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心上人
女郎柔软白嫩的手掌贴着他的皮肉, 掌心传来点点热意,烫得宋珩额上生汗,口干舌燥;然而他现下却无暇去想那些旖旎之事, 只因他在施晏微的口中确确切切地听到了“陈让”二字。
那夜在别院里, 她的口中也曾提到过“让”,那时候, 她梦里所见之人,可也是他?
她因梦到自己杀人而害怕,却又叫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来缓解紧张害怕的情绪。
陈让。那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吧。
倘若她心里一直藏着那个男人,那自己又算什么?一个强取豪夺、插足他二人感情的恶人?
想到此处,宋珩鹰一样的目光落到施晏微因为最紧而双颊酡红的芙蓉面上, 嫉妒之心和愤怒之意腾腾而起, 想要将她唤醒问个清楚,却又因她皱起的眉头心软作罢。
满腔的怒火得不到宣泄, 心口堵得厉害,宋珩只能勉强宽慰自己陈让或许只是她认识的一个人,而非她的意中人。
强迫自己将那些怒火压下, 数息后, 阴沉着脸掰开她的手,再没了替她掖被子的心思, 起身就要离开此间。
锦被中的女郎迟迟得不到心上人的回答, 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感觉到他不欲与她亲近,再按捺不住, 支起半边身子抱住他。
“陈让, 你别走好不好,你抱抱我, 我不要再回那个人渣身边……你带我走,带我走,我不要留在这里。”
小脸贴着柔软的衣料,不觉间滚下两行温热的泪来,沾湿那人的衣衫。
她口中的人渣是说的他吧。
宋珩从前没听说过这个词,虽不知那是何意,却不难猜出必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让他抱她,让他带她走,不是她的意中人,又能是什么。
最后的一丝希望被她亲口毁掉,再没了自欺欺人的借口。
宋珩的怒火顷刻间达到鼎盛,妒意和醋意几乎要烧得他体无完肤,嗓子发干发紧,青筋暴起的手臂微微颤动着,猛地捏起她的下巴厉声质问:“杨楚音,告诉朕,你与陈让是何时相识的,你可是将心给了他?!”
施晏微吃痛地嘶了一声,不明白一贯温柔的陈让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暴躁,轻轻抬手去触他的手腕,温声安抚他道:“莫要生气了,这回换我抱你、吻你可好?”
盈盈润润的一双清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眼前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陈让的模样,只是神情瞧着有些不同。
大抵是在埋怨她突然消失了许久吧。
施晏微的头脑不甚清明,眼里泛起氤氲水雾,本能地引导他照她说的做,“你弄疼我了,我哪也不去,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手腕上传来女郎掌心的温度,宋珩的理智回笼了一些,怕掐伤了她,忙不迭收回手,转而抚上她的脸颊,极力克制着怒意不去吓到她,“杨楚音,睁大眼睛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施晏微好像根本没听他说话,两天细长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对着他那薄薄的唇覆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但却是在将他认成了旁人的情况下。
从前求也求不来的亲近,这会子的宋珩却只感受到了痛苦和难堪,似有什么一张无形的网困住了他,叫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束缚,无力逐渐感涌上心头,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压制住对她的渴望,冷着脸推开她。
“告诉朕,你眼前的人是谁?”
施晏微的眸色沉了下来,她不明白,陈让为何会对她这样冷淡,从前她主动亲吻他时,他都会抱住她回应她,与她唇齿相依,紧密相拥。
头有些昏沉发重,强撑着捧住他的脸,疑惑问道:“陈让,你今天怎么了?”
陈让陈让陈让。这两个字几乎要把他逼疯,仿若将他的心架在碳火上炙烤,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妒意和火气,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脸上移开,厉声质问:“告诉朕,陈让是谁,他在哪儿?”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杀人,杀了那个牢牢占据了她的心的男人。
他手上的力道实在太大,施晏微的手腕被他捏得吃痛,立时就红了眼圈,挣扎着要从他的手里脱开,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痛。
宋珩被她搅得心烦意乱,后知后觉地松开她的手腕,见那上面红了一圈,知她一时半会清醒不过来,却还是偏执地一遍又一遍地问她陈让是谁。
施晏微被他问得脑子越发混乱,努力想要弄明白他的话,头痛的感觉便越发明显,当下身子一软,不偏不倚地扑进了宋珩的怀里扑。
饶是她如此这般模样,宋珩胸中的怒意仍是分毫未减,当下板着脸道:“杨楚音,你别妄图如此蒙蔽朕,朕今日定要……”
施晏微稍稍抬头端详着他的脸,分明是陈让的模样,然而他此时周身散发的气息却又像极了她避之不及的一个人,那人从前对她做下的种种坏事开始浮现在眼前,施晏微痛苦地合上双目,迫切地想要陈让抱一抱她,与他亲近一番,消除宋珩往日里在她身上留下的痛苦。
若两个人心意相通,那种事无疑也是可以令人感到快乐的。
热意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施晏微难得主动一次,伸手去解身上的衣衫。
宋珩垂眸看向,强压下那股燥意,怕自己会失控,会自甘下贱,按下她的手,忍得满头大汗,不让她继续解身上的衣衫。
施晏微不解,他为何不肯与自己亲近?两弯黛眉轻轻蹙了起来,小口地吐着气,埋怨起他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究竟哪点不如人。宋珩自视甚高,如何能够轻易死心,握紧了她纤瘦的肩膀,固执地复又问她:“你眼前的人是谁?”
然,这般问,无异于自取其辱。
施晏微捧住他的脸,檀口里缓缓道出陈让两个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宋珩几乎是如坠冰窟,浑身一阵恶寒,心凉到了极点...他是天之骄子,素来矜贵高傲,何曾当过旁人的影子,更遑论替身。
想要狠狠地她,让她在他怀里痛哭一场,可当他的目光对上她的眉眼,无论如何都无法用旁人的身份去同她郊欢,只是低头吃去她眼尾沁出的泪珠。
杀了他,只要让那个叫陈让的男人从这个世上消失,音娘再没了对他的念想,迟早还是会喜欢他的吧。
宋珩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安慰和麻.痹,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不疯掉,不去伤害她。
不知怎的,隐隐感觉到此刻拥着她的“陈让”好似很痛苦,施晏微缓缓伸出手去,抚了抚他紧紧皱起的眉心,轻声安慰他道:“我不是回来了吗?你快别难过了。”
宋珩见不得她用这样的眼神透过他去看旁人,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薄唇下移,覆上她的丹唇,毫不费力地撬开她的贝齿。
女郎也是很是配合地接纳他的吻和舌,回应着他。
二人亲吻许久,宋珩兀自清醒过来,发觉怀中醉意未散的女郎似乎困意上涌,眼皮发沉,伏在他的肩上,浅浅入睡。
头一回,宋珩与她同床而眠,却没再从背后去抱住她。
赵国延续前朝旧例,隔日一朝,今日开过朝会,明日不必再上早朝,是以整整一夜,宋珩皆是宿在此间,并未回去朝元殿。
心上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压得人呼吸沉重,辗转反侧不得安宁,直至天将明时方浅浅入眠。
睡梦中,心尖上的女郎与一个陌生的男郎挽着手,宋珩看不清他的脸,想要上前夺回她,却又发现自己并无具体的形态,挪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二人举止亲密,言笑晏晏。
他算什么,他在她心里什么都不算。
熊熊燃烧的妒恨之心似要将他吞噬,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亦不得安生,两手不甘心地握成了拳,额上生出一层豆大的汗珠,衣料早在不觉间被汗水沾湿。
杀了陈让,杀了他,不能让他活在这个世上。宋珩满脑子只有这样的念头。
外头天色不早了,还是不见圣上出来的身影,张内侍在尚仪局外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贸然过去请人,因圣上曾三申五令过,不可叫杨尚仪的名声有任何的受损。
冬日的雪天天色阴沉,施晏微一觉睡到巳时二刻,醉酒后的事情通通都不记得,只依稀能想起自己是坐步辇回来的,姚司赞来照看过她一会子。
昨夜饮下的那杯酒后劲太大,这会子还有些头昏脑涨的。
嗓子发干,施晏微掀开被子,欲要下床自己去倒杯水吃,忽然感觉身后似乎还躺着个人,不由心下一惊,忙回首去看。
宋珩便也随着她的动作坐起身来,布着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如雄鹰注视狡黠的猎物。
“你……”怎会在此处。
施晏微讶然的话还未及出口,宋珩那厮猛然朝她逼近,继而掐住她的手腕,薄唇轻张,逼问她道:“告诉朕,昨日夜里,你口中的陈让是谁?”
原来她昨晚是将他认成了陈让,喊出了陈让的名字。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施晏微暗自恼恨,昨日她不该饮下那杯酒,可即便她不喝,结局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横竖他已知晓陈让的存在,何妨再在他的心口上插两把刀,叫他也尝尝不得安生的滋味。
“陈让是除了我阿耶以外,最懂得尊重我、爱护我的男郎;他从未如你这般肆无忌惮地伤害我、欺辱我,他待我向来真心实意、体贴入微;我们意趣相投,志同道合,是两个身心皆契合的人,谁也不能将我们的心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