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伯茶摸摸下巴,“换作是我怎甘心被吓跑。”
“谢兄不必忙乎了,来喝口热茶吧。”顾扁舟笑着为三人点茶,全然没有官架子。
斐守岁接过茶水,又替陆观道讨了杯。
茶盏落在陆观道那侧,木桌上还放了一玉瓶。
玉瓶插着一只雪白的花。
人儿无处可看,便盯着花儿不放。
“这花里头也有鬼?”顾扁舟打趣一句。
陆观道听罢,浑身一颤,又不敢去看花儿了。
倒是惹得斐守岁问:“这花……”
不是梅,不是菊,眼下寒月,又能开什么艳丽的。纯白的花瓣抱在枝条上,仅有一只盛开,露出黄色的蕊,余下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花怎得了?”
伯茶翻着柜子,“我看屋子里有好几朵。”
“只是纳闷,这个季节寻常的插花应当以梅为主,却不曾见过这样的。”
“我们都进鬼屋了,还有什么寻不寻常的!”
咯吱一声,谢义山打开一个大木匣子,里头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
伯茶仔细地晃了晃,怪道:“这屋子,空落落的。”
“此话怎讲。”顾扁舟。
“朝廷的驿马客栈,招待来往官员,怎么说也要有些平日里备着的东西,我方才找了半天竟连个木梳子都不曾见,就感觉……”
“感觉像白日里清扫过,把痕迹掩盖一样。”
“是!顾大人说得有理。”
伯茶又在屋子四角挂了大小铜钱,他边挂边问,“要是真死了人却没见着血迹,也没有鬼怪叨扰,难不成……”
手指戳了戳门外。
“那些可是鬼否?”
“谢兄都看不出来,我们哪能……”
话未说尽,一个苍老背影打在屋门之上,煞了扁舟之话。
屋内三人立马摸住自己的武器。
见影子在风雪里一晃一晃,宛如一株脚不着地的吊人。
斐守岁手指点了下纸扇,笑着开口:“门外何人?”
那背影缓缓道:“大人,是老奴,来送好酒好菜。”
门口的靛蓝老妪?
斐守岁与顾扁舟对视。
“放在门外就好。”
可老妪言:“这放外头不一会儿就凉了,要是大人怪罪……”
屋内人传音。
“我看这老婆婆就是一个好鬼,客气热忱,想让你我在半夜三更吃上一口好酒好菜!”是谢义山,他悄然走至门前,“但我观她身上没有鬼魅之气,属实奇怪。”
“罢了,开门让她进来。”
“顾兄!”
谢义山决然,“我适才布下的阵法一日只有一次时效,若就这样放她进来,等到四更我们都安眠了,那项上人头可就不保!”
顾扁舟还未回话。
老妪又问,这会子语气不再平淡,有些着急:“大人啊,屋外甚冷,能否开门拿了酒菜,放老奴回屋休息。”
扁舟:“……”
轻咳一声,装成大梦初醒。
“你无须担忧,放着便好。”
“可……”人影忽然定在白墙上,一动不动,“老奴自是知道大人是顶顶善良的,但殷老爷雷厉风行,要知我今晚没有伺候好,可别说明日能不能吃上一口热粥,怕是挨着板子连床都下不了。”
那声儿如大红剪影,颜色格外鲜明。
屋内众人沉默。
唯听风声呼呼,像是要吹灭屋内烛火般拼命。
风打纸窗,见素叹息一气,看了眼斐守岁,也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屋内传来女子之声,乃是顾扁舟自个一人的独角戏,他捏着嗓子,糯糯一句。
“大人怎么起身了?”
另外三人一齐闭上嘴。
“高原天冷,可要披件衣裳?”
斐守岁憋笑。
顾扁舟红了耳垂,继续说:“大人不是与奴家说好了,今晚陪着奴家,怎还言而无信反悔了去。”
有女子娇啼之声。
“是奴家伺候不妥,大人才……大人?”
说着,扁舟朝守岁暗示。
斐守岁一脸嫌弃,并不情愿。
“大人这是在生奴家的气?可大人才夸奴家生得好面孔,怎就……”顾扁舟虽面不改色,但那耳坠子红得都快滴了血,绯红之色一路攀上脖颈,“怎就要与奴家分离了?”
“哼,此地又不止你一人服侍大人!”谁知谢义山照猫画虎也跟着学起了腔调,“就准你与大人长相厮守?还不快快滚下床!”
扁舟瞪大眼,皮笑肉不笑地白了眼伯茶。
“大人在看什么?”女子之声惟妙惟肖,“噫!那影绰绰的,又是何人?”
被点名的老妪这会子扭捏了身子。
“大人竟然还找了他人!”谢义山大呼一声,差点没绷住本音,“本以为大人有我等就够了,居然……”
伯茶拿起一块擦桌的帕子,就装模作样哭起声来。
“真是花花心肠……”
啐了一口!
顾扁舟知伯茶这是在报监牢之仇,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不热闹。
“可三人未免……”
“谢伯茶!”扁舟传音,“说够了吗?别忘了这是赶人,不是让你在这儿当着面编排我!”
伯茶嬉皮笑脸地拱手:“小人知错。”
嘴上说了错,伯茶转身又言。
“我倒要看看大人是何时在梅花镇找到了相好,能有我等之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