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尚是如此,更不要提身为天子皇叔的襄王,压根不用跪接,但是,现在这副场景,对面明显是把他架在这了。
舒良这个传口谕的,一副静静等着的样子,朱范址这个混小子,带着一帮宗室子弟起哄,底下的一帮百姓跟风。
这个时候,襄王反而成了异类,捏了捏右拳,朱瞻墡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
“舒公公,可是陛下召本王进宫?”
一般来说,口谕的内容相对简单,要么是召见,要么是传话,若是有重要的事,自然会下达正式的圣旨。
十王府门前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来的人又是东厂,朱瞻墡很容易就能想到,天子已经得知了此事,既然如此,十有八九是召他进宫的。
眼瞧着襄王开始耍起滑头,舒良心中冷笑一声,道。
“王爷好大的威风,咱家亲传陛下口谕,襄王爷,就这般倚坐榻上而听吗?”
威胁人的时候,舒公公脸上又挂起了招牌的虚假笑意,但是,越是熟悉他的人就越明白,这个时候,恰恰是最危险的时候。
上一回,舒公公用这种口气说话,那还是在宣府……
不过这一点,朱瞻墡自然是不知道的,眼瞧着面前的这个宦官咄咄逼人,他心中刚刚压下的怒意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咬着牙道。
“狗奴才,你没瞧见本王受伤了吗?”
这话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顿时让在场的气氛变得立刻紧绷起来,原本只是将王府家丁和一干宗室子弟隔开的东厂番子,闻听此言,顿时不约而同的持着短棍转身面朝着十王府,面露不善之色。
有些从锦衣卫临时抽调过来,配着刀剑的,更是噌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
别的不说,单是这副场景,便可看出,平日里舒良对东厂的调教有多么到位。
相对而言,明明是挨了骂的舒良本人,却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依然带着笑容,甚至还拱了拱手,道。
“王爷息怒,是咱家考虑不周了,不过……”
说着话,舒良直起了身子,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道。
“咱家没记错的话,襄王爷您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又或者,是咱家记错了?您,是伤了腿?”
说这番话的时候,舒良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在襄王的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他的双腿上,那副神色,望之便让人觉得如芒在背。
朱瞻墡伤的当然不是腿,但是,镇南王的那两棍子,把他的胳膊伤的不轻,郎中嘱咐了,至少一个月内,都需卧床休息。
其实这一点,郎中不说,朱瞻墡自己也能感觉到,哪怕是已经做了处理,好好的用了药,但是,现在只要一动弹,他的胳膊还是一阵生疼。
站着倒是没什么,但是,起身对于他来说,却不可能不挪动那条受伤的胳膊。
舒良这个混账东西,摆明了是要整他。
朱瞻墡额头上青筋直跳,下意识的就要继续开口喝骂,然而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旁边的几个东厂番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顿时让他冷静下来。
他到底也算是在京中呆了不短的时间了,所以,对于舒良的“光辉事迹”自然是知道的。
这个东厂太监,可是连太上皇当面,都敢动手的人物!
又想起刚刚舒良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以及他最后那句话的口气,朱瞻墡背后不由生出一阵冷汗。
他不会是想……
心中再次告诉自己这是天子脚下,舒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但是,外朝对舒良的各种评价,却不由一条条的从脑子里蹦出来。
这是一条疯狗!
这般想着,朱瞻墡咬了咬牙,忍着疼痛,从榻上站了起来,然后抬起受伤的胳膊,双手向前轻轻拱了拱手。
期间,旁边的管家想要上前搀扶,都被他一眼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