给你了。”

被他郑重的语气(实际跟寻常一样)影响到,秋秋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他挺了挺毛绒绒的小胸脯,脆声道:“啾啾!”

晴拎着鱼鳃放入溪水中,淡淡地“嗯”了一声。

秋秋更来劲儿了。

连晴杀完鱼,跟他说一句“走了”,小胖鸟也只“啾”了一声,依旧跟爪子底下被他抓得稀烂的鱼较着劲儿。

晴看了他一眼,倒觉得这样的小胖鸟顺眼不少。

他随手拎起装得满满当当的藤筐,掠过他回山洞。

许霜辞已经把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鱼拿回来就开始起锅烧油。

要用盐时,他忽然想起来那小胖鸟,捧着盐罐问:“秋秋呢?”

“杀鱼。”

晴见他抖了抖盐罐,里面剩的不多了,又去拿了装盐的兽皮袋。

拎到手上才知道,盐不多了。

许霜辞将罐子放下,看着晴拎着兽皮袋的一角抖。倒完了也只装了一半的盐罐子。

“盐快吃完了啊。”许霜辞道,“我还以为准备得够多了呢。”

晴:“我再去找。”

许霜辞摇头:“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大不了再请山雀他们帮忙看着山洞,我们回去再弄点儿。”

晴:“好。”

这次晴答应得尤为干脆,惹得许霜辞诧异看他。

不是不喜欢山雀兽人过来?

晴道:“你喜欢盐。”

许霜辞霎时就笑了。眼睛明亮,像藏了星星。

他带着愉悦的心情继续做这一顿饭,煎鱼跟炖鱼都信手拈来。

晴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看许霜辞身上重新穿着的干燥衣服,就将他之前那件打湿了的拿去搓洗干净,晾着。

回来后则变成兽形,趴在洞口晒毛。

快到吃饭的时候,洞口里的香味儿也飘了出去。

山雀兽人们手上不停,仰起脑袋在空气中嗅闻。

“好香啊……”

兽人们对视两眼,纷纷咽了咽口水。他们之前就没闻过这种味道。

“是霜在做鱼吧。”

“想吃……”

山雀兽人们小声议论着,秋蓝压低了长睫,将自己伴侣捻好的线绕团。

秋野道:“我说跟霜交好没错吧。”

秋蓝横他一眼:“快点。”

“哦。”秋野缩了缩脖子,手上动作加快。

秋蓝手上慢慢动着,心里的想法坚定起来。晃眼看其他兽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又来了劲儿,秋蓝轻轻倚着自己伴侣的后背。

事儿做好了,让别人看到他们的作用才能谈其他。

*

晴在洞口趴了半晌,就见小胖鸟叼着跟他身形差不多的小鱼回来了。

“啾啾!弄好了!”秋秋停在洞口,仰头看着上面的大猫。

晴懒洋洋地抬了抬眼。

“拿上来吧。”

秋秋先将艰难拖行到山洞口的鱼放下,他跳上去,两个爪子抓着试图飞。

结果却扑腾许久飞不起来,反倒是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他松开鱼,又冲着洞口啾啾两声。

晴身后的大尾巴晃了晃,扫过一旁还在忙着的许霜辞的脚踝。

“秋秋?”许霜辞要过来。

晴尾巴扬起,抵着他肚子往后轻轻推了推。

许霜辞揪了一把毛尾巴,手腕又被顺势缠住。另一头,晴还有心思看着小胖鸟道:“自己上来。”

秋秋又轻轻叫了一声,然后低下头。

他松开鱼,改为叼。

寻着那有他两个高的石阶走,翅膀用劲儿飞,爪子蹬着石壁。

可啪嗒一下。

他被鱼带着倒地,咕噜往后翻转了两圈,鱼也掉了。

秋秋摔得眼冒金星,缓了一会儿才重新爬起来。

他仰头,看了看洞口离地面有多远,然后又叼起鱼吭哧吭哧往上走。

晴一直看着他,尾巴也圈住许霜辞。等到许霜辞忙去看锅里的鱼肉,他才施施然放下。

小胖鸟好歹是爬上来一个台阶了。

兽人幼崽说脆弱那是面对天灾的脆弱,说皮实也皮实。

至少小胖鸟从他这洞口滚下去,凭那一身厚实的绒毛都没什么大问题,何况他还有翅膀。

小胖鸟累了,坐在第一层石阶上张着尖尖嘴喘气。

休息够了,又要冲第二个台阶。但不出意外,又滚回了起点。

执着是执着,但挺笨。

秋秋努力好久,还是上不去,最后蹲在已经被泥土包裹了一圈的鱼身边委屈。

“啾啾——”细嫩的两声,像在控诉。

晴:“脑子就不会转弯?”

秋秋委屈了一阵,豆豆眼转了转。弱小得一个巴掌就能捏死的小身躯颤了颤,然后原地变成了个小奶娃。

两三岁的样子,绷着个小包子脸。他吸了吸鼻子,还带窝窝的小肉手抓起一边的鱼就往石阶上爬。

手脚并用,吭哧吭哧,灵活极了。

待爬到洞口,一个放松脚背却被最后一层台阶勾住,摇摇晃晃着要摔。

晴爪子往内侧一勾,小胖娃直接摔在他身上。

晴看着那沾了泥土的鱼划过鼻尖,但还被小崽子握得紧紧的。他松爪,嫌弃地将他往洞里刨了刨。

秋秋睁大了眼睛,看到许霜辞的时候立马咧嘴笑着,伸高了小手。

“大哥哥,鱼!”

许霜辞接住,笑着用水洗干净。

“秋秋这么厉害啊。”

“啾啾!厉害!”小奶娃嘴巴咧开,露出一口小白牙。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

他一头扎进晴的毛毛里,小身子抽噎。

许霜辞刚将他这看着面目全非的鱼穿上木棍烤,然后就见小崽子委屈得不行。

晴眼里闪过嫌弃,但尾巴却搭在那小身子上,没将他推开。

“呜呜……啾。”

晴:“哭什么?”

“啾啾。”

“几个台阶都要爬这么久,你还委屈上了。”

“啾啾啾啾。”

“就是因为你阿爸他们走哪儿给你捧哪儿,都三岁了还这么笨。”

“啾啾——”

“不笨?我三岁的时候都能捕猎了。”

许霜辞要哄小孩儿呢,就被晴一个眼神看了回去。

他听他俩对话,知道晴刚刚在教他。

晴现在的态度显然是将秋秋当小辈了,不然也容不得他趴在自己的毛毛里掉眼泪,还费口舌跟他扯。

他就说,他家大猫看着冷,其实心里是最软和的。

秋秋也就哭了一小会儿,然后被晴尾巴拎起来,放在了兽皮毯上坐着。

晴起身,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毛毛。正打算下去再洗一次,然后许霜辞就端了水过来给他擦。

秋秋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被许霜辞逮住后脑勺也给顺手擦了擦。

“大哥哥……”小崽子惯会撒娇,这会儿又抱上许霜辞的腿了。

晴走到他跟许霜辞中间,将他隔开后就地一趴。

秋秋只觉得面前被挡了一堵墙,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过他也不伤心,傻乐呵地抱着晴,靠着靠着不一会儿就鼓着小肚子睡着了。

晴叼着兽皮往他肚子上一扔,抖了抖毛毛又去洞口晒。

差不多干了就变成人形穿好背心短裤,帮着许霜辞的忙。

碗没那么多,许霜辞只能像兽人们那样,用洗干净的叶子。

“叫他们来吃饭吧。”

晴路过小胖娃,跟没看见似的,走下山洞。

许霜辞本来想将小奶娃抱到床上去,想着晴那性子,又转而在晴那张跟个小床似的藤椅上铺上兽皮,再将秋秋抱上去。

这边刚将他安顿好,晴就回来了。

许霜辞看他身后离得稍远的秋蓝跟秋野,有些疑惑。

“其他兽人怎么没动?”

“我们在外面吃就好。”秋蓝走到离洞口五米处就不走了。

许霜辞干脆下去:“就在山洞吃,凉快。”

秋蓝坦诚道:“我们也想吃,刚刚就闻到食物很香。但是进山谷我们就有些怕了,再进洞……”

“还是在外面吃。”

许霜辞一愣,然后笑道:“那好吧。是我考虑不够。”

“你们先去坐着,我们马上来。”

“好。”秋蓝脸色缓和。

他仰头看着山洞,他们的嗅觉不及晴,但也能闻到自家幼崽的味道。

“秋秋……”

许霜辞道:“在洞里,睡着了。”

秋野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颤。

秋蓝也是吓得差点没站住,好在是他伴侣在后头撑住了他。

“他没捣乱吧。”

“乖得很。”

吃饭的地方转到山谷的一面能挡住阳光的石壁下。

来回走了两三趟,东西才拿下来完。

客人愿意在外面吃那就在外面吃,但他们也不能抛下山雀兽人们坐山洞里去。

所以大家干脆还是围在一起,许霜辞就让他们在跟前铺上洗好的树叶,自己则一条鱼一条鱼摆上去。

鱼做得够味儿,煎的鱼外酥里嫩,炖的鱼有纯正的清汤鱼,还有麻辣鱼。

许霜辞担心他们没东西喝汤,将山洞里所有的碗都匀出来。一个碗几个兽人分着喝也行。

许霜辞则跟晴一个盆……

嗯,晴用盆。

晴先给许霜辞挑了些鱼肚子上刺少的肉出来,然后自己再吃剩下的。

“太阳出来了,要不等会儿搭个棚子。”许霜辞身子微微偏向晴,跟他小声商量。

兽人们不愿意进山洞,也就只有这个法子。总不能让他们在太阳底下干活儿。

晴点头:“好。”

等吃完饭,许霜辞去收拾碗筷,兽人们被赶去休息。

秋野就干脆领着自己的族人去了附近树林,上树打盹。

搭棚子已经是熟悉的活儿,晴力气大,砍了几根树过来几下弄出框架。至于上头的干草,许霜辞直接将山洞里用来编凉席的蒲草拿出来用。

反正草多的是,先应应急。

一个中午,棚子就好了。两人也回到山洞休息。

小奶娃被他阿爸带走了,许霜辞担心他起来饿,还给装了一套罐的鱼让他们带着去休息。

这会儿山洞只剩他跟晴。

就见晴尾巴勾着小崽子睡过的兽皮往洞口外一扔,然后拉着许霜辞团在了石床上。

许霜辞被他弄得好笑。

他勾着晴的头发,侧躺着看他道:“他是个小崽子,你至于吗?”

晴:“又不是你生的。”

许霜辞笑容僵了一瞬,他抿了抿唇道:“我生不出来。”

晴将他往怀里拢了拢,掌心贴着他肚子。

“只要是你生的就不扔。”

许霜辞被他整得脸红,也不聊天了。抓着晴的手拿出来,闭上眼睛装睡。

晴捏着亚兽人红透了的耳垂,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亲。

生不生都没关系。

他现在只想养这么一个。

午睡过后,兽人们继续忙碌。许霜辞去看了看棚子,确定底下还是凉快的,这才放心。

山谷东边的一角,长杆上的麻线在渐渐减少。

许霜辞站在洞口西边的石壁底下,开始唤红羽兽。

兽人们被他拉长的声音吸引,看好奇看过去。然后就听见林子里窸窣,不一会儿,红如烈阳的红羽兽从林间飞奔而下。

山雀兽人们低呼。

“祭司召唤!!!!”

连秋蓝跟秋野眼里都闪过奇异的光。

秋蓝:“霜真的是祭司。”

秋野:“大部落的祭司。”

许霜辞:他就喂个鸡而已。

也不知道为什么喂完后回去跟着兽人们一起捻线,就被他们尊敬又含蓄的目光看着。

看得他是一脸迷茫。

晴倒是知道兽人们在想什么,但懒得开口。

他没骨头似的,只坐在许霜辞身边,手上绕着许霜辞捻好的线慢悠悠地绕啊绕。

嫌无聊了,又推着线团一滚,再拉回来继续绕。

要说秋蓝之前还能忍耐,现在就是迫不及待。

他直接摊开了问:“霜,你是祭司吗?”

许霜辞一脸茫然。

“什么祭司?”

秋蓝秋野,还有其他山雀兽人们都看着许霜辞,见他这般模样忽然就噎住了。

“不是吗?”秋蓝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遗憾。

许霜辞笑着摇头:“我确实不是祭司。”

“可是你会看病。”

“你会沟通兽神,驱使野兽……”其他兽人追着道。

许霜辞想到刚刚的红羽兽,忽然就知道他们为什么用那眼神儿看自己。

他笑道:“看病只是跟着别的部落的祭司认识了些草药。沟通兽神,驱使野兽……”

他克制地抿了抿唇角,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笑意。

“那不是,只是我将它们从小养到大,喂食物喂熟悉了,一唤就回来。”

“换做是你们也行的。”

秋蓝笑容微敛,心里失望了一瞬。

但见着黑发黑眸,气质亲和的许霜辞,他心里又多了几分期待。

他看着许霜辞的眼睛,笃定道:“你就算不是祭司,但你也可以成为一个好的祭司。”

许霜辞弯眼:“哪有这么容易。”

祭司……应该是跟人类社会的巫一样。

都是部落花了心思培养出来的,哪能说成为就成为的。

秋蓝动了动嘴唇,最后被自己的伴侣扣住手腕,才将那股冲动压了下来。

秋野不动声色地移开手。

还不是时候。

第38章第38章

烈日炽热,山谷中有徐徐微风。谷中青草葱绿,如青龙盘亘在山脚。

小溪边的田地裸露着泥土的黑色,只那一小块如褪掉的鳞片,便也格外惹眼。

山雀兽人们知道那地里是许霜辞种植的东西,大家边干活儿边闲聊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个上面。

秋蓝问:“菜都老了,不能吃为什么还不拔?”

许霜辞道:“野菜等结了种子就收了,来年可以直接用种子播种试试。”

秋蓝若有所思,道:“可以秋天出去收集种子。”

许霜辞笑着点头:“也可以,这不刚好种出来了,就顺带收了。”

秋蓝:“那田里的……”

许霜辞:“田里的是从别的部落交换过来的种子种的,是水稻。”

秋野看许霜辞宝贝的样子,插了一句:“这个好吃。”

许霜辞捻线的手一顿。

“你们也吃过?”

秋蓝笑道:“我们冬季会搬到南边,要找很多稻才能过冬。”

许霜辞眨眼。

突然天降惊喜,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们还以为这个很难找到。”

秋蓝摇头,余光扫过自家又睡过一觉,光着小屁股爬起来往他这边走的小崽子,轻声道:“也不是。”

秋野将小崽子扶稳了抱到身前。

“往南边,我们冬季搬家的地方有一点。听其他鸟兽人说再往南边飞一两个月,有很多。”

秋蓝补充道:“不过这种都长在沼泽地,鸟兽人最喜欢。有些部落也采集过种子自己回去种过,但种出来的还不如沼泽地长的。”

“但是你种的,很好。”秋蓝是真心实意地夸奖。

许霜辞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

有多的就好!

就怕种子用完了又没种出来,那他才会心疼死。

他道:“说不定以后还得麻烦你们帮我们找找种子。”

秋蓝浅笑,蓝白色的头发被自家小崽子拱了拱。他拍拍小崽子的光屁股,散发出友好往来的信号。

“不麻烦,有需要帮忙的说一声就好。”

手上的活儿一直做到傍晚,许霜辞又留下兽人们吃了一顿饭,然后才让他们回去。

此后几天,都是山雀兽人们早早过来帮忙,吃了晚饭回家。

麻线很快被收拾了大半出来。

许霜辞跟晴也进行着后面的工序,兽人们看着,他也不吝啬地讲了讲。

大家本来就有兴趣,但看到最后许霜辞搬出了个木头做的工具,一时间都歇了心思。

他们也做不出来这个东西。

许霜辞织布,又让秋蓝上手试了试。

看兽人是真的感兴趣,他忽然就想到该送什么东西了。

待到兽人们回家,入夜后许霜辞坐在石床上。他湿着头发,边擦边看着往石床来的晴道:“麻线的活儿不是快做完了,我想好送什么了。”

“送什么?”晴坐下,将许霜辞圈在腿中间,伸手帮他擦头。

许霜辞:“要不咱们送一台织布机给山雀部落?”

晴眼珠微动。

“你舍得?”

“为什么舍不得?”许霜辞手搁在晴腿上,被头顶轻柔的动静弄得眯着眼睛。

“咱们做一台新的。”

“放在部落里,这是秘密。”晴提了下织布机的重要性。

许霜辞:“我们又不是部落。”

“而且一台织布机而已,算什么秘密。我觉着就算没有,凭借山雀兽人们的编窝的手艺,迟早也能研究出来。”

以往没研究,那也是连最简单的饱腹都还没解决。而且又是兽人多了个兽形,反正兽形有毛毛,谁有心思搞衣服。

晴收手,将兽皮放到一边。

他五指成梳,抓了抓许霜辞的短发。将他额前的碎发全弄上去,饱满的额头跟精致的眉眼就露出来了。

晴慢悠悠道:“说的也是。”

许霜辞下巴微抬:“那你是同意了?”

晴眸光闪动,淡声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许霜辞抓开他在自己头发上捣乱的手,一下子扑过去,直接压着晴倒下,坐他肚皮上。

他摸了一把晴手感忒好的白发,手撑在他两侧,凶巴巴道:“那我就要问了,我们家谁说了算?!”

晴眼里笑意闪过,唇角也轻轻翘了起来。

不常笑的人笑了,那张冷淡的脸都要好看几分。

许霜辞看得一呆,然后一下松手,整个人趴下去靠在晴胸膛。他胡乱在晴的颈窝乱蹭,笑道:“咱家我说了算。”

“是,你说了算。”晴抱住许霜辞,“那明天开始做?”

“好啊。”

织布机做了一次,第二次就更好上手。次日山雀兽人们过来,就见晴在捣鼓木头。

做什么他们也不敢问,只听自己族长的吩咐,一心一意将手里的事儿做好。

说实在的,跟晴还有许霜辞相处这么几天,他们算是见识到了两个兽人的过人之处。

一个会打猎厉害;一个会种植,会用草药……

要是能跟着他们混,就是跟在他们身边喝上一口汤,都比以前的日子过得都要好。

重点是还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但向往归向往,晴看着也不会是愿意带着弱小兽人生活的那种兽人。

照着族长说的,他们只尽心做事儿,给晴还有霜留下个好印象。现在本来能光明正大在晴的领地活动就已经是运气好了,要好好表现,不能被晴逐出去。

时至八月,山雀兽人们在这边已经忙了小一个月。

不只是许霜辞他们之前割下来的那一批麻处理完了,连带着他们后头又去其他地方收割了一批,一样也弄完了。

不过最后的那一批麻草大半是山雀兽人们自己的。

从沤麻到织布,许霜辞直接教了他们整个流程。

最后许霜辞得了大量的夏布、麻绳,甚至还有渔网,纱网……

而山雀兽人们则有了许霜辞送的一台织布机,部落里每一个兽人都有了衣服穿。

最重要的是,许霜辞把这项技术教给了他们。

两方都满意,也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两边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至少,秋蓝别的不敢提,但敢跟许霜辞提交换的事情了。

已经收拾干净,并垫了兽皮的棚子底下。秋蓝并坐在秋野身边,两人肩膀上,小胖鸟跳来跳去。

秋蓝抓住小家伙的翅膀,将他塞他阿爹手里,然后道:“霜,我们想交换水缸跟陶锅可以吗?”

许霜辞撸着大尾巴,听着呆了一下。还是下巴上被尾巴尖挠得痒痒才回神。

看两个兽人都有些紧张,他笑道:“交换是可以交换的。但是现在还做不了,要是你们急着要……”

“不着急。”秋蓝立即道。

许霜辞点点头。

他动了动肩膀,看压在他肩上的晴道:“我们多久回去?”

“秋天。”

“具体点呢?”

“还有两个月。”

许霜辞看向对面的两人道:“那就两个月后,行吗?”

“行。”这次是秋野点的头,他问:“那交换的东西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吗?”

许霜辞:“谷种。”

秋蓝跟秋野对视一眼,达成一致。

“好。”

说完这事儿,秋蓝他们也就回了。

山谷再一次安静下来,许霜辞跟晴站在山谷入口,目送他们穿过林子离开。

晴挂在他背后,两条胳膊垂在他身前,脑袋挤着许霜辞脑袋:“舍不得?”

“倒也没有。”许霜辞挤回去。

他反手贴在晴背上,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道:“回到那边山洞你提醒我一下,我们先把山雀要的陶器给做了。”

“嗯。”

稻谷灌浆,籽粒渐渐饱满。许霜辞身后挂着个熊一样的晴先去看了一眼,再走回山洞,后背都是汗。

“你都不热吗?”许霜辞抖着自己衣服,看着晴。

晴的手直接从空荡荡的衣摆下钻进去,摸了把许霜辞的背脊,滑溜溜的。

看着人脸红着抽出他的手,晴拿着兽皮尾巴将他勾过来,单手制住许霜辞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撩开了衣服擦汗。

许霜辞趴在他腿上,又羞又无奈。

“擦个汗一定要我趴下?”

“方便。”

许霜辞红着耳朵轻叹。

明明是占便宜。

身上爽快了,许霜辞爬起来,捞起石子儿又在石壁上记下了一笔。

放眼看去,到这边这么些日子,那一面墙壁上已经被划了大半。都是记录的气候,天气。

许霜辞:“还得找个机会,将上面这些誊抄保存下来。”

晴:“树皮?”

“树皮不行,保存不了多久。”许霜辞目光落在晴手上那张刚给他擦了汗的兽皮上,“兽皮倒是可以。”

“现在弄?”

许霜辞摇头:“现在不弄。”

“前两天泡的兽皮好了,我先去处理了。你记得喂一下红羽兽跟长耳兽。”说着许霜辞就换了一件背心,下了山洞。

之前说的,等水稻收成了就去海边。跑着去很慢,所以许霜辞一直在攒皮子。

处理好的尖角兽兽皮已经有二三十张了。

不算多,因为这段时间他们跟着山雀兽人吃鱼的时候多,也没怎么去霍霍那些尖角兽。

但是改改之前的那一张,能做出来两张大的皮筏。

也够了。

算算日子,等他们从海边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又要搬家。

那时候最愁,不仅要带家当,还有这些牲畜也得带。许霜辞一想就头痛。

入夜,吃完晚饭后,两人在外面冲了澡才回山洞。

许霜辞短裤背心穿得好好的,晴就穿着个的裤衩坐在石床上。

许霜辞看了一眼,问:“不穿衣服?”

晴:“热。”

还是头一次听着晴喊热。

刚洗完澡,晚间的暑气蒸着身上又出了些汗水。许霜辞捞起床边自制的蒲扇扇了扇。

“现在是不是最热的时候了?”

晴捞过蒲扇,手劲儿更大。许霜辞被风吹得眯了眯眼。

“之前说着编凉席呢,一直没有时间。不过这会儿是闷热,今晚应该要下雨。”

晴手背擦过许霜辞额角。

“要下大雨。”

许霜辞回头看了一眼洞口,道:“那我还是去把帘子挂上吧。”

说着他撑着晴的膝盖站起来,麻布背心就跟老头衫似的,穿在身上凉快,但也空荡荡的遮不住什么。

晴从他胸口看到他肚子,有点薄薄的肌肉形状了。

洞口高,许霜辞身高不够,得踩着藤椅才能勉强够到顶。他抬手时,腰身绷紧,腹部的轮廓就更加明显些。

短裤到膝盖,露出的两条腿细长。白如油膏,没什么毛发,连膝盖隐隐都是粉的。

所以晴总觉得他皮嫩,确实也是。

看他弄得艰难,晴放下蒲扇走过去,双手直接把着那一截腰将人往上一举。

许霜辞忽然腾空,他一紧张,晴手下的腰都绷得发硬。

“晴!”

晴将他放坐在自己肩膀,手抵着许霜辞后腰道:“弄完睡觉。”

许霜辞微恼,动手招呼了一下晴的头发,弄乱了才罢休。

就喜欢突袭,总吓人!

兽皮帘子绑好,洞中又没火堆,里面更黑了。

晴视线没受阻碍,看着许霜辞手上绑完,稍稍将人一举落到怀中。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将人带到窝里。

许霜辞坐在他手臂,双手将晴两边的长发往后一拢,一只手握紧。然后就这么斜斜地靠着他肩膀。

“还热得了多久?凉席还编不?”

“编一张多久?”

“半个月。”凉席可比藤筐什么的费劲儿多了。

晴坐下,将许霜辞搁在身前。黑暗中,手精准摸到刚刚的蒲扇,轻轻给许霜辞扇着风。

“算了,热不了多久了。”

许霜辞手肘抵着晴曲起的腿,掌根撑着下巴。他能看清晴的五官,人形时候这双眼睛不像兽形那样还发光的。

天闷热,后背刚换上的背心又湿了。

许霜辞干脆也跟晴一样脱下来,黑漆漆的,光着膀子也不害臊。

现下睡不着,许霜辞索性拉着晴说着之后的安排。

“大概还要半个月,水稻就可以收了。收了之后咱们就直接去海边吗?”

“可以,但皮筏还没做好。”

晴扇着风,另一只手捏上了许霜辞的胳膊。大臂外侧的肉紧实些,但内侧的肉还是软软的。

捏着捏着,他尾巴又勾上了许霜辞的脚踝。

本就热,许霜辞脚踝被毛烘着,一下就出了汗。他抬脚踩住晴的尾巴,脚趾扣紧搓着玩儿。

“那具体在海边待多久?”

“你想待多久待多久,秋季留两个月囤食物就够了。”

晴尾巴骨酥酥麻麻,他试图从许霜辞脚底抽出来。但他一动,许霜辞踩得更紧。

那股痒意挠到了心里。

晴呼吸急了一些,黑暗中直直地看着许霜辞。

“那这半个月就不编凉席了,先把皮筏给做完?”

“好。”晴喉咙干涩。

“去海边肯定还要请山雀兽人帮忙看家对不?”

“嗯。”

“那跟我们一起去海边的山雀兽人定了没?你确定蓝那边答应了的?”

“好。”

“好什么好!”许霜辞用脚心用了点劲儿搓着大尾巴尖,直起身纳闷看着他,“跟你商量呢,别走神。”

晴喉结动了动,寻着许霜辞身上淡淡的温柔香气低头。

“没走神。”像是证明,晴顿了顿道,“还有蜡,什么时候做?”

许霜辞脚下一重。

“差点忘了!”

晴喉结溢出闷哼,尾巴尖飞快从许霜辞脚下抽出。

他将尾巴藏在自己身后,缓了好久,从尾巴骨到头皮都还残留着酥麻的痒意。像浪一样,一阵一阵在他身体里冲过。

许霜辞又说了会儿晴没应,他蹙眉。

“你怎么了?”

许霜辞手探着晴脑门,摸了一手的湿汗。再顺着脸摸到脖颈,脉搏跳得极快。

“晴?”

细嫩的掌心在身上摸来摸去,晴轻轻喘了声,低低的,磁性又干净。

许霜辞听得眼皮一跳。

晴手臂横过许霜辞的腰,将人带进怀里。他头抵着许霜辞肩膀,闷声道:“以后别踩尾巴。”

许霜辞:“踩不得?”

“踩不得。”晴鼻梁蹭着许霜辞脖子,又忍不住轻轻叼着皮肉咬。

许霜辞感受到脖子上沾了一水的汗,他抓过晴停止扇风的扇子,慢慢扇动。脸上被晴的头发拂过,他勾着晴的发丝拢在后背。

“为什么踩不得?会疼吗?”

“不疼。”

许霜辞感觉到他有点不正常,试探问:“刚刚是踩了尾巴才不舒服的?”

“嗯。”

不舒服,但又好像不是。晴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霜辞手探向晴身后,摸到他的大尾巴,感觉靠着他的晴又颤抖了下。那微末的轻。喘听得他耳朵发烫。

但担心晴尾巴伤到,他又大着胆子摸到尾巴尖。

“没受伤?”

“没有。”洞里漆黑,一个认真检查,一个难受地往伴侣脖子上蹭。

本来就热,两人没一会儿都汗津津的。许霜辞被他厮磨着,鼻尖冒汗。晴尾巴尖被捏在许霜辞手里,难受,但找不到发泄口。

好半晌,许霜辞喉结被咬住。

许霜辞闷哼一声,松开晴的尾巴。

“别咬了……”

“不舒服。”晴难受地皱紧眉头,他翻倒许霜辞,叼着他颈间的皮肉磨了又磨。

许霜辞也是个正常男人,怎么受得了。

他面红耳赤,动手推着晴。

“唔……”

晴叼着许霜辞的后颈,手伸在他身前。

“不、别,晴你你、你先松手。”

黑暗中,晴眼中爆发炽热的光,他咬住许霜辞的后颈不放,呼吸又粗又急,手上渐渐动作起来。

他耳朵却听着许霜辞的动静,听着他似哭非哭的轻柔调子,眼睛半眯。

“晴……”许霜辞眼中溢出泪水,眼神变得迷茫。

后颈湿热,汗水如珠,分不清是晴的还是他的,纷纷沿着侧脸滑落。

喉间声音似低泣,断断续续,忽然短哼。晴看他的瘫软下来,松开咬住的脖子安抚地将人拢在怀里。

“霜。”晴抚着怀中颤抖的人,唇一下一下吻在他脸上。

好一会儿,许霜辞软趴趴靠在晴怀中。

晴抬起他的下巴看了看,又叼住他的唇咬了咬。

很热,但许霜辞紧紧蜷缩在晴怀里,浑身都烧起来了。

晴抱起他,将人带出山洞。

溪水微凉,浸在身上很舒服。晴坐在石头上,将赤条条的许霜辞抱坐在腿上,细麻帕子沾湿了水,沿着许霜辞的脸擦了擦。

擦到胸口,指腹无意蹭到个小东西,许霜辞轻颤。

晴按上去,观察着怀中的人。

许霜辞软着手去扒拉,一边往晴怀里钻。晴眼里带着思忖,认真得像研究什么新来领地的野兽。

这声音低低的,但他听得出来,不是不舒服。

自己伴侣身上的水流到自己身上,晴直接抱着人到水中稍深一点的地方潜进去,冲洗干净汗水,又抱着人回到山洞。

里面还有浅浅的味道,两人都闻得到。

许霜辞红着耳朵趴在晴胸口装睡,晴换了块兽皮才抱着许霜辞躺下。

晴知道许霜辞没睡,他手指沿着他的脊骨一颗一颗往下滑,脑中清醒万分。

原本是有些迷茫的。

但回想一下自家伴侣刚刚的呜咽,好像跟他以往在野外听过的没什么两样。轻轻浅浅,更好听。

所以刚刚就是在怀崽了。

晴意识到这一点,抱着许霜辞的胳膊收紧。可是他现在还不想要崽。

许霜辞装着装着也就睡过去了,完全不知道晴在纠结个什么。

第二天早上醒来,瞥见身边的大帅哥,许霜辞趴着欣赏了好一会儿。起身时余光看到那明显的地方,许霜辞眼睛一烫,慌张起身。

洗漱过后,许霜辞将早饭做上。

晴睁开眼,躺在石床上好久,憋得汗都出来了那不正常的地方才安分。

他以往当这是流浪久了生的病,毕竟流浪越久这病就越严重。但是想到昨晚,晴看着自己的掌心,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他以往自动忽略这些东西,但现在仔细想想,应该没病。

许霜辞进山洞就看到晴半坐起身,摊开自己手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许霜辞耳根一热,匆匆走过去,一巴掌拍在晴的手上。

晴抬头,目光还透着几分思索。但眼神干净,看得许霜辞直呼是自己龌龊了。

许霜辞额前头发沾了雨,水珠落下砸在他的手背。

晴五指收拢,给他擦了擦。

“外面下雨,别出去。”

“吃饭了,还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又对视在一起。

一个眸光温和,还带着点疑惑。一个眼神躲闪,面色绯红。

晴拉着许霜辞坐在腿上,拢着他。他捏捏许霜辞红透似浆果的耳垂,道:“想要崽吗?”

“什么?!”许霜辞手摸上晴的额头,反复几次才下结论:“不烧啊。”

晴手搭在许霜辞的大腿,沿着腿。根往前。

许霜辞呼吸一乱,颤颤巍巍抓住他的手。正羞恼着要瞪人,却发现晴眼里没带任何谷欠色。

“怎、怎么了?”许霜辞有些摸不准晴的意思,尾音打颤着问。

晴下巴搁在许霜辞肩膀,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水,视线不离那地儿。

“我还不想要崽。”

“嗯……嗯?”许霜辞迷茫看他,“所、所以呢?”

晴:“这里,每天早上都不舒服。”

许霜辞脚趾蜷缩,立马羞红了脸。他不怎么好意思问:“这、怎么个不舒服法?”

“像你昨晚那……唔。”

许霜辞扑过去捂住晴的嘴,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几乎是用气声道:“那、那不是病,很正常!”

晴长睫轻掀,玻璃珠似的眼里带来几分不解。

许霜辞半个身子趴在他胸口,狠狠吸了口气,然后趴在晴耳边小声跟他解释这东西。

晴听完,眼神清明,心里没半点疑惑了。

“知道了。”他认真点头,白发没梳,还有些乱。

许霜辞看他这样子乖得不行,脸上的温度也慢慢散去。

他深呼吸几下。

自己脸皮薄,所以容易害臊。但想想之前怎么过的日子,他身上忽然就担起点责任。

他拍拍晴的肩膀,道:“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好。”晴鼻尖轻蹭他的脸。

许霜辞对上晴冰晶似的眸子,心里还在庆幸。

幸好,晴还没怎么开窍。

真要开窍了,那他……

要死。

许霜辞噌的起身,匆匆道:“起了,吃饭。”

晴看着他通红的耳垂不解,但他知道伴侣的话要听。

第39章第39章

做皮筏要重新砍树,为了安全,山谷里刚长成的那些易折的小树就不适合。

早饭过后,雨停了一会儿。

晴肩膀上扛着麻绳,许霜辞背着藤筐,带上石斧一起往后山去。

晴绕着山里走,选定一棵高大的乔木。

树有腰粗,一人刚好能环抱。

许霜辞仰头看着树冠。

正值夏季,枝叶繁盛,灿阳都被剪成了碎光。

“好大个蜂窝!”许霜辞抓着晴后退两步,眼皮直跳,“这棵不行。”

晴道:“想吃蜜吗?”

许霜辞转头,见晴直勾勾地盯着树冠上那沿着枝干蔓延的长条状蜂窝,心里一紧。

“不想吃,你别乱来!”

晴收回目光,低声道:“蜜很好吃。”

他就吃过一次。还是部落里分给亚兽人吃时,他阿爸也得了一块,阿爸让自己尝了尝味道。

又甜又香,那滋味他记到现在。

霜应该也会喜欢的。

而许霜辞看他就想哄他答应,又立马拉着他离这树远了些,就怕他忽然冲着树动手。

晴顺从地跟着退步,但依旧执着道:“真的好吃。”

许霜辞顿步。

瞥见晴眼里的期待,他冷静下来。

也是,这地方没人养蜜蜂,要吃蜜只能靠找。偶见这么大的蜂巢,兽人们大多不会错过。

晴也应该想吃。

他有些心软地摸了摸晴的头发,温柔又带着一股爱怜。

晴被他搞得莫名。

许霜辞估摸着这蜂巢离地面的高度。

他要是爬上去采蜜,应该也行。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山里的伯伯绑着绳子去过树上跟岩壁上采蜜,他也懂技巧。

“这蜜蜂多大?被蜇了有什么反应?”

晴四处看了看,然后拉起许霜辞的手,捏了下他的小拇指。

“这么大!”许霜辞舔了下发干的唇。

那不跟马蜂似的。

晴点点头,道:“酿蜜的嗡嗡虫咬人只是疼,抹了草药就没事。会肿两天。”

蜜蜂蜇人可不只是疼,那酸爽刺激简直了。

许霜辞又看了一眼那体积庞大的蜂窝,没有准备好,是万万不能动手的。

“先砍树,过几天再来弄。”

晴捏上了许霜辞的手就没放,他问:“现在不吃?”

“没工具,现在怎么吃?”许霜辞疑惑,“你打算怎么掏蜂蜜?”

晴道:“你去躲起来,我把蜂窝打下来就跑。等嗡嗡虫都跑没了,我们再回来捡。”

许霜辞哑口无言。

好半晌,他拍拍晴的胳膊道:“你还真是胆大。”

“藏进水里就咬不着。”晴道。

许霜辞摇头。

“这样不行,打了窝,吃过一次就没了。而去你四条腿跟它翅膀飞的谁快谁慢还说不定呢,林子里又不好钻。”

许霜辞渐渐有了其他想法。

他笑着道:“先砍树,砍完咱们再来。”

晴看他有主意,只好抄起麻绳又去找了另一棵。

许霜辞先爬上树将麻绳绑在高处,然后用斧子在根部砍。

木屑乱飞,溅得两人头发上都是。

等砍出缺口,许霜辞逮着木绳控制着树木砸倒的方向。

吱呀声断,树木倾倒。

山林里的树都长得茂密,树枝挂在其他树杈上,倒得稍显缓慢。

许霜辞跑到晴跟前,立马就被他捏了下脸。

清:“谁胆子大?”

许霜辞笑着抓他的手:“一般一般。”

晴松手,又压着他的后脑勺在他脸侧揉了揉。“做什么提个醒儿。”

“这不跟你学的吗?”

“好的不学学坏的。”

“你也知道你那是坏的。”

“那是让你习惯。”

树彻底贴在地面,许霜辞也不跟他斗嘴了。他将晴头上的木屑拍了拍,道:“咱先把树枝剃干净了再扛回去吧。”

晴:“好。”

两人配合着将木头移下山,然后找了个阴凉处放着,先阴干。

山谷里还有之前做木工活儿剩下的一些木板木棍,许霜辞找来之后拉上晴先回山洞。

惊雷震响,暴雨又倾盆而下。

天一下子黑沉如夜。

“好大的雨啊。”

许霜辞抄起一边的帕子,等晴爬上洞口,罩在他头顶将头发上的水擦了擦。

晴看着堆在洞里的木头问:“那这些做什么?”

“不是要吃蜂蜜?正好做个蜂箱,以后年年都有的吃。”

“嗡嗡虫?”

许霜辞看他冷着个脸说叠词,扬唇浅笑。

“对,我们叫蜜蜂。它产的甜的那东西叫蜂蜜。跟兽语的发音差不多。”许霜辞边说边在地上写。

晴看了一会儿,等许霜辞收手再拿过他手中的石块,自己在地上写了几笔。

字体一比一还原。

晴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拿上工具坐在许霜辞身侧。

“怎么做?”

许霜辞:“咱俩一起研究。”

以往村里一两家人养的土蜂都是用竹子编个蜂筒,外面抹上泥巴来用。蜂箱许霜辞也见过不少,但没做过。

许霜辞一边跟晴讨论,一边抽了一根火堆里的炭笔在树皮上画图。

两人合计着,就花了半个小时敲定方案,再一个下午的时间将蜂箱做出来。

蜂箱四周的侧板背板直接嵌合,底部位置开口留出给蜜蜂的进出口。

上面是留有通风口的箱盖,盖子下面一层是网盖挡住蜜蜂上飞。底部蜂箱垫要托底垫高,防虫防潮。

蜂箱里则用挡板调节空间。

再有巢框给蜜蜂建造巢脾,以产卵产蜜。

至于巢础,也就是巢框中的那一层人为制造的蜂蜡或者塑料片,许霜辞就没考虑做了。

有这个,相当于给蜜蜂建巢房打了基础,能提高产卵产蜜的效率,没有它们自己也能做。

晴看着许霜辞将箱子盖严实了,曲指敲了敲道:“它们会自己爬进来?”

“试试,我也不确定。”

“但如果它们要是不进,我们可以逮一只蜂王放里面,关个几天它们就知道地儿了。”

许霜辞拍拍手站起来,撑着腰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瞧着地面一堆杂物,还有又缺了口的刀,他道:“搬到边上放着,雨停了咱们就去割蜜。”

实木做的蜂箱不轻,但晴随手举着就搁在了山洞角落。

转头见许霜辞将之前专门织的纱网拿出来在草帽一圈上比划着,又开始缝缝补补。

他道:“防嗡嗡虫的?”

“嗯。”许霜辞笑道,“要不是之前用麻草什么都做了些,这蜂蜜还说不准能不能吃成呢。”

晴点头,坐下挨着许霜辞,抄起另一个草帽也跟着学。

装备搞齐全了,这一天也算过完了。

两三日后雨停,许霜辞将田里的水给放了放。他手掌托着稻穗道:“果然产量一般。”

“穗子不多不说,好些现在都还是空壳。”

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冷不丁开口:“死了不少。”

许霜辞没被吓到,还能淡定回他:“还没死,只是倒了。不过会减产是真的。”

“不扶吗?”

许霜辞往后一靠,后脑勺抵着晴的肩膀道:“植物都有向上行,扶了反而要断。让它们自己长吧。”

晴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在许霜辞额头亲了一下。

“以前那么心疼的。”

许霜辞扬起嘴角,笑了两声。

“那不是知道还有种子嘛。当然,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我扶了反倒是乱来了吗?”

晴搂着他,望着这片不算大的稻田,轻“嗯”了一声。

他问:“什么时候上山?”

许霜辞:“先让太阳给林子里晒一晒吧,不然那树爬着打滑。”

晴搂着许霜辞的腰转个弯,挂在他背上推着人往前走。浑身松了劲儿,像犯懒偏要往人身上赖着的猫似的。

走了一会儿,他道:“可不可以多做几个蜂箱?”

许霜辞未语先笑。

他问:“嫌以后不够吃?”

晴想着记忆中的甜,拱着许霜辞的脖颈,低声道:“不够。”

晴没想到还能养蜜蜂,见识到许霜辞的能力后,他也会表达自己的需求。

霜脆弱,也厉害。

他们的关系不是谁依附着谁,而是互相依靠。

大猫撒娇,力道不小,许霜辞被他蹭得路都走得歪七扭八。

许霜辞无奈道:“能做是能做,但我们冬季不是还要搬家吗?到时候怎么带走?”

“蜜蜂喜静,咱搬家又是靠你跑,这颠来颠去的,它们又不适应。”

晴脑袋重重往许霜辞肩膀上一搭。

许霜辞肩膀被压得一低,反手狠狠揉他的一头白毛。他随口道:“要是能定居,这事儿就迎刃而解。”

“养个两三箱,越养越多,到时候变成几百箱都不成问题。”

晴:“我想好了。”

许霜辞:“想好什么?”

晴:“明年定居。”

“说话算话!”许霜辞喜上眉梢,反身撞入晴胸口。

晴:“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但定居,必须也要在猎物不充足的情况下不挨饿。”

“那是肯定的!”许霜辞笑容灿烂,“我就是让你顿顿吃鱼,你也饿不着。”

晴顶着一头乱毛,冷冷道:“吃的食物还吃不腻。”

许霜辞哼笑:“那也可以。那位置呢?”

晴:“领地内随你选。”

“那就两条河中间?”

两条河中间正好去南边北边距离都差不多。中间地势没大弯河这么的低,那边也有山有水,可以开垦种地。

而且那么大的豆荚湖也可以利用起来,平时不想打猎撒个网捞点鱼也够吃几顿了。

湖边也有些野兽。

草还多,放牧的条件都不缺。

晴这边刚松口,许霜辞就已经畅想好了房子建在哪儿,地开在哪儿。

晴看他这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圈着他碰了碰脑袋。

在这边生活几个月,晴也认识到原来也可以不用完全依靠打猎就能填饱肚子,所以也不用一味地追寻着野兽的足迹而搬家。

可以种植,可以采集,可以捕鱼……方法多种,都能养活自己。

但没有许霜辞之前,他从未尝试过。

现在他不担心饿着自家伴侣的肚子,唯一担心的就是山洞选取的隐蔽性。

树丫河与大弯河的中部,山不多,隐蔽的洞穴几乎没有。

但他没料到许霜辞根本就不找洞穴。

*

太阳晒过一日,第二天趁着早上阴凉,两人一起扛着东西上了山。

蜂箱垫高,平整放置在附近的一块巨石下。上面遮了兽皮,能防水也能防晒。

然后两人走到了那挂着巨大蜂巢的树下站着。

“衣服先套上。”怕被蜇,许霜辞穿的是一身兽皮,戴着手套,连脚下也穿了兽皮袜。

晴:“我上去。”

“你割过蜂蜜?”许霜辞问。

“没有。”

“那就我去。”

许霜辞抓了一把干草,手上还捏着自制的火折子。肩上挂着等会儿用来装蜂蜜的木桶,里面放了一把刀。

他看着晴率先往树上爬,无奈抓住他尾巴。

“亲爱的大猫猫,咱能不能好好商量了来?”

晴尾巴一抽,脚落地。他不赞成地看着许霜辞,道:“树太高,会摔。”

许霜辞晃了晃腰上的麻绳:“当我准备白做了?”

“爬树我熟悉,万一出个什么事儿,你在下面还能接着我不是?要是换你上去,我又不能变兽形,怎么帮你?”

晴定定地看着他,不想让。

许霜辞同样如此。

“那就一起上。”两人同时道。

许霜辞挑眉,缓缓翘起嘴角。他伸出手道:“那咱们先互相检查检查,身后有没有露出缝儿的。”

晴握住许霜辞的手,又拿麻绳给他绑住袖口跟裤脚。将他帽子固定好,将颈部的纱网口收紧。

互相检查完毕,许霜辞先上树。

晴跟在他后头,时刻注意着他。

两人都很灵活,树杈稍高的地方上不去,晴就在下面当个踮脚的支撑许霜辞。

渐渐的,两人爬到了蜂巢处。此时已经距离地面有十几米。

许霜辞没敢往地上看,而是打量着蜂巢。

“起码能割十几斤。”他轻声道。

树干很粗,许霜辞慢慢屈身靠近。蜂巢就在上面那一根树杈上,抬手就能够到。

离得近了,耳边全是嗡嗡声,像电流似的笼罩了整个脑袋。

小拇指粗细的蜜蜂一层叠着一层,密密麻麻,近看还是很吓人的。

许霜辞紧张地抿住唇,给自己攒了股劲儿,坚定地靠近。

“小心点。”晴也紧张地看着他,腰上的绳子与许霜辞连接在一起。他手上紧扣着树干,又抓着身前的绳,以防万一。

许霜辞:“没事。”

他吹燃了火折子,然后立马引燃手里的干草。控制着火不完全燃起来,待到浓烟滚滚,立马熏在蜂巢底下。

瞬间,蜜蜂翅膀轻颤而出,嗡鸣声大震。

许霜辞放缓了呼吸,看着蜜蜂冲出来。虽然长得还圆圆胖胖的,但数量一多,着实可怖。

好在防护到位,他回头看了一眼晴道:“没事吧?”

“没事。”

“那我割了。”

“好,慢一点。”晴叮嘱,眼神没从许霜辞身上离开过。

密密麻麻的蜜蜂飞起来,被它们藏着的一层层蜂巢就露出来了。白色到浅金色的蜂巢里,里面藏着满满的蜜。

石刀切入,香甜的蜂蜜被挤压出来,沿着刀刃往下滴。

蜜蜂们更暴躁了,许霜辞甚至能在自己面前的纱网上看到好些尾针。

他绷着脸,冷然一片。

手上有条不紊地动作着,一片只割一半,就这也将身边的小木桶给装满了。

“好了。”许霜辞闭了闭眼睛,眨掉快流到眼里的汗水。他缓了缓神,才佝偻着身子往树干那边爬。

晴:“慢慢走,别着急。”

小木桶本来就有分量,装满了的木桶更是有二十斤。

晴抓到许霜辞的手后,立马将他护在身体与树干之间。两人踩在一个树杈上,晴抱紧了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木桶我来背。”

“好。”

两人交换过后,晴也先下。

没多久,脚下踩实了地,许霜辞顺着树干一屁股坐在地上。

晴蹲在他跟前,帽沿碰着帽檐:“怎么了?”

许霜辞笑:“绷久了,腿软。”

耳边嗡鸣不断,晴将木桶一拨,两人身上绳子也顾不得解开,他单手将人抱起。

“先下山。”

许霜辞靠着他,呼吸有些喘。

没被蜇,是被兽皮闷的。

回到山洞后许霜辞立马扒了身上的兽皮,一身的汗水。身上的皮肤从上到下都被熏红了。

晴也将兽皮脱了,端了两碗解暑的药水过来。

两人直接往嘴里一灌,喟叹一声,这才像是活过来了。

“采个蜂蜜搞得好狼狈啊。”许霜辞撑着晴的肩膀,帮他擦了擦他满脸的汗。

晴勾着许霜辞的后脑勺,两颗脑袋一靠。

都是水淋淋的,脸也被热红了。

“烫。”晴看着许霜辞水润泛红的眼睛道。

“是兽皮捂的,缓缓就好。”许霜辞疲声道。

晴松手,抓过蒲扇给许霜辞扇风。两人又喝了碗水,缓了好一阵身体才恢复过来。

许霜辞有了力气,当即道:“先看看蜂蜜。”

晴亲了亲他鼻尖,将木桶移过来。

许霜辞去冲了冲手,然后回来。蜂巢割下来,里面还掉进来些蜜蜂。不过都飞不起来了。

许霜辞用手捏着蜂巢的边缘,稍稍使劲儿,满巢的蜜溢出来,牵了丝儿。

他捏下来一点,递到晴面前:“快尝尝。”

晴低头,连带许霜辞的手指一起叼住。咬过去蜂蜜后,还舔干净许霜辞的手。

瞧着他掌心红了,眼神一深,抓过来仔细看。

“没事,抓树枝压了的。”

抽回手,许霜辞又捏了一块自己尝。他轻唔一声,眯着眼睛笑道:“这趟值了。”

晴看他还沾着汗的头发,伸手拨了拨。

许霜辞:“你喜不喜欢?”

晴点头。

“我对你好吧。”许霜辞忍不住嘴角咧得更大。

晴也笑:“好。”

被他哄得高兴了,许霜辞拍拍手道:“那咱把蜂蜜压出来,存罐子里。这么多够吃到明年了。”

刚站起来,晴压着他坐下。

“不着急。”

“好吧。”许霜辞道。

出了大汗,两人便没去溪边洗澡,而是用陶锅烧了热水洗。

换了一身凉快的麻布衣服后,再一起压蜂蜜。

山洞里都是蜂蜜的香甜,许霜辞一个不那么喜欢吃甜的也跟着晴捏了好几块。

“这些扔了?”晴看着桶里的蜂渣问。

“有用,可以熬蜂蜡。”

既然是收拾蜂蜜,许霜辞把蜂蜡也一起熬了。

“晴,锅里加点水,放个大的陶碗下去。”

“好。”晴道。

许霜辞将蜂渣用纱布垫着拿过去,直接放篦子是蒸。

蒸好后,篦子下层的碗里是跟蜂蜜一个琥珀色的东西。许霜辞放了根干净的绳子上去。

晴低头看了眼道:“蜂蜜?”

许霜辞道:“要等明天早上才看得到蜂蜡,不过下面一层确实是没挤干净的蜂蜜。”

晴:“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

“冬季皮肤容易开裂,可以做擦脸的;也可以用来做肥皂,洗东西能洗得更干净;还能用来密封东西;能搓药丸儿……”

“不过这点蜂蜡不多,咱们用过冬季就差不多了。”

晴点头:“什么时候做?”

许霜辞将陶锅收拾出来,道:“最近肯定没时间,咱们得把皮子缝了,吹好气。船桨也要多做几个……”

*

半个多月后。

雨水少了,阳光将田里烤得开裂。

稻穗从青绿变成金黄,也不过五六天的时间。

“晴!走了。”许霜辞跳下洞口最后一层台阶,一手镰刀一手草帽。

晴提着一壶蜂蜜水跟下来,与许霜辞同样的装备。

三分的田,两人收割速度快的话一天就可以。

许霜辞教着晴将稻子沿着根部巴掌长割下,几丛为一把,放在稻桩上。两三把错开一点交叠好,等着到时候脱粒方便拿着。

不一会儿稻田就被收割了一个口子出来。

他们先一起割,田块割完一半之后再把洞里做好桶拿出来。桶矮,口径大。上罩了一层兽皮防止打稻的时候谷粒甩出去。

许霜辞教会了晴打稻,叮嘱道:“手上转着来,确保稻穗上不留籽。”

晴抓着许霜辞肩上的帕子擦了擦他额角的汗水,看他脸上的红痕嘴角绷得紧。

“我会小心的。”

许霜辞笑着点点头,手背蹭了蹭自己发痒的脖子,然后继续去割稻。

一个人脱粒,一个人割。天黑之前,水稻就被收割了干净。但禾桶还没装满,许霜辞跟晴抬了回去。

怕晚上下雨,新收回来的稻谷又闷不得,他们干脆将山洞里靠右边的那块地方清扫干净,再将稻谷摊上去。

等明天太阳出来,晒一天就会没了水汽。

劳碌一天,累倒是还能承受,就是身上火烧火燎的,痒得慌。

许霜辞看晴挠得身上出了不少红痕,抓着他的手立马让他先去洗澡。

身上冲干净后,才好受了些。

吃完晚饭,两人就躺下了。许霜辞扇着扇子,轻声道:“估摸着三十斤差不多。”

“很少?”

“嗯……很少。”

在他来这个地方之前,见的那些稻子都是科学家们培育出来的。今天收成这水稻,稻穗连他以前所见的一半都没达到。

如何能高产?

如何能吃白米饭吃到够!

许霜辞哀嚎一声,趴进晴怀里。“不行,这样不行……”

晴安慰地拍着他后背:“明年再多种点。”

就因为这产量,许霜辞刚收获的喜悦都腰斩了。他藏在晴头发下,额头抵着他脖子闷闷道:“种再多那也是白做工。”

“原想着再怎么样留出种子后余下的能吃一个月吧,结果半个月都不一定行。”

要按照晴的饭量,怕是几顿就没了。

许霜辞想着想着,委屈上了。

想他从开垦到育苗,又是插秧又是除草。风里雨里就盯着他这块田,结果产出还没他种菜来得好。

就心酸。

他的主食是大白米饭啊……

他不要天天啃甜根,不要红烧肉找不到米饭就着吃。

许霜辞气势汹汹:“要增产!”

晴当他伤心过度,反应才大。他轻轻捏着许霜辞的后颈,也不嫌他挨着自己热。

他想了想道:“粪?”

许霜辞:“对!咱不是沤了肥的嘛,明年就能用上了。”

晴:“我还以为你不要了。”

“怎么可能……”

粪肥是之前捡的尖角兽的粪便,需要高温腐熟,堆肥一年才能用。

“明年要多种点。”

“平时有空咱就再去多捡捡,还有长耳兽跟红羽兽的粪便,都要留着明年用。”

晴顺了顺许霜辞的头发。

“好……不气了。”

许霜辞气咻咻:“没气!明年开春就定居?”

晴下巴擦过他软发,道:“你说了算。”

第40章第40章

稻谷晒两三日就可以入仓。

没风车,里面的空壳、灰尘、小石子儿也吹不了。许霜辞用筛子筛了几遍,勉强算干净。

晴看他弄完后直接往兽皮袋里装,问:“不吃?”

许霜辞:“吃啊,但是得脱壳。”

晴坐在藤椅上,目光追着许霜辞,他道:“还有几天要去海边,现在不吃只能回来吃。”

“不行!走之前得吃一次。”许霜辞立马解开绳,在洞里晃悠一圈,将石臼捧出来。

“舂米。”他将石臼放在晴跟前。

稻谷不多,许霜辞估摸着用陶碗舀了两碗出来。

晴看了看,捏着石杵开始动作。

他另一只手张开挡在上面,防止谷粒溅出。谷壳褪去,露出里面白白的米粒儿。

晴抓起来看了眼。

“吃这个?”

“嗯。”眼见着晴像要往嘴里放,许霜辞立马抓住他手腕,“不是这样吃的。”

晴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冰蓝色的眼睛涟漪掀动,又归于沉静。

他问:“怎么吃?”

“煮、蒸、炒都可以,做法多种多样。”

许霜辞摊手。

晴盯着他手心的掌纹,还有挖稻谷沾染的灰尘看了会儿。手指松开,米粒儿掉进他掌心。

许霜辞放回石臼里,又提醒了句:“记得别用太大劲儿,太碎了口感不好。”

晴在许霜辞撤开时抓住他的手,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手指一一碾过他的指腹。

“脏了。”晴道。

许霜辞弯着腰立在他身前。

看晴擦个手跟捧着个宝贝似的,他耳根又开始发烫。

“脏了洗就是。”他囫囵道。

灰尘擦干净后,晴在许霜辞掌心捏了捏。许霜辞的手比他小了很多,肉不多,摸着都是筋骨。

掌心的痒传到心里,挠又挠不得。许霜辞看他捏来捏去似乎不打算放手了,红着脸稍稍用劲儿将手抽了回来。

晴抬头,冰透的蓝眼睛深邃。

许霜辞看一眼立马转身,脚步匆匆道:“快点干活儿,饭还吃不吃了。”

晴:“要吃。”

他目光扫过许霜辞的绯红耳垂,目光渐柔。

*

头一顿米饭,许霜辞不想吃得那么随意。

想到晴喜欢吃红烧肉,他取了块昨天才打来的鲜肉,拿出去收拾。

舂米声响,徘徊在山谷间。

许霜辞蹲在溪边。

溪水清透,游鱼藏在水草中找食吃。水从山中留下来的,即使暑气最盛的天里也透着一股凉意。

打了水洗肉,水里的鱼很快被香味儿吸引过来。

许霜辞干脆用盆捞了些,正好做个鱼汤下饭吃。

菜洗好,许霜辞端着木盆回去。

瞧了眼还没脱完壳的稻谷,他先把肉切了。

红烧肉选用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最宜,肉连着皮。皮面用火燎过,毛都处理干净了。

肉放锅中,加些去腥的料煮一煮。捞出来后用刀刃打磨得极薄的石刀来切,也费不了什么劲儿。

炖肉做饭该同步进行,但手上就这么一个陶锅。

许霜辞在山洞里找了一圈,干脆搬出个陶罐来。

晴见他又搬石头又搬泥,问:“做什么?”

“搭个灶。”许霜辞头也不抬道。

晴最后落下几杵,将米倒出来。他把许霜辞拉到筛子这边,自己三两下砌好了一个灶。

“放陶罐?”他问。

许霜辞点头:“对。石锅煮出来有沙,不想用。”

晴拎起陶罐拿出去洗干净。

先把新搭的灶用火烧一烧,再放陶罐。

许霜辞抱着米筛下了洞口,颠着米筛,把空壳跟米糠扬出去。他抽空对着洞口喊了一句道:“陶罐加水先烧着。”

米糠清理干净,筛子上便都是洁白晶莹的米粒儿。

许霜辞扒拉着看了看,算不得饱满,细细长长。但那股清新的米香尤重。

这边弄完,米淘洗个几遍放入陶罐。

煮得刚断生,将米沥干,米汤单独盛放在一边。半生不熟的米饭重新倒进罐子,加一点水后盖上盖子小火闷。

另一边的陶锅里,红烧肉已经在炖了。

许霜辞见晴坐在锅前看似镇定地守着,身后尾巴却圈着他之前做的毛球,急躁地滚来滚去。

许霜辞唇角微扬,起身将大碗里没多少的米汤加了点蜂蜜搅拌。

小时候没什么吃的,米汤加糖就已经是美味了。

一碗分做两半,许霜辞道:“晴,来尝尝。”

晴尾巴一弯,毛球被勾着滚到腿侧。他起身,尾巴尖不经意地将毛球拨离火堆,走到藤椅上坐下。

他在汤里闻到了蜂蜜味儿。

许霜辞捧着碗,小口喝着自己那份儿。米汤丝滑,带着微甜。

这顿饭他们等得稍微有点久,肚子都饿了,这会儿喝着正好。

晴看许霜辞微微眯起来的眼睛,自个儿尝了尝。

很独特的味道。

但是可以再甜一点。

晴看了一眼许霜辞,将剩下的喝干净。

许霜辞问:“怎么样?”

晴道:“亚兽人应该都会喜欢。”

许霜辞放下碗,身体往后靠在椅背。

他望着洞外的苍葱翠绿,还有已经投射到洞口的金色灿阳,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笑了一声。

他长相柔和,要不是刻意维持着冷脸,用那双桃花眼注视着人,就好像在跟人家谈情说爱。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目清朗,潋滟生光,让人恨不能溺死进去。

晴很喜欢看他笑。

看一看,烦心事都没了。

“米汤补人,小时候没奶喝我爷奶就给我喂的米汤。”许霜辞的眼里充满了怀念,脸上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显得温柔不已。

晴心中像被风吹过的柳条轻轻挠了一下。

他放下碗,尾巴已经先一步圈在了许霜辞的腰上。尾巴收紧,晴也将人勾在了臂弯。

“霜的家在哪里?”

许霜辞一顿。

他手搭上腰间的尾巴,垂下眼帘道:“不在这里。”

他的不同一直也没瞒着晴。但晴到现在才问,他也是忍得。

沉默得有点久,许霜辞抓住扣着他腰用些疼的手臂,哄似的拍了拍。

“回不去了,他们也不在了。”

抬头触及到晴藏着心疼的眼睛,他笑着攀住他肩膀道:“家不就在这里,你这什么表情。”

晴定定看着他:“我是霜的伴侣。”

许霜辞被他看得心肝一颤。他抿了抿唇,搁在晴肩膀上的手紧了又松,话在唇齿间绕了又绕。

“是……你是我的伴侣。”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直白地承认这件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开口。

晴下巴蹭蹭他额头。

“家人还有我。”

许霜辞笑容微敛,脑袋藏进晴的颈窝,声音低了些。

“我要是没被你捡到……”

“抢。”

许霜辞抬头:“你说什么?”

晴歪头,脑袋抵着许霜辞脑袋:“说什么?”

许霜辞看晴的眼神,发现他没半点玩笑的意思。他摸了摸晴的脸,低低道:“这样不好。”

晴胳膊收紧,直接将许霜辞抱到腿上。

“为什么不好?”

许霜辞真就认真思考了下,他发现按照金色大陆的的规则他没法反驳。

他斟酌道:“不道德。”

晴:“道德是什么?”

许霜辞脑袋往晴肩膀上一靠,笑着给自己换了一个舒坦的姿势。

很好,他发现自己解释不了。

因为在金色大陆上谁的拳头硬听谁的。他只能跟晴举几个例子说。

晴道:“在金色大陆,什么都是靠自己抢来的。”

许霜辞以为晴会不屑,但他却道:“要是食物充足,能养活部落跟幼崽,或许能做到你说的……文明社会。”

“这样很好。”他道。

兽人也不是天生喜欢杀戮。

能安稳有序地生活谁不愿意,但那是奢望。这种预想几乎不存在兽人们的脑子里。

许霜辞看着锅里腾腾升起的烟,笑着道:“总会有那么一天。”

晴抱着他摇,又开始往他脸上脖子上乱蹭。

“……饿了。”

许霜辞笑容放大。

“也差不多了,再烧个汤就好,你松开我去看看。”

许霜辞见他不动,先拉开他的手,又抓开他尾巴。他感觉自己刚从厚重的棉被里钻出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都焐热了。”

晴站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看许霜辞后颈微湿的头发,抓了扇子帮他扇风。

许霜辞舒服地眯了眯眼。

他冲着晴笑。

怎么这么贴心呢。

晴看着他,低头蹭蹭他的脸道:“明天把皮筏运到河边,然后去一趟山雀部落。”

许霜辞皱着鼻子,将他落下来的长发弄到他肩后。转身又夹了块红烧肉让他尝尝味儿。

他举着筷子道:“那我得收拾东西了。走之前还要去后山看一看白蜡。”

晴点头。

许霜辞:“红烧肉怎么样?”

晴:“好吃。”

许霜辞弯了弯眼:“那你盛饭,我再烧个鱼汤。”

“好。”晴又往他脸上贴了一下。像猫猫拱着脑袋蹭肩膀,蹭完然后转身。看似走得潇洒,但尾巴还缠缠绵绵勾着许霜辞的手。

许霜辞心里想:太粘人了些。

山洞里没桌子,两人就一人一个碗。晶莹的白米饭上盖上挂着汁的红烧肉,再放上点青菜,就是一碗红烧肉盖饭。

“尝尝。”许霜辞道。

晴看着他不动。

许霜辞抿唇一笑,夹了点米饭放嘴里。

晴回头,先吃了块肉,然后将混着汁子的米饭送入嘴里。他仔细咀嚼,然后默不作声地加快速度。

许霜辞看他不到片刻就消灭了一半的肉,他扬眉,满脸幸福地品尝着这顿时隔一年才吃上的米饭。

好香好香好香……

山洞里只剩吃饭的声音,浅浅的,断了又续上。

许霜辞难得吃多,他捧着装了半碗的鲫鱼汤,靠在椅背,看晴将锅里最后一点红烧肉收拾得干干净净。

“下次再给你做。”

晴咽下最后一口,将罐子里的鱼汤也倒碗里,咕噜咕噜喝完。

洗锅洗碗的活儿被晴包了,许霜辞喝了两口鱼汤,看着站在跟前的晴。

他将碗递出去:“喝不了了。”

晴接过来,仰头一闷。

许霜辞摸了摸扫在腿上的大尾巴,懒洋洋窝进藤椅。

“今天真的吃多了。”

“嗝——”一旁洗碗的晴忽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噗嗤。”许霜辞弯眼笑。

吃饱就犯困,晴收拾完用过的厨具,回头就见许霜辞侧靠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呼吸绵长。

他擦干了手,弯腰将人抱起来放到石床上。

他也跟着躺下,大尾巴搭在许霜辞腰上,脑袋抵着他一起睡。

次日。

朝霞绮丽,如彩绸铺满天边。

许霜辞跟晴将两个大型皮筏从山谷搬到河边,来回两次,搬完之后再沿着河边走先去捕猎。

回程时,两人走到南边小山下。

山雀兽人在晴的领地里过了明路,从暴雨之后没再回去沼泽,而是一直住在山上了。

两人一到,立马有山雀飞下来。

晴只道:“后天走,准备好路上要吃的食物。”

跟前树杈子上站着的一排蓝白色的胖鸟齐齐点头,晴就像是捎信的邮差,递了话转身就走。

许霜辞坐在他背上,稳住左右两边的藤筐。

“就这么走了?”

“还没说山谷里那些牲畜怎么养呢……”

“织布的时候他们又不是没见过。”晴道。

许霜辞想想也是,“那回去后上山一趟,然后我们就收拾东西。”

“好。”晴道。

放下猎物,两人先跑了一趟后山。

现下八月,后山白蜡树上已经能看见一些白点。树枝被白蜡虫占了,等从海边回来之后就可以摘了。

看完回去,晴收拾猎物。

许霜辞拎着兽皮袋,将要用的东西清点出来。

火折子最好再做一个。

盐没了,带不了。

辣草粉,酸果酱……能用到的调料可以带上,再有换洗的衣服,睡觉用到的兽皮,修补皮筏备用的皮子,针线,麻绳……杂七杂八的东西,许霜辞装了一个小兽皮袋。

想着要带些海鲜回来,他又再多准备了几个空兽皮袋。

差不多就这些。

许霜辞动作快,收拾完后又跑出去问了晴还有没有要带的东西,结果晴道:“带锅。”

许霜辞懵了下,问:“陶锅啊?”

晴:“不是去海边吃海鲜,不带锅怎么吃。”

许霜辞想想好像有点道理。

“可是锅不好带。”

晴:“皮筏那么大。”

许霜辞想了想,他们这次出去玩儿的性质大,再则也多屯点海鲜,冬季也能换换口味。

主要还是为了吃,为了食物。

“好,带。”反正是走河道,省时省力,“那是不是还要带渔网?”

“嗯。”晴肯定道。

两人商量着又添了些,才觉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休息一天,也给已经陆续过来的山雀兽人们说了说山谷里怎么照看。

第三天,晴跟许霜辞登上皮筏。秋蓝、秋野外加秋秋跟他们一个皮筏。其余八个鸟兽人坐另一个。

留下的十多个山雀兽人就负责看家。

皮筏入河,不用划桨它就自发跟着河水漂流而下。

晴跟许霜辞掌控着皮筏,其余山雀兽人有样学样,摸索着也很快上手。

河水并不湍急,但顺流而下,几下就消失在兽人们的视野中。

河道虽宽,但情况不明。

出于谨慎考虑,需要山雀兽人们时不时飞到前面去看看河道的情况。要是有什么暗礁旋涡,也能提前得知。

所以这一路下来,也减少了许多危险。

河岸景色没怎么变,全是深茂绿草,但河面愈发宽。

几个大弯过后,他们在河面上坐得肚子饿了,才惊觉已经过去了半天。

许霜辞没动带来的肉干,而是下了几网。

河里鱼多,碰运气都能捞上来好几条。

捞起来的大鱼大家分一分,先上岸处理了填饱肚子。

岸边休息一会儿没耽搁多久,又上皮筏继续走。

“走了一半了。”秋野抱着自己吃饱了打瞌睡的伴侣,手掌盖在秋蓝肚子上窝着在睡觉的小胖鸟身上。

晴:“晚上能到。”

许霜辞打了个呵欠,面对着河面,侧靠在晴身上。

他身子随着水浪的动作摇摇晃晃,但又被腰间的尾巴固定得很紧,怎么着都没从晴身上离开。

许霜辞有些犯困,靠着晴慢慢就打起了盹。

山雀兽人们除了蓝跟秋野淡定些,其他的都兴奋得不行。

隔会儿跑天上去飞一飞,飞累了就回来。他们兽形是小,但胜在灵活。飞够了,又回来钓鱼。

还是跟许霜辞学的,细长的麻线上挂着石头坠子,再把没吃完的鱼肉当鱼饵,扔在水里。

也判断不清有没有鱼咬钩,但十次拉起来只要有一次钓上,都让兽人们兴奋不已。

这会儿皮筏速度稍慢。

船桨偶尔划水控制一下方向,多的时候让皮筏自己走。

隔壁皮筏上,一个年轻的鸟兽人一直保持着兽形。他隔会儿离开皮筏出去飞一下,贴着水面,远看像个蓝色的球。

晴扫了那边一眼,就收回目光。

叫鸟兽人们来是为多一份保障,既然有兽人看顾,那其余在玩儿的也就随意。

下午,阳光有些刺眼。

水面波光粼粼,看久了的景象也没觉得有多新鲜。

晴:“要赶路了。”

秋野点头,跟许霜辞轮换,抓上船桨。

皮筏如飞梭远去,他们一动,后头跟着的另一艘皮筏紧随其上。

蓝白色的飞鸟如离弦之箭冲出去,看顾着皮筏前的河道情况。

他们交替着干活儿,当许霜辞又拿到船桨,他看了看一直没有轮换过的晴道:“要不歇一下?”

晴:“不用。”

许霜辞看他坚持,也就闷头配合他划船。

余霞成绮,漫天橘红。兽人们即便是看够了这样的景象,也为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惊奇。

许霜辞看得痴痴的。

可惜这样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

夕阳落山后,天就黑得快了。好似只在呼吸间,天幕落下,周遭蒙了一层黑蒙蒙的纱。

好在兽人们的眼神好,还能看得清情况。

“还有多久?”许霜辞问。

秋蓝肩膀上站着自家的小胖鸟,盯着已经开阔不已的河面道:“已经走到最后一段了。”

秋野:“还要两顿饭的时间。”

说话的间隙,许霜辞又轮换。

他将带来的兽皮打开,摸出了些肉干一人分了点儿,这便是晚饭了。

天彻底变得漆黑,平静的河面像暗黑的深渊。

河水流动,只有船桨过水的声响。兽人们都严阵以待,飞出去的山雀轮流接替。

许霜辞绷着神经。

天上无星辰,四处望去,只有吞噬人的黑暗巨口。

“要到了!”忽然,不知哪个兽人喊道。

许霜辞一激灵,手抓紧了皮筏眺望。

可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冲到前头的皮筏陡然一翻。跟下饺子似的,兽人们齐齐落水。

秋野脸色大变。

几乎跟秋蓝同时变做飞鸟,去水面救人。

天漆黑,即便是兽人们的视力好,但也会受到影响。

晴叮嘱他几句下水帮忙。

许霜辞以为是撞到了什么暗礁,只能焦急等待着。

皮筏推到岸边,几个落水的倒霉蛋被拉出水面,丢在岸上。

“不走了吗?”被殃及的秋力问。

他是那一皮筏中最稳重的一个,保持了一天的兽形查看河面。结果就修整这一会儿,就成了落汤鸡。

秋野:“已经到了。”

许霜辞正想说话就听见隐隐的浪声。那股海水的咸腥味道也钻入鼻中。

许霜辞注意到他们跟前的矮山。

“在小山后?”

晴点头。

秋蓝清点着兽人,秋野则询问他们是否受伤。

许霜辞跟晴将皮筏上的陶锅拿下来正打算烧点水来喝,忽然听到秋野惊叫:“怎么还多了两个!”

“死了?”秋蓝问。

“没死,但也快没呼吸了。”秋野道。

许霜辞立马松开陶罐过去,确认他口中没异物,立马开始做心肺复苏。

“来个人帮忙吹气!”许霜辞按压着兽人胸口。

晴眉头一皱,当即上前。

其他兽人们反应过来,想插手又帮不了忙。围着两人乱转。

许霜辞道:“晴,你去救另一个。两乳中间,下压一个指节,频率跟着我。”

晴点头。

照猫画虎,晴学习能力就在这个时候展现。

能救一个是一个。

此时兽人们都没出声,寂静的黑夜里,只时不时响起许霜辞冷静的声音。

“吹气。”

“再来。”

“再吹……”

时间愈久,连没有一起救人的其他山雀兽人身上也冒出了汗。他们拳头握紧,紧张不已。

落水的兽人是救不回来的,这是他们的共同认知。

但看许霜辞的奇怪手法,他们又莫名笃定,霜是能救的。

“咳咳咳……”晴手下的兽人呛咳出水,刚刚还似一摊烂肉的人此时挣扎着双手乱挥。

兽人们瞳孔一缩。

“活了?”

“活了!”

许霜辞咬紧牙关,汗水从鼻尖滑落。

啪嗒——

汗水滴在伸过来的大手上,晴刚想接替许霜辞,就又听到了一声呛咳。

“也活了!!!”

“我就说霜能救。”

“谁说不是……”

围观的山雀兽人们跟看戏似的,一个个兴奋得手舞足蹈。又活像是听到呼喊成群从山上下来的猴子,呜呜喳喳。

许霜辞让人将口中的水吐出去,随后瘫坐在地上。

一直绷着劲儿,他现在双手在轻颤。他声音微哑道:“生一下火,看不清。”

晴手臂往他腰上一圈,将人拉到自己身前坐下。他在黑暗中握住许霜辞的手,一下一下按捏。

他冷声道:“能喘气就没事了。”

许霜辞无奈。

听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端了晴的老巢呢。

他靠着晴,声音轻缓道:“救人救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