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已过，长安城门外。

珍贵药材、绫罗绸缎、珠钗首饰、金银玉器等，琳琅满目，装满了整整四辆马车。

“陛下，这些东西实在贵重……”南星不好意思地开口，“您此前已赠予我们宅院银钱。”

“后宫无嫔妃，这些东西皆堆在库房里，”百里绥面带笑意，“你们虽在药堂忙碌，但休息时亦可装扮起来，女为已容，如今正是好年华。”

“好！”南星与白芷齐齐点头，二人眼中泛着点点泪光，满是不舍之情。

百里绥虚抱了一下两位姑娘，“愿你们此生潇洒自在，万事无忧，下次相见风采依旧。”

她随即看向叶大夫，“您老千万保重身体，莫要醉心医学之中，而不顾自个身体。”

“好……好！”叶大夫连连应道。

“裴湛，在北境多注意安全，遇事莫要冲动……待到娶妻之时，记得传信过来，我定当送上厚礼。”百里绥细细叮嘱。

“嗯……微臣……我知道的……”裴湛声音有些哽咽，赶忙垂下头。

百里绥拱手为礼：“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愿诸位一路顺风，各自珍重，山水有相逢。”

“伏愿陛下万寿无疆，福泽延绵！”众人满怀真挚拜道。

直至马车队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于远方，百里绥才转身离开，继续回到属于她的宫墙内……

夕阳西下，紫宸殿书房內。

苏景辰因吏部班序事宜，暂时去往中书门下政事堂，百里绥在此御笔朱批紧急奏折。

天枢则安静地站于一旁研墨，不时送上茶水。

“昨夜睡得不习惯？”百里绥将奏折放于一边，随口问道。

天枢怔愣一下，回过神来，抿唇微微点头，“昨夜睡得有些晚，身边又没有陛下，因而未睡着。”

“我……我不是因为陛下大婚而拈酸吃醋……也没有闷在心里，就是不习惯且想陛下……”他未曾隐瞒。

百里绥缓缓放下御笔，转头看向诚实的男人，眼中带着笑意。

“你能说出这些话，我很欣慰，”她握住天枢的手，“我若不顾规矩，一月未满便离开，会让景辰颜面尽失。”

“陛下，我都明白！”天枢与之十指紧扣，“我心里会有难受，但只要陛下看一眼，我便开心。”

昨夜陛下让人送来膳食，还有玉枕寝被，他心中已然满足……

“天枢很是懂事，”百里绥捏捏他的脸颊，“以后无须向景辰请安，有心事随时与我说。”

“多谢陛下！”天枢喜笑颜开，而后忽地想起一事，“太后传信去宁城，内容已被誊抄，请您过目。”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纸条，打开放于书案上。

百里绥粗看一下，冷笑道：“母后贼心不死！届时人放进来，我非得在寿安宫杀之！”

沈家只剩几个偏出门第的旁系，母后依然不肯罢休！

罢了，怪她无能心软，始终对母后存有一丝善念……除了有人看守，母后未曾受到磋磨。

至于百里稷……倘若坐上龙椅之人是九弟，她已死无葬身之地，那对母子绝不会有一丝心软……

“陛下，”高寅躬身入内，“昭阳长公主差人来报，沈家小公子……半个时辰前夭折。”

听说还有十日，便是那孩子的三岁生辰之礼……

百里绥沉默片刻，低声道：“追封其为护国公世子，好生安葬。”

“诺。”高寅领命退下。

“天枢，”百里绥声音低沉，“似乎与皇家沾边的孩子，总是命运多舛，平安长大已成奢望。”

此事皇长姐无错，孩子生母胆敢肆意欺辱金枝玉叶，下毒已是仁慈！若是换成她，根本不会允许那妾室活到有孕之时……

天枢不敢妄议，只能为百里绥轻轻按摩肩颈。

“你说……将来我会不会走上父皇母后的老路？与孩子反目成仇，甚至诛杀亲子？”百里绥蓦地发问。

“不会的！”天枢脱口而出，“倘若皇子公主们不听话，就……就让苏大人揍他们！”

“景辰武功不行，教训孩子这事还得你来，”百里绥打趣道，“反正我不能亲自动手。”

她怕收不住力道，一掌拍死可怜兮兮的幼崽。

天枢想了一下，颔首认真道：“只要陛下有旨，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百里绥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禁嘴角轻扬，方才心中那一抹不适，也烟消云散。

或许是见过太多的生死别离，如今已然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