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白在他身后换上衣物,他微微侧头,便看见铜镜内的陆望面如桃花,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皆是风情,不得不说,陆望的容貌确实是一顶一的好。
他收回了目光,没有注意到此时背对着他的陆望,满眼的阴鸷。
从小备尝世态冷暖的他养成了一副古怪性子。
与兄弟争食也好,与其他伶人争角也好,从来无人能争得过他,他性子要强又孤僻,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他原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为任何人动心,可是却遇到了他。
不喜欢自己又如何?只要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陆望动作很快,他穿好衣物,准备离开时,不死心的又问殷白:
“既然你不愿再来听戏,起码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殷白换衣服的手一愣,感念陆望救了自己一次,思忖片刻,他轻声说:“我叫殷白。”
“殷白?你难道是…”
陆望在口中反复咀嚼这二字,眉头微微蹙起,方才他好像听园主说,今日要听他唱戏的老板,也是姓殷。
旁的他不知道,但是关于殷家的事他也是有所耳闻。
殷家世代从商从政,背景庞大,听闻他家只有一个儿子,那孩子生的极好,但那天生病弱,有算命的说他是天上的神仙转世,怕是会早亡。
故而为护他周全,这孩子常年在殷家后宅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听这描述,倒是和他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
殷白没说话,他既没否认也没同意,陆望立即便明白了,眸光微微闪烁,他背过身,压低了声音:
“我要开门了,你先藏好吧。”
殷白点头,一头钻进了床底,开门声响起,陆望柔弱的声音响起:
“这位老板,不好意思,侍身今日有些不舒服,故而让您久等了。”
殷向南低沉年迈的声音响起,还带了些笑意:“不算太久,月小姐肯赏面为我唱上一曲,已是荣幸。”
虽是笑着说的,殷白却能察觉出殷向南语气中的不容拒绝。
园主也适时开口:“月芙蓉既能登台献唱,那便换上行头准备开唱吧?殷老板…”
“听闻月小姐一曲贵妃醉酒唱的极好,今日就唱这曲吧。”
突然,殷向南想到了什么,声音带了些笑意:“既是贵妃醉酒,那便上真的酒水吧?我这里带了几坛上好的女儿红,待会儿我吩咐下人给你送去。”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不说话了。
唱戏本就要吊着嗓子,更何况这酒水辛辣,陆望也一早告知众人嗓子不适,殷向南仍决意要将水换做女儿红,摆明了是要给陆望难堪。
“怎么?不行吗?”
第23章 男伶4
殷向南几乎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陆望毫不畏惧,他微微一笑,声音更甜了些:“既然殷老板这么要求了, 侍身定依着您。”
语罢, 殷向南大笑出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殷白趴在床底,将陆望脸上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
方才言笑晏晏的桃花面,在转身的那一刻, 面上表情倏地的冷了下来,那双漂亮的双眼正阴沉沉的看着殷向南,如同一条暗中蛰伏的冷血动物,看的殷白心里陡然一阵。
没想到, 这美人面还有两副面孔。
听到众人脚步声逐渐离开,殷白从床底下爬出, 悄悄打开了门缝, 见四下无人, 他压了压帽子, 垂着头快步准备离开梨园。
来到大厅时, 只有那么几个散客, 殷白长吁一口气, 刚准备踏出门口,却不曾想门口的两个看门的拦住了他。
“园主吩咐了,今日有贵客, 所有下人都得在这里侯着, 以方便那位差遣。”
“月芙蓉差我去集市替她买些脂粉。”
殷白说,却没想到二人一齐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怀疑的目光朝自己望来:“你这小子好面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采买脂粉向来是月芙蓉的贴身侍从,你是哪个?最近也没有新来的。”
“两位大哥,我是园主的亲戚,才来没几天呢,这样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等等不急着出去了。”
殷白身子一颤,忙低下了头,在二人怀疑的目光中,转身硬着头皮留在了梨园,彼时,殷向南就坐在离他不远处的戏台下,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捻着佛珠等待着陆望登场。
殷白将头埋得低低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盼望着殷向南不要发现他才好。
片刻后,伴随着此起彼伏的乐器身,陆望着一身华服出现了,就连殷白一贯不被美色所误的人,也被他的容貌惊艳了,台下众人皆屏气凝神,无一人言语。
他红唇轻启,歌声瞬间在整个梨园回荡,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殷白不喜欢听戏的人也看的有些痴。
终于迎来了贵妃醉酒最高潮,陆望口中衔着金杯,在众人的注视下,仰着身子,任由杯中酒水从自己口中滚落至面上、脖颈。
梨园内被酒香所弥漫,殷向南望向陆望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没由来的,殷白觉得一阵恶寒。
他望向台上,陆望在众人眼里仿佛真成了那风华绝代的杨贵妃,可他的眼神却很冷,甚至有些厌烦,可他只能皮笑肉不笑的为这些人表演着。
一曲毕,殷向南拍起掌声,陆望欲要行礼,殷向南却制止了他,面上挂着笑容:
“今日一见,才知月芙蓉当真名不虚传,瞧瞧,月小姐面上都是酒水,来人——”
殷向南身后带着的一个小厮上前来,拿出了早已备好的丝绸布料,殷向南望向陆望,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