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道这才凑上前。
一树一石一狐狸,三双眼睛,一灰白一墨绿还有一对黑亮。
花越青打头道:“好似是虫卵。”
“寄生,”
斐守岁移开手,他已控制了异物,道,“我先前在幻境中遇到过类似的情形,是一群白蛾虫子寄生在新娘尸首里,破茧化蝶。”
“哦?大人之言,是说虫子妖怪将肉身做成了温床。这样一来既能控制生人,又可孵化后代。”
斐守岁:“不算高明,但足够了。”
“这么说来,之前我们在幻境外遇到的梅花镇人,都已经被虫子寄生?”陆观道。
“不敢妄下定论,但极有可能。”
陆观道接着问:“可真的有妖作祟,为何谢义山看不出?”
是了,谢义山好说歹说会除妖。一个除妖道士岂会没有察觉身边的妖邪?更何况,那会儿在场的还有见素仙君与一个千年树妖。
斐守岁想了片刻。
一旁花越青开口:“要是用‘你情我愿’四字,大人该怎么看?”
“你情我愿……”
“是,就相比幻术。强行拖入梦中,与自愿安眠的,总归不同。”
“此言有理。”
斐守岁不免串联起百衣园内,那些异常的看客。
狂热的教徒,与他孤单的神明。
站在众人之上的燕斋花,一身雪白,双臂举起,像是在宣读信仰。
斐守岁在人间几百载,鲜少听闻新的教派,且百衣园流动在人间各处,又如何巩固教中人数。
便只有蛊惑,术法控之。
记起翠绿,那个甩开了荼蘼,洒下泪水的女孩。
也许,她就是蛊惑失败的例子。
一旦失败,就要被做成傀儡?
斐守岁叹息:“怪道。”
“怎的?”陆观道。
“小孩骨多,是说其赤子之心?”
石头和狐狸听不懂。
斐守岁便把心中所想全盘托出。
恍然。
陆观道言:“不是还有一个北安春?”
“人伢子……”斐守岁冷哼,“不光是蛾子妖怪,其中还牵连了买卖孩童的勾当,一环扣似一环。”
环环不能分离。
花越青笑了:“所以我没杀错人~”
“这不是你滥杀的理由。”
“噫,大人又责备起我了,”花越青委屈巴巴,替自己辩解,“杀掉奸佞,除了祸害,难道不是好事?”
“凡人有凡人的法度,自也有凡人的处置办法,无须你仗义。”
“哼,”
花越青略有不爽,“回归正题,现在该怎么办?”
狐狸尾巴甩了甩。
“要我断了丝线,看看他们跑去何方吗?”
斐守岁颔首:“试试。”
说罢。
花越青得了命令,跳到翠绿面前,他抓下一把狐狸毛,往女儿家身上一吹。
狐狸白毛四散在黑夜里,融成了黑夜的碎星,轻描淡写般,丝线随之消失。
没了束缚的一行,打翠绿开头有了声响。
咯吱咯吱的,扭过歪斜的头。有骨头的,动着上下牙齿。是木偶的,眨眨不存在的眼皮。
好像神明为其注入了魂灵,也就一下子生动。
翠绿扭转脖颈,低垂的脑袋倏地抬起,一双漆黑眸子呆呆地看着远方。
张嘴,又慢慢闭合。
黑夜的浓厚拉扯着她,她开始活动自己的双手。
咯吱……
咯吱……
动了动手指。
翠绿猛地一仰脑袋,嘻嘻笑了下:“走啊……”
不管是视线还是身子,都冲着一个地方。
翠绿又说:“大家伙,跟着我走啊……”
音落。
翠绿微微屈膝,随后,便开始带着一串人,往前方蹦去。
花越青努努嘴:“跟着!”
三人于傀儡白骨身后,走向。
白狐狸打头,一身雪白亮如银灯,身侧又有赶尸的动静,倒也算不上寂寞。
斐守岁心中一直盘算着梅花镇之事,眼神游离。
直到前头的停下脚,斐守岁才将注意拉回。
目见,是一直冲云霄的窄门。
窄门双开,可开了也就只能容纳一人出入。
斐守岁眯了眯眼,窄门上一边一个青铜辅首。
辅首染了铜绿,年代久远。
遂开口:“陆澹,你看看。”
陆观道被唤立马上前,细细感应:“有人。”
“嗯。”
“一个活人。”
“谢义山?”
“我无法确定,但……”陆观道单手掐诀,念了几下咒语,“有妖,还有半个妖。”
“半个?”
斐守岁与花越青四目相视。
“附身……我知道了!是附身!”陆观道看清了窄门内的故事,兴奋邀功般,“有一人附在死物上,正用棍棒与另一个死物对打!”
“是人是妖?”斐守岁。
陆观道犯了难:“看不出来。”
“那好。”
斐守岁拍了拍陆观道肩膀,“做得不错。”
花越青嗤鼻:“我也有功劳,怎么不见大人夸我?”
“你?”你凑什么热闹?
斐守岁不搭理。
花越青又说:“大人,你要将一碗水端平啊,只给陆大人喝水可不行,不公平。”
“……”
斐守岁挪开身子,专心研究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