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忽在空中,她是另一片彩云。
不必被门槛绊倒,不必担忧烦人的灰尘。
女子飞到顾扁舟身旁,柔和了声音:“你要替我做什么念想,见素?”
说着。
女子俯身,抱住了顾扁舟:“我什么念想都没有了,你又要在人间待在几时?”
斐守岁:“……”
看到此。
斐守岁突然一惊,冷汗冒出来,忽有一片彩云,落在了他面前。
彩云……
神仙……
斐守岁咽了咽,联想起适才孟章神君所言,他知道,该轮到他了。
只见守岁慢慢收拢视线,他于众仙眼下全跪,磕了一个响头:
“槐树妖,愿回塔内守牢。”
“什?!”
一旁冷颤不停的陆观道欲拉住斐守岁。
斐守岁又说:“小妖千年前被迫落于人间,如今已受劫明了。见素仙君起初就与小妖言,自是‘早日归天,方能修成仙身’。”
顾扁舟:“……”
陆观道:“……”
是了,跑不出去,那就体面的提袍走入谜题。解谜之人若身处局外,定是解不开的。
斐守岁想着,又磕了一个响头,他知道所谓入局,并非解十青拉他去棋盘,而是他自己跳下去成就一个心甘情愿。
在。
赢得局面。
说完此话,半响之后。
彩云幽幽地飘来飘起,黑色锁链停在了斐守岁身前。
红衣仙人开了口:“那日镇妖塔,分明是你斩妖杀鬼,逃离了天庭。怎么才过了千年就回心转意,再去守牢?”
这一句,是台阶。
斐守岁接下了话:“斩妖是怕妖邪落入人间作恶。世人本就艰苦,若是再有什么邪祟,也太可怜了。”
“……有理。”
红衣又朝二郎神看去。
二郎神授意,他的第三只眼睛看向斐守岁,还有陆观道。
这能看清世间万物的眼,偏偏故意漏看了谎话,说道:“既如此,不必大动干戈,也免得伤亡。”
“此话怎讲,真君切莫看错,”北方多闻天王执伞上前,“在幻境之中,我亲眼见到槐树妖拟成我的样子,收服鬼魂。槐妖术法,最擅变化,真君你……”
二郎神肃穆:“何必小气。”
“塑我金身,我无所谓,但此妖拟我神态实在是,”多闻天王看向另外三位,“实在是不成体统。”
“体统?”
二郎神斜了眼。
多闻天王煞住了嘴,不再说话。
红衣仙人便乘彩云而下,他先是叹息着望向顾扁舟,后才笑对斐守岁。
彩云易散。
仙人着红袍,没有顾扁舟那般艳丽,衣裳上还有编制而成的绳结。
绳结……
斐守岁想起手腕那根连接陆观道的红绳。
却见红衣仙人没有与斐守岁说话,他对着顾扁舟:“见素,你……”
顾扁舟流着鲜血,猩红晕染了纯白,开成一朵红色山茶。
他的手心抓着一把黑灰,黑灰连接了他身上的荼蘼。
所见。
红衣仙人不再言语,他叹息一气,转了话术。
“唉,还不是没有度过情劫,嘴硬什么。”
幻术里究竟还发生了何事,不曾知晓。
斐守岁也能看到顾扁舟手中的灰烬,草木的气息从灰中传出,那是荼蘼。
或者普通花草。
老妖怪垂了眼帘,等候着所谓审判。
红衣仙人走到他身前,弯腰轻语道:“此去天庭有雷劫水牢,你若是去了,必定万分痛苦。”
“多谢仙官大人告知,但我……逃不了,”斐守岁像是在说给他人听,“就算殊死抵抗,也不过换一种方法押上天雷台。”
“唉,”
红衣仙人揽住了斐守岁的手,他一双眼眸里流得出“怜悯”二字,“那他又如何呢?”
他?
说的是陆观道。
斐守岁感触着身后的人儿,有赤热的视线注视着他,像贪食的饿狼,试图一步一步撕肉拆骨。
但。
贪狼又如何,怎么热枕都没用,于天之下,陆观道他不过一块小小石头。
斐守岁一横心,一咬牙:“牵扯上做什么,早不该相识。”
“哎哟,”
红衣仙人握住了斐守岁的手背,像个邻家的老太太,“你说这话,可要惹得眼泪汪汪,撕心裂肺了。”
哼哼笑几下。
红衣仙人起身,也扶起斐守岁,他朝那虎视眈眈的陆观道看了眼。
“好生有趣。”
“……”
斐守岁不敢看陆观道,便也没有回头,没有留下一次问候。
宅内的顾扁舟没了动静,宅外的斐守岁等待着刑罚。
彩云里。
黑色的锁链攀上了斐守岁的双膝。斐守岁仰头,直视浩浩荡荡的仙子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