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有鸡唔,就种不得花?”
“没种过,你可以试试。”
“为什么茶壶是冷的?”
“因为没有热茶。”
“哦……”
陆观道在屋内走来走去,他看到床榻旁,被木条封死的窗,“为什么要把窗户封上?”
“因为没有金乌啊,光找不到这里,要窗户也没用。”
“这样……”
陆观道歪头看着,走向窗。他的手离窗很远,他要踮起脚尖才能碰触窗上木条。
木条累着灰尘,在暗淡的屋内,永远沉寂。
陆观道用手拍了拍,灰尘就飞舞,他立马捂住口鼻:“好脏!”
“那就别去碰它。”
“不碰他?”
陆观道回首,他提起脏衣走到斐守岁身边,仰起头,“为什么……”
还没问出口,斐守岁就回答:“你不嫌脏?”
“擦干净就好了!”
“……也是,但没有金乌,你擦它也无用。”
“可不能放着不管啊,放着不管,他会寂寞的。”
“寂寞?”
斐守岁笑着放下针线,“一块木头,不知冷暖,又何来孤单。”
“可……他知道的。”
“我看你才是什么都知道。”
相视。
陆观道说不过斐守岁,闭了嘴。
斐守岁也懒得搭理,转过头,穿针引线。
慢慢的,手中宽衣,改成了适合陆观道的尺寸。
推开多余的碎布。
陆观道坐在凳脚边,一听有了动静,倏地起身。
“嗯?”斐守岁咬着线头。
“唔,”陆观道看到没好,只得随手抓了一个线团,“还以为缝好了。”
“哪有这么快。”
长线一挑,斐守岁绑上一结,复又重新缝制领口。
陆观道觉得烦闷,便坐起身,开始玩斐守岁及腰的长发。
因坐在矮凳上,许久没有打理的墨发累在斐守岁的脚腕旁,显得过于长了。
散而有些干枯的发,顺着斐守岁的动作一动一动,陆观道好不容易抓到一束,他开始绑起麻花辫。
一把复一把,绑得不甚好看。
斐守岁余光见到了,笑说:“好玩吗?”
“嗯……”
陆观道不知从哪里拿来红线,给辫尾扎了个歪斜的结,“毛毛躁躁的。”
“呵。”
于是,斐守岁的发梢多出了很多个小辫,大小不一,各有特色。
老妖怪不去管陆观道,也乐得陆观道不说话,专心玩他的头发。
镇妖塔里没有时间。
不知燃了几节香烛,手上的旧衣就要缝好,塔的大门有了声音。
是咯吱一声巨响,响彻了塔内所有的监牢。
斐守岁一愣,立马抛下针线,就要离开,却被坐在地上的陆观道绊了一跤,生生停在屋内。
两人大眼瞪小眼,斐守岁不好说什么。面对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斐守岁的语言往往失了胜算。
便当作无事发生。
老妖怪再次提袍要走,小人儿一个扑倒,抱住了他的腰。
“你!”
“别走!”陆观道湿了眼眶,“你要去哪里?”
斐守岁耐着脾气:“去接天庭派来的仙官。”
“唔……不能带我出去吗?”
看了眼衣不蔽体,身上只耷拉着布条的小人儿,斐守岁立马拒绝。
“神仙君子都讲究个体面,他们看到你这番打扮定要数落。你就乖乖地待在屋内,等我回来,可好?”
“我……”
也不知怎的,陆观道落起了眼泪,泪珠湿了斐守岁的衣衫,“不要!”
“……”
沉默一瞬,随即很响一声,斐守岁甩开了陆观道的手。
陆观道没有落稳,摔了个结实的屁股蹲。
老妖怪也不曾疼爱什么,转身,撂下一句:“不准哭,别让仙官听着了。”
谁知。
尚未走过屏风。
小屋的门已被人推开。
斐守岁短暂地思考过得失,他知道来者不善,不然何至于杀到他的牢前。
深深吸了一口气。
斐守岁立马抱起地上蔫巴巴的陆观道,一个禁言的术法裹住了陆观道的嘴巴。
没有缝好的旧衣胡乱缠上陆观道的身子。
陆观道就像一个很是随意的布偶娃娃,被斐守岁抱在了怀里。
便听。
有长靴踏地,越来越近。
斐守岁已经半跪,他幻出玄铁锁链,表示谦卑:“小妖适才整顿了镇妖塔妖众,所以……”
脚步声歇。
看到来者拖拽在地上的红衣,斐守岁煞了口中的官腔。
此人是认识的。
“径缘,是我,你且起来吧。”
说罢。
斐守岁抬起头,他灰白的瞳看到了慈悲面目。
是红衣仙人,月上君。
月上君本乐呵呵的面容,在瞥见陆观道的那一瞬,有些茫然,问道:“镇妖塔何时收了块……石头?”
“禀大人,是见素仙君给小人的玩物,”斐守岁微微弯腰,“要是神君大人得了眼缘……”
“不不,我只是想,镇妖塔不会关押无罪之物,好奇罢了,”看到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陆观道,月上君眯了眯眼,“‘玩物’一词从何而来?”
“那请大人给他赐个名字。”
“你怎又恭维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