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义山的夸大其词唬得一旁月星吓了一跳。
姑娘家微颤的动作全部收入斐守岁的眼中。
老妖怪心里只想着异香从何而来,完全将薛老夫人的事情交给了谢义山,也根本就不归他管。
打量内屋,除了暗沉些,倒也算得上富贵人家。就是那窗帘合得严实,本就灰蒙蒙的天,是一点儿也照不进光。
还燃了许多蜡烛,人影就更缭乱了,恍惚得斐守岁下意识抱紧了怀中小孩。
香气溢在四周,明明点了穴,仍旧让他难受。手搭上,下巴抵着陆观道的脑袋,白色帷帽把两人的脸庞遮得严实。
斐守岁轻轻叹气,一呼一吸显得格外谨慎,吹得陆观道的碎发跟着呼吸乱动。
小孩注意到斐守岁不对劲,他摸了摸斐守岁的手背,轻着声音传道。
“不舒服吗?”
“是。”
斐守岁蜷着眼帘,朦胧之间听到谢义山在笑,不过并不张狂,是一种大事已了的爽朗。
听一句:“老夫人客气,既然我来了就必能将宅子周围的邪祟驱赶。只需连着做法三日,便可还少夫人百岁安康,还老夫人一个清净园子。”
薛老夫人回答:“那就太好了,实在是有劳道长。若道长不嫌弃,可在小宅落脚?我已差人备了素斋暖茶。”
“既如此……”
谢义山转头看一眼陆观道,表示在场的还有他这个“师叔”。
小孩子不敢忘,故作深沉,压低一句。
“有劳。”
也不知最后又呼噜呼噜地说了些什么,斐守岁全然没有在听。
周遭的是香到极致的腐臭,那异香扰得他眼皮子不断合上。
斐径缘总能感受到似曾相识,不光是亓官家姑娘身上有过,他必然在某一个地方触碰过,不然不至于如此抵制。
老妖怪皱眉沉思,想到死人窟所在的那片荒原,又想到一路而来的村镇冤案。直到陆观道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才将注意拉回屋内。
“嗯?”
“走——了——”
小孩子传来的声音拖得很长。
斐守岁不紧不慢地抬眼,便见谢义山已在旁等他。
起身微微低头,白帷帽倾斜,礼数做尽,这才脱离了北棠娘子的宅子。
一出门,异香被阻绝。
秋日凉风扑鼻,断断续续飘着雨丝。摘了帷帽,斐守岁看到满园的枯黄,仅剩海棠花稀稀落落地掉着。
没有婢女在的院落,更是寂寥。
绕出这四方天地的小园。薛老夫人派了个岁数不大的丫鬟领三人前往客居。
领头的丫鬟走得很快,不过一刻钟就到了。谢义山抢先一步踏入园内。丫鬟只好留步等着落后的斐守岁。
姑娘家站在园口,秋风穿过她的衣摆,她痴痴地看着缓缓走来的斐守岁。
书生打扮的斐守岁正停在原地看路边柳叶萧条。要不是抱了个孩子,这副模样也算得上是多愁公子。
隔了好一会,谢义山抱胸在前头咳了声,丫鬟才回过神红着脸上前引路。
谢伯茶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挑眉传音笑道:“斐兄生得俊朗,惹得小姑娘都看呆了。”
“……不过方才异香熏得我头疼,才让姑娘家驻足等我歇息,”斐守岁皮笑肉不笑地回,“谢兄不是也闻到了?”
谢义山沉默些许,等走到安置的屋子时,他才悠悠然开口。
“我不擅迷香药物,不过确实有闻到,很浅很浅,惹得人昏昏欲睡。”
丫鬟先入的屋子,替三人拉开帘子,倒了茶水。悻悻然站在门口福了福,道了声道长安好,这才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斐守岁身上挪开。
斐守岁被看得不自在,又不得不回一个得体的笑。他怀里的小孩见人走远了却不愿撒手,死死勾着他的衣襟。
小孩努嘴:“她在那个屋子里就一直看着你。”
“有吗?”
“有!”陆观道把帷帽放到一边,给斐守岁重新倒了杯茶,小手一递,“还不止一个呢。”
斐守岁并不在意这些,他脸上挂着淡然,很给面子地喝一口暖茶。
“半天下来还有一人没见到。”
“人?”谢义山揭开小胡子问,“斐兄说的莫非是薛家少爷?”
“是。”
陆观道仰头,顺手撩开自己额前的碎发:“见到他了。”
“嗯?”斐守岁。
“在我们过小方园子的时候,有个人在后头跟着我们,个子高高的,不像是和我们一块儿走的姐姐。”
“那你怎么确定是薛家少爷?”
谢义山打一个哈切,很懒散地倚着座椅,整理他包袱中的符纸铜钱。
“就凭他是男子?”
“嗯……”陆观道想了会,指着已关上的木门,“那样打扮的姐姐要给他行礼呢。”
谢义山抬眼,歪头一笑:“那你是何时看到的?是我们出园子,还是入园子的时候?”
斐守岁明白谢义山的意思,也示意陆观道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