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拿屈大夫的名号压我,还是把此女子比作了大夫?”
北棠浑身一颤,身子都快抖成了筛子:“不,我、我并非此意。”
“方才的伶牙俐齿被我一唬就散了,还不如不开口。”雪狼全然不顾两人死活,他自也没有义务去救人。
看着陆观道反复多次尝试斐守岁的术法,却一次次失败。
雪狼倒是对斐守岁与陆观道有了兴趣,他一边用妖力治疗谢义山,一边走到他们身边,观其手势,陆观道全无章法的掐诀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小孩,要是你能入的了树妖幻境,我便救下那女子,如何?”
陆观道募地抬眸:“好,我努力!”
“呵,”
雪狼笑了声,“我只说救下一个,至于是哪个,生杀大权在你手上。不过救与不救,也要看你能不能学得了幻术。”
陆观道坦然:“要救,值得救的。”
雪狼转身,看着早该死的北棠依偎在江意身侧。
两人相近的面容,有着不同的神思。
“那你与我说说什么是值得,”雪狼长袍一挥,随意盘腿坐于北宅前,他饶有兴趣地问,“我观两位女子皆非善茬,你心中的秤砣要如何度量。”
陆观道被这话术问的噎了话头,他开不了口,思索不了问题,便把目光垂落在金乌之下,斐守岁微微颤动的眼睫里。
许久未听到陆观道回话,雪狼也倦了等候,他瞥一眼谢义山,又去观察北江两人。
狼金色的眼睛掠过众人,像是在打量猎物般轻松。
姑娘家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开口言:“我便是不值得之人……”
呼出一口热气,北棠迷离着眼,趁江意没有设防,伸手一下子掐住江意虎口处的穴位。
低声在她耳边念了句“抱歉”。
瞬息,江意失了意识,愕然昏睡。
雪狼哼一声:“倒也算个法子。”
“不,”
北棠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她一手扶着海棠树干,一手捂住渐渐发紫的脖颈,“无论如何,请大人救下该救之人,而我从地府里出来一遭,已是鸿运当头,何须再苟活于世。”
“我说过,救与不救,不在我身。”
言毕。
雪狼身后的陆观道忽然掐诀一念,斐守岁的画笔受到召唤慢慢腾空在他面前。
这是纯净的灵力,没有叨扰过世俗,也从未点墨晕染,就这般展现在雪狼身后。似慈母第一次拥抱蠢儿,用她温吞的手拂过雪狼与北棠的身躯。
“啊……”
北棠被幻术拉入,呆呆地看向陆观道,眼泪一股脑地从她的眼眶里夺出,“娘亲,我不是不会念书,我会的,你看看我呀,我在念,我正在念呢……”
雪狼深吸一气,脱离陆观道的控制,反手猛地一拉北棠。
“喂!”
女儿家仍旧痴傻地说:“念的是《论语》,念的是《孟子》。娘亲,我不爱《女诫》,我不爱那些繁文缛节……”
“啧。”
雪狼心烦意乱,转念朝陆观道,“你不分青红皂白,是想把我等也一并拉入幻境中吗?”
语尽。
幻术还是未解,斐守岁的画笔源源不断滴下墨水。
污黑的墨流淌在四周,似幽径曲水,竟还有汩汩之声。
雪狼见唤人无用,干脆拉着喃喃自语的北棠走到谢义山身侧。
谢家伯茶惨白面貌,不过气息渐稳,便也不见黑白无常。
观伯茶稍有好转,雪狼略去一瞬,猛地踢向伯茶的胳膊。
这一踢,正中手肘,连皮带肉撞出淤血。
谢义山痛得吱哇乱叫,一气坐起来,他蓬头垢面,愣愣地看着眼前陌生男子。
雪狼也不解释,用力拉过北棠。
推了一把。
女儿家没了思索,跌跌撞撞地倒在谢义山怀中。
谢义山吓了一跳,他并非被什么香艳的画面拉回尘世,他是触到了一个完全冰凉的人儿,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又是惊慌又是不敢相信,他扶住被困幻术的女儿家:“活人,还是……”
还是死人。
“活死人,”
雪狼言,“被困在那小娃娃的幻术之中,怕时间久了不能挣脱溺死在里面,你想办法救她出来。”
“哈?”
谢义山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他又不识得雪狼,“你是何人?”
“我?”雪狼虚眯金色瞳仁,“那你该问问江幸。”
“江幸?!”
谢义山忽然记起江千念,他挣扎着要去寻,却被北棠如木头般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北棠僵着身子一侧,露出一张从脖颈处开始变紫的脸颊。
脸颊散发着浓浓的尸臭。
是离了冰棺快速腐烂的皮囊。
谢义山未见过这样的活人,他第一时间伸手叹其鼻息。
没有一呼一吸。
“这、这……”
“我方才就说了,她是活死人。”雪狼不耐烦,也没动身拉谢义山。
谢义山还沉浸在“活死人”一词的震撼里,他倒也不是没见过诈尸的,就是诈成这般面貌,他是第一回见。
远处刀剑厮打之声在慢慢停歇,且听花越青大笑。
“女娃娃,你能与我不相上下,我佩服。可说到底,你还是凡人之躯,未登南天门,不成神佛仙子,总有一刻体力耗尽,被我斩于马下,你还想着要与我对抗吗!”
江幸咬牙一旋剑身,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她大声回:“有我活着的一天,便是血流成河身首异处也要拦下你,不然我的身躯长夜不腐,被虎豹蚕食尚不足惜!”
“哈哈哈,好一个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