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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主人终于把家业安排出去决定回到原本所在的时空间,付丧神们都非常高兴的忙忙碌碌。只有先回到那里,他们才能返回本丸去向大家报告新主人的消息,同时也能找狐之助处理剩下的问题。

于是,当玖辛奈彻底能看得懂公文后,弥生就放手让她自己去处理。新搬来密林之城的宇智波们好巧不巧偏偏选择了狐狸关东煮家后面较为僻静的街道落脚,有意思的是那里居住的大多都是些“异类”,他们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摩擦,却神奇的在小打几架后发现双方三观甚是相合,最后竟成了关系十分要好的邻居……

等深秋再次来临的时候,弥生挥爪告别了大外甥女和大侄孙女,借口说是要去远游,带着自己的八个付丧神高高兴兴走进南贺森林。身为队长的江雪左文字拿出准备许久的时间控制仪熟练操作,星河沙烁般的光芒过后森林中空无一人……

在家里数着日子等弟弟回来的少年柱间又一次带着板间敲枣子,院子里泛出亮光的时候他甩开竹竿跑了过去,光圈散去后他看到了一个扎着红色高马尾的瘦削少年,立刻激动地扑了过去。对方扬起笑脸不闪不避,看着张开双手的表哥跑过来,抬起手,一拳砸在了他的眼睛上……

“你知道你给我找了多少麻烦不!”关键是你居然敢娶水户!娶了又不曾善待,你是想死嘛,啊?

第111章扉间搞事

柱间叫失踪两年才回来的弟弟一拳捣了个乌眼青,倒也不恼。他抓着弥生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这才松口气放下心按着弟弟的脑袋使劲揉了揉:“你可吓死我了你知道么!”

紧接着也不给弥生接话的机会,兀自把当初遮掩他行踪的借口说了出来,又讲了讲这两年家里的大小变化,最后压低声音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滕吉那边已经闹了好几场了,我看水户手段挺狠,不声不响把这老东西收拾了几回,你正好回去给她撑腰收尾。”

“对了!”柱间搜肠刮肚好歹算是把扉间帮弥生弄出来的一出戏给想起来了,“我不是跟大家说,你不是失踪而是出门儿养伤顺带跟着游历了么,他那边顶着鹤千代的马甲给你兜住了这个幌子。”

原来是扉间觉得自己钻研一番折腾出来的起爆符炸、弹坑了亲表哥心里特别愧疚,去找了松平家的两个大和尚磨了又磨,硬是叫那个带着刀的和尚收了个名义上的“弟子”,传回族里的消息就变成了弥生叫鼎鼎大名的江雪斋带去修行了……

弥生听完自己这两年“曲折传奇”的“求学之路”,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恨不得扉间就在眼前好锤他一顿——能别在我面前提什么秃啊,亮啊,和尚啊什么的么?让我省点心成不成?就问你成不成!

可表兄弟们也是为了自己好,更是难为扉间豁出去求人,这话都已经传了快两年了,不是真的,他也得想办法让它变成真的。何况这里还牵涉到他和扉间互换马甲的事,一个闹不好表弟那边漏了瓤子是要出人命的,真当松平元康是开善堂的吗。

他连口水也顾不上喝,赶忙先是问了柱间忍族这边有没有人同武家联通消息的,又仔细问了扉间到底是怎么安排的这个传闻。要知道,就算寺院管理再松散,你顶了个名头没人去应卯那也是不行的,扉间无非是钻了忍者同上层贵族之间信息不对称这个空子,可是族人这边是堵住了,武家那边的口子怎么办?

“哦,我忘说了,泉奈开了写轮眼,他们两个就这么联手忽悠那大和尚呢……”柱间不大在意的挠了挠头憨笑,弥生这边才长出了一口气,如果是幻术的话那还好办,恐怕“收徒”的江雪斋自己也没搞清“徒弟”到底是哪个。他转了转眼睛,觉得还不如让斑去给泉奈收拾一下首尾,就让“鹤千代”当过和尚这件事彻底砸实,把扉间自己的壳子摘出来,这样将来万一要是出了纰漏好歹也不至于牵连到兄弟们头上。至于“被和尚”了的马甲鹤千代?这本来不就是扉间为了哥哥才铤而走险想出的主意吗,现在弥生回来了,怎么也不能让他继续涉险……

算了,好歹当初抄佛经抄得多,大德高僧装不像,但一般的光头还是能糊弄一下的。

于是弥生先叫付丧神们哪来回哪去,然后就打算即刻启程去见扉间商量看怎么把这出戏串下去,而联系宇智波斑的事就交给表哥去解决。

跟在后面听完整个离奇故事的付丧神们表情诡异,纷纷后退一步远离他们特别爱好和睦(物理)的的队长江雪左文字。弥生看到被单独拱出来的太刀,很是惊奇的来了一句:“哎?你的名字也可以称为江雪斋啊,真有意思哈哈哈哈哈哈……”别告诉我那正是你的前任主人!

江雪左文字怎么解释呢?这位松平氏的外交僧,即可以说是他的前主人,也可以说不是。就算名字一样,经历相似,可不同的时空间,还是存在着细小差别。那位原本历史中的江雪斋曾接连侍奉过北条氏、丰臣氏和德川氏三大豪族,虽说以善于斡旋闻名于世,可参与的战争算下来真的不少,嘴里说不想拔刀,但也没有少沾半点血;而松平氏供奉的这位江雪斋,打从一开始就同雾里和尚交好,自始至终没有出仕,还是因为松平元康忍了一时之辱退守骏府城才打动了这个大和尚出山。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无法忍住内心的困惑。淡青色的僧侣将时间控制仪和队长都交在压切长谷部手上,双手合十恳求现任主人:“请带我去,我有迷惘。”弥生只得留下他,然后把其他七个付丧神一股脑赶去他们平日里呆的地方,尤其叮嘱长谷部务必要给药研和千子村正弄个合理的身份,又转头对太郎太刀道:“如果还没有想清楚,欢迎你再次来到我身边。”

就这么算是连哄带劝的把付丧神们弄走,他带着不爱说话的太刀立刻赶往骏府城。

弥生用了两天时间一路顶着变身术的壳子进了城门,又找了松永蔬菜传话,隔天下午就见到扉间带着泉奈悄悄过来。看到被自己给坑了两年的表哥,扉间“噗”的一下解开变身术眼眶都红了起来,而对于弥生来说木叶村里那些林林总总的破事儿他可还存在心里没忘呢。

不过眼下不是教导弟弟外加算账的时候。三个少年先是交流了一下眼下的局势,又讲了是怎么忽悠江雪和尚,最后扉间摇摇头:“哥,我有点想回千手了。”外面再好也好不过自己家,这个长期任务持续的时间真的很久了。弥生理解的点点头,当初要不是分身乏术外加机会使然,也不会就这么把扉间扔出来这么久。现在自己回来了,年龄也将满十六,是时候该安排后面的行动了,正好还能趁着这个机会把弟弟身后留下的隐患消除掉。

他点头答应下来,立刻写了封信让他们派忍兽送去千手,就留在这里准备同扉间重新替换回来。这么总是换来换去的,一不小心他自己都要弄糊涂了。好在看扉间和泉奈的关系非常要好,想来他对宇智波也不再那样反感,放回千手的话也能帮上柱间大忙。

收到信的柱间先是看到亲弟弟要回来,高兴地抱起老三板间上蹿下跳好一会,又捡起信继续往后看脸就垮了——亲弟弟是回家了,表弟刚进家门没捂热呢又要往外跑!可是算算弥生的年龄,再想想漩涡忍族这两年的闹腾劲儿,他不得不叹了口气:“唉……人要是能不长大有多好,一长大麻烦事一件挨着一件……”

弥生可没工夫跟他似的感叹。躲进松永蔬菜的后院,他先是给妹妹水户写了信报平安,紧接着又抠了一封措辞谦逊恭敬的书信叫人送去了真田家给源次郎,好歹让人都知道自己已经平安归来,叫人家为了他撒出去的谎也好慢慢收回来。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柱间和斑突然一起跑了过来。

“木下秀吉死了!”宇智波自从接过西丸夫人的任务就顺利沿着这条线钻进了关白大人的后院,当然知道这位豪杰的第一手消息——弥生归来的那天夜里关白就已经死亡,而他身边目前地位最高的女性西丸夫人立刻下令秘不发丧,她在等。一是等儿子上位的机会成熟,二是等着看都有什么牛鬼蛇神会在这个敏感的当口跳出来作乱。

关白活着,松平元康最多也就虎视眈眈的同他对峙,关白一死,火之国内再无人能同松平氏抗衡。这个时候再不跳槽,后面蹭热汤喝就别想了,能不被清算就是万幸,所以宇智波一族顾不上什么世仇不世仇,想尽办法也要搭上松平氏造反的最后一班车,捏着鼻子和千手当一回同僚。

所以,作为少族长的斑名正言顺找了同为少族长的柱间,两人扯了张虎皮就跑来找“鹤千代”请人给帮忙牵线搭桥了……

“……”这也算是……阴差阳错、皆大欢喜?弥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是说自己回来的是时候呢,还是说关白死的好巧?

总之几件大事都能压在一块解决也好,但首先必须把扉间折腾出来的事儿给抹平了才行。

斑还是穿着深蓝色的棉布浴衣,手抄在袖子里没拿出来,脚上趿拉了一双木屐,刺毛毛的头发也长到了肩膀位置。他和柱间几乎都有了朝青年方向变化的样子。

弥生看着这个人突然想起山洞里那个面如槁木心如死灰的白发老者,嗓子眼里堵了半天才漏出一个“哥”字。

“嗯,”斑的回答也很简单,然后好像有些别扭似的又加了一句:“平安回来就好,给你带了礼物,等下去看。”他其实也有点愧疚的。当初说好了千手那边想办法避开和宇智波直面战场,后者要提供有效情报保证前者的安全与计划。人家千手该做的都做到了,可宇智波这边却总是消息滞后,要不是人家自己在松平氏那边还有一条线,当日起爆符炸弹造成的伤亡损失绝对不仅仅只是弥生一人失踪。

第112章番外

新任城主漩涡玖辛奈的一天是从儿子的哭声中开始的。这小子在母亲肚子里就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除了落地的时候受了点委屈,再没人会拿眼睛瞪他一下的,现在满了周岁脾气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他爹拎着一大袋子早餐正焦头烂额的努力平息小祖宗的愤怒,眼见老婆要被吵醒连分、身术都用上了,一边摆放早餐一边给儿子泡奶粉一边抱着这小子来回走动,企图掩盖自己想趁老婆没醒偷偷占点便宜的罪行。

儿子和爹不对付,估计就是从出生开始。只要水门靠近玖辛奈,不管是把手或是胳膊还是什么地方靠近妻子,这小子都会第一时间拉起警报嚎啕大哭泪如泉涌,非得让他爸离他妈至少一米以上才肯消停,后来干脆发展到挥着肉肉的小拳头努力把水门往外推。

这哪里是个儿子,分明是个爹啊!

玖辛奈打了个哈欠坐起身,立刻有一个水门过来替她梳头擦脸拿衣服,抱着奶瓶吃的不亦乐乎的小鸣人没看见自家老爸的行为,一时没做出什么不满的表示。红发女子又打了个哈欠,穿上拖鞋走去盥洗室洗漱。

果然连牙膏也都已经挤好了。

昨天海船拖回来了一只巨大无比的海贝,当场卸开取出一连串珍珠,大的能有成人拳头,小的也有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宝光四射,各大商队驻守在港口的代理们立刻就地争抢起来,后来又有几大国专门采买的买办们加入争夺,最后甚至动了刀子。

守在这里的宇智波第一时间把他们分开,迅速将事情的始末报告给她,经过讨论玖辛奈下令临时打开了拍卖场让人都买票进场公平竞争一番,好歹把这烫手的山芋抛了出去。里里外外的零碎事加起来一直处理到深夜才算完,这可真是个辛苦的职业啊!鹤千代是不是也这样忙忙碌碌才得以建起了这个美好的城市呢?

想到那个敢卖着萌喊自己“阿姐”的老祖宗,她笑着摇了摇头。当初得知弥生的真实身份时,很多人都曾经对他过于年轻的容貌惊讶不已。后来想想几十年如一日没有变化的纲手,所有人也就释然了——漩涡一族长寿且驻颜有术,这一只……也许是因为太“有术”了一些吧,反正他的行为举止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少年,慢慢的大家也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能力和财富上去。

洗漱好的玖辛奈换上衣服,抱起刚刚吃饱的儿子拍了拍:“今天是要妈妈还是要爸爸?”

胖小子打了个充满奶味的嗝,张开小手拱进妈妈怀里咯咯咯的笑着,看样子并不想跟臭老爸去村子里扶贫。

玖辛奈贴着儿子的脸蹭了蹭:“那好吧,妈妈等会儿会很忙,你和美琴阿姨家的小哥哥一起乖乖玩,不要闹。”

“ma……ma……啊~”黄毛团子立刻露出八颗小白牙涂了城主大人一脸口水。

这时候水门过来把孩子从她怀里抱出来,用另一只手推着妻子去吃早饭。早餐他刚刚做好了用飞雷神术带过来的,摸一摸还有些烫。而其他分、身则走去收拾被褥打扫卫生,还有一个正抱着儿子的小衣服洗得埋头大汗。

玖辛奈打开他刚刚从门口一起顺便带进来的报表边吃边看,墙上的时钟刚刚指向八点。

“我先赶回木叶了,最近猿飞大人又被儿子气坏,正嚷嚷着心肝脾肺肾哪哪儿都不舒服,非要去医院住不可。”水门提起这位急流勇退的老前辈就哭笑不得。也许是在位的时候总被长老团掣肘,一退休他就彻底放飞自我,每天的人生乐趣不是给昔日搭档添堵就是和儿子吵架,临了临了还玩出了新花样——人要离家出走!别说走到医院白住着算不算走吧,至少态度非常坚决——想跟着密林之城的海船出去浪?没门儿!

玖辛奈听了也只是笑,虽然只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一年时间,但她已经把此地当成了归所。这座城市接纳了她,也接纳了她的儿子。鹤千代离开后整座城池没有发生什么动荡,回归的许多漩涡还过来好心替她照顾小鸣人,市民们自发的悄悄堆了许多据说能够让产妇“补身子”的食物在门外,甚至连忍者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那个时候孩子才刚刚满月,白天哭晚上闹,鹤千代天天忙的恨不得一分钟掰成八瓣用好替自己铺路,作为最大受益人当然要拼命地学才能对得起这位“长辈”,要不是有这么多好心人扶持,凭她自己一个人真的很难撑过来。

至于丈夫那里?等他处理完木叶村的烂摊子又正式接手火影之位,终于能找出空来关心自己母子的时候,孩子都已经八个月大了。呵呵哒,之前你差点拖累死我们娘儿俩的那笔账还没算完呢!

门外传来了轻轻地敲击声,这是宇智波美琴过来了。波风水门叹了口气又分出一个分、身去把门打开,果然是她。温柔和煦的妇人挎着一个大大的篮子,里面放了她的幼子,大儿子正满脸郁色的站在边上不时伸头去看弟弟。不用说,一定是这母子俩又在争夺给小儿子提摇篮的权力,而宇智波鼬也一如既往的输掉了这场战斗。

“小哥哥来了呦,鸣人开心吗?”美琴把小儿子抱出来放在地上让他自己去爬,火影大人怀里的胖儿子立刻“咿呀咿呀”表示要去和小哥哥玩,不和臭老爸玩。

水门顺了他的意把这肉团也放在地上,这小子立刻挥舞起四肢匍匐前进,直直朝着已经能够“标准爬行”正在尝试扶着墙壁独自站立的宇智波佐助而去。

“那我先走,下午尽量再过来一趟。”水门看着两个团子顺利会师,黑毛团子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不大明白视线海拔为什么一下子降了那么多;差点被他砸个正着的黄毛团子抓起小伙伴的脚丫子就往自己口水横流的嘴里塞。

水门朝宇智波美琴点点头,又走上前抱了一下妻子,那些分、身已经麻利的把家务全部打理好尽数被收了回去,然后他“咻”的一下消失不见。

“我也准备去广间做早课,麻烦你带着鸣人,中午我会派人送饭过去,不要辛苦的下厨。”

城主大人没到九点就出现在处理公事并接见主事官吏的广间,一直忙到接近正午才休息。文件和今天的日常工作已经完成,下午巡视一下海港和盐田就可以,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紧急事件发生,这一天就算是过去了。

原本想让书记官跑腿去送饭,可是眼下自己提前完成了工作,忙里偷闲的红发女子拎起一个超大号四层饭盒亲自带着伙食去宇智波家搭伙。

走在僻静的街道上,关东煮醇厚浓香的味道传了过来。玖辛奈忍不住走进去敲了敲柜台,一只小狐狸伸头出来看了看,马上缩回去冲后厨“呦~呦~”叫了一声,老板擦着手从里面走出来。

“哦,是您啊。明白。”他动作的麻利的包了两分食物递出来,收了玖辛奈塞过去的钱又笑眯眯的多装了一盒子油豆腐:“这是特制的,专门送给那位大人。”她点点头,呆在意识海里的九尾猛地竖起耳朵从地上站起来冲“狱卒”叫到:“赶快赶快!老夫等不及了!”

完全无视越发呆萌的尾兽,玖辛奈拎起临时购买的“手信”敲开了宇智波家的大门,木门在她走进去后迅速关闭,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阵阵欢笑声……

……

柱间和扉间两个倒霉的家伙被“传说”中的姻亲兄弟送回了地狱,迎面就看到满脸黑色的宇智波斑和“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你就是知道我在生气”的辅佐官鬼灯大人。对于后者,他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前者……柱间表示虽然秽土转生的身体不会痛,但被一个少年按着脑袋往地上砸也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感受,所以今天可不可以不挨揍?

“呦!贵兄弟出去上哪儿浪了一圈,怎么想通了又自己回来了?”斑简直是从鼻孔里挤出了一句满溢着嘲讽的讥笑,扉间灵光一现说道:“我们是因为遗体被盗强制被人用忍术召唤去现世的,主观上并没有逃跑的想法,也从没有实施过这样的行动。”

“呵呵。”另一声讥笑从宇智波斑身后传出来,里面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引申义。

千手扉间:@#¥¥#……¥%@#¥我不和你宇智波泉奈一般见识!

“忍术名,手法,使用者。”穿着黑色长衫的鬼神捏着金鱼草水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千手兄弟很痛快的把大蛇丸给卖了出去。

鬼灯仔细数了数这家伙名下已有的记录,深深感觉高手在现世。这么一个苦心钻研科技的人才就是因为不想死,才导致地狱失去了一位刑具发明大师,真令鬼扼腕叹息啊!

地狱欢迎您啊,科学家大蛇丸先生!

柱间撇撇嘴抱怨起来:“送我们回来的那个人正是当初送斑过来的少年,他身上的查克拉确实和水户很像,但是漩涡弥生这个人不是十岁左右的时候就已经来地狱报道了么?那才是越狱逃跑的家伙吧!”叫你一上来就揍我,还专门照脸锤,哼!

“不用你管!”真名叫旋涡弥生是吗?懂规矩,下手狠,很好,应该是不同时空间的人误入了,回头用琉璃镜找一找,可以发展成下线。

他把记录下来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又仔细看了一遍,扭头冲新任手下爱将道:“这两个加刑!看在不是故意逃跑的份儿上,黑毛的去煮5年屎泥,白毛的去刷5年血池。”然后“啪”的一声合上本子匆匆离开,留下宇智波斑一脸欣慰的冲柱间漏齿一笑:“是我帮你,还是你自己去?”宇智波泉奈在他哥哥身后露出了同款“和善的微笑”。

千手兄弟:!!!!!

第113章归位

弥生还当斑带来的礼物是什么好东西呢,结果跟过去一看,又是一把刀!他最近都有些怕了,动不动就疑神疑鬼担心自己的苦无也变成付丧神跑掉,到时候和人对战难不成要赤手空拳?为什么大家都以为我会喜欢刀呢?真是奇怪啊!

斑把手里的太刀推到弥生面前:“这东西来历干净,是我接了一位贵人的任务时得的。”

什么任务的报酬也不会是这把看上去就不能上战场的太刀啊!金梨子地菊桐纹散糸巻太刀拵是大名仪式上用的最高规格的武家太刀拵,在刀装中是最为华美、格调最高的,甚至可以视为是武家的权利象徽。你一个忍者跟我说这东西来历干净,你要不是宇智波斑我都能动手戳你脑袋你知道么!

见弥生不信,斑就把这刀的来历细细讲了出来。原来当日北政所夫人负气离宫时西丸夫人派人暗地找了宇智波去“处理干净”,赏钱给的不算太多,但考虑到目标的身份地位,为了表示尊重前去动手的是宇智波的少族长。

北政所是位非常精明、能够审时度势的女性,她知人善用,当然也很会看人。眼见这蓝衣少年一个人就杀掉了所有护卫,她明白想要活命就必须找到这个人的弱点。于是这位曾经苦心培养出一位合格国主继承人的夫人,亲自抱着自己最华美的收藏品从牛车走了出来。她表示此行是为了前去金阁院出家准备为丈夫守贞,一进佛门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但是动手杀死自己的忍族却要面临日后国家军队的报复——好歹她也是关白的正妻,而火之国的许多武将在贫寒时都曾仰赖她的照抚,难道百十来号人的一个家族要同以千为编制单位的军队为敌吗?就算成年男子不怕,家中的父母妻儿呢?

少年不怕死,但是父亲弟弟和族人的死活还是很放在心里的,斟酌了许久,不得不在心底承认她说的对。当下北政所夫人就看到了他的动摇,于是再接再厉的表示对于少年杀死护卫一事绝不追究,并许诺此生再不踏出金阁院一步。斑思索了一会,飞出一只苦无击散了北政所夫人的发髻表示他已经动过手了,但是人没死可不能怪他。

北政所夫人明白这少年的意思,他两边都得罪不起,愿意放过自己已是不易,于是命人取出财物,连同怀里的太刀一起奉上算作买命钱。刀,忍者们都不在意,但是金银却很是能让族人不去抱怨他的任性。

拿了钱的忍者极有服务精神的顺便伪造出山贼劫掠后杀人放火的现场,反倒为北政所夫人后续的逃生之路拖延出大把时间。人只要一进寺院的围墙,任谁也不能再进去喊打喊杀,西丸夫人除了怀里的儿子以外没有任何指挥军队的权力,斑反水反得毫无心理压力——其实早就想跟好友一起跳槽到松平氏那里了,要不是宇智波南下根基不稳,他们也敢像千手一样理都不理木下氏的委托。

听完整件事的弥生不得不感叹斑确实精明,他要真的动手杀了北政所夫人,恐怕今天已经没有宇智波一族了。他拿起这把名为“五阿弥切”的太刀,轻轻抽出刀身挥了一下,立刻皱眉将刀重新塞了回去:“可惜了,重心不稳。漂亮是漂亮,除了那种已至化境的剑豪,普通人怕是无法使用这把刀,只能当收藏品观赏。”

说着他把刀塞进手腕上的封印阵让它去和江雪左文字作伴,一点也没注意到刚刚拔刀观赏时突然飘出来的两瓣小樱花。这刀……他不能用。无论是因为这过高规格的刀拵,还是刀身倾斜的重心,以近战为主要攻击手段的忍者都不适合用这种象征意义大于实战意义的礼器。

另一个世界的大名智商也就比猪强上那么一点,他就是天天把一期一振挂腰上也没人觉得有问题,但是这里不敢,至少火之国局势稳定下来之前不能这么跳。

见弥生收下礼物,斑悄悄松了口气。收下刀才好,收下就意味着之前宇智波情报迟滞这件事算是翻篇了,他一点也不想招惹柱间这个打又打不死,脑子还很灵活的弟弟。若是生死相搏,他当然有信心击杀这个红发少年,可是漩涡一族一向不喜欢出现在众人面前,谁也不清楚他们有没有什么狗急跳墙时才使用的底牌,干掉他自己恐怕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更别提他身后还有同样把弟弟当眼珠子看的柱间,交好与交恶之间几乎不用思考就能做出选择。

“还是说正事吧。”弥生挪挪屁股换了个比较放松的坐姿。

木下秀吉一死,松平氏绝对会起兵再次围困京都。这次可不会像以前那样轰塌天守阁一角换取议和的结果就算了,松平元康势必要彻底讨伐木下氏。然木下少主现在还不满三岁,指望他领兵御敌无异于痴人说梦,能够主持大局的北政所夫人早就在金阁院落发,至于西丸夫人……算了,这位的技能树没有战略的分支。

松平元康也老了,他绝对会尽力在自己踏入黄泉前统一火之国的地方势力,好为自己的继承人铺路,为此他将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所以,此役必定会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已经跳槽的和正准备跳槽的几家忍族都开始明里暗里联系千手,不能像羽衣一样什么都不管的敛财,等到大局已定的时候绝绝对对会被第一时间清算!

弥生综合分析了眼下的局势,决定在座几人今晚就潜入骏府城的本丸同扉间一起先把“历史遗留问题”解决掉,然后他重新顶着鹤千代的马甲回到松平氏,扉间返回千手帮柱间一起收服前来打探消息的忍族——以千手和宇智波的名义联手聚拢火之国内所有响应的忍者。

“这是大势所趋,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忍者们要是不想在这场浩劫中被扫荡干净,就必须抱团。前年的饥荒已经让许多没有提前准备的忍族减员不少,再不合作恐怕百年后将不再有忍者存在。”弥生把道理掰开揉碎慢慢讲给宇智波少主听,斑点了点头:“父亲大人的心里底线已经能够接受与千手合作了,不然我也不敢这样光明正大的和柱间出来。所以,我想他最后会捏着鼻子同意你的提议。不过等到战争结束,恐怕忍族之间的矛盾将会再次爆发,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欸?这难道不是你和表哥的活儿么?”

……这阴损蔫坏的红毛!

三人商量好计划,立刻让松永蔬菜传递消息,只等天色暗下来就要行动。

送信的人很快回来,扉间传话说他会邀请江雪斋一起赏月,方便几人动手。弥生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邀请”的,弟弟和宇智波泉奈成为搭档以后好像脑洞也越来越朝宇智波的方向发展……

等到宵禁的钟声响起,三人换上暗色衣服用变身术变成了一点也不引人注意的普通模样,再次检查武器和地图没有失误,他们悄悄打开松永蔬菜的后门溜进暗巷开始行动。

斑的大黑猫假装自己是只普通的野猫四处游荡,不断把搜索到的信息反馈到主人那里,一行人顺利的穿过三丸和二丸的屏障,最后停留在本丸的高墙外。

“就是这里,穿过去是一间储存粮食的仓库。”弥生熟悉骏府城本丸的构造,就算离开了两年也丝毫不会迷失方向。

柱间用秘术在木板墙上开了一个洞,斑亮出写轮眼守在边上望风,无论谁从这里经过,都只会记得看到了一群野猫在这里厮打——出主意的是弥生。

他们很快就穿过墙壁进入骏府城的本丸,弥生熟门熟路的领着柱间和斑绕过守卫,恰好卡着时间点钻进了臣属居住的地方。少年突然想起自己一脸迷茫的太刀付丧神,竖起手掌示意暂停,从封印阵里取出江雪左文字,不一会儿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凭空出现在那里。柱间对此见怪不怪,斑很是好奇的多瞄了两眼,然后继续行动。

扉间果然在和江雪坊喝茶赏月,大半夜的喝茶纯属脑抽,两个男人也没什么月可赏,但是为了制造出便于下手的环境,他只能在雾里和尚欣慰的表情中木着脸发出邀请。一只黑色大猫推开屋门“喵”了一声,江雪坊回头诧异的朝门口看去,他看见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僧侣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扉间赶忙起身活动活动有些麻木的双腿,解开变身术走了过来。弥生会意的同样解除忍术坐在他刚刚的垫子上,等江雪坊醒来的时候,坐在对面的红发少年拿着茶盏似笑非笑的调侃:“江雪坊是喝茶喝醉了吗?”

“也许是月色醉人?”他觉得对方有点奇怪,但是又找不到违和之处,眼前的少年突然鲜活起来,连徐徐飘进窗棂的红叶也变成了他身后恰到好处的点缀。“啊,对了江雪坊,我有一位朋友似乎很是迷惘,他认为这迷惘只有你才能解开。”

第114章马不停蹄

“是……什么样的迷惘?”青衫僧侣抿了一口茶,窗外的新月开始渐渐隐入云层,忽明忽暗的光线让他觉得鹤千代身后似乎同样坐着一位非常端庄规矩的长发僧人。

“直至何时,战争才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呢……?”那人如悲鸣般缓慢吐出话语,江雪斋叹口气答道:“我也很想知道啊!”

时空间的错位让江雪左文字再次见到了曾经的主人,两个僧人沉默相对,只有红发少年斟茶时细碎的衣料摩擦声。

纵观人类历史,打仗的时候远远比不打仗的时候要多的多,随着社会的进一步发展,战争也不再只是狭义上的武力交锋,它更深层次的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经济、文化、地域、甚至是体育竞技,处处都是战场,有人的地方,永远都少不了纷争和冲突。

就连人类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彼此攻伐杀死对手,更何况一把太刀呢?

剥离掉所谓仇恨的死结,剩下的无非是对资源和占有的贫乏与贪欲。掀开文明的外衣,藏在下面的往往是一张长满了长毛的野兽嘴脸。

弥生笑着摆了一只茶盏在桌子上指着兀自道:“这里只有一杯茶,我和江雪坊都要渴死了,谁喝?”

江雪斋双手合十笑着念佛,他已经明白了少年的意思。而真正被诘问的付丧神陷入了新的纠结,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无法选择。不管是哪个主人,他都想忠于职守,此刻那种不想拔刀却又不得不拔刀的愤懑愁苦终于爆发出来,瓷盏凭空破裂,茶水顺着桌子淅淅沥沥淋了一地。

江雪斋拍拍桌角大笑:“谁也不喝,想必这是神明的答案?”,又快手拿出两个茶盏斟满,捧起一杯放在弥生面前:“这是我的答案。”

少年也伸手取过一只空盏注满放在隐藏身形的江雪左文字面前:“哎呀哎呀,我也出个主意。”

“如何让茶盘里有这么多茶盏呢?如何让茶壶里有这么多茶水呢?”大和尚挥开落在衣襟上的红叶,坐在他对面的少年也拍了拍桌子:“解决了这个问题,不就能消弭绝大多数不得不战的战争?”

“所以,不拔刀,就斩不开水源,找不到生路,不拔刀是罪。”和尚幽幽叹息,“这枉顾众生只求心安的罪孽,由我担吧……”

“拔刀,出鞘见血,多生怨念,多生仇恨,拔刀也是罪。”弥生摊开手,细长的指掌上已经结起了一层薄茧,那是长年累月紧握武器才能磨出来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此时拔刀,身后无数人可安居乐业,拔刀的罪孽,我担了。”

所以,刀是该在鞘里沉睡,还是该在沙场扬威,无非是主人的选择,而有了人类身形的付丧神自然也可以凭借意愿做出选择,如果迷惘不知归处,那么不如聆听本心。

新月完全隐入云中,已是人定之时,江雪坊扶着桌子站起来锤了锤腰:“我可要回去休息了,鹤千代你的茶水还真不错!”他还真的以为被少年约来是为了给他指引人生的方向,而斑的写轮眼在强化了他的这一意识后又在他的记忆里植入了新的片段,添添减减下,这和尚只会记得他收了眼前的红发少年做弟子,一时心软也没真的让他去寺院落发持戒,只不过在清凉寺有挂过名字罢了。

剩下的只需要斑和柱间跑去火之国东北部的清凉寺把后续问题解决掉就彻底大功告成,清凉寺规模并不大,随便修改几个僧人的记忆,再动一动名录,弥生这个一天素也没吃过的家伙就这么混进了神职人员的队伍。

“你们带着扉间趁人少先回松永蔬菜,事情办完回到族地记得给我送个信。姨父那里就拜托你们代为解释了,有机会我亲自去给他道歉。”说是这么说,恐怕直到战争开始,他都不会有这个可能从骏府城离开。

斑匆匆交代弥生多照顾照顾泉奈,立刻和千手兄弟藏在夜色中翻出了本丸,房间里只留下了弥生和江雪左文字。少年也不去管看着茶盏发愣的付丧神在想什么,直接熟门熟路翻出被子一裹,躺下没多久就睡熟了。

第二天清晨起来收拾好,他按照扉间交代的内容不疾不徐完成工作,除了两个大和尚满脸欣慰的笑意,和两年前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松平元康比之前看上去要苍老了许多。此时木下秀吉已死的消息还捂得密不透风,作为被人防备的首要军事集团头子,松平氏的线人还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自然也不敢乱传情报。弥生帮他读完了文书和信件,老人招手示意:“近身过来。”

少年立刻应声正坐在他的面前,表情如同往日的任何一天谦恭谨慎,只听松平元康道:“我听江雪斋说起收了你做弟子有好一段时间了,今天他一大早就去同人炫耀,说是后继有人,我听了很是欣慰。”

弥生心下暗自感叹,这个便宜和尚师傅可真是够给力,这实锤砸的,哪怕清凉寺那边出了纰漏,只要有未来的火之国主宰的这句话,谁也不敢怀疑他的出身来历。

他立刻憋红脸扭捏了一下,像极了扉间被人夸奖时的第一反应,松平元康扶着肋息笑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能把你当小孩子看了。”

就算没有得到木下秀吉的死讯,松平元康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京都关白集团的动荡,虽然不能确定关白的生死,但是这个坚固的武将堡垒已经出现了裂隙,他决定主动出击。于是,红发少年鹤千代得到了一个正式的官职和任命,他将以松平氏使节的身份前往火之国京都去替松平元康探望木下秀吉。

为了让自己的使节看上去不那么寒掺,还专门“借”了他一把胁差。

老人很有些神秘兮兮的向前倾斜了一些对弥生道:“这可是个象征幸运的孩子,此行风险不必我同你细说,就让这孩子给你带来好运吧!”然后又表示将来在火之国都城汇合的时候还要把刀还回去的……也是够了。

弥生知道这是松平元康给了他晋身的机会。忍者的出身太低,想要在同等年龄段出头就必须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才行。何况这把刀在松平元康身边跟了几十年,数次出入战场,基本上算是他老人家的贴身信物了,有它在手,很多事情都可以由弥生自己灵活决断。

难道去火之国都城的斡旋能比建立密林之城更难吗?当然不可能。所以弥生痛快的接过胁差,高高兴兴的出发了——其实人家垫子还没坐热呢,就又被往外赶,本想回家以后能偷偷懒,可惜……唉!

既然是作为使节出行,那么仪仗和随员就必不可少,弥生干脆通过松永蔬菜从漩涡叫人来充作侍从——拉拔同族也是人之常情,谁也不会往心上放,消息放出去后弥生就带人骑着马晃晃悠悠往京都而去。

就这样行了两三天,空中忽然传来海鸟的长鸣,一只雪白巨大的信天翁“呼”的一下从天边卷着云冲来。它实在是太大了,翼展打开接近三米,就像是神明的使者一样,双翅一拍就已经到了众人面前——这正是和主人阔别两年的鹤丸。

弥生从马上跳下来,伸手抱住冲进怀里乱蹭的大海鸟,信天翁嘟嘟囔囔的“咕哝”了几声,像是抱怨主人总是不辞而别,少年拦住它想要跳进自己怀里的爪子,硬是抓着鸟嘴揉揉鹤丸头上的呆毛。多亏他是漩涡一族,不然一般人的力气还真控制不住这只体型超大的忍鸟。

随着鹤丸的到来,又有一个红发少年从林中出现,他穿着漩涡族服,长发扎成马尾,乍眼一看和弥生十一岁的时候要多像有多像——除了蓝色的眼睛……这是,漩涡家的姬君,漩涡水户。

“……”弥生眼看妹妹穿了自己小时候的衣服站在面前挤眉弄眼的使眼色,叹了口气:“弥托,怎么是你来了?”

相似的外貌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兄弟俩,松平氏的随员纷纷收起紧张的情绪,下马走过来同弥生攀谈。大一点的少年无奈的对众人解释这是家中幼弟,而小一号的那个也非常爽朗地笑着团团冲人行礼。

得知这是鹤千代的弟弟,随员们不再多说什么,大概认了个脸熟就继续前进,距离火之国的都城,也只剩下一天的路程了。

“大哥,族里已经收到你的消息,族老们不放心让继承人在外面遇到危险,我这才有机会出来跟你见见世面。”水户很是聪明的告诉弥生自己此番来意。一是为了亲眼看到哥哥安然无恙,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隐晦的告诉弥生,滕吉已经到了不择手段会让族老们担心的程度。

弥生摸摸她的头:“你太小了,跟我去了京都以后万事不要自己随便决定,跟在我身后,少说多看。”

第115章对战

木下秀赖是木下秀吉的独子,生母为关白侧室西丸夫人,魔王将军的血脉由母亲传递到他的身上,因此这个奶娃娃虽然不到三岁,却仍旧具有相当的凝聚力与号召力。弥生此行打着替松平元康拜访老友的名义上门,当然也是要拜见一下这位“木下少主”的。

源次郎自上次战争狙击松平军成功守住京都大门,就凭着过人的武力成为了新生代武将中的佼佼者。木下秀吉临终前专门将其调入京都长期驻守,明显是想要将他笼络住好留给儿子当做中流砥柱使用。

西丸夫人虽然成功对木下秀吉和北政所夫人复仇,但她显然不想把自己和自己所生的儿子也搭进去,要是从前还好,哪怕少主是头猪家臣们也会严格奉行武士道忠诚的辅佐,可是经过礼坏乐崩的一系列战争进入到战国时代,呵呵,大家发现上下君臣之间的地位差别不在那么不可逾越,“下克上”的情况比比皆是,就连佃农出身的无姓下等人也有站在丹陛之下身居高位的可能,谁也不敢保证今天还乖乖俯首称臣的人明天会不会突然对自己刀刃相向。

所以作为少主的母亲而手握权柄的女子从幕后走到台前,像秃鹫一样警惕的看着每一个跪在儿子脚下的人。她的这种行为让原本忠诚的武将感到倍受侮辱,宫廷中开始逐渐弥漫着不详且焦躁的气氛。

就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来自松平氏的使节打出仪仗派人送上书礼请求入城觐见,代子执政的西丸夫人淀殿同意了使者的请求,下令命人接引弥生一行。

弥生对木下秀吉已死之事心知肚明,现在不过是揣着明白当糊涂。他跟着役人走进了刚刚修复没多久的天守阁,几经查验后解下胁差方才被允许进入正殿拜见木下秀赖和他的母亲淀殿。

西丸夫人比之弥生初次见她时还要美艳,肖似生母的脸上多了一抹权力带来的傲慢,她身后跟了个身穿十二单的小女孩,年龄同水户仿佛,长得倒是同西丸夫人有些许相似,想来应该是她姊妹们的女儿,此时被她带在身边充作犹子。

有眼睛的人都明白她的想法,无非是想两小无猜为儿子拉拢外戚。可是这后宅的手段用在朝堂上简直就是儿戏,木下秀赖才多大?这小姑娘有多大?恐怕将来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弥生毫无不适的冲小傀儡和她的母亲行过大礼,奉上松平元康的书信和礼物后就要求面前木下关白。

本来就是为打探此人死亡与否而来,哪怕心知肚明关白已经进了地狱,弥生也必须演出一副忠心耿耿且忧心忡忡的样子。西丸夫人虽然手段堪忧,但智商不低,她明白这伙使团来者不善,但是又无法蛮横的拒绝对方的合理请求,只能以种种理由搪塞过去——什么关白身体不适不能见风啦,什么大人已经睡下啦,什么公务繁忙啦,什么大名召见啦,凡是能想得出来的借口轮了一个遍,实在不耐烦了就让大臣们陪着这个讨厌的红发少年满京都去找乐子。

弥生欣然接受了主人家的好意,他偏偏点了真田源次郎作陪,还阴阳怪气的提起当日战场上的一幕:“当初贵方的那位白发少年可真是厉害,他给的教训让我在床上整整躺了半年。”嗯,就是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夸一夸自己!

源次郎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戏精附体的少时伴读,忍住想要揍他的念头憋出一句:“他不是也吃了松平大人炮弹的苦头?此时只怕刚刚复原。”你就不能老实一回吗?仗着披了马甲就敢光明正大的跑去敌对阵营,还混得如鱼得水,万一出了半点差错你看如今把持大权的西丸夫人饶你不饶!

红发少年立刻爽朗的表示一定要再和这位高手约一架,源次郎无法按捺暴躁的心情道:“想要练手过瘾的话,在下就可以满足您的期望!”

让你作!让你作!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这原本只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之间隐晦的调侃,可惜因为彼此身份的原因,等消息传到西丸夫人耳内便被专门安排了时间在天守阁前的广场上进行“御前比武”。这算是木下氏在向松平氏秀肌肉,同时也可视作松平氏对关白背后家族的挑衅。但作为高位且是主人的木下氏如此行动,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把心虚摆在了脸上。不管是木下氏的家臣还是关白手下的利益集团,就连一时失言导致不得不同弥生当众厮杀的真田源次郎也开始觉得这位代子执政的西丸夫人手有些伸得太长了。

而弥生则安排人火速返回骏府城报告关白已死的消息,然后一点也不紧张的继续在京都闲逛,静待下一个机会。信使明白自己身上带着的消息有多重要,立刻趁着天光未亮城门刚开的时候乔装打扮悄悄溜走。他前脚出去,弥生后脚就让穿着男装的水户跑去宇智波的据点传话,她就像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小少年一样在京都繁华的大街上乐不思蜀,一眨眼就没了踪影,可是就连最严厉的看守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个迷失在长街上的小土包子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于是这个倒霉的可怜信使在送信的路上遭遇了凶残的忍者,千钧一发之际却被结伴在外游历的两个少年所救。惊魂未定的信使委托这两个少年护送自己回到骏府城,然后在向主公汇报的时候极为自然的提到了两个非常友好的忍族——千手和宇智波。

当然,快跑断腿才及时从清凉寺赶回来套路了信使的柱间和斑一点意见也没有,能以这种“民风淳朴”的形象进入松平氏的视线,他们可以算得上超水平完成了父辈寄予的期待,成功搭上了造反的末班车。

……

听闻这个好消息的弥生把松平元康借他的胁差擦了又擦,仍是一身简单的布甲就走出了临时搭建起的青色帐篷。天守阁前已经聚满了王公大臣,据说大名也特意派了内侍前来观战,而他的好友真田源次郎正接下腰上的太刀大般若长光交在一个没见过的近侍手上。

铺着红色地毯的露天演练场上站了两个人,一个是身量未足手持胁差的红发少年,另一个是扛着薙刀一战成名逐渐崛起的青年武将,观众们的窃窃私语在西丸夫人携木下秀赖出现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她的母亲曾经被誉为“战国第一美人”,如今佳人已逝,大家当然想要从酷似其母的这位女性身上看到当年小谷夫人的风姿。

一阵急促的鼓声后,对阵双方冲对手鞠躬表示尊敬,然后将武器的锋锐亮出来展示了一下,这才开始真正的较量。

源次郎的薙刀在地面轻轻一磕矮身挥刃直取弥生下盘,少年轻盈的越过刀锋落地后极速转身保持胁差刃尖指向对手的状态。

其实对于真田家主来说,和弥生对阵最不合适使用的就是薙刀,因为他一向以放弃防御为代价换取最大机动速度,或者说,对于漩涡一族,其身体本身就是一面坚实的盾牌。然而为了追求华丽的视觉击打效果,几位老中要求对战必须使用这种长柄锋利的凶残武器,所以源次郎哪怕深知这是在给自己架上枷锁,也仍旧安静的接受了这种无理的“指导”。他不能违背忠义之道,但也不想亲手杀死弥生。

讲真,你的小伙伴要是认真卯起来打,除了他哥可能还真的没人能拦得住。

弥生眼里源次郎浑身上下处处都是弱点。厚重华丽的盔甲随着攻击的动作大量消耗穿着者的体力,限制速度的薙刀以及对方毫无杀意的情绪,一旦被近身破甲就只有败落一途。但他不能为了维护源次郎的面子就偷偷放水。武士对战,是荣耀与尊严的对战,任何不竭尽全力的行为都是对对手的羞辱。

真田源次郎,是一位真正的武士。

红发少年摒弃了身为忍者时只求效果的战斗方式,真真正正的握着手中胁差以刀术迎击。他的速度非常快,源次郎的攻击几乎次次落空。弥生灵巧的闪避,一时无法靠近对手让局势变得僵持。

兔起鹘落间两人已过了几十招,源次郎体力逐渐下降,薙刀横向劈来,弥生侧身躲开刀刃,腰部却靠在薙刀的木柄上顺着力道“滚”进对手身边,锋利的胁差压入盔甲缝隙,一刀挑断了连接铁板的牛筋,他立刻就着冲力继续向前,两人背向错过。在众人眼中这不过是眨眼之间发生的事,那个红发的少年触之即走,真田家主身上的盔甲却叮当落地。

第116章套路

按道理,如果是正常的观赏赛,此时已经该有裁判喊停并宣布胜负。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代表战斗结束的钟声却迟迟没有被敲响。弥生眉头微皱,看来源次郎在京都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这是逼着人下重手?

钟声没有响起,那么场中比斗的两个人就不能停下。真田源次郎干脆把身上起不到防御作用的盔甲甩开扔到一旁,重新被挥舞的薙刀立刻加快速度。弥生不再躲闪,用胁差的刀背频频挡下薙刀的锋芒。虽然源次郎在年龄上占有优势,但漩涡一族从来不怕和人比拼力气,刀与刀之间甚至击出了耀眼的火花。

弥生格开捅向自己肩部的木质薙刀柄,跳起来踩在源次郎反手扫过的刀身上。他转身再次想要突进的时候余光看到银白冷芒切近,立刻低头反手,胁差的刀刃正好切在薙刀的手柄,大力相击下刀柄被切断,一块残片飞了出去。

高速飞出的刀柄残片“噹”的一声砸在演练场旁的铜质大钟上,浑厚的钟声立时响起,对战的两人收势站立,按照礼仪向对手鞠躬表示感谢。整场演武就在这种让人无语的情况下戛然而止。

立刻有反应快的大臣站出来说这分明是神明要求双方止战啊哈哈哈哈,算是给了木下氏一个面子,但是谁都知道那个红发少年明显占据上风——至少人家是客场作战且年龄较小,却能与已经崭露头角的名将打得平手。有好事的贵族子弟走去仔细查看大钟,竟见铜钟外面的铭文被残片削平一角,马上缩缩脖子不再作声。

弥生收刀将胁差放回刀鞘,看了源次郎一眼又低头朝主位上的西丸夫人和秀赖行过礼,手扶着刀柄同使团的其他人一起离场。真田家主也行过礼带着家臣转身走下演武场回到自己的座位,主持演武的老中看看情况不对,赶快把余兴节目喊上来,总算是没有让木下氏的面子彻底掉在地上。

西丸夫人面上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抱着儿子的手却在不停颤抖。出于母亲的直觉,她终于发现了环伺的危险,而今天的这场演武只不过是拉开木下氏内部分裂的序幕,支持北政所夫人的武将,并没有在失去主人后转头向她效忠。

只有文官的拥护算什么?没有足够的武力做后盾,谁又会把一个路还走不稳的毛孩子放在眼里!

直到整场演武结束,木下少主和他的母亲被役人恭敬的送回天守阁,西丸夫人遣散了仆从,愤恨的拿起茶壶茶盏并眼前一切能看到的东西统统用力的向地面砸去,瓷器和玉器破裂的声音惊得守在外面的侍女瑟瑟发抖。夫人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动辄打骂惩罚,她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人已经是新换上来的第三波了,前面的那些非死即残,没有一个得了好结果。

……

由于演武时损伤了京都天守阁的铜钟,立刻有神官提出需要重新锻造一口新的来替代原本残破的那一尊。破损的礼器是不祥之兆,这个提议很快就被官员们通过。西丸夫人将这件事授予火之寺主持,很快便有了回复。

僧侣们招来工匠,花高价又请人重新撰写铭文,总之,此后的一整个月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围着这口大钟打转。

柱间和斑成功套路了信使,获得他的信任后一路护送其回到骏府城。松原平康得知有忍族投效,立刻喊着把人带来。他看到柱间的时候愣了一下,紧接着扬起一抹非常微妙的笑意:“你这小子不老实,说吧,是谁给你出的主意?”他还记得两年前逼得自己不得不炮轰京都天守阁的无名少年,可不是面前这个一头黑长发,笑起来憨憨傻的家伙!

柱间有些紧张,突然叫人诈了一下,不等斑及时挽救顺嘴就秃噜出来“表弟”两个字。虽然他及时发现了自己的失误,然而为时已晚,人老脑子不老的松平元康马上回忆起自己红发书记官在战场上挨刀回来后愧疚的歉意。

“那个能与鹤千代平分秋色的少年是……?”老人对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显然非常有兴趣,柱间想起表弟的交代,立时苦着一张脸嘟囔:“真是什么也瞒不住您,您说的鹤千代与在下是姨表兄弟,那个白头发的是在下的亲弟弟。”

他立刻表示当日于京都外的辅城出战实在是情非得已:“兵役总是要服的,不服不行啊。”松平元康表示理解,又冲斑抬了抬下巴:“你是怎么回事?”

斑先是嫌恶的看了柱间一眼,微微朝他边上挪开一段距离后规规矩矩的自我介绍了一番。雷之国出身,然后又突然南下迁入火之国的忍族让老人非常感兴趣:“老朽记得你的这个姓氏,非常特殊,据说多出美人,我在火之国也常有耳闻。”

炸毛少年矜持的点头,眼角眉梢带着的都是对柱间的鄙视。他从怀里拿出一份卷轴递到松平元康身边的近侍手上,近侍转手呈给老人,上面赫然是从安土城到京都所有人畜可以通过的道路。柱间见松平元康脸色微平后赞叹的看向好友,急忙不平的开始表露出对松平氏的仰慕。他是个嘴巴有些损的家伙,哪怕是真心实意的说人好话,听上去也会自带笨拙蠢萌的气场。

松平元康心下微微点头,这两个家族可用,各有所长不说还自成天然对手,有矛盾有分歧才更好使用,若是铁板一块的话恐怕背后另有阴谋。鹤千代果然像江雪坊说的那样有大才!他又把信使召来,详细询问关于木下秀吉生死的推断,看完弥生发来的情报分析,老人激动的锤了一下肋息。

“好!木下秀吉必是死了,趁着这个机会,老朽这把老骨头说不得也该动一动,再不动,怕是就动不了了……”

他转头看向还在下面打眉眼官司的两个少年笑道:“既然你们想要投效松平氏,老朽便给个机会,你们出发去京都找鹤千代,让他为我松平氏出兵讨伐木下氏找个理由。”然后大手一挥就把这两个人给撵了出去。

人到了京都,该怎么用就看鹤千代了。到现在,他也没看出这个少年的目的是什么,但可以预见他绝对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角色。

……

弥生在京都看了一个月的热闹终于等回了骏府城的回信,一看送信之人是表哥和宇智波斑,他便意识到计划已经成功。当初水户去宇智波据点传了封信给远在清凉寺的两个少年,里面详细列出了一系列计划,其中排在最前面的就是如何进入松平氏的视线并获得松平元康的初步信任。

已经执掌过密林之城的少年深知上位者心中在想些什么,松平元康有些急了,时间没有留给他更多的余地,他在害怕,害怕下一个收到死神邀请的就是自己,所以这是最容易得到机会和信任的时候。

“找借口啊……应该是一个既可以拖延,又可以随时开打的机会吧……”弥生转了转眼睛,很快就想到了最近京都人民热议的话题——新筑的铜钟。少年把铭文的内容扒拉出来左看右看,最后翻出了“元子安泰”、“君臣康乐”两句相邻的吉祥话。他起身敲了敲这份文稿,朝门外的侍从问道:“铜钟的祈福就位仪式是什么时候?”

得知具体时间正是后天午时后,他慢悠悠坐下提起毛笔开始斟酌着下笔写写画画。斑捅了捅柱间:“你弟弟又开始泛坏水了,你不管管?”后者摇了摇头:“弥生不是个会胡来的孩子。”

他是不胡来,他做什么你都不会觉得胡来,老子跟个什么似的被你这红毛弟弟使唤的团团转,腿都快跑断了有没有?这塑料花般的挚友之情!呸!

弥生写了一封言辞激烈的谏书——因为松平元康给了他一个纳言的官职好叫他出去办事,所以他是有资格写谏书上呈关白的。书中万分激动的表示“元子安泰”、“君臣康乐”这两句话是把松平元康的名字分开,并祈求木下氏能在少主的手里繁荣起来,是对松平家的诅咒。所以要求处份钟铭文的作者,并且要木下氏谢罪,归还松平氏原本的领地等等。

这不是鬼扯么?木下氏要是能答应才有鬼了!

他专等着祈福仪式开始之前把谏书投了上去,于是第二天木下氏刚刚遍请高僧主持了铜钟的安放仪式,后脚就收到了这么一封绝对不会让人心情愉快的东西。西丸夫人的房间里又新换了一批瓷器,抓捕松平氏使节的命令还没传出天守阁,就有役人前来急报,说是大街小巷传遍了这封谏书,恐怕松平元康也已经有所耳闻……

第117章迷局

弥生急匆匆的把几封标有序号的信封塞给柱间,告诉他按照编号送完信就可以回千手族地,然后郑重的交代斑把妹妹送回漩涡去。接下来京都的局势会越发紧张,他身边不能存在任何弱点。至于为什么让斑送而不让亲缘关系更近的柱间送呢?很简单,他生怕妹妹会同另一个世界里的一样忧郁半生,那么,最基本的就从隔离表哥开始吧~

三个少年约定好了重新回到京都的时间,柱间和斑各自分头行事,他们刚刚走出使节居住的驿馆还没来得及转弯,就见一队松平氏的足轻急匆匆跑来冲进去,一番忙乱后弥生乖乖的跟在足轻身后走出来。他已经把京都的水搅浑,合适的讨伐理由也找到,剩下的任务就是潜入天守阁。还有什么是比被抓进牢房更快捷的潜入方式吗?

没有。

水户见兄长被押走,很是焦躁的想要冲过去解救他。斑一把抓住这个穿着男装的红发姑娘,拿出为数不多的耐心向她解释弥生的意图。

“我当然知道我哥是故意被抓走的,要么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的赶我回家。可是就算知道,那也不能干看着我哥吃亏!”小姑娘说话还有点冲,斑也不同她计较,径自拎起领子抓着人就走:“既然知道就别去坏事儿,我可不想给你收拾烂摊子。”又不是泉奈!

柱间憋笑憋得特别贼眉鼠眼,他的好友知道这家伙不知道又在脑洞些什么,干脆背过身去拎着“易碎品”换个方向朝涡之国的方向进发。柱间见他们走远,还是有些不放心弥生,翻出来个斗笠戴在头上装作一个找活干的苦力,一边走街串巷的找人搭话,一边不着行迹的靠近了京都的本丸围墙。

他远远坠在押送弥生的那队足轻身后,眼见人被带进本丸这才放心的按照顺序去送信。

弥生待过很多地方,但本丸里关押官员的牢房,这还是第一次进。除了光线昏暗以外,地面还有些潮湿,霉变的稻草堆里希希索索进出的全是面貌丑陋的虫子,少年侧耳听了听,估计还有些老鼠在角落里忙着搬运东西。狱卒见犯人很是老实的找了个干净角落蹲下,倒也不为难他,叮叮咣咣把门一锁就走了。

像他这种“□□”,基本上是不会动刑拷问的。能问些什么呢?人家前来就是为了找茬,就是来者不善,眼睛长在脚后跟上都能发现这些,问也是白问。至于一刀宰掉他就更不可能了。现在处于弱势力求避免战争的是木下氏,估计派人把松平氏的使节抓进牢房已经是老中们为了安抚暴怒的淀殿而做出的让步,更多可能刺激松平氏神经的事,他们不会也不敢去做。万一要是这个少年真的死了,那不是把现成的刀子递进松平元康手里吗?

红发少年不慌不忙的等狱卒走远,确定周围没什么人后先是用风遁把地面清扫吹干,紧接着用胁差斩断一小节木质栅栏,沿着这个缺口把发霉的稻草统统塞进隔壁的囚室。他宁可直接躺在地上也不愿意让虫子爬到自己身上,实在是太恶心了!

正在弥生打算结印使用分、身术的时候,牢狱的大门响了。他立刻把手放下靠在刚刚整理干净的墙壁上装作发呆。

狱卒身上的钥匙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他似乎引着什么人走进牢房,弥生隐隐约约听到几句感谢的话,狱卒再次带着钥匙走远,被带进来的人走了过来。

“弥……鹤千代,你怎么样?”源次郎隔着木栅栏很是担忧的看着弥生,少年回给他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快走吧,你的日子已经够不好过了,别给自己添麻烦。”

源次郎哑然。是了,弥生从小就聪明,现在只怕更是难以糊弄,只需不多的几面就能确定自己在京都的境况如何。可惜各为其主,他只能隔着牢房看望他。如果自己能再次击败松平氏,弥生会不会愿意回到木下氏的军团旗下,会不会……再次回到我身边呢?怀着这种隐秘而难以言喻的心情,源次郎递了一个包裹进去:“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吧。”等我攻克强敌以后把你领回家,千万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了,成么?

弥生可不知道他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看到有人给自己送来了铺盖非常高兴,当下就勤勤恳恳的把棉垫展开坐了上去,笑嘻嘻的挥手赶源次郎离开。青年深深看了这只毛团一样的红发少年一眼,抿起嘴点点头就扶着腰间的配刀转身而去。狱卒结巴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是监狱大门关闭落锁的声音。

想凭借这种简陋的条件困住漩涡弥生……这种事就连最天真自信的忍者也不会相信。除非他自愿,否则足轻围上来的第一时间就能脱身,但是“使节鹤千代”必须受委屈做牺牲,否则战后怎么讨赏呢?为了更好的把水搅合混,少年使用了分、身术。他把分、身放在这里坐牢,自己撬开斜上方的天窗轻轻钻了出去。

少年像只灵巧的猫一样翻身跳上屋顶,电光火石间又窜上了绿荫满枝的乔木,确定遮掩好自己的身形后悄悄从树叶缝隙间向外看——哦,刚刚来探访他的真田源次郎还没走远呢。

抱歉啦,虽然我跑了,不过“鹤千代”还是有很乖的呆在牢房里哦,回头可不能怪我哒!

他守在树上,等待天色暗下来后才小心翼翼的离开这里。多年以前他曾经潜入过这座本丸执行任务。那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任务,不但让他吃足了教训,而且还连累了一个名叫花子的女孩。几年过去,这里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道路和巡逻的士兵还是老样子,弥生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潜了进去。

侍女们居住的房屋破旧了不少,想来这两年大家都去努力修缮天守阁了,下人落脚的地方会被忽视也没什么可以怪的。弥生趁着夜色再次使用变身术,这次他捏了个一扭脸就会让人忘记长相的普通女孩。悄悄偷出来储藏室里的侍女服,他找了间空屋子躲进去。

西丸夫人最近觉得诸事不顺,之前那个起刺儿的松平氏使节被扔进了大牢,她的心情刚刚平复了一些,本丸里又开始流传闹鬼的故事。据说是吃了委屈自尽的侍女夜夜在游廊上来回行走;要么就是有妖怪作祟,厨房的食物不翼而飞,残渣却出现在秀吉公灵位前的供盘上;或是远远看去有明明暗暗的火光。可当管事带着执刀仆妇赶过去后却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漆黑一片,连个蜡烛油滴都没有。

诸如此类的怪谈让侍从们战战兢兢,私下里纷纷流传是秀吉公因为不能光明正大的享受法事和超度而发怒了,所以才会把殉葬的几个仆人放出来捣乱。如果不尽快安抚关白大人的怨念,只怕下一步就要吃人了!

不要小看这些平日里一点也不起眼的小人物,木下氏恨不得埋进地层深处的秘密就在口口相传的怪谈中悄悄泄露出去,天守阁闹鬼的事很快风靡了整个京都,与此同时关白已死的消息也像无法被纸包住的火一般被无数潜伏在这里的探子传递出去。

仆妇们人心惶惶,家臣们心思浮动,在这样的状态下,木下氏迎来了家主去世后的第一个冬季。

一些消息灵通的富户们开始悄悄向城外转移财产——听说一直盘踞在骏府城的松平氏联合了诸多对木下氏曾有不满的城主,准备前来讨伐。朝堂上的大人们为了这件事天天争吵个没完,武斗派认为应该先发制人出兵御敌,而和缓派则认为应该按照当初松平氏使节的谏书向松平元康服个软,这样对方也就没有掀起战争的理由。很快深居天守阁的淀殿传下意旨表示支持武斗派,几个和平主义者被蛮横的抓起来赶出京都,局势在几方混战中越发危险。

“该死!该死!是谁敢冒充哀家传出旨意?你、还是你!?”西丸夫人把桌面上的公文连同笔墨一起推在地上,暗中出手的人正掐着时间的盲点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就是昏了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随意插手军政大事,不久前为了试探才举办的演武落得个狼狈收场,再做出这样的事饶是她也怕被强行送进寺庙!美艳的女子因愤怒而扭曲了面容,仇恨宣泄出去后,她的内心被权势占满,凭什么北政所可以如臂使指的指挥那些武夫,而她却要被一群目光短浅的糟老头子掣肘?她不服!胆敢假借假借她的名义传达这样的旨意,必定是那些惯于争权夺势的官场老油条干的!

……

蹲在树杈上啃着从秀吉公灵位前顺出来的贡品,弥生打了个哈欠换个舒服的姿势,歪头想了想,觉得这把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很快,这座华丽的城池就会陷入战火之中,在此之前,他只需要老老实实呆在牢房里,不必再做其他的什么了。

第118章准备

源次郎去牢房探望了弥生几次,每每看到红发少年乖乖坐在囚室里一点也没有想逃跑的样子就很是开心,想必他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会这么老实吧?

不,这只是个忍术效果而已,并没有你脑补出来的那些故事情节啊!

事实上弥生本人在天守阁里披着下级侍女的壳子呼风唤雨折腾得不亦乐乎,直把京都的本丸搅合得人心惶惶,眼看实在没什么事可搞了,这才收回忍术回到囚室休息——能在囚室里睡的打起小呼噜也真是难得。他这段时间一直忙忙碌碌,好不容易被付丧神们从一个世界捞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木下秀吉就死了……只能撸着袖子继续劳心费力。

“唉……什么时候能让我清闲一点……”收回分、身后,这段时间囚室里的记忆也一并被接收,除了例行问话就只有源次郎来看望他,好在最近的闹鬼事件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不然明明应该对立的两个人私下里关系这么好,真田家主也无法向木下氏的老中们交代。

弥生把手垫在脑袋下面躺倒棉被上透过小窗户看向外面的天空,湛蓝湛蓝的一丝云彩也没有,刚好进来的源次郎还以为他是想要出去,少年奶白奶白的皮肤被漏下来的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鹤千代?”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靠近木制栅栏,透过圆木的缝隙贪婪的盯着弥生。少年越是长大,越是让他无法移开视线,无论是战场上卓越的表现,还是演武中凌厉的招式,哪怕是他看向对手时眼中无意透出的杀意都会让自己突然兴奋起来。

这是不对的。源次郎反反复复告诫自己。并不是说欣赏并喜欢另一位男性不对,相反,时下的风气很是推崇这种“纯粹而高洁”的爱慕,甚至会有城主之间互相赠送些肉麻兮兮的情书之类的“佳话”四处传扬。而是他发现自己对弥生的感情开始滑向一个非常危险的方向——他开始无法忍受弥生身边任何能够吸引走他注意力的存在。他的兄长,他的弟弟,他的妹妹,甚至是他之前一直贴身带着的短刀,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焦躁不安。这个少年的世界那么辽阔,他就像他那只白色信天翁一样可以乘着风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而自己却不得不被道义与责任束缚在踯躅崎馆城无法脱身。

直到在这小小的囚室里看到弥生乖乖待在原地,源次郎心中才豁然开朗的明白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真想就这样把他关在屋子里,除了我谁也不能从他那里得到哪怕一个余光,折断他的翅膀,打断他的手脚,叫这个人从此以后不得不依附着我才能活下去,再也无法离开……可这种情绪是错误的。

错的!错的!错的!错的!错的!

漩涡弥生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无拘无束自在随性的人,自己最喜欢的难道不是他手中刀锋斩杀敌人后侧首微笑顺势擦掉脸颊上血液的样子吗?如果真的囚禁他,摧毁他,弥生,也就不再是弥生了……

弥生正在发呆,虽然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可一时犯懒也没有去注意,直到被人喊了名字才知道来的又是源次郎。他翻身坐起来,红色的马尾被弄得有点乱,头上竖起了几根呆毛:“你怎么又来了?”

“我最近也没什么事。”青年自嘲的笑了笑,视线相交的一瞬他底下眼睑将情绪收拾干净,“松平氏已经在集结军队,鹤千代,你……”他有些于心不忍,不想说出残酷的答案。

“你是想说我已经是一枚弃子了,对吗?”弥生一点也没有情绪激动的趋势,反而老神在在的重新躺下去晒着非常宝贵的太阳。他心里自然明白松平元康的用意,但是这些事没必要解释给源次郎听。无论是出于双方的立场,还是为了保护这个忠义的青年,把敌方首领的动向吐露给他不是无端让他在好友与主君之间为难吗?

源次郎还当弥生这是伤心难过了,犹犹豫豫的试探道:“不然……我替你上个悔过书?”他突然想到了这件事的可行性,连眼睛都亮了起来:“就说我对旗鼓相当的对手惺惺相惜,你……”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弥生截断。少年伸出双手比划出一个停止的手势:“不必了,源次郎少爷,您有您效忠的对象,我也有我要效忠的主公。就算我这次侥幸依靠这种办法保住性命,日后也没有颜面再同其他正经武士往来。放弃忠义的人,也会被忠义所放弃。武士的忠贞,这还是你教会我的。”

可我现在只想让你活着,去他XX的狗屁忠义!

源次郎几乎把这句话具现化在了脸上,弥生到底咬死了没有多吐出来一个字,只是倔强的拒绝了他代为上书的提议。他无法解释为什么木下氏不会杀死自己,也不能说出自己的计划,唯有保持微笑摇头不止。

“实在不行,我,我去找你那个做忍者的兄长来,让他把你带出去……”源次郎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性全都用在了这一个人身上,眼下只要能让弥生度过难管,哪怕是他那些累赘亲戚自己也能勉强接受。

红发少年叹了口气,从阳光下蹭到栅栏前认真的看着面前的青年:“源次郎,木下氏不行了,你真的要为他们殉葬吗?”真田家的领地和松平氏毗邻,弥生想不出他为什么一心一意非要跟着木下氏一条道走到黑。讲道理,松平元康是个胸襟非常宽广的人,就算是他的继承人也很是靠谱,怎么看都比木下氏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要有前途,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源次郎眼神挣扎的和他对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木下氏对真田氏有知遇之恩。”算了,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弥生也都不会听的,一切就交给主宰战争胜负的神明去裁决吧。

他忍住已经含在嘴里的“我恋慕你”,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自打前一次拒绝了源次郎隐晦的告白,弥生也没把这件事往心上放。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谁知道哪天看到哪个妹子就会换了心思呢?可他自己是真的没这个心思,也并不喜欢和性别相同的人“谈革命、谈工作、谈感情”。他唯一擅长的就是和人谈人生,但显然和源次郎期望的内容不大一样。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难不成真的要剃了头发跟江雪斋去庙里吃几个月素以示决心吗?不对,这里的和尚也可以娶妻生子啊……貌似就算在寺庙里呆了好像也没什么用处……红发少年扯过有些散的马尾巴恋恋不舍的摸摸,最后还是决定不要为难自己。

源次郎离开监狱回到居所,想了又想终于决定同意武斗派老中的邀请加入其中,当下就提笔写了一封言辞恳切,请求主动出兵讨伐松平氏的上书。

这份上书的时机很好,朝中大佬们操作了一番,大朝会的时候就被当众宣读出来。自从那几个和平主义者被驱逐,原本的武斗派又分化成了两个派系,一是邀请真田家主加入的激进派,他们主张先发制人,管他松平元康造不造反,先揍了再说;另一派则主张守城御敌,以京都为诱饵拖住松平军的步伐然后再召唤各地城主群起而攻之。前者过于冒进,而后者则丧失锐气。朝堂上原本就围着这个问题吵闹了好几天,真田源次郎的这封上书可谓是在少数的油锅里浇了一瓢凉水,立刻让整个朝堂炸了起来。

被指出有问题的铜钟铭文无人表示负责,上了谏书的松平氏使臣被扣押扔进了大牢,木下氏到底也没有给出任何道歉或服软的表示,胧月来到之前,松平元康重新规划好进军的路线和后勤供给,拍板决定:今天天气甚好,老朽这就决定反了!

消息一下子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火之国,千手柱间紧赶慢赶冲进京都,果然听到西丸夫人下令指定要松平氏的使臣鹤千代于七天后切腹谢罪的消息,而为他介错的正是大家的老熟人真田源次郎。

“我听说真田卿对这个能同他打个平手的少年很有好感,甚至还多次去狱中探望,能以好友的身份帮他维护武士的荣誉,想必真田卿也是愿意的。”仿佛施恩一般的语气压在青年身上,源次郎头一次觉得侍奉这样的主君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然而想到身上承担着真田家老老小小几百条人命的责任,他不得不低下头领命而去。

弥生在牢里听完役人传达的旨意后十分平静的点头表示接受。他了解松平元康在战斗中的习惯,如果他今天宣布出兵,那么军队现在恐怕已经无限接近安土城,七天时间,只怕用不到一半京都本丸的大门就要被炮弹轰开——扉间无论在哪里都是个科研型人才,这让他突然联想到了那位疯狂科学家大蛇丸先生。

总之,不管外面的人急成什么样,他倒是一点也没有反抗的在役人看管下换了个干净的居所,开始清洁身心斋戒祈祷,为七天后的“自裁”做准备。

第119章失约

对于千手柱间来说,仅剩的几个弟弟简直就是逆鳞上面的软刺,那是摸都不许摸的。他一路冲进京都,要不是汇合而来的宇智波斑动用武力才将其拦住,只怕木下氏没有倒在松平氏手里,反要先变成一片森林的养分。

斑深知弥生绝对不会把自己逼进绝路,拦下柱间后只说了一句:“难道你不相信你弟弟?”就成功把好友的理智从边缘拉了回来。

宇智波的少主非常霸气的加了一句:“就算到了那天,难道你我二人就不能砸烂了京都的天守阁把人带出来吗?造反就造反,有什么可怕的。”反正大家都已经登上了松平氏造反的大船,动起手来还需要什么顾虑吗?

突然就想通了的柱间变得尤其胆大,木遁加持下所有植物生存的地方都逃不出他的监控。这家伙蹲在本丸高墙外把整个天守阁的结构摸得清清楚楚,再由宇智波专线传递到松平元康手中,后者积极主动的连进攻路线以及可能遇到的防守关卡都贴心的标识出来。

果然,早就再次集结于安土城的松平军绕开一切阻碍挥师直取京都,只用了两天就把火之国都城给围的水泄不通。

此时再也没有人去管一个小使臣到底死没死,就连原本定下要为他介错的真田源次郎也临危受命再次立于阵前阻击来犯的松平军。

如果,这次能够立下不世之功,用来换取弥生的性命应该足够吧?他竟有些感谢松平元康来得如此之快了。

……

弥生在囚室里听到仆人们慌乱繁杂的脚步声,还有外面隐约传来的火炮声,立刻知道最后的表现时间到了。他起身从手腕上的封印阵中取出胁差,冷冽的刀身映出他沉静的眼眸。少年拉开障子门,趁乱扯了一件羽织披在身上混入人群,混在人潮中向本丸大门行走。

他不断分出分、身混在人群里营造并宣扬恐惧的气氛。大炮的轰鸣就在耳畔,人类非常容易失去理智,为了求生而爆发出的力量无可抵挡,没用多长时间这些仆役就冲开本丸大门四散而去逃之夭夭。

源次郎领着六百甲卫守在京都三丸吊桥外时刻准备迎敌,然而松平元康这次并不打算打常规战。他直接让骑兵把火炮拉出来冲着城墙开炮,炮弹落地炸裂的轰鸣声惊得不少战马失控,木下氏还未来得及同敌人交锋就已经出现了战损。

这仗根本没法打!

权贵们见大势已去,纷纷临阵投敌,能龟缩在家里不出来的已经算是忠诚的表现,更有甚者领着家将开始围攻城内守门的守军,希望能在松平元康攻下都城后讨一口热汤喝喝。

坚毅的青年头一次在战场上露出茫然脆弱的表情,这些用火点燃的武器几乎以碾压般的实力强硬撬开了他发誓要保护的城池,骄傲的武士和他同样骄傲的刀剑没有任何办法阻止。难道,钢铁与火焰之歌就要退出历史舞台了吗?是不是多年以后这世上也将不再需要武士了呢?

源次郎顿了顿,转头看向队伍里年龄最小的士兵:“你过来。”他解下腰间太刀示意士兵接过去:“这是我的配刀,你带着去找那位红发的松平氏使臣。他应该还活着,这刀……请务必交到他的手上。就说,源次郎要失约了,抱歉。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请他替我辞别少主。”

这人还当他是遗憾未能完成介错,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接过刀转身朝城内跑去。青年看着士兵跑远的身影,神情再次坚定起来。人当有所坚持,信义不弃是我的武士道,今天我将以身殉道,而那代表着生命与荣誉的武士刀也许能引领我的灵魂守在你身边。

他集结起幸存的士兵,紧握手中长枪,纵马打算冲向松平军的阵地做最后一次尝试。如果刀与剑必定会走下战场,那么就让我和我的荣耀一同归于寂灭吧!唯一遗憾的是直到最后,也没能碰触到那片红枫一般艳丽的颜色。

弥生刚刚随着人流冲出二丸的时候迎面被一个抱着太刀的足轻堵住,来人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您可是松平氏使臣鹤千代大人?”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自己呢?少年在看清楚这人抱着的刀时突然瞪大双眼:“你的主将呢!?临战后撤,你是想死吗!”冰冷的胁差压在小兵脖子上,大有一个不对就要让人身首两处的架势。

小兵赶忙将源次郎的交代一股脑说出来,弥生劈手抢过刀就要朝三丸冲去。冲了两步却又立刻停下身形低头转身逆着人流朝本丸而去。

“快去逃命吧。”错身之间弥生留下了一句话。

真田源次郎是一位真正的武士,绝不会容许自己的骄傲和尊严被玷污,就算他冲进战场强行把他拖下来,这个人也一定会为他所侍奉的主君殉节。何必呢?不如成全他马革裹尸的愿望,而且,以城外密集的炮声判断,此时跑出去已是来不及了。

弥生越走越快,进入后宅一路朝西丸夫人居住的庭院疾行。他将胁差和源次郎的配刀收好,且行且取出江雪左文字挂在腰间——觐见且送别的时候,身为武士着装一定要得体。

少年走入当年曾经潜入的庭院,美艳的夫人已经命人架好柴薪,懵懂无辜的稚子在她怀中张大双眼好奇地看着来往忙碌的人群,不知道这些平日里陪自己一起玩儿的人要做什么。

他走入庭院,虽然没有拔刀,但仆妇们仍然惊叫着向后方挤去把西丸夫人和少主围在中间。弥生走到合适的位置,拿出下臣应有的礼节向西丸夫人示意。美丽的女子点头还礼,风度翩翩的请这位少年使臣起身。

人往往到了快死的时候才会大彻大悟,此时的西丸夫人则达到了美丽的顶峰:“您是来送别的吧?很抱歉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所有人都在地狱的账簿上,看呀,没想到是我们要先去赎罪,而您反倒得以继续在人世停留。”

弥生对于为难女人和将死之人没有什么爱好,他恭敬的侧立一旁:“我来替友人向主君辞行。等下还要去为秀吉公上一炷香。”

事实上,介错这种事,真的只能由非常信任的友人承担,西丸夫人也算是阴差阳错的点到了源次郎头上。大家都以为这两人是在演武场上棋逢对手惺惺相惜,谁又会知道他们曾是少时的主仆。

她绽出一抹微笑:“是真田卿吗?能有这样的武士侍奉,木下氏就算败落也毫无怨言。”由于木下秀吉生前下令让自己唯一的侄子切腹,木下氏的血脉全部系在了木下秀赖身上。可惜他同时拥有魔王将军的血脉,除了木下氏,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不会容许这孩子活着——他就是一面随时可能燃烧起来的旗帜。

西丸夫人深知这一点,所以她做好了陪伴孩子直到黄泉的准备。

“那么,容臣为夫人和木下少主送行。”弥生右手扶刀单膝下跪,安静的看着这位木下氏的掘墓人下令点燃薪柴,火焰中有孩童哭泣的声音传来,还有母亲安抚孩子时温柔的歌声。忠仆们纷纷自戕殉主,少年一动不动没有阻止任何人。此时死亡远比落到敌人手里要幸运,不少侍女年轻漂亮,在乱军之中可能遭遇到什么不用想也会知道。她们又不是普通平民躲在家里关紧大门还能好运的逃得一命,特别的穿着、姿容、举止和仪态会暴露她们的出身,避无可避。

等火势蔓延吞没了这个院子,弥生起身离去,他还要去替源次郎向旧日主君告辞,秀吉公的灵位还没有移出天守阁,他日用的东西也还好好的摆放在曾经居住的地方。本丸内已经乱了起来,想要逃命的和想要浑水摸鱼的人混在一处。还有不少临阵变节的贵族带家臣试图攻入天守阁好活捉木下秀赖和他的母亲,看到楼中庭院燃起大火,这些人的下令加强攻势,生怕晋身的踏脚石会逃掉。

木质的房屋框架、大量和纸装饰的拉门还有浓墨重彩的画作助涨了火势的加剧,很快整座天守阁就陷入火海之中。弥生直接抬脚踹倒安放木下关白灵位房间外的拉门,浓烟和高温已经蔓延过来,想必用不了多时这里也会化作一滩焦炭。

他恭敬地点燃线香,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两盘供奉摆在灵位前,简单替源次郎祭拜了一下就打算离开。由于高温炙烤,房间内侧的木框变形垮塌,后面的收藏室里有朱红色一闪而过。

“……”弥生一眼就看清了那是什么。一阵华美的太刀。朱红色缠金纹刀拵。黑色的卷柄。小物华丽而奢侈。

是关白大人生前的爱刀,一期一振。

第120章转折

火舌已经蔓延舔舐这里的墙壁,温度高的空气开始出现扭曲,弥生顾不上多想,拉开卷轴将一期一振所在的刀架整个收了进去,赶在房梁点燃前从窗户撞出去——这是离开建筑物和大火最快的方法。他不止一次感谢这个壳子出身漩涡忍族,相当之结实抗造。

木下关白居住的地方位于天守阁顶,他的灵位也安放在这里。五、六层楼的高度,由于被火焰包裹根本就没有落脚借力之处,就算是弥生这么硬生生摔下去也不会好受。少年吹响悠长婉转的口哨,白色信天翁乘风而来,翅膀尖擦过攀上高塔的火焰稳稳将主人接在背上长鸣一声,再次振翅飞上高,似乎对于自己能够派上用上很是得意。

弥生从鹤丸翅膀边缘向下看去,代表木下氏权威的琉璃瓦天守阁轰然倒塌,与此同时松平氏的军队也终于攻入本丸,战争结束了。

鹤丸载着弥生找了个空地缓缓下降,少年把江雪左文字藏好取出“借”来的胁差,从宠物背上跳下来,回头摸摸雪白雪白的信天翁,调整好呼吸后双手奉刀朝松平元康进入京都本丸的道路疾跑。

老人骑在马上正满目感叹的着人去给木下氏收敛,转头就看到红发少年一身尘土匆忙赶来。他很是满意的微笑起来。这虎崽子放出去果然几口就重伤了木下氏,整场战争弥生好似什么也没做,但他做的也已经足够多,刚好踩在聪明和自误的线上及时收手,又能分清楚忠诚和道义,让松平元康很是可惜这孩子没有出生在武家之中——“不然今时今日你们到底要向谁俯首称臣还说不准呢!”这正是他冲继承人感叹时的原话。他的继承人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完美的维持了敦厚忠顺之态,只有身边的近侍才能从主人突然僵硬了一下的肌肉上明白他心中已经起了警惕之心。

此时弥生还不知道被人又给坑了一把,双手奉刀跑过长长的道路一直迎到松平元康马前。少年再次单膝跪地将手中胁差高举过头:“主公,鹤千代不负您的期待,特来将这象征幸运与吉祥之物奉归于您。”

老者很是满意,接过胁差看也不看挂在腰间,很是和蔼的看向弥生:“你很不错,有什么想要的?”

弥生沉默了一下,表示请主公允许他去为倒在战场上的真田家主收尸:“真田家于我,既有抚养教导之恩,又有兄弟手足之义,各为其主无可奈何,但现在胜负已分,我有责任让其家主免于暴尸荒野。”

松平元康是真的欣赏他的坦荡和坚持。连已经死亡的木下氏后裔都能命人好好收敛,又为什么不能允许令人尊敬的武士得到同等待遇呢?当下他就挥手让弥生去做想做的事,红发少年行礼后起身迅速朝三丸外跑去。

“鹤千代是个好孩子,可惜木下氏没有我的好运气,哈!”他下意识的摸摸腰间胁差,笑得志得意满:“传令!灭火后让秀忠过来和我一起去见过大名。”哪怕大名就是个摆设,可该有的尊荣一样也不能少,松平元康对于养着一个傀儡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反正大名也管不到他,给予名义上足够的尊重就行了,谁还真把他们当回事儿呢!

弥生跑出被轰烂的外城城防,举目而望尽是地狱般的景象。原本绿草如茵的土地如今一片焦黑,倒伏的尸体四处都是。柱间和斑已经在这里等他,此时看到红发少年平安出现,一直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

柱间叹口气道:“你的事办完了?”

他的红发弟弟垂着脑袋点了点,连呆毛都有些沮丧的垂下来。一只大手压在他头上狠狠揉了揉,柱间开始变得低沉的声音满含惆怅:“战争就是这么回事,它会带走你性格中柔软珍贵的那一部分,也会带走你的至亲和好友。虽然这么说很不合适,但作为兄长,我打心底里感激那个活下来的人是你。”

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我们没进城,看到你的忍兽就知道你绝对不会出事,于是便留在这里……我想你自己在一堆死人里翻找也挺困难的。”

“噢,多谢,兄长。”弥生情绪低落的蹲下身看着源次郎。不能接受这个人的爱情不代表就要推他去死,少年不断自责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一厢情愿,可是有限的接触中他曾数次对源次郎发出警告或是提出邀请,都被这个武士拒绝。还能怎么办?就算真的把他拖离战场,真田家主也会想尽办法回到这里尽忠。

他在心底叹息,伸手默默地掏出平日里保养刀剑时用的棉布轻轻帮源次郎擦干净脸和手,又帮他把衣服整理一番,最后拿出一个空白卷轴将整个人装了进去。一般他都会干脆利索的要求身边任何一个火遁忍者(主要是宇智波)就地将亡者焚化,源次郎也算是一个例外了。

“等京都这边的局势彻底稳定就送他回家。”少年小声嘀咕了一句,得到了两个兄长的摸头安慰。

仗打完了,松平元康如愿以偿从大名手里得到了征夷大将军的封号,他的军队进入京都后有意无意的冲入豪族宅邸发了几大笔财,大大削弱了老贵族的势力,此时便是新的贵姓关白也奈何他不得,只能捏着鼻子承认朝廷的实际控制权由文官彻底转移到了武将手中,松平氏成为了火之国真正的主宰。

大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当然要给下面打工的发红包。拜那份完整而详细的地图所赐,千手和宇智波得到了居住地的合法所有权——地契,也就是说,只要火之国不完蛋,谁也不能把他们从南贺森林赶走。然而似乎是松平元康的恶趣味发作,他偏偏将两族的族地划做邻居,导致这两个有世仇的家族隔河而望,鸡犬相闻,就连千手族长愤怒的在家里揍儿子也会被新邻居听的一清二楚,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涡之国被划分为弥生的私人领地,如果他愿意,这里将是另一个密林之城。原本松平元康打算将自己的姓氏赐给弥生,却被朝廷以少年“出身过于低微”为由拒绝。他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转头就把曾经“借”出去的胁差直接赐给了弥生,作为弥补又叫人送了几箱子从木下氏库房中取出的金银宝物。

少年在京都直到尘埃落定才带着源次郎返回真田家,此时踯躅崎馆城已经满城尽白。家主战死沙场,得胜的还是敌方,真田家其余人不敢想象即将面对的将是什么。直到前家主夫人被放出来迎接儿子的尸体,看到那个来送葬的红发少年时突然嚎啕大哭,才惊醒了惊惧不安的族人们。

“夫人,您放心,只要弥生在一天,真田家就可以继续在踯躅崎馆城好好生活下去。烦劳您为源次郎少爷选择一个嗣子,法事和供奉都不要少。”弥生放弃了一块同千手接壤的土地换取踯躅崎馆城的代管权,有他在真田家的日子会好上许多,至少不必像其他战败家族那样被瓜分蚕食。这是他能为源次郎做的,最后的一件事。

少年将曾经抄写过的佛经统统翻出来,又打出江雪坊弟子的身份请来附近的高增,整场法事做完后把得到的金银赏赐留下了一半给源次郎的母亲,这才再次动身去向松平元康告辞——他将要去清凉寺修行。这是松平秀忠提出的建议,说是鹤千代过于年幼,他怕天妒其才未免将来有所损失,不如让少年去侍奉一段时间佛祖,也好让他缓一缓。毕竟,战阵结束后任谁都能看得出弥生的失落与迷茫。

江雪坊立刻站出来点头表示自己这个弟子杀孽不轻,不若就依照常规去清凉寺念念佛好了,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弥生:喵喵喵?我杀了谁了我?吃素可以,但是剃头发别想!我不要变秃!

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自己也发现周围之人的目光与往日大有不同,估计是招了上位者的眼。不怕领导是头猪,就怕领导看你不顺眼,更悲剧的是未来领导还未上位就已经对你有了成见,这种父传子家天下的大环境中,不想立刻举兵造反的话就赶快找个地方蛰伏下来老实几天吧!

于是弥生相当痛快的接收了便宜师傅的指示,小小的讨价还价后保留了头发的所有权,这才回到千手族地向千手族长告别,又去拜访了宇智波族长,在两位中年男子隔河对骂的“友好”氛围内包裹款款带着信天翁朝火之国东北部山区行进。

松平秀忠给他的时间是两个月内到达清凉寺,要是鹤丸载着弥生大概一天不到就能走完这段路程,中间的六十天,少年决定回家把叔父滕吉的问题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