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我与薛郎是真心相爱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阮沁夕趴在地上拽住阮老夫人的衣袖,“您不信就问问他。”
说着,阮沁夕又去抓薛谭的袖子。谁知薛谭躲了下,竟让她扑了个空。
阮老夫人苦笑一声:“傻姑娘啊……你是忘了薛家与北家的婚事了?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口口声声的相爱不爱,哪一个爱抵得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动静在一句句的话中变大。
雨是停不了的。
水雾升腾在山腰的寺庙里。青翠的竹林,杂草东倒西歪。雨声盖不住阮老夫人的斥责。
那个不懂事的小厮实在是耳朵生茧,他上前一把抱住阮老夫人的腰,朝薛谭献计。
“公子,我抱住这个老太婆,你和阮姑娘先跑!”
“你!”
薛谭低着头沉默不语,跪在地上的膝盖一动不动。
阮老夫人见状,是气上了头,她用捏香灰的手去砸小厮的手臂,啐道:“我教训自家姑娘,你这个外人快快松手!松手!”
可叹小厮还在嬉皮笑脸地挑衅。
“花甲年纪的老太太,还能打得过我?”
阮老夫人脸色愈发难看,她深深咽下一口气,望向阮沁夕。
沁夕撇过头。
跪在一旁不敢动的还有阮沁夕的贴身丫鬟。衣不蔽体,哭哭啼啼地捂住脸颊。
阮老夫人哑了声嗓,老眼流出豆般大小的眼泪。
女儿家的哭声绕着她,如山林鸟雀啼鸣,飞到右厢房门口。
第54章作贱
门口站着的阿珍哪知正房出了这种事故,她背着北棠,左右踱步,等待阮老夫人。
夹着雨丝暖烘烘的风从游廊边吹进,一下子吹开了阿珍的长发。
阿珍细嗅泥土沤出的草木腥,眼看漫山云雾,遮挡了一丛丛的竹林。
好似是女儿家的啼哭游过竹林云雾。阿珍朦胧之间听到了什么。她带着狐疑,背好身后的人儿,朝正房走几步。
老妇人的争吵,女儿家的哭声,还有熟悉极了的求饶。
阿珍茫然。
歪着脑袋,不敢前进。
斐守岁跟着她,很是好奇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听小厮困住阮老夫人:“老夫人的绣花枕头可不好使。”
皮肉的撞击声,阮老夫人咬唇,皱纹都在用力,她一拳一拳打向小厮的手。
可就算如此,阮沁夕也没有上前。
只是自顾自地可怜。
小厮笑道:“公子你看,老太婆明明打的是我,还怎么哭了!”
眼泪滴落,却被雨水遮掩。
突然之间没了声响。
阿珍歪歪脑袋,暖风又是一阵阵吹过来。
“老太太!老太太!”声音变得急躁,像是在唤那个离开人世的亲朋,真当有些惨烈。
阿珍偏过头,眼前是大雨滂沱,雨帘遮盖了她的眼。
耳边是雨声之外奇怪的叫唤。
声音越听越耳熟,本是没将来客往自家姑娘身上想,直到阮沁夕一句哭似的“老太太”,阿珍才联想到一起。
这声音好奇怪,怎么像平日里二姑娘与大姑娘说话似的?
阿珍看着大雨,只要转身就能看到的正房,她却犹豫着不敢向前。
要是听错了,或那是香客私家的事情……
咽了咽。
“老太太去了好久……”
阿珍望向昏沉沉的天。
雨珠浑圆地砸在小院的大树上,噼里啪啦。明明接近暑气,却有莫名的冷从山里飘出来。
鬼魅妖邪似的吓人。
身后的北棠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正冷冷地看着阿珍。
斐守岁抱胸而立。
见北棠在阿珍耳边有气无力地幽幽开口:“你是谁?”
“唉哟!”
阿珍吓了一跳,她险些将北棠从背后摔下来,“姑娘醒了不早说!”
“……是你救的我?”
阿珍立马摇摇头,回:“不是我,是我家老夫人先看着姑娘你的。”
“……”
北棠默然,她实在是没力气,只好继续趴在阿珍身上。下巴点了点阿珍的肩:“那你家老夫人呢?”
“去找正房的香客了,”阿珍又想起阮老夫人,她抬头看天,解释道,“在游廊那边见到姑娘时,老夫人已经派兰姐姐去找小师傅来。后来为避雨躲风才到这儿,想着正房有男客,要是能拜托人家一块儿背姑娘,也就不必麻烦庙里的小师傅了。”
“正房……?”
北棠的脸色瞬间黑了,她咬唇压抑着情绪,客气道:“姑娘,我是喘症,眼下吃药已好了许多,就不必背着我了。姑娘口中的老夫人这么久还未回来,可要过去看看?”
“我是想去,”得令放下北棠,阿珍转过身憨笑道,“但方才背着姑娘您,怕雨水淋了姑娘染上风寒。姑娘既好了不少,能否在这儿休息片刻,我去寻我家老夫人来?”
“自是可以。”
北棠咳了几声,扶着栏杆,见阿珍头也不回地就要往雨里跑,她伸手拉住了阿珍,“还未请教姑娘是哪家人,日后好来登门拜谢。”
阿珍回首:“我叫阿珍,城西阮家,阮老夫人房里的!”
字落,北棠瞪大了眼睛,她被这一瞬息的冲击昏了视线,黑漆漆的看不到阿珍在哪儿。站不稳,摇摇晃晃,下意识死死拉住阿珍的手,沙哑的喉嗓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