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崔锦绣,她发火时最喜用鞭子打人。
可像这幅模样我倒是从没见过,心没来由的悬起,我拿不准她有没有怀疑我,尽量说些可靠的解释。
可下一秒,她掏出鞭子,眸子暴戾宛如黑夜暴风雪般令人惊恐,濒临死亡的恐惧萦绕心头。
她怀疑我,也想杀了我。
鞭子落在身上时,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直到房门被踹开,顺天府的捕快由上官峰带头闯进,压走了崔锦绣也救了我。
11
后来我才知道,春杏敲响了登闻鼓。
她在下三流的妓院受尽磋磨,对崔锦绣怀恨在心,逃出来后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捅破了崔锦绣和崔家的秘密。
事情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春杏的证词和被崔家囚禁的崔锦仪都是证据。
加上崔家上下所有奴仆作证。
崔锦绣和崔家欺上瞒下,藐视圣意的罪名彻底定下。
崔家犯下欺君之罪,被罚没家产判处三千里流放。
而崔锦绣因为是赐婚且已经和上官峰成婚,没有在流放的名单中。
崔锦仪被救出来,百姓自发为她说请。
目送她从京城到京郊外的承恩寺养伤。
崔锦绣逃过一劫,可上官峰厌恶她,恨不得远离。
原先热闹的院子如今成了没人想踏足的「冷宫」,她终日惶恐不安,日日下在她药里的东西起了作用,她处在奔溃的边缘。
我伤好后,提着那把菜刀去看她。
她蓬头垢面,不复往日尊荣,「小姐,现在的下场您还满意嘛,这可都是我和崔锦仪给你准备的。」
她缩在角落,闻言愣了片刻冲到我面前,她扬起手正要落下却被我抓在手心,只能怨恨不甘地瞪我。
「你个白眼狼,枉我对你那么好,给你吃给你喝,还让你伺候我,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个背主的奴才不得好死啊啊啊。」
「可是小姐,对您忠心耿耿的春杏也没有好下场不是嘛。」
「可见你并不值得我们忠心,况且」我话锋一转,从腰间抽出那把菜刀,「我阿娘死得那么凄惨,我做梦都想杀了你给她报仇,不然我怕我阿娘死不瞑目呀。」
她记不起来了,疯狂摇头否认。
「难民涌起京城的前三天,你从京郊回京,官道上撞死了一个女人,你用鞭子抽她,踩碎她的手骨,让她在我怀里没了气息……」
「原来是她!她死是她活该,要不是她冲出来想讹我,我怎么会教训她,况且我没下死手,她死是她自己命贱,和我没有关系!」崔锦绣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认,她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身体却不断后退,双眼飘忽。
「早知道你会害我至此,那天我就应该杀了你!不过现在也不迟,去死吧哈哈哈……」她靠在墙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石头朝我砸来。
可我不过略微侧身就躲过了,举着菜刀朝她逼近,「我来找你讨命了!」
终于,崔锦绣彻底崩溃了,尖锐的叫声响起时,她双目变得浑浊,嘴边流着涎水躲在墙脚又笑又骂。
我没让她死,生不如死活着才好。
上官峰没有为难我,反而极大方地给我卖身契。
离开京城后,我绕路去承恩寺找崔锦仪,寺里的主持曾受过她恩惠,也敬佩她的心胸对她的病很上心。
我去的时候她调养得极好,面色红润说笑都有力气。
她依旧遵循本心想救济苍生,我便跟着她又回到了我的家乡,从家乡开始我们一路往北,边做生意边做好事。
我始终把菜刀放在身边,若是有谁敢不怀好意,我就学着阿娘的样子:「再看把你们剁成肉馅!」
世道不公,我们却不低头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