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刘媪止住手上的动作,侧过头给身边的练儿使了个眼色,引着她一道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宋珩来至施晏微身前,目光顺着她的芙蓉面往下,掠过细白修长的天鹅颈,落到诃子包裹住的高耸雪团上,呼吸逐渐滚烫。
宽大的手掌穿过她的腋窝轻而易举地将人凌空抱起,继而单手托举到与他持平的高度,目光灼灼地与她对视,“可害怕?”
他的身躯是那样的强壮高大,一身坚硬的肌肉硌得她难受,浑身的力气亦是大得出奇,单手就能毫不费力地抱起她让她坐在他的臂弯里。
她与宋珩之间并无半分情意,即便这是头一遭,宋珩也不见得会稍加顾及和体谅她的情况,必定是以他自己的感受为上。
施晏微心里害怕得厉害,没来由地又想起了待她一惯温柔的陈让,微微发白的面上掠过一抹哀戚之色,两手紧紧攥着柔软的衣料,沉默着别过头去,轻轻点了点下巴。
这样的世道,她对抗不了宋珩的强权,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她能做的独有暂时舍去这副躯壳,坚守住她的本心。
宋珩盼这一日盼了许久,当下对上她的一双剪水双瞳,想要她的心思自是更甚。
即便她这会子害怕得厉害,身子都在发抖,瞧着叫人心生怜意,但却无法叫他的欲.念和躁动消解分毫,少不得顺着心意来。
“怕也无用,这一遭苦早晚是要吃的,娘子且挨过。”
说话间,将人抱至帖白檀香床上,俯身去解她身上的间色襦裙。
庞大的人影顷刻间压下来,宛如一座巍峨的崇山,将她的整个身躯全然笼罩住。
他的肩膀是那样的宽厚,他的手臂亦是十分粗壮,两相对比之下,她的身形显得单薄瘦弱极了。
施晏微几乎可以想象到他于战场上持剑杀敌、不知疲惫的场景,不禁侧脸阖目,脊背寸寸发麻,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颤,越发不敢看他。
宋珩却不容她逃避,强势地将她的脸扳正,抓了她的玉臂搭在他铜墙铁壁一样的肩上,将头埋进她的雪颈里轻吻起来,继而掐住她那不盈一握的杨柳细腰。
不消多时,利器凿物的钝痛感袭来,仿佛有一柄坚硬的长剑生生将她从中劈开。
她从未在此厢事上如此疼痛难忍过。
施晏微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额上和眼尾皆沁出咸味的水珠来,两手不管不顾地推打他的胸膛,喉咙里溢出极度痛苦的声音,听上去凄楚可怜极了。
宋珩亦不好受,浑身肌肉贲张紧绷,混着大片的汗珠,忍得十分幸苦。
垂首对上她的一双含泪美目,宋珩再难克制胸中难填的欲壑,喘着粗气狠下心肠,分出左手抓住她的两只素手高举过头顶,而后以薄唇覆上她的两瓣丹唇,将她那些哀婉可怜的呜咽声尽数堵了回去。
施晏微被牢牢禁锢在他那强壮魁梧的身躯之下,绝望地感受着他的寸寸掠夺,当真与经受残酷的刑罚无异。
宋珩吻去她脸上的泪痕,过了许久,确定她已无力再做任何反抗,方松开她的手,任由她跟个没吃饱饭的狸奴似的抓挠他的手臂和腰背,权当增添床榻间的意趣了。
是夜,宋珩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味,梦境和旁的方法焉能与之相提并论;恍然间惊觉,他从前竟是白活了那好些年的时光,倒也难怪世上男子大多沉溺于此道。
约莫一个时辰后,宋珩朗声叫了第三次水,念她是初次,到底歇了心思,起身离了床榻,恐她羞于叫人瞧见这一身的狼狈,亲自替她清理干净。
施晏微眼肿如杏,喉咙干涩,眼泪沾湿了她的墨发和头下的软枕,一双小手捂着小腹,蜷缩着身子,呼吸浅浅。
宋珩穿好衣袍,见她难受得厉害,唤人去取提早预备下的药膏,耐心替她上完药、穿好寝衣,这才抱起她来,叫刘媪将那褥子换成新的,复又将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刘媪瞧见那褥子上的痕迹,一双霜眉微微皱起,待宋珩走后,吩咐练儿就在外间的罗汉床上值夜,千万注意杨娘子的状况。
施晏微只在后半夜叫了一次口渴,练儿披上外衣替她倒了杯温水送来,施晏微勉强支起身喝了两口,便又一头栽进锦被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次日,见施晏微迟迟未起,刘媪恐她身子不适起不来身,立在门外唤她几声,等了几息后,仍无人应答,少不得推门进去,来至床前,只见施晏微正缩在被子里打着寒颤,双目紧闭眉皱如川。
刘媪忙将手背贴在她的额上,只觉烫得厉害,心里着实唬了一跳,情急之下胡乱冲人发起火来。
“你就是这样值夜的?娘子烧成这个样子,你竟无半分察觉!若烧出个好歹来,且看家主饶得我们哪一个!”
练儿不过十五的年纪,叫刘媪指着鼻子一顿责骂,顿时就吓得哭出声来,眼泪跟断线的珍珠手串似的,滚滚而落。
刘媪自知责问的语气重了些,缓了缓面色,神色焦急地吩咐她道:“你还杵在那作何,还不快些去叫人请府外的女医工来给娘子诊治!再叫人去烧些热水,取了干净的巾子送进来。”
练儿抹抹泪小跑着出去,先叫廊下晒太阳的杏香去烧热水,再找腿脚麻利的小厮去府外请女医杜三娘过府。
屋里,施晏微烧的厉害,做起一连串的怪梦来,嘴里说着些刘媪听不太清的话。
刘媪并未将她的话听进耳里,只一门心思地替她擦身换衣,低头看见她身上的青紫痕迹后,面色又是一凝。
同为女子,她又岂会不知女儿家的头一遭大抵都是要受些罪的,奔闻由南几声五群乙巫二耳七舞尔叭依正理何况家主的身量体魄本就不是寻常男子可比的,两人体格差距太大,娘子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的,偏家主下起手来又这般不知轻重,全无半分怜惜克制之意,想来杨娘子必定纳得艰难无比。
杜三娘风尘仆仆地赶来,先为施晏微诊脉,见她手腕上的红色握痕,露在锦被外的一段雪颈更是痕迹斑驳,不免压低声音问了刘媪几句话,而后便叫她们都退出去。
半刻钟后,杜三娘替施晏微穿好衣裤、掖好被子,方打开门唤人送笔墨进来,落笔写了清热消肿的方子出来,另取两种涂抹的药膏出来,将用法细细说与刘媪听了。
临走之际,杜三娘将刘媪拉到屏风后,压低声音嘱咐她:“儿观女郎身子孱弱,前日夜里似是又吹了些冷风,如何经得起正值壮年的郎君这般磋磨折腾,这会子那里头的伤口这会子竟还见着红,是以才会引起热症,老媪素日里当提点你家郎君,总要顾念着女郎的身子一些才是。”
刘媪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附和着取来诊费送与杜三娘,命人送她出府去,又叫小厮拿药方去最近的药房抓药。
施晏微用过药后,白日里反反复复地烧了几道,直至傍晚才又开始退烧,也能勉强用下些白粥了。
宋珩来时,外头天已麻麻黑,刘媪正坐在床沿边拿巾子热敷她的额头辅助退热。
见此情形,宋珩微皱了眉,箭步来到床前,沉着脸问刘媪:“昨日夜里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发起热来?”
刘媪自然不敢说他的不是,只垂着眸委婉答道:“女医工道是杨娘子前儿夜里吹了风受了凉,昨儿又是头次承宠,一时伤着了也是有的;两相叠加在一处,这才引出热病来。老奴已叫开了药方和涂抹伤处的药膏,杨娘子方才用了碗白粥,这会子身上也开始退热了,家主无需悬心。”
宋珩知刘媪是惧怕他有意避重就轻了说的,看着锦被中的女郎因为不适和疼痛紧紧皱起的黛眉,心里没来由地有些不是滋味,沉静道:“你且领着外头那两个退下,再去将药膏取来。”
刘媪道声是,自去取了药膏送来,随后领着外间的练儿等人退了出去。
宋珩往床沿边坐了,耐心用巾子热敷额头,两刻钟后,见她眉头稍稍舒展,抬手拿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发觉温度已经降下不少,方退坐至床尾掀开压在她身上的被子,弯腰替她上药。
施晏微的神智随着温度的回落逐渐回笼,甫一睁眼就见着宋珩高大的身影,身体本能地排斥他,瑟缩着床榻里面挪。
宋珩另只手拽住她的脚踝将她往回带,尽量用温和的语调安抚她:“莫要害怕,你伤成这样,我若还动你,岂不真成了禽.兽?你且宽心,我只替你擦些药就好。”
施晏微抱着被子,满眼都是对他的惧意和防备,昨夜的他就像一头予取予夺不知疲倦的凶猛野兽,任她如何哽咽求饶都不肯稍叫克制,刀剑刺骨般的痛楚令她仿佛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中,瞧不见一丝光亮,只能被迫承受他的雷霆雨露。
忽的,她想到了什么,那股念头盖过了对他的恐惧,支起下巴直勾勾地看向宋珩那张不似往日般沉肃的脸,紧紧抱着胸前的锦被,强忍着心中对他的惧意,很是认真地说道:“宋节使,你我之间不过是露水情缘,岂可与你生儿育女,还请你发发善心,命人熬一碗避子汤送来。”
宋珩耳听得此言,霎时变得怒不可遏,加重指间的力道,引得她连连吸气皱眉。
此女竟是嫌恶他至此,他尽心照顾她,为她擦身上药,好言安抚,她醒来后却是一句好话也无,道他们之间不过是露水情缘,甚至直言不愿与他生儿育女,竟是半分委婉和哄骗也无。
只可惜,她如今落在他的掌心之中,想不想、愿不愿,他与她之间是何种关系,皆不是能由她自己说了算的。
于子嗣一事上,只有他许不许,没有她不想、愿不愿。
片刻后,宋珩往铜盆里净了手,慢条斯理地拿湿润的巾子擦过每一根手指。
“我悉心照顾你,替你上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逆耳的话。”
宋珩带着薄茧的手指抚过她尚还存有几分热意的脸颊,而后重重捏住她的下巴,冷声诘问道:“你定要这般不识趣,叫我不悦吗?”
四肢百骸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痛意,施晏微满腹的委屈和怨气,仰首对上他含着愠怒的双目,当下头脑一热,不管不顾地质问他道:“我是因何受了伤、得了这热症的,宋节使心里当是最清楚不过的!难道你先打了我一巴掌,再施舍给我一块砂糖,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对你摇尾乞怜?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也有会跳动的心,有自己的脾性和思想,不是任你豢养调.教的鸟雀!”
宋珩本就存着些怒意,当下见她出言顶撞,一时气急,越发口不择言起来,“难道你以为,你与那些鸟雀有什么分别吗?不过是豢养在笼子供人亵玩的玩意,竟还妄想着有自己的脾性和思想?当真是可笑至极!”
同他讨论人格平等这个话题实在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白白浪费她的唾沫星子。
施晏微光火冷笑,暂且将自己设想为他口中的鸟雀,只管反唇刺他道:“宋节使昨日夜里对着鸟雀行那等禽.兽之事时,可还记得自己是个人?记得自己是世人眼中光鲜亮丽、贵不可攀的河东节度使?”
宋珩被她呛得久久说不出话,见她面色尤因热症而发着红,唇瓣则是苍白到毫无血色,倒不好拿她出气,遂收回手松开了她的下巴,冷冷道:“杨楚音,从前竟未发现,你还生了这样一张尖牙利齿的嘴。也罢,你如今卧病在床,我不与你计较。”
话毕,自床沿处立起身来,高声唤人进来,又板着脸问昨夜是谁值夜。
不一会儿,练儿便被带了进来,宋珩往朱漆圈椅上坐下,一双凤目冷冷看向她,厉声诘问:“你昨夜是如何值守的?娘子烧的这般厉害,竟是天色大亮了才叫人发现?”
只叫他瞧了这么一眼,练儿当即就哆哆嗦嗦地往地上跪了,惶恐不安地朝他认错:“是婢子照顾不周,未能及时察觉娘子的异样,还请家主责罚。”
窗外明月高悬,秋花盛放,蔷薇满架,两只雀儿立在花枝上吵嘴,与屋内沉闷压抑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晚风送来桂子的清香气味,甚是宜人,然而此时,无一人有心去感受这样的美好。
但见宋珩长身玉立,身形似鹤,入鬓的剑眉舒展开来,语调低沉:“你倒老实,并未推脱责任,便拖下去打十个板子。”
施晏微看她不过十四五岁,与姑妈家的表妹差不多大的年纪,身量却是比表妹矮了一截,也更瘦些,如何忍心看她因自己受罚挨打。
何况十个板子下去,便是身强体壮的年轻郎君也得躺上十天半个月,如若打在她的身上,怕是要去掉半条命;施晏微强撑起身子来,有气无力地阻止:“慢着!”
“不能打!昨日夜里她只睡在外间的矮榻上,原是我自个儿逞强一声不吭,只当自己是夜里受了凉身子不适,吃过热汤睡上一觉自会好的;她又不是天界下凡的神仙,好端端的睡在那儿,如何知晓我身上不自在?此事委实与她无甚干系,还望宋节使高抬贵手,莫要因一时之气无端伤人。”
练儿跪在地上听得是心惊肉跳,心中暗道这位杨娘子瞧着虽是个柔柔弱弱的,竟肯为了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婢女出言反驳家主,当真是个心善的,只是不知家主心中作何想,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于杨娘子。
她又哪里知道,这本就是家主借着与杨娘子置气的劲儿,欲要拿她作伐,逼迫杨娘子跟他低头服个软罢了。
宋珩剑眉微挑,稍稍侧头,漆黑的眸子落在施晏微的面上,沉声道:“听你话里的意思,倒像是我气量小,无端牵累旁人?”
施晏微强压着心间的惧意,抬眸与他对视,冲着他反问:“难道不是?”
练儿见他们两个剑拔弩张的架势,心下越发惊惶不安,偏又不好多言,只在地上默声跪着,将头垂得很低。
“好,杨楚音,你很好。”
宋珩的无名火直往脑门上窜,对着刚进来的两个粗使媪妇命令道:“拖出去打二十个板子。”
两个媪妇眼观鼻,鼻观心,当下就回过味来,若说打十个板子只是治练儿的不察之罪,这二十个板子,必定是两位主子互相置气,平白叫下头人吃挂落。
“不行!不能打。”
施晏微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挣扎着就要起身,一时气血上涌,抚着心口急咳起来,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眼圈也跟着泛红。
那样子瞧着甚是柔弱可怜,倒叫宋珩心内也跟着惊了一跳,急忙上前轻抚她的后背去替她顺气。
施晏微顺势推开他,扯扯嘴角,阴阳怪气地道:“你也不必拿她来作伐,喊打喊杀的。这会子替我顺气作何?你多早晚也叫人将我一并拖出去打死,我不在你眼前了,没人给你气受,你心里才干净!”
若是可以,刘媪倒真想上前捂住杨娘子的这张利嘴。
家主这会子的脸色难看的骇人,真个动起肝火来,练儿的小命还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刘媪这样寻思着,便又拿眼去瞧宋珩。
宋珩分明恼怒至极,偏施晏微尚在病中,自己拿她没奈何,只得生生忍了。
闭目顺了好一阵子气方睁开眼,嗓音低沉:“滚出去,罚三个月月钱。”
发落完练儿,转而交代那边站着的刘媪:“照顾你们娘子好生喝药。”
又觉心中憋闷,无处撒气,板着脸又道了句:“不许加砂糖。”
最后这话属实说的多余,汤药里本就是不加糖的,会影响药效,家主也曾服用过汤药,焉能不知,想是气还未消,有意说来出出气的。刘媪暗自腹诽,施过礼后,领着惊魂甫定的练儿退了出去。
宋珩未再看施晏微一眼,带着满腔怒意拂袖离去。
冯贵观他面色不佳,方才他与杨娘子争吵的话语,他在窗下听得一清二楚,暗道那杨娘子果真是个会往人心口上扎刀的,若非家主现下正在兴头上,未必会容她如此口无遮拦、以下犯上。
这天过后,宋珩小几日不曾踏足别院,未在施晏微跟前伺候的小厮婢女们不免生出些懈怠来,只当她是开罪了家主,叫家主厌弃了她。
宋珩不来,施晏微倒是乐得清闲,虽不得出府,每日看书发呆睡懒觉,也可勉强打发时间,除却每日都要用上两碗苦到嘴里发涩的汤药外,再无旁的事。
至第七日,施晏微的伤和病才总算好全了,午后披了杏色提花披风往蔷薇花架下晒太阳,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施晏微窝在藤椅上浅浅睡去。
酉正,宋珩归至宋府,商陆候在廊下讨宋珩示下,道是琴匠差人送了一把新制的螺钿琵琶过来,如何处置才好。
宋珩只叫交给冯贵,不再过问此事。
不多时,又有别院的人过来传话:杨娘子身子大好,开始往屋外走动。
有道是食髓知味,冯贵知他这段时日忍得辛苦,短短七日,光是冷水澡就泡了三次,前几日杨娘子尚在病中,他还能因为置气忍着不去瞧她,现下杨娘子身上大好,却不知他还能忍得几日。
“家主,杨娘子既已大好,不若命人将这螺钿琵琶送去别院那边,也好叫杨娘子解解闷,免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