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五年前乔装出游江南，与梁璟相遇后，满心便只有这位孤傲清冷的俊美少年。

而此时，他便躺在我身边，依旧俊逸出尘，只是面容更加成熟坚毅了。

梁璟醒了，他在我额头轻轻一吻，一边起身穿衣一边念叨：

「慕云，你现在是皇后，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刁蛮任性。若水刚进宫，你不要欺负她。」

「她与朕自幼青梅竹马，没能与她成为寻常夫妻已是憾事，连个妃位你都要计较。」

「我一定好好补偿她，绝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不要占着有你父皇撑腰，就想挑战朕的底线，如今的南梁跟过去不同了。」

言辞温柔但冰冷，也不管是不是林若水挑衅我这个皇后在先。

又仿佛我才是那个横刀夺爱之人。

但他大概忘了，当初他还不知道我是北周公主时，便缠着赖着只为见上我一面。

为了我翻江南别馆的院墙，为了我撑伞在烟雨桥上苦苦等待。

说我就是北国最灿烂明媚的玫瑰花，哪国的公主贵女都不换。

这些，他都忘了吗？

4

除了位份给不了，梁璟的确是极尽所能地补偿林若水。

虽然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欠了她什么。

南梁盛产丝绸和珍珠，他专门挑出最好的云锦和最大的南珠，一箱箱往景清宫送。

朝露听说了，来讲给我听，我一阵嗤笑。

「这些玩意有什么稀罕，当年我父皇都拿来给我当弹珠玩。」

晚晴也忍不住插嘴：「就是，过去最好的云锦和南珠是要进贡给北周的。现在免了南梁的岁贡，倒被他拿来做人情。」

我白了晚晴一眼：「此话不可再说。小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拿去做文章。」

原先并不觉得，时间愈久才渐渐体会到，这深宫里的日子并不容易挨。

幸好有朝露和晚晴两个从北周带来的侍女，日日陪着我干这干那，说笑解闷。

其间梁璟来过一次，要与我商量秋闱狩猎的事。

恰巧我不在，梁璟看了一眼我桌上临摹的字帖和绣了一半的牡丹，冷哼一声：

「真难看。北周的女子，果然干不了这个，让她别勉强自己了。」

待我回来，晚晴转述了梁璟的话，我一气之下把字帖和绣品统统烧了。

以前也是他让我好好练字，学习女红。

说南梁皇后不需要骑马射箭，而应当像所有温婉的南梁女子一般，琴棋书画，相夫教子。

如今有个真正的南梁女子在宫里，就看不上我这一笔一划一针一线的用心了。

朝露安慰我：「娘娘，马上就是南梁的秋闱行猎了，虽然这边比不得我们北周的草原和森林，但也可以去骑马散散心。」

「是啊，许久没见我的雪影，它也很寂寞吧。」

一阵凉风吹入宫帷，秋意渐浓了。

5

秋闱行猎是南梁皇室近年来的惯例，大概是为了一扫颓势，提振士气。

当日天清气朗，我一袭红衣，牵着我的白马雪影，在湛蓝天空下显得格外耀眼。

梁璟见到我，微微一愣神。

他迎上前来，目光中带着许久不见的殷切。

「慕云，今日正是你大显身手之时，朕等着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跟来的林若水打断了。

「璟哥哥，小时候你教过我骑马的，我都快忘了，今日你可得再好好教教我。」

她完全无视我，娇嗔地拉着梁璟的袖子晃啊晃。

我有些反胃，转身欲走，她却指着我的雪影，嚷嚷起来：

「这匹白马好漂亮！璟哥哥，我要骑，让给我骑！」

梁璟揽住她的肩膀，笑得宠溺：「好啊，你想骑便骑。」

雪影多年跟随我自由驰骋、纵横沙场，来了南梁却被圈养在深宫马厩，我心疼都来不及。

怎可能让什么阿猫阿狗都把它当作玩物驱使。

「雪影认主，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骑的。」我冷冷回答。

「我不管，璟哥哥是皇帝，是最大的主子，这畜牲若敢忤逆，就杀了吃肉。」

我瞪着林若水，握紧了手中的马鞭。

「一只畜牲而已，你就让若水骑着玩玩。」

梁璟还想劝说，林若水突然猛地一把推开我，抢过缰绳翻身上马。

原本安静站立的雪影，受到惊吓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

紧接着就冲开人群狂奔出去。

6

我急忙抢过旁边一个侍卫的马，扬鞭追赶。

奈何雪影乃是北周的名种宝马，南梁马无论是速度还是脚力，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看着雪影一骑绝尘地向远处飞奔，我在后面不断呼喊它的名字。

听到我的呼唤，雪影飞驰的脚步似有所放缓。

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我身边掠过。

是梁璟，骑着我送他的汗血宝马追了上来，手上已经拉开了弓。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