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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 顾三铭 1983 字 6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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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辉宝鉴里,陆观道身侧唤出一个个眉目庄严的星官。

里面便有那位昴日星君。

陆观道于众星之中站立,他捂着伤口:“烛九阴,别再做缩头乌龟了!”

“嗯哼?”烛九阴撇下蛇剑上的血,“我要是个缩头乌龟,岂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披着袈裟砍妖?”

视线扫去。

看那一动不动的星宿。

烛九阴冷笑道:“你就算学会了咒念又如何,他们只听自己主子的,可不把你当老大。”

确实。

二十八星宿虽然站在陆观道身旁,但什么动静都没有做出。而那昴日星君,更是像一只木塑的大公鸡,扭着头,凝视陆观道。

陆观道沉默。

大公鸡还在看。

盯。

盯——

陆观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只想:为何昴日星君一直在看着我?难不成是蝎子精那会儿,我失手拔掉他一根屁股毛的原因?

昴日星君:……

陆观道:那时候打得一团乱麻……

昴日星君清了清嗓子,传音道:“补天石,一切照常。”

陆观道浑身一颤,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成,颇有种贼没做成,反被先抓的感觉。

旁边。

烛九阴挑了挑眉:“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昴日星君扭过头,一双有神的眼睛,看到被烛九阴附身的斐守岁:“别来无恙,烛龙大人。”

烛九阴:“呵。”

陆观道:呵什么?

星君站到陆观道身前,好似大公鸡护崽,还顺带扇了扇翅膀。

烛九阴抱胸耻笑:“你们被唤于同辉宝鉴,一是有四象同意,二是过了月上君这一关。那让我猜猜如此举动,外头的老神仙会怎么想?说你们做星宿的与牵红线的沆瀣一气?还是说你们将他们当猴儿耍?”

话本里没有这段话。

“亦或者猜想我到同辉宝鉴的原因,究竟是不满守牢,或……另有所图?”

众神皆默。

烛九阴的手勾住鲜红的袈裟扣子,他微微仰头,戏谑道:“万事没有健全,你们想要的好戏被我拆了,可还开心?”

已经走到月上君身边的孟章,看向棉云之后,向来过身不沾叶的众神。

群山不语。

神明垂泪。

里头的烛九阴却看不到孟章与月上君,他望着碎了一地的镜子,那镜子里头仿佛有一个个神的眼睛。

哪管什么仙阶,哪管什么仙龄,皆是藏下了风霜的眼睛,所见不过虚无。

烛九阴见此:“哼,诸位,这场戏好看吗?”

红色袈裟如花蕊,随着热风摇曳。

众神看着烛九阴,不,应该是斐守岁的脸,烛九阴的眼睛。他们看到那本该顺从的脸面,没了额前碎发的自谦,那样仰着头。

竟也并不突兀。

可是烛九阴还是解不开袈裟。

来自地狱的诅咒,犹如死在火海的魂灵,永生永世附着于他的傲慢。

烛九阴啐了口:“我不会败的。”

孟章站在同辉宝鉴一侧,他的手融入了宝鉴之中,回应烛九阴千万年来的自负:“你会后悔的,为你之所作所为。”

同辉宝鉴长出藤蔓,拉扯孟章的身躯。

在上的神明愕然,断断续续的声音,就像送别的笛声,同那绿意,进入了宝鉴里头。

有神言:

“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那就让他们去做吧,与我等无干。”

“那就让他们拆了法宝,我们坐在这棉云里笑看就好。”

“好久没见到有趣的事了。”

“好久不见血肉,我都快忘了千年前我成仙时的模样。”

“总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

“梦啊,是梦……”

“但我已经不吃下小米粥,又要何处梦到大树之国?”

米粥糊了。

国度散了。

大梦醒了。

梦里有大雾,梦里有大火。

梦里的烛九阴怒喝一声,唱那话本之末:“你们让我当守牢人?简直痴心妄想!”

戏台上,传来悲凉的吹拉弹唱。

烛九阴成了抹开脸面的丑角,他拉着斐守岁的身躯,在台子中央唱罢:“不过是蝼蚁挣扎,妄想拖我入局?我没有错,孟章,你听到了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个两个气量都如此之小!一场大火而已,一场大火而已,火又烧死了谁呢?我到的时候,大火早停下了。火,不是我放的!斐径缘你该知道,那场大火是燕斋花所为,并非出自我手。”

浸泡在心识海,被丝线牵着走的斐守岁:……

“你们都不信吗?”烛九阴歪着头,“都不会信的,宁愿把我横断在妖界与魔界,那神鬼都弃的地方,也不会让我多辩解一句。嗳……那还客套什么呢!”

言尽。

那个疯疯癫癫的烛九阴,深深地望了眼大火。

叹出一口浊气。

他以一种极难捕捉的声音:“那场火里,究竟死了多少人……”

斐守岁在心识海,答:“死人窟,数不胜数的尸首。”

“……”

烛九阴自嘲似的笑了声,随后,他甩出银剑。

那把银蛇利刃在空中吐出漆黑浓雾,有阴森的威压从雾中渗出,试图压住陆观道那一头的雾气。

“早知如此,何必虚与委蛇。”烛九阴。

便看。

雾中闪过紧密的微光,一排排窗格层叠。等到大雾渐散,入眼是沉闷冰凉的鳞片,以及一双来自冰封峡谷的眼睛。

银蛇剑变成了巨蟒,在烛九阴身后,吐着蛇信子。

烛九阴笑了笑,他轻快地飞到巨蟒头顶。袈裟殷红,长发泼墨,他俯瞰不过豆大的二十八星宿。

但烛九阴再怎么张狂,斐守岁本淡然的眉眼,仍旧失了几分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