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觉哭嚎着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我的娘嘞——我的爹嘞——”
但也就只有响头,他便起身了,慢慢转头,一双泪眼,凝望岭南。
“小姐呀,你可还愿意跟我走嘛。”
岭南一愣:“你你你!家中父母白事未办,你居然……”
再后退。
柳觉一步一个痴笑:“没了他们,我才好娶小姐回家呀。”
此话煞尾。
光圈在慢慢变淡。
岭南姑娘后怕也无处可退,暗光洒在她的脸上,成了黑夜的寂静。
“你不要过来!”
“小姐,小姐呀……”
最终。
光被黑暗掩盖,青衣、老旦、老生还有那个丑角,一齐落了幕。
幻境浓雾寂寥,好似一瞬间,戏腔被荒原的老灵魂充斥。
老灵魂们,一个接着一个赶走了角儿,凝视黑夜。
斐守岁默默抽离出戏台上的悲剧,背手面向身侧的岭南偶人与柳觉。
到底是幻境,总是夸张。
可正要转念,余光瞥见岭南偶人的双目浑浊,那对子红眼尾流下了两行眼泪。
泪水洗走厚重的白粉胭脂,皮囊是木头的颜色,一点儿也不好看。
“……”斐守岁。
花越青在旁,惊呼:“要不得,这木偶通人性了。”
“不,”斐守岁看了眼翠绿,“恐怕是这位姑娘的魂,被困在里面了。”
“还有这种术法?”
“是。”
斐守岁颔首,走至柳觉身边,左右看了,叹出一气:“他没有。”
“没有什么?”
“魂魄。”
“哦?”花越青走来,“竟是个空壳子。”
狐狸爪子拍拍柳觉小腿。
“那大人有何打算,是点魂?还是在等等。”
“等?”
便听又是一阵丁零当啷,是离了两人的陆观道,在远处拉扯没完没了的冤魂。
骨节碰撞。
咯吱咯吱。
岭南姑娘的喉嗓尚在耳边,入目又是熟人。
富贵公子。
还有两个头发杂乱的妇人。
第152章窄门
陆观道看向一树一狐,歪歪头:“感觉里面还有人,我就拉了。”
“嗯,拉得好。”
不知是否还有一出唱腔。
斐守岁与花越青对视。这两位千年的妖怪,各自有着各自的计谋,是不说出口,也不屑与之交谈。
都是笑眯眯的脸,一个安静些,一个嘴欠些。
嘴欠的那个开了口:“大人,这么多魂不知要点到什么时候。”
“尽力而为。”
“哎唷,那怕是要力竭而亡。”
斐守岁不回。
花越青又说:“大人看着面热心冷,可实际上,这心瓣剥开来比面皮还要在烫上三分。”
“你多虑了。”
“哼,”
花越青闷哼一声,“我是不会看错的,更何况那个时候,我成众矢之的,也就大人愿意出手相救。若大人真是个冰块儿,何须做这样的面子,又做给谁看?”
“做给自己看,安自己的良心。”
“呵呵。”
花越青抖了抖狐狸尾巴,大声朝着陆观道,“陆大人,我一直看好你的哟~”
“哈?”陆观道一松手,富贵公子与那俩妇人停下了脚。
“话说起来,斐大人为何不回应陆……”花越青的嘴尚未贫完,斐守岁一斜目光。
“噫!”
白狐狸缩一缩脖子,不再开口。
斐守岁这才与陆观道说:“后面还有生人否?”
陆观道勾住细线扯了扯,摇头。
“那好。”
斐守岁提袍上前,走到富贵公子身旁。
观这在幻境中曾变成白蛾的,又观谢义山口中当街扯过头花的。一个一个,就像慢慢摊开的画卷,牵着斐守岁的手解开谜题。
斐守岁凝眉,细看富贵公子。
此时,富贵公子脸上还没有什么瘆人的白毛,瞪一双眼睛,张开一嘴恶臭,直勾勾地凝视地面,好似被人勒着脖子,呜呼了去。
斐守岁言:“没有魂。”
“这两个妇人呢?”花越青。
“也没有。”
“魂魄离体,肉身会腐烂。这是用了什么术法,让肉身长鲜?”
斐守岁默然许久,他想起幻境之中,那一出蛾子妖怪。
再看一眼富贵公子。
“如若不是人,而是妖?”
“嗯?何意?”花越青有了些兴趣,“大人是说,这世上有术法能让一个普通人立马成为妖……”
想起了江千念。
花越青“啧”了一声:“我知道有此种术法,但江家那个是例外。”
“江姑娘……”
斐守岁的手掠过富贵公子,落在那两个妇人身上。
妇人是一身亮色的花袄子,配了大红胭脂,很是显眼。
斐守岁的指腹轻点皮囊,正用妖力探查异常。倏地一下,他停了手,手指正正好落于妇人的脖颈处。
有什么脏东西。
斐守岁断言:“不是成妖。”
“那是?”
双指一旋,用力一按,点住脖颈微小的凸起。
斐守岁皱眉闭目,他能感受到指尖下的异物,在慢慢挪动往上移,如蚂蚁搬家,搬去了……头颅!
睁开眼。
掐诀一句。
斐守岁道:“花越青,你来看看。”
陆观道在旁抿了抿嘴。
“……你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