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过来时,我并不想融入这个世界。
后来我倾尽毕生所学,助他位极人臣,与他既是夫妻亦是知己。
“若你负我弃我,我就会一死了之,回到原来的世界,与你永不相见。”
裴兆目光如炬,发誓一辈子都会爱我如命。
直到他嫁去敌国的小青梅归来,他带她回府,只为给她一个归宿。
他对身怀六甲的我说:“我不会与玉婉有夫妻之实,只希望你善待她。”
可他不知道,就在他留宿新欢的那一晚,我已经下定决心离开。
1
我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年,并不想融入这个封建时代。
投湖上吊,求神问道,我都试过,遍寻穿越回去的办法。
可惜都无济于事,我古怪的举动还会被人视作异类。
因此,我一边努力扮演着温柔贤淑的尚书府嫡女,一边继续寻找方法。
可拖着拖着,就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年纪。
初见裴兆时,我心事满怀,正在京郊的跑马场看马球比赛。
一匹红鬃烈马不慎跑出围栏,朝我发了狂似的奔来,无人敢上前救我。
只有裴兆及时飞身上马,用马鞭截停了扬起的马蹄。
“姑娘无事吧?”
他一袭马裤长靴,英姿飒爽的模样深深刻印进我心里。
后来,我对他心生好感,他亦向我步步靠近。
所有人都说他对我用情至深。
新婚夜,我向他坦白了我是穿越女的秘密,并告诉他,我一直在希求离开的方法。
而今,我愿意为了他留在这个世界。
他对我的心意倍感珍重,“朝烟,此生我必不负你,绝不让你后悔留在我身边。”
成婚六年,我提供给他各种新奇良策,用尽毕生所学,助他位及首辅,纵横捭阖。
他亦向我虚心求教,学习千百年后,该如何爱人。
一开始,我惧怕生育之苦,坚持喝着避子汤药。
在这个礼法森严的时代,不传宗接代的女子可以被夫君休弃。
可裴兆却坚定地不肯纳妾,“我说过,此生得朝烟一人足矣,再无他求。”
古人敬鬼神,重承诺。
我心下动容,自以为遇到了异世的知音,得到了世上最好的男人。
于是,自己悄悄停了避子汤。
我为裴兆怀上孩子的第五个月,漠北战败了。
国君被诛,嫁去敌国的安平郡主回朝。
而我的夫君不嫌弃郡主残花败柳之身,在众目睽睽的朝堂上,主动请命,求迎郡主入府为侧夫人。
明日就是他要迎安平郡主进门的日子。
是夜,裴兆披星戴月过来时,我正在房中绣给孩子的衣服。
他沉声道:“我与郡主自幼便相识,她是敌国遗孀,无人敢娶她,我便做主将她迎入府,只为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我这才知道,裴兆还有这样一位旧相识。
我神情一怔,针尖将手指刺破出血,弄污了衣料。
“无人敢娶,所以你便娶了?”
“可你曾对我说过,不会有其他女子。”
2
他目光愧疚,向我解释。
安平郡主本是功臣之女,当年朝廷为怀柔,才挑选了江玉婉封为郡主去和亲。
她在漠北百般逢迎敌国君王数年,下面有残,再难生育了。
如今,家族嫌弃她有辱门风,不肯接纳她,实在举目无亲。
我摇了摇头,“即使没有你的照顾,安平郡主对社稷有功,享朝廷厚待,任谁也欺负不了她。”
裴兆皱眉看着我。
“她再也嫁不了人了,只是府里多了她一个人吃饭而已。”
“朝烟,你只需要安心养胎,我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区别。”
我望着府里忙忙碌碌正在挂的大红绸缎,一派喜气洋洋。
真的不会有任何区别吗?
翌日,虽是侧夫人,到底是郡主之尊,朝廷给足了她场面,外头锣鼓喧天,一片喜乐。
丝毫不输给我这个明媒正娶。
轮到给正室敬茶时,江玉婉一身嫣红嫁衣,眉眼如黛,笑吟吟盯着我。
“夫人怀着身孕不便侍奉,今日起,还是我来伺候夫君吧。”
一声“夫君”被她喊得轻松如常,仿佛早就该是理所应当的事。
我不动声色地接过那茶,仰头喝下,昭示着我的妥协。
即使到这种时刻,我依然在心存侥幸。
希冀着他并未心动,坚守我们的诺言。
裴兆遵照说过的话,的确没有宠幸过她,只把她丢在后院。
每每入夜也只是辗转回我的房中,陪我和腹中孩子一起夜话。
一切看似什么都没有变。
直到一个月后,相府举办家宴,邀了一众亲朋挚友。
一批戏子粉墨登场,一曲《牡丹亭》唱完。
高座上,裴兆似乎触动情肠,不禁红了眼尾。
江玉婉更是哭得难以抑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这是我和裴兆哥哥一起听过的第一场戏,只可惜……”
她掩面而泣,望了我一眼,又慌忙道:
“我和裴兆哥哥如兄弟一般,夫人可切莫误会。”
堂堂郡主,相府新纳的侧夫人,却畏惧主母的权威,竟自称与夫君是兄弟。
在场宾客无不窃窃私语。
我如芒刺背,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恐怕不只是旧相识那么简单。
…
我执掌中馈多年,亦有些人脉,便派了心腹帮我去打听。
这才知道,原来,我的夫君和安平郡主一早便互许过终身。
那时候,裴兆是逍遥斐然的世家子弟,江玉婉是温婉柔情的大家闺秀,两个人在私塾相识,可谓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两家很早便给他们定过婚约。
如果不是后来事急从权,裴夫人的位置,就会是江玉婉的。
听说那一日,安平郡主去和亲的时候,裴兆骑着白马遥遥相送了数十里,江玉婉也哭成了泪人。
好一出落魄才子佳人的折子戏。
我微微攥紧了衣角,腹中孩子也不禁踢动了一番。
是在为他的娘亲伤心吗?
孤身穿越异世,付出了全部真心,却只不过是成全他人花好月圆的陪衬。
何其可笑。
当面对我的质问时,裴兆明显有些急了。
“夫人,我和玉婉确实曾有过旧交,可那都过去了,我已经娶了你,你才是我的正牌夫人。”
“那你为何要对我隐瞒?”
他沉默良久,终于承认。
“你一直心性高远,曾说过若要出阁,你只愿一生一双人,我怕你得知这一切,就不肯嫁我了。”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