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乘南说罢，直接大步出去，要亲自去看榜，宋砚澜叫他都没停住。
“宋公子……”仆人心有不忍的看着脸色似乎白了点的宋砚澜。
宋砚澜失落，不过倒没文乘南那么大的反应，轻声道：“科考遴选北齐之才，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是极难的，考不过的大有所在，我没过正常。明年再来过就是了。”
“只是没想到我这次准备的还是不够。想来是我过傲了，忘了天下之才多如过江之鲫，人外有人，未能再精进自己。”
宋砚澜很快看开，定声道：“下次科考前，我会更用功念书的。”
第一百〇五章。武安侯府春日宴
萧家，穆如欢一早就起来了，为赴宴梳妆打扮，问起宋砚澜的事。
青黛道：“还真有人要杀宋公子！幸亏提前让人跟着宋公子了，及时将宋公子救了下来。未免打草惊蛇，蔺伯让人将动手痕迹抹去。宋公子则受了点伤，不过经救治后已无大碍。”
穆如欢放了点心。
“但是小姐，”青黛忧心道，“科考舞弊顶替他人，还买凶杀人，如此大的事，得报官吧。”
见兰和莲若也担心的点头。
穆如欢道：“就是报官，又能如何？能动这样的手，做的人必定位高权重，宋公子一介白衣如何敌得过？只怕刚冒头，还没闹大，就先被瞧没声儿解决了。”
三人听的瞪大双眼，心惊不已。
“那就这么作罢了吗？”
“怎么可能。”
“啊？小姐您要怎么办？”
穆如欢顺手挑了支簪子别到发间，道：“此事可以捅出来，但现下不是好时机。再说宋公子也不知道动手的人是谁，怎么报官状告？不过，我刚才听到宋公子现在和谁住在一起来着？”
“是文先生，他并未离京，与宋公子一见如故成友了。”三人道。
穆如欢心下惊奇，这缘分还真捉摸不透，没想到这两人能成忘年交。也没想到宋砚澜运气那么好，竟然能认识文乘南。
也许是老天也觉梦中的宋砚澜太惨，想弥补他几分吧。
“背后的人发现宋公子没死，会再度下手的。文先生和宋公子在同一家客栈，难免会被误伤到。到时，就是宋公子能沉冤昭雪的时候了。”
“而这些，就不是我的事，我也管不着了。”
穆如欢吩咐青黛：“去告诉蔺伯，让他儿子还是暗中看顾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小心的提醒一二，别叫他们真出事。”
青黛点头称是。
莲若道：“小姐，那您要找个机会和宋公子见一面吗？”
“？我见他做什么？”
“他欠了您这么大一个恩情呢 不得让他清楚您都做了什么，将来好报答您。”莲若道。
穆如欢摇头，“我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该找他时，我会找他的。但我又不是为了让他做事才拉他一把，没必要凑上去挑明叫他记恩。”
“只要他不和我作对，不帮我的仇人，将来为官后能做为百姓的清官忠臣，而不是什么助纣为虐的奸臣，他就已经对得起我救他了。”
她眸光微动，若是将来宋砚澜能与她联手扳倒三皇子，便更好了。
莲若嘀咕道：“那您也太亏了。”
见兰敲了下她额头，道：“小姐心善便想着能救就救，做成后也高兴，怎么就亏了？何况这位宋公子看起来品行也不错。若是做事前都要计较番得失才做，少不得影响兴致，也多了沉重，这才叫不值得。”
穆如欢赞道：“正是这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莲若摸了摸额头，笑嘻嘻道：“奴婢晓得了。”
收拾完，穆如欢起身。
“青黛随我去赴宴就好，你们留在府中看顾好，莫叫人钻了空子。”
青黛问：“小姐，那扇屏风还要带着吗？”
“自然，样子还是要做做的。”穆如欢说。
青黛就吩咐人开库房，将那屏风小心搬出来，随穆如欢一道去了前厅。
萧佑因公务一早去了礼部，萧世泽去了族学，剩下萧老夫人、叶如月和萧怀玉在。
三人都有些等不及了。
“如欢啊，今日是你们小辈的宴席，我不便同去。那月儿和玉姐儿就都交由你照看了。”
萧老夫人瞅了眼后面，见穆如欢确实带着那扇让她无比肉疼的屏风，稍有些释怀了。
看来是真要用到左相嫡女身上。
也罢，玉姐儿是她的亲孙女，只要玉姐儿好，她舍了这屏风也无妨！
再说玉姐儿要得了好前程，将来有益的还是萧府。
思及此，萧老夫人神色更和缓了。
穆如欢目光越过她看向后面。
萧怀玉和叶如月都盛装打扮过，瞧着很是重视这次春日宴。
萧怀玉暂就不说了，瞧叶如月，头上好些首饰都像是萧老夫人的。估计根萧老夫人央了许久。
穆如欢想的没错，叶如月对春日宴有点隐秘的侥幸心思，想着能不能在宴席上有些自己的妙遇。
她虽然把希望寄托在萧佑身上了，但万一有更好的，她也不能吊死在萧佑身上不是。
为此，叶如月几天前就在准备了，费尽心思求萧老夫人给她做了身新衣裳，又给了她几件能戴的出去的首饰。
还横下心今日没去族学，放下萧世泽会不会被周相如不满的担心。
“玉姐儿去也就罢了。我是要带她去见左相嫡女，请人家掌掌眼，好在方係师太面前说点好话的。”穆如欢似笑非笑，“可怎么表妹也要去？这不太合适吧？”
叶如月心提起来，看向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笑道：“叫月儿整日闷在府中也不好，难得碰上春日宴，就让她去长长见识吧。”
叶如月豁的出去，上前拦住穆如欢的胳膊，笑着不动声色讨好：“听说嫂嫂在这种宴席上最是如鱼得水，月儿是第一次去，就全仰仗嫂嫂提点了。”
萧怀玉无所谓叶如月去不去，她只想着自己，等的心急了。
“母亲，时候不早了，我们就走吧！”
穆如欢便也应下，三人坐着备好的马车往武安侯府去。
路上，穆如欢点了几句到侯府应守的规矩和忌讳。
她们到时，侯府已来了不少客人，她们算来的晚的。
穆如欢没有让人把那扇屏风拿下来，叫小厮将带的礼递给门房，核对了请帖牌子后，由丫鬟领路进去。
武安侯府远非萧府能比的，占地极大不说，内里亭台楼榭朱漆华彩，一派贵胄森宏，望然生畏。远处假山流水亦端贵无比，哪怕是在四月，院中竟也花团锦簇，琼枝玉桂目不暇接，来往的家丁丫鬟更处变不惊，井然有序。
真正的高门大户。
叶如月和萧怀玉都看直了眼。
叶如月更是眼底炙热，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一百〇六章。萧怀玉打了左相嫡女
三年离京，穆如欢如今相熟的官员夫人并不多，只上次拜师宴上临时同吏部侍郎夫人临时相熟起来。
故而此次赴宴，穆如欢就先让侯府下人带她去寻了吏部侍郎夫人先见礼。
“我就算着你该是要来了，正等着你呢，果不其然真是！”吏部侍郎夫人夫家姓杨，是个极爽利的妙人。
穆如欢笑道：“劳烦杨姐姐等我了。若是没有杨姐姐，我可真是要在这儿待的不自在了，连说句体己话都晓不得找谁。”
杨夫人嗔笑道：“既是我引你来的，自得顾好你。你放心，武安侯夫人是个极好说话相处的人，她也对你闻名已久，就等着见你一面呢。”
说罢就要拉着穆如欢去见过宴席东家，这时注意到穆如欢身后的叶如月和萧怀玉。
穆如欢便顺势介绍。
萧怀玉头一次面对高官夫人，紧张局促不已，说话都有点结巴。
叶如月则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一副柔弱惹怜的美人样，然眼底精光过甚，叫杨夫人几眼瞬间有了成算。
杨夫人就中笑着夸赞了几句场面话。
穆如欢意会，“你们跟着下人去安排好的位子上落座吧，莫乱走，免得不小心冲撞贵人。我稍后便去。”
萧怀玉怯生生的一口应下。
叶如月却有些不满：“嫂嫂，我们做客的怎么能不去见见主人家，这未免太过失礼。”
穆如欢挑眉：“表妹当真想去？”
叶如月迫不及待的点头。
穆如欢就吩咐青黛跟好萧怀玉，让叶如月与她一道了。
杨夫人有些欲言又止。
叶如月注意到，却不是很在意，然而她很快就明白了杨夫人的深意。
武安侯夫人此时在内堂正厅里，与她一起的都是各侯爵诰命夫人，尊贵非常，看人也无形中带出漠视和傲意。
见着穆如欢，武安侯夫人一众人起身热切的打招呼。对叶如月，听穆如欢说是婆家远方来投奔的表妹，便只客套性的颔首，随后就没有再理会，只跟穆如欢搭话。
穆如欢如鱼得水，很快就和几位夫人们打成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衬得一旁孤零零做着的叶如月难堪又可怜。
叶如月眼神瞪落在穆如欢身上，希望她带自己几句融入进去。
可穆如欢分毫没有察觉似的，继续和那些夫人们闲聊。
叶如月恼恨的差点咬碎牙。
穆如欢一定是故意的！
但她还真误会了穆如欢，这不是穆如欢有意要孤立她。
上京贵妇圈自有一套运行的准则和作风，不比官场上的踩低奉高、阿谀奉承差半分。
对于圣眷正浓家的、身居高位家的夫人，一向极受欢迎，少不得打交道和示善结交。而那些不足轻重的，能给个好脸不得罪，就已是不错了。
萧佑如今在朝堂上不显，可谁让穆如欢是穆家幺女，又是自幼长在安阳王府的，身份自不可等闲视之。
只要她愿意，有的是夫人和她交好。
一番寒暄下来，穆如欢感触颇深。
梦中她被萧家伤的不留余地，满心只想着要个说法和公道，又仍有一丝他们能补偿她、认错的奢望，便满心在萧家上闹的天翻地覆，头破血流，分不出精力来经营自己的人脉、圈子、关系等等。
以至于回过神时，她的名声、清白、名誉等都已被萧家毁的干干净净，无人愿意向她伸手，也没人愿意近她半分，孤独和无人理解将她逼的更加歇斯底里。
她决计不能再走上梦中那般结果！
这次，她要在和萧家撕破脸前经营好自己的名声人际，要届时人人支持她，人人唾骂萧家人，叫萧家尝尝她梦中的滋味儿！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去宴席上吧。这次我特地叫人请了江南名厨，还望姐妹们都满意才是。”武安侯夫人笑吟吟的说。
她是两年前才嫁进武安侯府，做了武安侯的续弦。
武安侯已有一子一女，她至今无所出，但同武安侯的儿女相处的极好，顺带着也与武安侯夫妻和睦。上京多是赞她贤惠宽厚，持家有方，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当家主母。
众人都给她面子，笑呵呵的恭维她找的厨子，一道往前厅去。
叶如月叫住一起的穆如欢，落后了几步。
“嫂嫂你太过分了，姨母叫你照看好我，你便是这么照看的吗？你不知道刚才我坐在那儿有多难受，你应该主动引荐我才对！”叶如月忍不下去了。
赴宴到现在，她没找着丝毫机会和权贵夫人攀谈！那她精心打扮的有何用？
“表妹这是什么话，我一开始不是介绍你了吗？夫人们也多是对你友善，你更未曾出错，这都不是照看的话，还有什么是？”穆如欢该冷脸时候绝不顺半分。
“难道要嫂嫂像街头吆喝似的频频说你？表妹，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呢。何况你也年纪大了，若聊到你，必然说起你为何至今没有出阁，届时你又要如何自处？”
“外头人可不比嫂嫂能理解你，多少会有闲言碎语！”
叶如月被说的难以反驳，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穆如欢道：“这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能来露个脸就不错了，莫要强求太多反失了矜持体面。”
叶如月就要反驳，却听穆如欢转而道：“这虽不是你能待的，等会儿却有个适合你的场合。春日宴上做诗酒令是免不了的，表妹你既才学过人，也参与进去和小辈玩玩吧。”
叶如月登时一喜。
穆如欢往外走，作势叹道：“嫂嫂可真是一心为你，谁料你却那般误会嫂嫂。”
叶如月当下也顾不得面子了，讨好的捧了几句，难掩喜意的跟着去。
却没注意到穆如欢眼底的冷意。
真当她那么好心让来呢？
等到了赏景作诗时，她定要让人试探叶如月，不信这次还套不出叶如月身边的能人。
两人很快跟上了走远的夫人们。
此时客人们都来的差不多了，到前厅，武安侯夫人也正要宣布宴席开始，谁知却听下人禀报，偏厅有几位大人家的千金打起来了！
“是礼部侍郎萧大人家的千金，与左相家的千金！”
“听说是为了几件首饰拌嘴，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左相家的千金还被重重推了把，手心都擦破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噤声，众人齐刷刷看向穆如欢。
武安侯夫人更是脸色微变，“左相千金如何了？她没事吧？？”
下人苦着脸道：“左相千金疼哭了。”
武安侯夫人这下脸色更不好看了，嚯地起身。
“萧夫人，还请与我过去，给个交代！”
第一百〇七章。一模一样的首饰
左相嫡女是这次赴春日宴的目的，突然听到萧怀玉居然把左相嫡女给打了，叶如月慌的不行。
这下她们还能说服左相嫡女帮她们见到方係师太吗？
但一听到武安侯夫人的话，叶如月拧眉：“什么叫我们给个书说法？这到底谁先打了谁，又是谁先惹事的，还不清楚呢。怎么就先偏推给我们了！”
穆如欢眼底划过一丝玩味，故意板起脸低声斥道：“表妹快闭嘴！”
随后看向武安侯夫人，“夫人，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便过去看看。”
武安侯夫人沉着脸扫了眼叶如月，赶忙去了，其他夫人们也带着人赶紧去看了。
穆如欢刚要跟上去，被叶如月猛地拉住。
“嫂嫂你那是什么话？”
“玉姐儿可是你的女儿，这时候你怎么不帮着她，反向着外人说话呢？等会儿你不会还要委屈玉姐儿吧？”
“哪儿有你这么做母亲的？！”
叶如月质问，积攒的不满都窜了出去。
穆如欢神色仍然淡淡的，只是道：“你知道这左相嫡女是何人吗？”
“废话，你不都说了，是左相家的嫡女。是左相的女儿又怎么了？玉姐儿也不差，也是官宦人家，不是还有表哥和你这个母亲吗。”叶如月指责道。
穆如欢冷笑了声，“看来表妹还真是初来京中，什么都不知道了？”
“左相嫡女自小金尊玉贵，其父乃是当朝左相，嫡木是长宁伯独女，姑姑更是当朝皇后，姑父乃当今圣上！”
叶如月猛地一怔。
“她自小受尽万千宠爱，被左相一家捧在手里，还深得圣上疼爱，隔三差五入宫到皇后跟前。曾经江御史家的公子只是在酒楼中谈论了她几句无关痛痒的，被天家知道了，就以污蔑清誉为罪将江御史连降三级，赴地方任官，永不得回京！”
穆如欢说完，叶如月脸色微白，不敢置信道：“她竟如此受天家疼爱，比你还甚之？！”
“表妹言重了，我可不敢同左相嫡女比。何况若不是如此，表妹你觉得萧佑又是因何想同左相一家搭上关系？”
“只是现在若是得罪了左相嫡女，没处理好的话，别说见到方係师太了，萧佑官身会不会受影响，更说不准了。”
穆如欢拂袖，转身快步跟上去。
叶如月脸色煞白，单单一想就生出惧意来，慌忙追上去。
时辰倒回到不久之前。
萧怀玉在侯府下人的领路下，到了宴席上给萧家安排好的位置。
案几上已有备好的茶水点心，萧怀玉紧张下想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就吃了点，同时好奇的瞥着场上各处。
各夫人带来的千金小姐都暂先聚在此处，都寻了已相熟的小姐妹们报团闲聊，从时兴的衣裳首饰聊到谁家的公子小姐怎么怎么样，好不热闹。
可这几年因穆如欢不在府中，萧家没有主母能出席应宴，萧老夫人又甚少收到宴席帖子，萧怀玉也就没参加过类似的场合，没机会结交脾性相投的手帕交了。
现下孤零零的坐在这儿，萧怀玉心中好不羡慕，又没有勇气找看的顺眼的人攀谈。
青黛忽而俯身蹲下来，给萧怀玉倒茶水，道：“小姐，您是不是也想去交些朋友？”
萧怀玉点头
“这简单，您只要去和她们说些她们感兴趣的话，一来二去的就说上熟悉了。”青黛笑着提议道。
萧怀玉叹声叹气，“可我哪晓得她们到底感兴趣什么。万一正好说岔了，那岂不是反得罪人家。”
“那便夸赞别人吧。比如你今日的胭脂甚好，哪儿买的，又或者衣裳首饰多么多么衬。这是各家小姐们都会说的，瞧那边也有人正说着呢，总不会出错。”青黛道。
萧怀玉有些意动了。
青黛这时又道：“礼尚往来，别人也会夸赞您的，您只要顺着说下去，便更好处了。”
萧怀玉喜欢听别人夸她，立马起身，但是看到周围的千金小姐们都衣着不俗，形容端贵，她再看看自己，便有些打退堂鼓。
她明显和这些人不一样，比不上她们啊！
青黛似乎看出了萧怀玉的难堪，忽道：“您是担心比起她们，您没有能拿的出手的吗？”
萧怀玉咬了咬唇，点点头。
青黛便似乎欲言又止。
萧怀玉立马抓住她胳膊，“青黛姐姐，你有办法是不是？！”
“有是有……”青黛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道：“其实夫人今儿来还备了一件礼，是件宫里从前赏赐的并蒂海棠步摇，极是华美。但临到了却听说武安侯夫人不喜奢贵，这才没拿出来，还在马车中。”
萧怀玉眼睛一亮：“那我要它！青黛姐姐你快去拿来给我！”
“可是夫人说这珍贵无比，得好生收起来，说不定下次能作礼送给其他夫人。而且这只步摇，世上仅有两支，另一支在宫内，不好损了半分……”
萧怀玉越听越心动，不等青黛说完，强硬的命令她去拿。
青黛只得去了，很快回来，与萧怀玉到一旁角落里，小心翼翼的给她簪上，道：“小姐，这也是夫人极喜欢的，您可一定要小心啊。”
萧怀玉只一心要炫耀，胡乱点点头就冲出去了，果不其然，一楼露面，就有不少官家小姐注意到了，主动过来问起步摇。
听萧怀玉说是宫里赏赐的，周边的人变了变眼神，熟络的问起萧怀玉是哪家的小姐。
萧怀玉骄傲的自报家门，着重点了萧佑和穆如欢的身份。
这下周边人更热切了，赞美的话一句接一句，捧的萧怀玉飘飘然。
直到突然有人说了句：“咦，我怎么瞧你这步摇同今棠的步摇一模一样呢？该不会是赝品吧？！”
萧怀玉一听就炸了。
“什么赝品，你才赝品，你全家都是赝品！我这可是宫里赏赐来的，你几个脑袋敢说是赝品？我看是那个什么棠戴的才是赝品！”
话落，周遭倏然鸦雀无声。
一众官家小姐瞪大了眼惊骇的望着萧怀玉。
萧怀玉莫名，顺着回身，便见一名十五岁左右，张扬明艳若骄阳的貌美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而来。
甫一出现，便夺去了在场所有人的风华。
萧怀玉也看呆了。
一声冷笑将她的注意力拉回。
“赝品？你是说本小姐会带赝品吗？！”
萧怀玉这才注意到，对方发间那与她的一模一样的步摇。
更叫她难堪的是，在她身上只起点睛之用的步摇，在对方身上却叫对方光彩夺目，衬得对方犹如雍容华贵的牡丹仙子。
“你不是带的赝品，还能是什么！”萧怀玉梗着脖子道。
那女子不屑道：“本小姐这可是天家直赐，独一无二的，以本小姐的身份，何须带赝品。倒是你——”
她轻蔑的扫视萧怀玉，意思不言而喻。
簇拥着她的其他关官家小姐掩嘴轻笑：“可不是戴了和今棠一模一样的首饰，就能有今棠这般气度的。有些人啊，就是东施效颦，说大话都不怕闪了腰。”
萧怀玉恼怒道：“我就是宫里赐的！我看是你嫉妒，故意来装！就算你戴了和我一样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女子顿时沉下脸，娇喝道：“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来人啊，给我把她的首饰扒了，叫她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敢与本小姐比！”
周围人顿时过去。
萧怀玉这下被惹恼了。
第一百〇八章。不许你骂我身边人！
那几人过来二话不说就扒拉萧怀玉，硬扯下萧怀玉发间的步摇，就要摔在地上。
萧怀玉见此目眦欲裂，烈的挣扎起来。
旁边的青黛也赶忙往前来制止，但被那跋扈女子指着下人拉住，还给了一巴掌，喝青黛闭嘴。
这下青黛被按在不远处，萧怀玉被她们抓着孤立无援，眼睁睁的看着那步摇被摔得四分五裂。
萧怀玉气红了眼，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脱了她们，直接扑向那女子。
众人都没想到这一遭，那女子更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对她动手，被一下子扑倒在地。
“你还说我，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折辱我？！”萧怀玉一把扯下女子发间那与她一样的并蒂海棠步摇，也用力摔断，怒血冲头的还一巴掌打了上去。
“啪”的一声，四周鸦雀无声。
所有人目瞪口呆，堪称有些惊恐的望着萧怀玉。
那女子也被打的懵了下，反应过来愤怒的尖声：“我要让人打死你！来人！”
她抓住机会将萧怀玉推倒在地，指着她厉喝，浑身气的发抖。
众人清楚看到，她不光脸上红肿，手心也因方才那一摔磨破了。
随她而来的下人们吓得不行，想都不想的蜂蛹上前抓住萧怀玉。
萧怀玉更剧烈的挣扎着，还不管不顾咬，叫他们一时难以按住，气的那女子上前就要亲自动手。
就在这时，武安侯夫人的喝声响起。
“快住手，不许再打了！”
众人回头，便见诸位赴宴的夫人们一齐过来，为首的赫然是武安侯夫人，一侧就是跟过来的穆如欢和脸色发白的叶如月。
可那女子却不依不饶的还要继续打萧怀玉，这令叶如月完全耐不住，想都不想的冲过去推开那女子，怒声让下人们松手，将萧怀玉抱在怀中。
萧怀玉也再忍不住委屈，哭叫道：“叶姨！她欺人太甚！”
叶如月心疼不已，扭头怒视那女子，“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竟然动手，我竟不知上京的千金是这般行事做派，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你又是哪儿来的，眼瞎吗？看清楚是她先打我的！”女子指着自己的脸怒道。
叶如月如今已知道对方的身份，看了不禁心头一突。
武安侯夫人也瞧清了，惊呼着上前：“棠儿你的脸！来人 快去取我库房里的玉容膏来，再去叫太医来！”
女子回头看到她，也露出委屈来，跺跺脚说道：“姨母，这人忒过分，你务必要给我打她一顿让我出气！”
萧怀玉听到这愤怒道：“明明就是你先抢我的簪子，还给我摔碎了，又让下人大庭广众下押住我叫我出丑，我才打你的。你怎么还有脸敢那么说……”
“玉儿，住口！”穆如欢这时才往前来，喝止萧怀玉。
萧怀玉难以置信：“母亲？”
穆如欢沉着脸道：“你知道她是谁吗？她便是左相嫡女，霍今棠！”
萧怀玉愣了下，脸色陡然一白。
这就是她们今日要来讨好结交的人？她居然打了左相嫡女？？完了！
可是……分别是对方先折辱她的！
萧怀玉愤然咬住下唇。
“萧夫人，你说这该怎么办吧。”武安侯夫人语气淡了几分，说：“棠儿母亲是放心我，才将棠儿送到我侯府，希望我领她多参加些小辈的宴席长长见识，也舒舒心。可是如今棠儿在我的府中却受此委屈，我还怎么和她母亲交代！”
霍今棠此时也已听旁边人低声跟她说了穆如欢和萧怀玉的身份。
但她并不放在眼里。
她身份何其尊贵，哪儿需要顾及什么，只管自己高兴足矣。
“姨母，刚刚那个女人还推了我呢，我差点摔倒，你必须给我做主！”
武安侯夫人和霍今棠的嫡母乃是手帕交，私交甚好，完全当的起霍今棠的一句姨母。
叶如月抬头就想说方才分明是霍今棠要动手打人，但注意到周遭凝重的气氛，她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只望着穆如欢。
“交代呢，定是要给的，只是在给之前，也要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吧。”穆如欢不紧不慢的开口。
霍今棠扬起下巴娇声道：“就是她辱没了本小姐，本小姐教训她而已，可她却不思悔过，还敢对本小姐动手！”
“不是的！”萧怀玉忍不住了，“是她先说我带的是赝品，我反驳她不信，由得别人几句，便直要按住我扒掉我戴的簪子摔烂！母亲，青黛和这里的人都能作证，她们看的真真的！”
穆如欢看向周围那些官宦小姐。
但她们都不想得罪霍今棠，纷纷低头，委婉嗫嚅着说没看清，说不准。
穆如欢转向青黛，见她还被人按着，淡声道：“武安侯夫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可如今我就在这儿，你们却还如此对我贴身的丫鬟，是何意思？”
霍今棠不满的要说什么，被武安侯夫人按了下手止住。
武安侯夫人挥手让人松开青黛。她也不想和穆如欢闹得太难看，道：“原是萧夫人的贴身丫鬟，我这儿的人不知，不好意思了，回头我定备份礼向萧夫人赔罪。”
青黛麻溜的起来到穆如欢身边，声音并不刻意压低，向穆如欢客观说了方才的事，确是霍今棠先叫人动的手。
霍今棠当即道：“你个贱婢胡说八道什么……”
“霍小姐！”
穆如欢冷喝出声，一记眼神投过去，叫霍今棠心下生怵，不自觉的噤了声。
穆如欢往前一步，一字一句道：“且先不论你与我家玉姐儿的事，就这个，我说的很明白了，青黛是我贴身伺候的大丫鬟！你却张口闭口就是贱婢，到底是看不惯我家玉姐儿，还是看不惯我穆如欢？！”
“要知道，青黛是我幼时进京时，我爹娘亲自为我选的人，你是觉得我穆家挑的人低贱吗？！”
霍今棠被她喝的身子抖了下，拔声道：“不过就是个奴婢，你……”
武安侯夫人却是脸色微变，拦住霍今棠，让她向穆如欢道歉，不许再说她身边的人。
霍今棠不敢置信的看着武安侯夫人。
“道歉！”武安侯夫人低声喝，“难道姨母还会害你不成？”
说萧怀玉也就罢了，这明显霍今棠也挨了打，她们怎么说都有理，站得住脚。
可是要单说到穆如欢身上，那就不行了。她是穆家幺女，穆家人如今还在边关镇守，颇受圣上看重。
要是说穆家人给穆如欢挑的人低贱，那不就相当于辱骂穆家人，这事可大可小！
霍今棠还算敬重武安侯夫人，便不情不愿的给穆如欢道歉了。
“这是第一次，我希望没有下一次。我身边的人，不是谁都能说道的！”
穆如欢话音强硬的掷地有声，看着霍今棠不服的神色，转而语气微缓。
“那现在，就来说说你与我家玉姐儿的事。”
“此事说起来不过是女儿家的打闹，也无伤大雅。让玉姐儿给你道个歉就是，我萧家也有些上好的药膏送与霍小姐，必保你这脸恢复的好好的。”
萧怀玉不甘的抬头盯着穆如欢，不想道歉。
方才母亲还能护着身边的下人叫霍今棠道歉，凭什么到她这儿就要她道歉了！
这时又听穆如欢道：“但是，你欺负我家玉姐儿，辱骂她也是真，霍小姐也须向我家玉姐儿赔礼道歉！”
第一百〇九章。几位愿意抄家灭门吗
听到这话，萧怀玉和叶如月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些。
她们本就有求于霍今棠，道歉也没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但她们也不能平白咽了这委屈的亏！
必须要霍今棠也向她们道歉，她们才礼尚往来回去！
霍今棠却不依，炸毛道：“要本小姐向她道歉，做梦！她算什么！你还摔坏了本小姐御赐的簪子，本小姐不跟她计较，不追究她弄坏御赐之物的罪过就不错了！”
武安侯夫人也沉下脸，“萧夫人，这就是你说的交代吗？未免欺人太甚。”
穆如欢也不急，转身急不往前，捡起地上那被霍今棠的人摔断的簪子，拂了拂上面的灰尘，道：“御赐之物？那霍小姐也弄坏了这御赐之物呢。”
她偏头看去。
“这并蒂海棠步摇，有两支。”
“以前宫里赏过我一支，便是此刻我手里这支。我本来要带来作礼，但听闻武安侯夫人你不喜奢贵，才临时留下换了别的。许是玉姐儿喜欢这簪子，便戴去了。”
“没想到玉姐儿还没戴多久，先被霍小姐的人弄断了。若是我也追究，霍小姐该如何当得这罪过？”
几人脸色微变，霍今棠脱口而出：“你说谎！”
“是或不是的，霍小姐此刻直接派人去问过你的皇后姑姑，不就清楚了？当初还是她做主赏我的呢。这种事，我有作假的必要吗？要是作假，一问不就能拆穿了。”穆如欢好整以暇的说。
霍今棠这下脸色变的更彻底。
萧怀玉终于觉松了口气，小声哼道：“还说我戴的赝品，明明就是真的，我看你眼睛也不怎么样！”
声音虽小，可此时周遭寂静，不少人都听得清楚。
霍今棠脸色难看，眼看就要忍不住脾气发作了，武安侯夫人冷静的说：“既然两方都有错，那便不论簪子的事了。可单还有萧小姐打了棠儿的事，这是千真万确赖不得的！那要棠儿道歉是何道理！”
穆如欢寸步不让：“武安侯夫人既这么说，我便也同你论论，霍小姐叫下人大庭广众之下按住我家玉姐儿，置她的清誉体面于何处？日后大些该议亲时，若有人拿此事说事，误了我家玉姐儿的姻缘，霍小姐又该如何作赔？！”
“如今我单是只要霍小姐的一句道歉，已是极给面子不计较了！”
霍今棠怒声道：“就算那样，也是她自作……”
“何况，是不是霍小姐先主动招惹我家玉姐儿，很好查证！”
穆如欢扬声冷喝打断，字字浸着寒意：“我萧家大可追究这御赐之物是谁损坏的！此番罪过，严重了足以治大不敬之罪抄家！那么动手的那人究竟是受别人指使说出实情，还是不惧抄家流放满门俱灭？！”
叶如月脑子在此时转的极快，拧了把萧怀玉的胳膊提醒她。
萧怀玉愣了下，倒也很快反应过来，抬手就指人群里的几人。
“母亲，是她、她和她做的！”
穆如欢似笑非笑的眸光扫过去：“看来三位小姐相当有勇气，不惧灭门之祸。”
那三人脸色煞白，惊慌道：“不是我们……”
“够了！”
武安侯夫人在她们要说下去时青着脸打断她们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穆如欢，道：“萧夫人真是不愧往日赫赫名声，我受教了。”
穆如欢微微一笑，“所以武安侯夫人的意思是？”
武安侯夫人咬了咬牙，看向霍今棠。
霍今棠明白过来，难以接受道：“分明就是她先让本小姐不高兴的！姨母你怎么能让我跟她道歉，她怎么配受我的道歉！”
武安侯夫人拉住她，低声道：“棠儿，回头姨母再跟你解释……”
“我不要！”
霍今棠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番气，当下就忍受不了的甩开武安侯夫人的手，狠狠瞪了眼萧怀玉，转身跑了。
众人还听到了霍今棠隐隐约约的哭声，竟是被气哭了！
武安侯夫人这下脸色难看的彻底。
霍今棠多受疼爱，她比外人都要清楚。
霍今棠在她府上受了委屈，左相那边不好交代不好，若再疏远了关系，侯爷也会因此怪她。
“武安侯夫人，那这事该怎么办呢？”穆如欢忽的出声。
武安侯夫人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叫霍今棠道歉是不可能了。她硬挤出个笑容来，“这只是女儿家的打闹，就此作罢便是了，难道还值得说下去吗？”
这就是略过，要双方都不追究了。
穆如欢见好就收，笑了笑一副大度样子：“此事到底是叫霍小姐受了委屈的，我做长辈的瞧着她委屈样子也心疼。不如这样，我这儿有一扇四君子屏风，极是精巧，想必霍小姐会喜欢。”
“多谢萧夫人的好意，这就不必了，棠儿也不缺这东西，不好夺人所爱。”
武安侯夫人了解霍今棠的脾气，她必不可能接受，就算拿到了手也会用剪子剪烂。
与其这般得罪了穆如欢，还不如就此拒绝。
穆如欢面色遗憾，也不多说下去，装作识趣的样子道：“没想到我家玉姐儿随我第一次出来就惹了这般祸事，看来她规矩还是学的不到位，我这便带她回去教教，不叨扰夫人你的宴席了。”
武安侯夫人此时也不想再看到萧怀玉，客套几句便让下人送她们。
不悦的意思溢于言表。
“不就是想赶我们走吗？呸，这种宴席，下次不来了！”上了马车，叶如月啐道。
萧怀玉气鼓鼓的点头附和。
穆如欢沉下脸：“不参加？也要人家愿意再请你们！萧怀玉，母亲是不是叮嘱了你在宴席上好生生的？可那簪子为什么会到你头上，与人起冲突吵起来前不知道适时退一步以和为贵吗？！”
萧怀玉这才想起来自己偷偷要簪子的事，不禁哆嗦了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叶如月看不下去：“嫂嫂，玉姐儿也不是故意的……”
“她要是有意的还得了？”穆如欢直接斥道，“另外，表妹，你只是萧府的远房亲戚，不是萧家中人！我训斥自己女儿的时候，你闭嘴！别搞得好像你才是我女儿的母亲似的！”
叶如月一张脸通红，噌的坐直身。
“玉姐儿算是我侄女，我这也说不得几句吗？嫂嫂，你未必太没有容人之量，也太过分了！”
“那她闯出祸来了，你这个表姨能解决吗？方才在候府，你能解决吗？！”
穆如欢不给半分面子，“如今她和霍今棠结仇，得罪了相府不说，还没有可能见方係师太了，表妹你能担着这些吗？！”
叶如月哑口无言，脸上乍青乍红。
萧怀玉觉出后怕来，也红了眼身子发抖。
穆如欢沉着脸，两人都不敢再说什么。
回到萧府，正好萧佑已经下朝了，穆如欢就让下人去把萧佑请到寿安堂去。
萧老夫人看穆如欢他们脸色不对风来，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去参加宴席了，怎这时候回来？”
穆如欢不语，等萧佑来了也奇怪她们这时回来时，才重声丢出重量消息，详细的说了萧怀玉偷戴她的簪子，导致和霍今棠起冲突，以及后续的事。
萧佑和萧老夫人听完人都傻了。
他们还指着和左相攀上关系呢，谁知道一转头萧怀玉悄没声儿把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千金给打结仇了？？
“跪下！”
萧佑抓起手边的茶杯就砸向萧怀玉，直接把她额头打出了血。
萧怀玉心知自己这次真做错事了，不敢躲也不敢说什么，扑通跪下，害怕的哆嗦，更不敢看盛怒的萧佑。
“家里事短了你还是缺了你，竟要你去偷戴嫡母未送出的礼去撑场面？！那可是御赐之物，一不小心就可能牵连家里，你怎么敢大摇大摆带出去炫耀的！”萧佑怒骂道。
萧怀玉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没想那么多，是青黛姐姐说出的！”
几人看向青黛，青黛干脆跪下，苦声道：“小姐，分明是您非要戴的啊，奴婢都劝过您了！”
“大人老夫人明鉴，当时候府跟在旁伺候的，以及府中随行的家丁都能作证！”
穆如欢淡淡道：“青黛是我身边极知分寸的人，夫君和婆母是觉得我调教的不妥吗？”
萧佑和萧老夫人哪儿会在这种小事上拂她的面子，直说没有，相信青黛的话。
萧老夫人却也忍不住道：“如欢，那你后来也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