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同去
施晏微忆及那日想睡却不得睡、大脑被强制处于清醒状态的痛苦, 当即就态度软化下来,别过头踮起脚尖照做了。
宋珩松开握住她腰肢的另只手往下,薄唇覆上她那张莹润的丹唇, 直至施晏微脸颊爬上浅浅红霞, 额上浸出点点细汗,他方收回手。
施晏微脚下虚浮地立在原地, 仰起纤白的天鹅颈发出可怜无助的音调,直至她有些站不住了,宋珩这才托起她将她整个人竖抱在怀里。
“娘子可想去床榻上歇歇?”
宋珩将将垂下眼帘,凝视着她那双似横着秋波的桃花眼,笑问她道。
彼时的施晏微似一叶寻不到渡口停靠的偏舟, 只觉得脑子轻飘飘的, 听他这样问,当即便无力地点了点下巴。
宋珩在她耳畔道了个好字, 嗓音低沉。
一步,五步,十步......
宋珩的身形离那张大床越发地近了。
施晏微环着他的脖颈看向那摇晃交缠的珠帘, 盼着他能快些将她放到锦被之上, 也好叫她缓上一缓。
却不料,下一瞬, 宋珩便无情地掐灭她的妄想, 转过身往外间折返, 垂首凑到她的耳畔讪笑道:“娘子这时便想去床上,未免太早了些。”
施晏微冷不丁地听见这样的话, 立时清醒不少, 感觉到他似乎刻意加重了脚下的步子。
眼里越发湿润,终是轻泣出声, 丹唇轻张,顾不得称他为家主,只哽咽着控诉他道:“你骗人...”
宋珩闻听此言,却也不恼,只连连点头,嘴里忘情地哄她道:“娘子说的是极,我这只惯会骗人的大尾巴狼,这辈子吃定你这只小玉兔了。”
说话间,将人抱至窗边良久后方肯放她下来,宋珩不待她歇息片刻,便又将人按到窗台边。
大脑因为他的折磨变得不甚清明,施晏微摇着头口齿不清地否认他的话。
女郎低沉的话语入耳,夹杂着点点隐隐的哭腔。
宋珩又叫了她一声玉兔奴,忽而退开,拥着她来到书案前。
思绪清晰了一些,施晏微一时不察,失神地出声,待清醒过来,不免恼恨于身体的反应不能完全由她的意志所控制,紧紧咬住下唇,将那些声音尽数卡在喉咙里。
她倒是宁愿他此时像方才那样继续折磨她,让她难受到头脑空白无法思考,也好过忍受这样的自己。
宋珩嗤笑一声,顺势按住她的肩,俯下身来在她耳畔低语道:“娘子这般,今日若不能叫你这只小妖满意,岂非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
他的身上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实在有些让人难以忍受。
指尖苍白,似乎窗台处的木料都被她捏得微微发热,不多时便又大脑空白一片。
宋珩容她放空数息,扯着嘴角揶揄她道:“好生没用的玉兔精。”
施晏微生气地拿指甲照着他的膀子重重刮了几下,未料宋珩那厮竟就跟个没事人似的,毫不在意,甚至都没看她的手指一眼。
待过了子时,施晏微方得自由,扯开被子盖住自己,指尖重重按着穴位。
因怕宋珩发觉,少不得背过身去,绵软无力地道:“家主先穿衣裳容妾缓会儿,妾这会子实在难动。”
“方才不是要睡不睡的,现下倒是有精神能与我说话。”
宋珩慢条斯理地立在床边拿巾子擦洗,含笑打趣她道。
锁骨上的咬痕尚还隐隐作痛,施晏微拿捏他此时心情不错,将头埋在软枕里没好气地道:“分明是家主生生将妾咬清醒了,这会子反倒来问妾。”
宋珩默声穿好寝衣,又在床沿处坐了一小会儿,这才将她从被中捞出来,拿巾子替她清理干净,穿上中衣亵裤。
做完这一切,宋珩欲要将她放回床榻上,这才发现褥子上湿了大片,随手扯来一张被子裹住她抱在身上,走到外间唤人来换褥子,继而抱着她挺直脊背坐在罗汉床上。
刘媪怕她们年轻脸皮薄,索性自己进来伺候,不多时便将褥子换成新的,那条脏了的褥子叫她拧成一团扔进木桶里。
家主正是食髓知味、血气方刚的年纪,降下这样多的雨露,想来娘子得偿所愿的时日不会太久。
刘媪心中暗忖一番,默默低下头,提桶走了出去。
施晏微疲累至极,按压完便已支撑不住,待宋珩抱着她回到床榻上,这才发觉她早睡熟了。
宋珩坐在床沿处,借着月光凝视着她,回想起过往,她待旁人,哪怕是二娘院里的狸奴都是温柔可亲,面上的笑意亦是发自内心,唯独在面对他时,不是有意疏远,就是刻意伪装,从来不曾发自内心地对他笑过,更遑论同他说心里话了。
他称霸北地、大权在握多年,相貌身量亦不是寻常男郎可比拟的,究竟有何处配不上她,竟叫她这样看不上他,相处了这好些时候,还是这般无视他的好处。
现如今的世道,她口中所追求的自力更生,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郎而言,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若无他护着她,她连裴茂谦那般的纨绔都应付不了,更何况那等脑满肥肠的权贵。
也不知她从前在弘农和文水时都读了些什么书,竟叫她生出这好些天真又可笑的想法来。
她虽良善貌美,却实在有些愚蠢固执。
他究竟是中意她的这张精致脸蛋,还是中意她那极不常见的性子,他亦未能分辨清楚,又或者这两者都能吸引到他。
宋珩想了好一阵子,终究是无解,只掀开被子钻进去,拥着她入眠。
次日,施晏微醒来之际,窗外旭日东升,天光大亮。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隐隐的笑意,低声询问她:“醒了?”
施晏微叫那道声音吓得浑身一僵,
勉强偏过头去看身后的人。
二人隔得太近,施晏微甚至能看到他面上细白的绒毛,他的长睫乌黑浓密,单从相貌上来说,的确仪表堂堂,气质卓绝。
施晏微看着他的鸦睫,心中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忽觉胸中堵了一口气,转回头敛目漫不经心地问:“家主怎的还未离开,今日不要往官署去吗?”
宋珩从身后抱住她,整个人往她身上贴,浓烈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热浪源源不断地传至她的肌肤之上。
施晏微叫他烫得脊背生汗,扭动腰肢欲要挣脱开来。
“娘子莫要乱动。”
宋珩的语调变得奇怪又克制,唇间呼出的热气拍在施晏微的脖颈处,令她有些头皮发麻。
这厮莫不是昨夜吃了什么脏药了?按着她要了大半个晚上,才将将睡了三个时辰,竟又起了那等龌龊心思。
施晏微生怕他会兽性大发不顾她的死活,旋即蔫了吧唧地再不敢动弹半分,只将右手放在枕边紧紧攥着柔软的褥子,手心里全是细密的汗珠。
许久后,宋珩的呼吸方逐渐趋于平稳,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折起,似乎也在为刚才吓到她的事懊恼,索性将话题一转。
“听人来报说,你那日瞧过女针工后还去了济病坊?”
施晏微不觉得自己去济病坊有何不妥,点点下巴大方承认,温声回答道:“妾听那女医工提起济病坊里皆是病患和老弱妇孺,想要替自己和家主多积些福,遂往那处捐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宋珩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扳正施晏微的身子与她对视,轻抚着她小巧柔嫩的耳垂道:“那济病坊本是我下令重建,所需银两全往太原府公中出,又何需你再拿我的银子去捐。现如今的朝廷犹如过江的泥菩萨,何来的闲钱往地方办济病坊。”
施晏微耳听他如此说,依稀间想起历史课本上对节度使的大致描述,拥有军事、民政、监察、财政等权,可谓是称霸一方的土皇帝,成为大唐帝国的安史之乱和藩镇割据乃至覆灭的直接因素。
宋珩手握数镇财政大权,的确可以决定济病坊的去留,这一点上,他没必要扯谎。
施晏微凝眸思忖片刻,抬首对上宋珩的凤目,轻张丹唇认真道:“公中支出终究是有限的,倘或能多一些世家大族的贵人们捐些银两出来,济病坊中的老弱妇孺便可过得更为宽裕,公中账面亦可减缓些压力。”
宋珩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大掌顺着她的下颌线移至她的下巴处,打趣她道:“从前倒没发现,我这别院里竟还住着个欲要救苦救难的观音娘子;娘子不若将名字中的第二个字改成‘观’字,唤作杨观音好了。”
“妾这是同家主说心里话,家主反倒拿我取笑。”
施晏微说话间,毫不客气地打下宋珩那只不甚安分的手。
宋珩并未因不恭敬的举动生她的气,反而是没脸没皮地又将手贴了上去,这回却是更加过分,直接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探,面上轻笑着道:“娘子也莫要恼我。你的想法虽好,可那些个士族绞尽脑汁收入囊中的民脂民膏,再要他们吐出来接济那些个毫不相干的孤幼,不亚于剥去他们半条命。”
施晏微照着他的话想了一会儿,发觉是这么个道理,他们但凡能有这样的善心,便不会残酷地剥削平民百姓,积累出万贯的家财了。
宋珩于她而言,确是罪犯人渣无疑,可在处理政事之上,倒也颇为勤勉,亦能懂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理,待北地百姓尚算用心,为北人所称颂。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上的薄纱轻洒进来,映在素色床帐上泛出浅浅金光,施晏微偏头看向那纱账上的光晕,黛眉微蹙。
宋珩看不得她在未被自己压至身下行事的时候皱眉,抬手去抚她的眉眼,低声提点她道:“这原是男人们该想的事,无需你一个小小的女郎去思量;你只需将我伺候得舒坦了,也可算作是造福北地百姓。”
施晏微很是反感他这番大男子主义味十足的言论,当下听他如此说,面上的神色越发不好,撑起身来欲要下床,却被宋珩反手拽住,整个往后跌进他的怀里,抓了她的右手往腹下探去。
这人是疯了不成,大清早的又发哪门子的禽。思及此,施晏微嫌恶地欲要抽回手,却被他禁锢地愈紧。
“娘子下个月是不想往府外去了?”
宋珩面上含着笑,说出来的话却冷得渗人。
施晏微轻松被他拿捏,只得认命般地由着他掌控,暂且将手舍弃出去。
宋珩俯下身来与她交吻,强势又霸道地掠夺她唇间的芳津,轻咬她的舌尖和唇瓣,缠得施晏微险些大脑缺氧,就连掌心握不住的热浪都被她暂且抛至脑后。
直至宋珩的薄唇掠过她的脖颈,单只手三两下除开中衣埋了头,施晏微连吸了几口气稳住呼吸,逐渐清醒过来,麻木地承受着宋珩对她的掌控。
将近两刻钟后,宋珩瘫倒在她的身侧,发出低低的喟叹,一脸餍足地唤人多送些热水进来。
施晏微任由中衣乱七八糟地挂在身上,先拿清水净了手,又用澡豆洗了两遍,最后再以巾子擦干手,强撑着站起身子去屏风后穿衣。
宋珩见她脚步艰难,自鸣得意之余,心中少不得生出一丝怜惜之意来,放缓了语调询问道:“娘子每回承宠后的第二日清晨,皆是这般下床行动的么?”
施晏微眸中尚还带着薄薄的愠怒,回头剜他一眼,沉默着没应他的话。
宋珩看不过去她走路的样子,索性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平声道:“娘子身子骨太弱,自然难以应承我。待我从长安回来,定要寻个如玄宗朝公孙大娘那般擅剑舞的女郎来教教娘子,待娘子习得剑舞,自可强筋健骨,想来第二日便可不必再如此遭罪。”
话音未落,宋珩已抱着她来到外间,往那张罗汉床上坐了。
练儿进前布膳,施晏微坐在宋珩怀里颇有几分不自在,只低声问她可用过早膳了。
“婢子谢娘子挂怀,辰时未至便已用过了。”
练儿说完,提起空食盒退了出去。
一旁的宋珩却是剑眉微蹙,偏头看向施晏微,嘴里半真半假地揶揄她道:“娘子对她倒是关心体贴,我在你面前还没她这样的待遇。”
施晏微恍然间想起,他在退寒居时好似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那回针对的是银烛,这回却是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