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燃烧。
斐守岁双目一黑,一口鲜血从他的喉间喷出。点魂的术法被打断,反噬如毒蛇撕咬伤口。
他下意识护住身后的小孩,笑问:“顾大人,这是捉她,还是捉我?”
身后的小孩眨眨眼:“没见到人。”
“你别说话。”
“唔。”
陆观道蔫蔫地垂下脑袋。
须臾。
路的尽头走来一人。
小孩眨眨眼,看那人手里抓着灭了光亮的纸鸢,脸上笑吟吟:“多亏了斐兄,不然皇家红印的限制,我可逮不住她。”
“皇家?”斐守岁盯着顾扁舟。
“封纸即是。”
斐守岁诧异转头看到封条上的红章子,原来阮沁夕没有怨念而被困薛宅,又不见鬼使来带她入地府,都拜此物所赐。
“你要她做甚。”
“不是我要她,”顾扁舟轻轻念了声,“我这身官服,自是有道理的。”
“庙堂之人?”
“然也。”
斐守岁直起身子,手背擦去血迹:“那看来顾大人的‘亥时一刻’也是谎话了。”
“‘亥时一刻’与此无关,”顾扁舟念诀将纸鸢变成了巴掌大小,他又说,“斐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女所作所为不值得你施法为她渡魂。”
“……我的事大人不必操心。”
“那我便把这只红纸鸢带走了。”顾扁舟晃晃手,纸鸢抖擞下三两红花瓣。
花瓣零零散散落得可怜。
斐守岁瞥一眼地上火红,声音冷漠:“大人高居庙堂,想是很少会置身乡野。”
“何意。”
“此女之错,自然错在她自身,不过大人可否想过……”斐守岁靠在偏门上,深吸一口气,“还有一座生她养她的宅子。”
第69章牢房
“阮府?”
斐守岁颔首。
“你我之辈都无法撼动,何况是个姑娘,”顾扁舟笑道,“我并非不懂,只是斐兄之意太过于辽阔。”
斐守岁垂眸不想再说什么,调养内息尚且需要时间,更何况面前的男子他不知根。
老妖怪深知那一袭绯红衣裳藏着秘密。
既如此,那就远离他。
圆月渐渐隐入黑云,顾扁舟仰首看了眼,淡然道:“想着早过了亥时一刻,斐兄请便。”
斐守岁颔首不语,他拉住陆观道的小手,上前几步又停下,此去衙门的路只能与绯红官服擦肩而过。
看到还在风中喘息的纸鸢,要是让此人知晓了陆观道的来由,怕是也要上供给天家。
老妖怪垂眸。
“冷吗。”
“冷……”
陆观道听到斐守岁要与他说话,眨巴眨巴他那双墨绿色眼睛,“你要抱我走吗?”
“……”啧。
斐守岁伸出手,身侧那个小娃娃倒也踮起脚来回应他。
手揽入个每天都在长个子的孩子,斐守岁仿佛能在此生漫长岁月里感知起时间。
陆观道趴在肩头蹭了蹭,小声问:“要去哪里啊?”
“去见几个人。”
慢慢地抬起脚,斐守岁下意识按住陆观道。
小孩闷闷的声音响在衣料之间,走过顾扁舟身旁时,夜风撩起两人的黑发。
打一个哆嗦。
“好冷。”小孩撒娇道。
老妖怪余光注意着顾扁舟。
骨节分明的手拽着纸鸢,一阵风而去,吹卷起地上的花瓣与落叶,纸鸢变成了阮沁夕的灵魂。
顾扁舟的手正掐住女儿家的长发,宛如拖拽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斐守岁心里头叹了声,终究不该误入他人因果,结局总是一样的,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陷囹圄。
脚步不减,离着顾扁舟愈发远了。
两人在小路处拐弯,望向黑夜里独身一人的绯红,倒是几个月前,斐守岁也这样走过夜路。
小小箱笼,撑起一把油纸伞,总一人避雨,一人乞食。
身上挂件的呼吸很重,好似在提醒斐守岁,今夜这路上不止他一人。
……
黑呜呜的夜,明月也不见了,看四下无人,斐守岁用纸扇变出光亮,偏见小小圆区里泥泞的路。
海棠花瓣嵌在土中,是走出了海棠林。
周遭没有农户,寂静的风吹开浓夜,不远处有一盏纸灯一左一右地晃。
细看,前头执灯的在跑,后头还跟着个姑娘。
有吵闹。
“江幸你就不能抬脚走快些?”
“被挨板子的又不是你!”
“你没吃师父给的糖莲子?”前头的人儿倏地停下脚。
“什么灵丹妙药一吃下就能见效,太上老君的仙丹吗?”江千念瞪了眼谢义山,“腐肉生肌也要时间。”
“那我背你。”
只见谢家伯茶半蹲,纸灯笼摇摇晃晃地亮。
江千念起先还不愿意,后来是拗不过伯茶,一脚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