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已逝,孟夏来临。最美人间四月天,百花竞放,尤以牡丹最是雍容华贵。
百里绥依祖上规矩,于延英殿夜宿整整一个月,方才回至紫宸殿独眠。
自三月初,天枢虽未再侍寝,但白日里他常伴君侧,恩宠不减,与苏景辰平分秋色。
四月十五日,申时,宣政殿内。
“陛下,此次恩科进士,已全部班序入朝,五位女子,分别入鸿胪寺、光禄寺、司经局为官。”吏部尚书禀报。
“你做事认真,日后须重用才德兼备之人,莫让沽名钓誉的人,白白占了官职。”百里绥嘱咐道。
“微臣遵旨,谢陛下盛赞!”吏部尚书恭敬行礼,随后退下。
百里绥仔细查看奏折,孟音入鸿胪寺历练,以之爽朗性情,确实合适。
此次恩科诸位人才,属陈落萦最是让她满意!此人务实,心性稳重,心怀百姓,前途不可限量。
须臾,她放下奏折,轻笑道:“薛淮与三哥已经离开整整一月,似乎乐不思蜀啊!”
“陛下,稍后周太医会来给您请平安脉,”天枢奉上花茶,“薛神医应当还有几天才归。”
百里绥浅饮几口,叹道:“这一月来实在忙碌,待到五月我们去南山别苑住几日,六月去九成宫避暑。”
“陛下,您独宿紫宸殿五日,今夜可否移驾承庆殿?”天枢小声开口。
“我不是想侍寝……只是很想与陛下待在一起,夜深人静时说会话。”他赶忙解释。
闻言,百里绥看向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你不觉得后面这句解释……有些欲盖弥彰吗?”
“我……我当真没有……”天枢脸色涨得通红,“我还想请陛下,鉴赏一下近日所绘丹青。”
“哦……”百里绥拖长了音调,随即起身,“政事繁忙,我无心此事,但今夜可去承庆殿歇息。”
此言非虚,三四月份尤其忙碌,每日寅正起床,子时休息,睡眠不足三个时辰,根本无此心思。
与景辰同榻共寝一个月,他也仅侍寝三次……主要是景辰亦繁忙,精力实在有限。
至于皇嗣嘛,随缘即可,总不能为此辛苦值夜……
此时,高寅躬身入内,低声禀报:“陛下,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子,以授贤王诗书为由,进入寿安宫。”
陛下有旨,任何人进入寿安宫,直接放行即可,故而无人阻止。
百里绥眸光幽深了几分,且隐含一丝厌烦,“宫中许久未见血,有人迫不及待送上人头。”
母后当真糊涂!这是皇宫,任何事情皆在她眼下,后宫那些阴私手段,怎适用于她!
“陛下,太后身边的郭嬷嬷求见。”宋令宜进殿禀报。
“……”百里绥嗤笑一声,“如今做贼都这般明目张胆吗?朕倒要看看母后意欲何为!”
须臾,郭嬷嬷躬身入内,年近半百的妇人,身体发颤,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跪地叩首。
“奴婢叩见陛下……太后今日午后情况不太好,求陛下去看望一下,劝太后服用汤药……”
“恐怕母后见到朕,气急之下会病情加重……”百里绥不疾不徐道,“母后惦念九弟,定会保重身体。”
“陛下,您与太后母女连心,求您去看看太后吧!”郭嬷嬷连连磕头,悲声哀求。
她膝行几步,压低声音道:“太后只是因为失子之痛,心里抱恙……求陛下多加体谅太后!”
“幼时海嬷嬷常说,母后只是心里生病了,朕不能怨恨……”百里绥指尖轻点御案,“病了为何折磨别人,怎么不自已去死呢?”
“陛下!”海嬷嬷脸色煞白,浑身直冒冷汗,“太后可是您生母……”
“行了,”百里绥心里冷笑,面上坦然道,“稍后朕会去探望母后,让她老人家好生准备。”
“诺,奴婢叩谢陛下……”海嬷嬷仓皇起身,躬身退下。
她与海嬷嬷皆是太后陪嫁丫鬟,且不说多年主仆情份,她全家的身契皆在太后手中。
陛下即便知晓太后意图,可也无法置之不理,毕竟“孝”字大过天!
当年太后下毒追杀,陛下仅是小施惩戒,依旧锦衣玉食供养,太后自然有恃无恐……
海嬷嬷刚离开殿内,苏景辰便匆匆赶回,焦急询问:“陛下,是否太后又请您过去?”
百里绥颔首道:“你们两个先回各自宫中休息,我独自去寿安宫便可,此为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