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寿安宫内。
百里稷午后在御花园玩乐,不小心落入湖水中,因而风寒高热,此时已服药沉睡。
“陛下不知稷儿落水生病吗?”太后沉声质问。
“奴婢一个时辰前已去禀报,但陛下仅说……让太医好好照顾……”郭嬷嬷低声回禀。
“太子呢!”太后拍案而起,猛地摔碎茶盏,“为何不来未央宫看亲弟弟!”
闻言,郭嬷嬷心中一凉,赶忙伏地叩首:“太后,太子早已登基,您现在是太后……此处是寿安宫啊!”
太后这是又陷入了魔怔……
自二月初,太后大病一场后,精神似乎有些错乱,时常自称“本宫”,称呼陛下为太子,更是以为先帝在世!
太后仿佛回到了十余年前,丞相权倾朝野,她独掌后宫之时,意识中陛下还是那个任打任骂的孩子……
“登基……”太后眉头紧锁,口中喃喃自语,“太子是女儿身,怎会登基?”
突然,她双手紧紧抱住头,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瘫倒在榻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尖叫出声。
“太后!”郭嬷嬷赶忙起身,“快传太医!速去禀报陛下!”
少顷,百里绥赶到,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太后,烦闷不已。
“怎么回事?不是贤王落水吗?太后怎地又昏迷!”她质问道。
“陛下,太后身体并无大碍,”周太医犹豫着开口,“许是受到刺激……精神有些错乱。”
百里绥:“……”母后这是欲向九弟看齐?
她摆了摆手,“朕已知晓,你好生医治太后与贤王身体即可。”
“是,微臣明白……”周太医领命躬身退下。
百里绥随意坐下,目光落在太后愈发苍老的脸庞上,心中五味杂陈。
她当真不懂母后心思!如今这般结局,难道不已是她分外仁慈吗?
且不提数年的非人折磨,仅那让她死无全尸的醉骨之毒,还有一波接一波的追杀,即便她弑母,亦是正常!
余生在寿安宫锦衣玉食,与九弟安稳度日不可吗?为何偏要逼迫她……
此时,太后缓缓醒来,一眼便看到了榻前的百里绥。
她怒目圆睁,厉声斥责道:“你来做甚!连大婚都不让亲生母亲出面,不仁不孝的东西!”
“母后又恢复正常了?”百里绥漫不经心地开口,“朕还以为,母后要步九弟后尘呢!”
太后似乎不记得方才之事,见她这副模样,顿觉怒火攻心,只能捂住胸口剧烈喘息,眼中充满仇恨,仿佛要把她撕成碎片。
百里绥挑了挑眉,缓缓起身,整理一下衣袖,便转身离去。
她绞尽脑汁,始终想不明白,母后为何这般恨她?
父皇临终前,满心忏悔,甚至短暂心疼过她。亲生母亲……怎会对自已的孩子憎恨至此……
夜色深沉,延英殿内。
百里绥目光怔怔地看着帐顶,似乎仍在苦思冥想,无甚睡意。
“陛下,”苏景辰靠近低语,“夫妻是前缘,儿女原宿债,您于先帝太后已仁至义尽。”
寿安宫归来,陛下面色无异,但浑身散发着沉闷的气息。
百里绥看向他,自嘲道:“许是我前世造了恶业,故而今生六亲缘薄。”
估计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恶贯满盈……
“陛下,您是天神下凡,历经世间这一遭,便会重返神界,永世尽享万民供奉。”苏景辰柔声安慰。
“那你们呢?”百里绥语带笑意。
“受陛下仙气浸染,自然随陛下登临神界,永生永世,常伴君上。”苏景辰认真答道。
“……”百里绥忍俊不禁,“似乎钦天监更适合你,这番说辞,恐连季正使都自愧不如。”
“景辰,我们要个孩子吧……”她笑靥如花,“不为立国之本,我只想亲自验证,母亲是否当真难做?”
苏景辰轻轻捧起百里绥的脸颊,于她额上落下深情一吻,哑声道:“微臣谨遵圣旨,定不负君恩……”
看似无情之人,实则最是重情,陛下会是最好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