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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帖是以国公府的名义下的,请的人也不是温南菀,而是景北潇夫妇。
看到这请帖上的邀请的名单,南菀只觉得好笑,温澈还是一如既往地更在乎自已的名声。
如果请的人是温南菀,那就证明就连温澈自已都承认温南菀没有死。
如此一来,也就坐实了温公府草菅人命的事实,而温澈也是做贼心虚,在南菀回京的第二日就请到府中相见。
而传言中的“杨南菀”既然已经继承了虎啸楼,又以杨落尘之女的名义嫁给安定侯府的小侯爷,温公府上下心中自然有杆秤。
这个“杨南菀”,不会有人胆子大到敢去假冒。
看来,温澈就连后路都想好了,对外就说事关虎啸楼,怎么也能与景北潇沾亲带故,所以就请到府中一坐。
而温公府这么着急地下请帖,应当是陆贵妃给魏瑾菱说了什么,他们这才坐不住的。
南菀与景北潇也很好奇,这温公府还能给他们整出什么事来。
第二日,景北潇与南菀起了个大早,不慌不忙地沐浴、更衣、用膳……然后……
然后一同欣赏别苑。
没错,是欣赏别苑。
按照帖子的时辰,他们早该出门了,但是这二人一点也不着急,竟然在别苑中四处逛了起来,看看这,看看那,好生欣赏了一番自已的府邸。
景北潇更是好兴致地给南菀介绍各处的来由,以及院中花草的品种,二人越看越喜欢此处,看得入迷,都“忘了”还有约。
直到周嬷嬷前来告诉他们,已经足足晚了一个多时辰后,景北潇看着南菀,“怎么也是你的生身父亲,我们差不多得了。”
南菀抿唇一笑,“夫君说得对,咱们走吧。”
彼时白武已经套好了马车,也按照景北潇的吩咐准备了一队非常靠谱的人,浩浩荡荡地往温公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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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澈和魏瑾菱在府中等得早已耐心全无。
毕竟景北潇身份尊贵,而温澈在应对朝中贵族们的事上得心应手,与魏瑾菱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盛装迎接景北潇夫妇,以示尊重。
衣服繁琐,再加上他们晚了一个多时辰,这让温澈和魏瑾菱在府中又急又气。
温澈在正堂中来回踱步,客还没来,衣裳也皱了,人也走得满头大汗。
魏瑾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满头珠翠,顶得她脖子早就酸了,一直让秋娘在旁替她捏肩缓解酸痛。
她知道,南菀这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他们这么等着。
但是他们能怎么办呢?谁让如今的南菀已经攀上了侯府这一高枝,而温澈与魏瑾菱要做的,就是沉得住气。
快到正午的时候,终于,温睿匆匆来报。
来了,景北潇夫妇终于来了!
温澈和魏瑾菱出府相迎,站在府门前,恭恭敬敬地等着景北潇夫妇。
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若南菀真的还活着,父亲母亲这般恭敬迎接,在外人看来这是莫大的荣幸。
哪有女儿嫁人后,第一次回门让父母这样盛装相迎的。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迟到的南菀和景北潇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远远就看到了小侯爷的马车,奇怪的是,后面还跟了一队人马,声势浩大,引来不少百姓驻足围观。
可就算是景侯爷应邀前来,排场也不至于这么大,就只是来府中做个客,又不是来打架的。
温澈与魏瑾菱面面相觑,这南菀莫不是今日就要来兴师问罪,还是说就是仗着侯府的势,故意给他们耍威风。
马车缓缓驶来,最终停在了府门前。
雪菱和白武走到马车前,在旁伺候。
景北潇率先从马车走了出来,一跃而下。
小侯爷依旧贵气逼人,尤其是一袭玄青色衣衫,看在人眼中,有种生人勿近的威严。
温澈之前虽然见过景北潇,但今日如此近距离接触,心中难免有些发憷。
眼前的人毕竟是将门之后,而他只是个文官,下意识的气势就弱了下来。
紧接着走出马车的就是南菀。
温澈和魏瑾菱伸着脑袋看向马车,都想再确认一下到底是不南菀。
包括站在二人身后的温睿,内心也惴惴不安。
当初可是他亲手把温南苏丢出去的,若温南菀真的是来算账的,温睿还是有些怕的。
虽然他已经答应了温澈的提议,应下了与南菀的冥婚之事。
但谁能想到,这个南菀不仅继承了虎啸楼,而且竟然在金州私自嫁人,还嫁给了身份尊贵的景北潇。
温睿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的预感。
就这样,南菀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马车,在景北潇的搀扶下一跃而下。
是她!
真的是温公府长大的温南菀!
温府众人下意识传出一阵唏嘘声,难以置信。
死于大火中的温南菀竟然还活着!!
那具烧焦的尸体温睿和魏瑾菱都看到过,如果眼前的南菀还活着,那么当时的那具尸体是谁的?
而南菀又是怎么逃出去的?
当然,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将如何应对“死而复生”的温南菀。
温澈和魏瑾菱立即上前行礼,“见过小侯爷,见过……少夫人。”
南菀听到这个“少夫人”嗤鼻一笑,景北潇更是没有理睬。
而这些温澈和魏瑾菱早就预料到了。
此刻围在温公府周围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家都是听说了这温家嫡女温南菀,明明跟着温家主母一同发丧、下葬,如今又活生生地回到了元京,这种事情任谁听了都十分好奇,想要看看这个温南菀究竟是何方神圣,本事这样的大。
温澈肯定要把他们先请进府才是,断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
他侧身而立,做出邀请的姿势,“小侯爷里边请。”
温府的人都要准备往府里走了,可是却见南菀和景北潇却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温澈和魏瑾菱看了一眼,魏瑾菱立即上前打圆场,挽过南菀的胳膊,亲切道:“菀儿,姨娘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栗子糕,我们回到府里好好叙叙旧,姨娘看你也长高了不少。”
魏瑾菱故意自称为姨娘,就是要让旁人看到,她这个主母是迫不得已的,但在杨落尘女儿的面前,还是恭恭敬敬,十分疼爱的。
看到温澈和魏瑾菱的假模假样,南菀只觉得恶心。
要说这逢场作戏,卑躬屈膝,这温澈和魏瑾菱还真像一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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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南菀突然张开双臂,将魏瑾菱凑上来的胳膊狠狠甩开,使其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
好在秋月上来及时扶住,魏瑾菱这才没有出洋相。
魏瑾菱有些气愤地看向南菀,再怎么样,她如今也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都这样低声下气给足南菀面子了,这小贱人不至于当街撕破脸吧。
可事实上南菀此举并非为了故意甩开魏瑾菱,因为身边的景北潇也同样展开双臂。
这让温澈和魏瑾菱看得是一头雾水。
只见雪菱从马车上取出一个包袱,然后拿出里边的东西,同白武一起,当着温澈和魏瑾菱的面儿,伺候景北潇和南菀更衣。
二人竟然在温澈夫妇的面前……换上了白衫。
与此同时,跟着马车前来的那队人马,也不知从何处取出同样的白衫,纷纷套在外边。
刹那间,以景北潇和南菀为首的队伍,一瞬间全部换装完毕,由常服换成了孝衫,就在偌大的温公府前,全体披麻戴孝。
温澈和魏瑾菱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看到这一幕,温澈气得浑身发抖,身子摇摇欲坠,敢怒又不敢言,眼睁睁地看到自已的府门前,瞬间白茫茫一片。
这可与为了欢迎小侯爷大驾光临,而全府上下都盛装打扮的温家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温澈本打算问问小侯爷此为何意,可刚张口,一声凄凉尖锐的唢呐声从身后的队伍里传来,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紧接着,队伍中的人开始拿出乐器,奏响哀乐。
有人唱起挽歌,歌声悲怆,令人动容。
还有人开始哭奠,情绪十分到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自已的亲爹娘。
一时间,原本喜迎贵客的温公府,瞬间哀嚎声一片,哭得那是个响天震地,将气氛瞬间降得冷如冰窟。
这支队伍可是白武花了大力气找的,专门负责给高门贵府中的丧礼上哭丧,只要有他们在,气氛立马到位,在旁听的人都会下意识难过起来,缅怀过世的人。
温澈被气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嘴巴张着,双唇微颤,半晌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瞪大双眼,震惊地看向景北潇夫妇。
这时,景北潇解释道:“还望国公谅解,没能参加自已母亲的丧礼,我家夫人一直耿耿于怀,夜不能寐,所以回到元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祭拜自已的母亲,这样的孝心国公会允许的吧。”
这样的孝心……准确来说是这样的事情温澈根本没法拦,也不能拦,更也拦不住。
这么多百姓看着,若是派人阻止,定会扣上一个凉薄无情的帽子。
温澈勉强点头只得立在一边,任由哭丧队伍敲敲打打。
突然,南菀冷声道:“温国公,若是不想有更多的百姓前来围观,就让我们去祠堂祭一下母亲和弟弟吧。”
温澈还能说什么,只能侧过身去,请南菀和景北潇入府。
就在南菀跨进温公府大门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扬起头颅,眼中无视一切。
她跨过的不仅仅是温公府的门槛,更是温南菀与杨南菀之间的蜕变。
而身边的景北潇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给她强大的力量。
南菀心中默念:娘,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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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支专业的哭丧队伍,又吹又唱、声势浩大地跟着景北潇夫妇走进了温公府,凄凉的丧乐响彻街头,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一个端着簸箩的妇人闻声走了出来,好像错过了最精彩的环节,一脸好奇地问人群中的邻居,“这温公府咋又死人了,这哭天震地的,是温国公死了吗?”
“胡说什么呢,是温家那个死了又活了的嫡女回来了。”
另一个婆子一边嗑瓜子,一边摇头道:“瞧瞧这女人还是得会嫁,嫁个好夫君就能这么撑腰,这哪是来哭丧的,这分明就是来讨公道的。”
“不是说是温家主母自已带着一双儿子自尽的吗,这都过去一年了,讨什么公道?”
“你听说过小妾怀孕生子,把主母赶出去住的吗?哪个亲娘会心狠到自已活不成,还要带着儿女寻死的,我看这是夫人的冤魂怨气不散,找人来报仇了。”
“咦?说起这个小妾,怎么再没听说过她,前些日子不是因为给温国公生了儿子挺风光的吗?”
“死了,听说过完年就病死了。”
“病死了?这刚生完儿子才要好好享福呢,怎么就病死了。”
“这高门贵府里的脏事谁能说得清楚呢?谁知道究竟是怎么死的,我看这温公府,邪门得很。”
这看热闹的百姓越说越激动,围在一起说着自已知道的秘事,偌大的温公府一时间成了百姓们谈笑的话题,听着比那茶楼里说书的话本子都要精彩。
这时,一个看起来略显渊博的老叟捋了捋自已的白胡,感叹道:“高,实在是高!”
旁人纷纷不解,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张先生,您说什么高啊。”
老叟忍不住咋舌称赞,“都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温家嫡女的这一招可真让温国公颜面尽失啊!”
可不是嘛,这可是南菀和景北潇商量了半天才想出来的妙招。
既然温澈相邀,他们就是要声势浩大地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南菀此番前去,可不是为了亲人重逢的,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想起当年母亲惨死的事情。
不管温澈是要与她父女相认,还是说提起她与温睿“冥婚”之事,要知道死者为大,她南菀今日前来是祭拜母亲的,其余的还有什么比死了娘还重要。
打的就是温澈最好面子的脸,揭的就是温澈宠妾灭妻、纵人行凶的短。
南菀今日就是要让温澈,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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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荡荡的哭丧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地走向了温公府的祠堂。
谁能想到这两人来后会先去祠堂,下人们根本没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