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他错了错得彻底他好想回到过去(2 / 2)

《郁橙沈凌墨》 佚名 13540 字 4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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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橙心里有点高兴,其实她打自己巴掌能有多重呢?但他还是会拦着她。

她窥着他脸色,问:“那我的威胁有效吗?”

他放开了她的手,下床去卫生间扔纸巾。

没得到答案,郁橙跟到了卫生间。

哄男人,厚脸皮是很有必要的。

沈凌墨正在洗手,关掉水龙头,一回头,看到她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还眨了眨眼。

她的脸颊还是绯红的,眼眸像含了水,穿浅黄色的睡衣,发丝有些散乱地披散在肩头,衣领处露出的锁骨上有他留下的吻痕,显得又纯又欲。

“你觉得这种事很容易过去?”他喉结滚动,要努力一把才能继续板着脸,“你知不知道,我忍了沈牧之多少年。”

多少年,他看着她成天跟在沈牧之身后。

郁橙往前,张开手抱住他,“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他的苦,她全都清楚。

“可我是属于你的,这件事不会因为他骚扰我们而改变,你不能再怀疑我对你的心意,”她的脸颊贴着他胸膛,“你或许不知道,现在其他人怎样看我都无所谓,只有你不一样……”

被沈牧之强行带到楼梯间那时,看到他的来电,她就心慌,因为怕他会产生误会,其实她和从前不同,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慌了。

整个世界,唯有他的喜怒哀乐,都会牵动她的心,他一生气,她就会无措。

不过好在,他们在磨合,也都在努力。

沈凌墨微微低下头。

郁橙身形娇小,手环在他腰间,脑袋靠在他胸口,嘴里说着哄他的话。

他默了默,说:“所以你希望我不要找他?”

“不是,只是这几天,爷爷的葬礼还没完呢,等完了,我会想出一个和他彻底了断的方法,我保证什么都和你商量。”

“郁橙,”他的语气还是有些硬,“我没那么好忽悠。”

话是这样说,可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他已经很好忽悠了。

又或者郁橙是个真正的大忽悠,听到那样的情话,他根本招架不住。

郁橙立刻就接了话:“所以,我要哄你一辈子啊。”

沈凌墨:“……”

心脏像坐过山车,从刚刚的跳动节律失衡,到现在,被浸润在温暖之中,抗拒她对他来说太难了。

片刻,他的肩头松懈下来,头也低下来,手搂住了她。

“郁橙……”

郁橙:“嗯?”

男人声音闷闷的:“说话要算数。”

她觉得心口像是被软软地撞了一下,唇角忍不住弯了弯。第二天早上,郁橙意识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她自己在这里的衣服很少,且都是暖色调,实在不适合穿着去参加葬礼。

初二这个时候附近的商场没开,想买衣服也有点费劲。

赵念巧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原因显而易见,之前订婚结束,母女俩没回郁家就来了这里,很多东西都没带。

三个人在早餐餐桌上商量,守灵要三天,他们可以明天或者后天再去殡仪馆,今天回郁家拿一趟东西。

以前不回去是不愿和郁何平正面冲突,但郁何平现在态度明显软下来,且他们是三个人一起,怎么想也不会吃亏。

沈凌墨开车,载着母女两人回去。

进门后,整栋房子静悄悄,简直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大过年的,这里不仅没有装饰,就连往年茶几上用来招待人的果盘零食之类都没有。

太安静了,安静到诡异。

客厅没人,赵念巧往楼下那间卧室望了一眼,见门开着,就走了过去。

原来郁何平是在的,就躺在床上。

不过他看起来有些奇怪,身体蜷缩着,面色潮红,走近了,赵念巧看到他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郁何平这时才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到赵念巧,就愣住了。

夫妻俩已经有一段日子不见,没想到再见面是这状况。

赵念巧问:“你怎么了?”

郁何平明显是身体不舒服。

他开口,就有些气短,“感冒了……有些发烧。”

赵念巧:“没吃药?”

郁何平气若游丝道:“刚刚……吃了。”

看得出来,他病得不轻。

不过赵念巧心底没什么感觉,冷声道:“至少你发烧的时候还有药可以吃。”

郁何平没说话,他知道赵念巧是在点他之前做的事,那次她受伤后感染发烧,他将她关起来,就连药也没给她一片。

这时郁橙也走到了卧室门口,看到里面一幕,微微怔了下。

赵念巧回头吩咐她,“你和凌墨先上楼收拾你的东西去。”

郁橙犹豫了下,不过还是听从她的话,转身走了。

回到客厅里,郁橙带着沈凌墨一起上了楼。

这是沈凌墨第一次来郁家,也是他头一回来到她的房间。

郁橙的房间是很标准的小女生房间,有一些很粉嫩的装饰,床上还有个特别大的抱枕。

沈凌墨发现上面还印了个人,明显是定制的。

郁橙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将那个抱枕翻过来,看到是个卡通人物,非常日漫风的一个男角色,造型很夸张,带着像长了角的帽子,脸上像是画了脸谱。

郁橙瞥见他的动作,说:“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动漫人物,乌尔奇奥拉,你知道他吗?”

沈凌墨不知道,他没看过动漫,他的少年时代根本没有任何娱乐,除了学习,多数时间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发愣。

“很帅的,”郁橙说:“我高中那时候特别迷他,每天晚上抱着这个抱枕睡觉,还想要在梦里见到他,不过可惜,一次都没梦到。”

沈凌墨:“……”

他看着她的眼神,明显是在看花痴。

郁橙觉察到,脸涨红了,“你是没看死神那个漫画,你看了肯定也喜欢他。”

沈凌墨:“我不喜欢男的。”

郁橙说:“那里面有一个前凸后翘的女角色,井上织姬,很多男生都特别喜欢,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沈凌墨闻言,视线往她身上打量。

从上到下扫过,最后非常精准地落在她胸口。

虽然两个人已经那样亲密了,但现在,被男人这样注视,她还是不好意思,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有些羞恼道:“你乱看什么呀!”

她听见了男人低沉的一声笑,跟着听见他说:“我喜欢尺寸刚好的,日漫那种,夸张了。”

郁橙耳根都红了,不再和他说话,专心收拾东西。

沈凌墨站在窗口,望向沈家的方向。

从这里是可以看到他房间的窗口的,原来站在这边看过去是这样的,他的视线笔直地落过去,回忆里,他曾经无数次站在那一头,望向这个方向。

他曾经看到过几回郁橙,虽然只是窗口匆匆而过的侧影,但他也记住了她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在这里,好像看到了当初的他自己。

他孑然一人,孤独地站在那里,望着这个方向,其实脑中没有太多想法,也并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或许是想要看到唯一一个能将他和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人吧……

不止一次,在他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排除在外的时候,她会出现。

他搞不清她的脑回路,她总会塞给他一些小东西,她看着总是像在做贼,很怯懦,怕被别人发现的样子,他不知道她明明这么害怕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但后来他明白了,她和沈牧之那些人不一样。

哪怕她站在那里,撕了他的试卷,她和他们也是不一样的。

郁橙在收拾东西的过程里,也收拾出一些需要处理的旧物。

沈牧之曾经送给她的很多东西,以前都被她放在带了锁的柜子里珍藏,现在她找了个纸箱装了起来,打算扔掉。

收拾好了,她问沈凌墨:“你说……我爸妈不会吵起来吧?”

“难说,”他道:“下去看看吧。”

他帮她拎了比较大的拉杆箱,又看向她手里的纸箱。

“这个是要扔掉的……”她说着,将床上那个大抱枕也单手给拿起来了,“这个也是,这些是以前沈牧之送的东西。”

沈凌墨闻言,眼眸微微眯了下,“你抱着他送你的抱枕睡觉?”

郁橙赶紧说:“我抱的是乌尔奇奥拉!很久没抱过了,再说,现在……不都是抱着你吗?”

他想了想,也是。

看她拿着吃力,他将她手中的抱枕拿了过去,“我帮你扔。”

郁橙想,这男人,有时候还挺小心眼的。

两人下楼后,发现赵念巧已经收拾好了。

郁橙问赵念巧:“我爸怎么了?”

“发烧,死不了的,”赵念巧也很淡然,“我们走吧。”

三个人就真的离开了,外面的门重重地合上,卧室里的郁何平神思有些混沌,想起很久以前,其实这个家过年时,也不是没有温馨的时候。

最初生儿子的压力没有那么大,他看郁橙虽然不喜爱但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一家三口有好好过年,喜欢烹饪的赵念巧会自己做年夜饭,包饺子。

一家人吃饭,郁橙很乖巧,赵念巧那时也温柔……

而他当时在想什么?

他想,要是有个儿子就好了。

如果不是他非要要儿子,如果他能对郁橙和赵念巧都好一点……或许不至于变成这样,过年生了病,身边就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生病时人比较脆弱吧,他的视线居然模糊起来。

他在空寂得如同一座坟的屋子里,终究还是后悔了。回程路上,郁橙在车上问赵念巧:“刚刚你和我爸谈了离婚没有?”

赵念巧:“谈了。”

郁橙:“他怎么说?”

谈是谈了,不过和赵念巧想的不太一样就是了。

可能因为生病,郁何平没精神,再也没有从前那耀武扬威的架势,躺在床上听她提到离婚,久久不开口。

好一阵,才说:“我现在病成这样……你这个时候和我提离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赵念巧说:“我没觉得过分,从你对我动手那时候起,你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

郁何平很虚弱地喘着气,闭上眼,“我当时不也是为了公司,为了这个家……”

“你只是为了你自己,”赵念巧道:“别说为了这个家,你瞎吗,看不到这个家被你折腾成什么样?”

郁何平忍不住,从床上艰难坐起身,看着她,“难道全都怪我?如果当初你没有成天忙工作,能生个儿子出来,或许现在还能帮帮我……”

“打住。”赵念巧被触到雷区,立刻炸了,“你到现在脑子里还是那些封建糟粕,真以为是个儿子就靠得住?你没看看隔壁的沈牧之什么德行?沈老爷子要是没有他这个孙子,指不定还能多活两年呢!”

郁何平说:“那是没教好。”

赵念巧无语,“怎么,你觉得有个儿子你就能教好?”

“我肯定……”

“闭嘴吧,”赵念巧有点来气了,“我真是多余和你讨论这些,你自己也是个男的,男的到底有用没用你心里没点数吗?要真那么厉害,怎么还想要靠卖女儿来挽救自己的公司?”

郁何平本就在发烧,脸涨得更红了,却被怼到一时想不起反击的话。

他觉得头更痛了,忍不住抬手扶着额头,“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赵念巧有心气死他,还学他说话。

这要是平常,郁何平怀疑自己会被气到动手,但他现在太难受了,打人是没力气的,就连骂人,脑子也转得不够快。

“你还回来干什么……”他气得手抖,“你们还回来干什么?”

赵念巧转身拉开了柜子的门,“你以为我们来看你的吗?我们是回来拿东西的。”

郁何平愣住了。

她们就连东西都要拿走了,那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虽然离婚两个字已经被提起,但之前他其实一直没有多深刻的感受,直到这一刻。

他一个人,生着病,而他的老婆孩子却要拿着行李丢下他走人。

这偌大的屋子里,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赵念巧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说:“离婚是你出协议还是我来出?”

郁何平一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

赵念巧头也不回,继续整理东西。

他咳得肺都疼了,好容易缓过来,看着面前对他浑不在意的女人,也终于意识到,这段婚姻,确实不太可能继续维持下去了。

他说:“那么想离婚,除非你让沈凌墨帮我,扶公司一把。”

赵念巧答应得很利索,“行,我和他说,那你就赶紧出离婚协议,准备好了我们就走流程。”

她真的没有一点留恋。

郁何平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心口好像空了一块。

等赵念巧收拾完东西,要往出走时,他忍不住唤了一声:“念巧……”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叫过她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要这样唤她,或许是想要回到他们都还年轻的那个时候,没有因为生儿子而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

赵念巧步子顿了一下,但很快,继续朝着外面走去了。

郁橙听完全程,一时没说话。

郁何平并不值得同情,但他们曾经是一家人,这样的结局,还是令人唏嘘。

赵念巧看向前座在开车的沈凌墨,说:“凌墨,阿姨这次确实是要麻烦你一下了,阿姨欠你一个大人情,以后要是有什么阿姨能帮忙的,你一定要说。”

郁橙觉得她们都欠沈凌墨很多,但仔细想想,想要还他人情,真的不容易。

赵念巧紧跟着就道:“比方说,以后你和橙子的孩子,你们要是忙,我肯定给你们帮忙带。”

郁橙脸一下子烧起来,“妈,你说什么呀,这都没影的事儿!”

“怎么就没影了,”赵念巧睇向她,“你们不都住在一起了吗?结婚的计划应该也不远吧?”

“就……就没影。”郁橙小脸通红,她也没法说她和沈凌墨现在还没突破最后一步。

沈凌墨在前面一边开车,一边道:“我和橙子打算等她一毕业就结婚。”

赵念巧闻言,没立刻接话。

心底多少有些感慨,搁在一年前,她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和隔壁这个不受人待见的私生子在一起,人生的际遇真是充满意外。

沈凌墨又道:“阿姨,郁家公司那边我会处理,您不用觉得欠我人情,您给我的红包,已经抵了。”

赵念巧一愣,旋即失笑,“我那红包里才多少钱。”

她也没多少钱,只塞了八百八十八进去,全当图个吉利。

“您是第一个给我压岁钱的长辈,”沈凌墨直视着前方,说:“而且,您生下郁橙,还曾经保护过她,对我来说,您才是恩人。”

他没有回头,低沉醇厚的男声,静静响在车厢内,虽然声音不大,郁橙却觉得撼得她心头都是颤的。

赵念巧闻言,怔了片刻,也笑了,“我也要感谢你,橙子过去也吃了不少苦,我这个当妈的对她有过疏忽,以后……她就拜托你照顾了。”

郁橙在旁边听着,鼻尖居然有些涩,她抱住赵念巧的手臂,软声喊了一声“妈”。

赵念巧抬起另一只手,揉了下她的头发,笑着说:“你运气比我好,好好珍惜。”最终,三个人选择在守灵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葬礼当天去殡仪馆,这样也可以送老爷子去墓地。

出发之前,郁橙跑去沈凌墨房间找他。

沈凌墨穿了白色衬衣,正在系袖扣,郁橙进来,瞥见旁边床上放的黑色领带和西装外套。

她坐在床上,拿着领带在手里绕了绕,眼睛没有离开男人。

沈凌墨看向她,“有话说?”

“我一直没问你……”她顿了顿,“那天,爷爷和你都说了什么?”

“说让我照顾好你,还说希望我不要记恨过去的事,和沈牧之好好相处,”沈凌墨回想着,如实回答:“他也说了遗嘱里给我留了股份的事,说是沈氏有我的一份,为了沈氏好,我也应该摒弃前嫌。”

郁橙问:“你是因为这些……才愿意送他最后一程,去参加他的葬礼吗?”

沈凌墨默了两秒,盯着她道:“不是,我去,只是因为你。”

郁橙一愣。

“我知道你对他还是有点感情的,我想你应该会想要去,”他解释,“我在沈家那些年里,他几乎没有和我说过话,尤其最初,他看到我都会转开目光,说实话,我其实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留股份给我,我并不会因此感激他。”

郁橙沉默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沈凌墨在沈家遭受那么多年的虐待,沈老爷子的漠视也是他旧伤口里的一道,想要短时间内让他原谅,谈何容易。

她想了想,才又开口,“你没有必要感激他,但是,我希望你能更善待自己,看到事情好的一面。”

沈凌墨在她旁边坐下来,“什么好的一面?”

“你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留股份给你,但我觉得,这是认可啊,”她侧过脸望着他,“首先他承认了你的身份,你需不需要这份认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给你是值得的,说明你是个很优秀的人,如果你不学无术,他一定什么都不留给你,继续无视你。”

沈凌墨眼眸微垂,她看问题的角度,总是跟他不太一样。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沈爷爷那样的年纪,那样的身份,他可能没办法和你好好的道歉,而这些股份,就是他对你的一句‘对不起’啊。”郁橙抓了下他的手,“我不是想要你原谅他,凌墨哥哥,你不用原谅任何人,我也不会原谅沈家那些人,但我不希望你心里总是充满恨,你明白吗?”

他抬眼,撞进她的眼眸里,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关切。

她表情认真,“我希望你能松弛一点,柔软一点,这样……日子才会过得开心些。”

他安静片刻,说:“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郁橙也不知道,她只是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她的专业也不是心理学,然而她偶尔会在他身上感受到阴狠的戾气,那不是正常人生气时的状态,所以她才想要和他说这些。

她握紧了他的手,“我也不知道,没有关系,我们一起努力找到方法,一定会越来越好。”

这个时候,他觉得她仿佛又变成了一个领路人,他自己从未深层去探索过自己的内心世界,任所有情绪来去,他只沉浸其中却不会思考或者关注,但是她会。

他也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觉得他好乖,之前她说要多沟通,他也都听进去了。

虽然他的成长环境不尽人意,在亲密关系的相处里也生疏,因此对她有信任危机,可……她看得出,他也很努力。

不是她一个人一头热地在想东想西,想他们的未来,他也在学着做一个合格的未婚夫。

她忍不住,脑袋一歪,靠上他肩头,视线定格在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唇角勾起,心口暖暖的。

沈凌墨忽然又出声,“对了……”

她安静地听着。

他说:“那天阿姨说到孩子的事,让我想起一件事。”

郁橙:“什么?”

“你说要给我生猴子,我去查了这个梗。”

郁橙本来神经很松散,闻言,立刻僵住,脸也烧起来。

“你没事查这个干什么!”她的脸爆红,松开他的手,立刻就要起身。

沈凌墨抓住她的手,看她别别扭扭,不肯回头看他,他就想笑。

“你说的话,我事后都会查,包括你说我凡尔赛,说我用2G网,还有……”他顿了下,“你喝酒之后,和我说的那句最奇怪的话。”

郁橙竖起耳朵,没听到他继续说下去。

她没回头,“我、我说什么了……”

男人眸底淬进笑意,“你说,兄弟,你好香。”

郁橙感觉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她回头,圆睁着双眼盯着他,“不可能!这不是我说的!”

她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了,尤其是,看到男人笑得眼眸微弯,她真是尴尬得想抠地板。

“我……我真说了?”

“不然呢?”

“啊——”郁橙另一只手捂住了脸,闭上眼,“我再也不喝酒了……”

真是丢人死了。

她感觉到,自己被男人抓着的手,又被慢慢抬起。

她挡着脸的手指开了缝,缝隙里窥见,男人捉着她的手,低头凑近,那动作……

好像是在嗅?

她正觉得莫名,就听见他说:“你也很香。”

说话间,他的嘴唇在她手背上擦过,她身体紧绷,心跳声鼓噪,迅速地将手抽了回去。

这男人怎么不按理出牌啊,她完全不会接话了,耳根都发烫,转身就走,甩下最后一句话:

“赶紧换衣服吧你,我们要出发了!”

看着郁橙逃似的背影,沈凌墨忍不住又低头笑了。

沈家今年这个年,注定已经被毁了。

一家人几天都是在殡仪馆过的,因为要守灵,就连住都住在这里。

沈牧之几天下来也没睡几个小时,他睡不着,脑子里充斥着很多杂乱无章的回忆,有和爷爷的,也有和郁橙的。

原来真的要到失去了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

那天,他在楼梯间里强行抱了郁橙,他知道不对,但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不属于他,那个拥抱,是他偷来的。

就那么几秒的拥抱,在这几天里,成为了他仅存的一点点安慰。

后来付婉雯私下里骂过他,问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就不怕被别人看到说闲话吗?

再怎么说,郁橙现在也是他名义上的嫂子了,沈正国那老古板最重家风和脸面,要是发现他干了这种事,还不知道会怎么发火。

他很木然地听着,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去顶嘴。

郁橙的离开带走了他的一部分,爷爷的死又带走一部分,现在,他觉得自己像个空壳。

守灵的最后一天,要举行葬礼,来的人比前两天多。

沈牧之披上白色孝服,站在灵堂一侧,和沈正国还有付婉雯一起,招待来吊唁的人。

又是三个人走过来,他准备好手中的纸钱,想要递过去时抬眼,怔住了。

来的人是郁橙,沈凌墨和赵念巧。

他恍惚了下,视线不自觉地就凝在了郁橙的脸上。灵堂庄重肃穆,郁橙觉察到沈牧之的视线,不好发作,刚刚蹙眉,眼前光线就被挡了一下。

沈凌墨脚步一动,将她几乎掩在身后,阻挡了沈牧之的视线。

沈牧之目光上移,便和他对上了。

沈凌墨接过沈牧之手中的纸钱,也不动声色地和沈牧之对视着,身上迸发出冷冽强大的气场。

付婉雯见状,在旁边拧眉,赶紧扯了下沈牧之衣袖,暗示他收敛一点。

这周围的亲戚还有和沈家有往来的朋友那么多,万一被人留意到这兄弟俩这状况,回头出去又是茶余饭后的闲话。

她觉得郁橙就是个大麻烦,已经将沈牧之害成这样,现在还阴魂不散。

好在这次沈牧之倒是听话,低下头,不再看着沈凌墨。

按照规矩烧了纸,给老爷子磕过头,赵念巧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在这个场合,沈正国也没和她计较之前的事,说:“出去走廊南边有休息区,想吃饭这边也有,中午会开追悼会,结束后出殡。”

赵念巧点了点头,跟沈凌墨和郁橙一起去了休息区。

脚步声渐远,沈牧之忍不住又抬眼望过去。

郁橙和沈凌墨并肩走在一起,她挨沈凌墨很近很近,垂着的手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轻轻地扯着沈凌墨的衣袖。

肢体语言是骗不了人的。

以前他和她虽然时常在一起,但她对他是没有这种程度的依赖的。

他垂下眼,掩了眸底一片黯然。

在休息区坐下之后,郁橙不大有精神。

毕竟是参加葬礼,看到遗照,她就又想起从前和沈老爷子相处的一些细碎片段,因而有点难受。

赵念巧看到熟人,过去聊天了,沈凌墨就坐在郁橙身边,看她片刻,手动了下,拉住她的手。

郁橙微怔,旋即微微侧过脸看他。

她的手很小,被他大掌包裹,他指腹在她手背轻轻摩挲,似安抚。

他好像能洞悉她的情绪,她感觉到从他掌心传递来的温度,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些。

她忍不住挪了挪,靠他更近一点。

午后,追悼会结束,所有人出发去往北郊墓园,出殡的车队足有几十辆。

郁橙,沈凌墨,赵念巧也去了。

郁橙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沈老爷子下葬,心底虽还有些伤感,但却也慢慢释然了,老人年龄摆在那里,继续遭受病痛折磨反而痛苦。

她一路跟来,也做了最后的告别,在心底暗暗道:再见了,沈爷爷。

葬礼彻底结束后,沈正国和付婉雯照旧是忙于送走众多宾客。

郁橙一行人要走时,沈牧之却跟了过来。

沈凌墨刚要上车,看到沈牧之过来,他停下动作,将车门关了回去,绕过车头,将郁橙往自己身后挡。

沈牧之走近了些,看到他这举动,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沈凌墨这个人,在沈家的这些年里,就连话都没几句,以前他处处挑衅,沈凌墨也隐忍不发,好像没什么脾气的样子,但是现在,这个男人对郁橙的维护和占有欲显而易见。

这其实是很可笑的,明明从前,比起沈凌墨,他才是那个和郁橙更亲近的人,可现在,他们看他好像看敌人似的。

赵念巧看着他的眼神也很古怪,就好像他是来找麻烦的。

他脚步停下来,看着沈凌墨,说:“我能和橙子说几句话吗?你放心,我不会对她做什么。”

沈凌墨眸色沉沉,“有什么话,这里直说。”

郁橙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沈牧之,也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们……”沈牧之喉结滚了下,嗓音艰涩:“你们应该很想和我做个了结吧?”

郁橙一愣。

沈牧之说:“我也想。”

沈凌墨还是岿然不动,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绿化带,说:“我就跟她在那边说几句话而已,不会超过五分钟,你在这里都能看到,难不成还怕我对她做什么?”

郁橙闻言,想了想,和沈凌墨说:“我去和他谈谈吧,有些事确实要说清楚,免得他以后再骚扰我们。”

沈牧之现在的样子看着冷静多了,不像爷爷过世那天,而且他自己也说了要做个了断,她觉得可以谈,对沈凌墨又道:“别担心,你和我妈都在这边呢,而且今天还是葬礼,你看远处那边还有沈家亲戚在,我也会保护自己,离他远点儿的。”

沈凌墨微微蹙眉,默了几秒,目光回到沈牧之身上,并落在他的右手上,说:“我现在不想和你打架,但如果你执意,我也不是不能奉陪。”

沈牧之觉得有些好笑,如果是以前,沈凌墨敢和他说这话,他大概早一拳头挥过去了。

然而他笑不出来,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

以前的沈凌墨不会这样,沈凌墨从不和他争,可一出手就抢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郁橙跟他一起,走到了绿化带的一棵榕树下。

她刻意地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沈牧之不是没有察觉到,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忽然问:“多久了?”

郁橙:“什么?”

“你和沈凌墨,”他说:“订婚典礼到现在时间也不长,你们之间,肯定不是这段时间才有牵扯。”

“你记不记得,在订婚典礼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我有个喜欢的男人?”郁橙也没再隐瞒什么,坦白道:“那就是他。”

沈牧之点了点头,眼神有点空。

又问她:“那你以前,在我面前,从来不和他说话……”

他没说下去,他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假装和沈凌墨很生疏的样子,她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包括他。

郁橙斟酌了下才开口:“你那时候在学校欺负他,别墅区的小孩也都听你的排挤他,加上大人们也都是,很排斥他,我承认我那个时候很懦弱,我怕被孤立,所以会随大流,假装和他不熟悉,后来就真的成了习惯,但其实……”

她顿了顿,“从很早开始,我和他就有接触了。”

沈牧之继续机械性地点头,他很平静,没有质问她,没有发火。

想要死心,他脑中有些疑问是要搞清楚的,他又问:“你说过之前喜欢我,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这个问题很尖锐,对郁橙是,对他自己也一样。

问出口,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撕扯了一下。

郁橙垂着眼,隔了几秒才回答:“具体什么时候,我很难说,但……其实他出国念书之后,我和他就失去联络了,后来我和他重逢,还是拜你所赐。”

沈牧之抿唇,不太理解这话,“拜我所赐?”

“对,记得你为陈婧打架的那天吗?”郁橙看着他,如实告诉他:“你们在酒店房间里,我出来之后找到另一家酒店,恰好是凌墨哥哥住的那一家,他收留了我,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他,我那天晚上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沈牧之恍然。

这下,他是真的忍不住笑了。

笑容充满苦涩,原来……

到头来,是他,一步一步地,将她推到了沈凌墨的怀里。一切始于那个风雪夜。

而沈牧之并没有发现那是个命运的拐点。

那一晚他给郁橙发微信问她开到房间没有,信息石沉大海,后来他不是没想过出去找郁橙,但是陈婧说,郁橙都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给他,应该是找到住处了。

他被轻易地说服了。

为什么会听信陈婧的话呢,大概是因为刚刚在一起的新鲜刺激很上头,她说什么,他都信,包括后来在滑雪场,她诬陷郁橙。

滑雪场的误会,是他和郁橙关系彻底崩坏的开始。

郁橙这时也提到了滑雪场,“还有滑雪场那次,你记得吗?我被你从酒店赶出来,当时我情绪太激动,气得想要出景区,但是没大巴了,结果到了晚上还在路上磨蹭,也是碰到凌墨哥哥,才没有落得无处可去的境地里。”

沈牧之感觉,她的一字一句,都变成了刀,在凌迟着他的心。

是他将她从酒店赶出去的,他没有问她去哪里,想当然以为她会另外开一间房,可原来,她一个人在外面游荡了那么久。

“他帮过我很多,”郁橙提到沈凌墨,语气变得很软很软,“订婚典礼也是一样,你抛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好遇到他,是我主动要求他和我订婚的……过去因为懦弱,我做过无数次错误的决定,但订婚典礼换人这个决定,会是我一生里最正确的选择。”

沈牧之垂在身侧的手,手指轻轻蜷缩,开口时嗓音艰涩:“我……现在道歉,是不是没有意义了?”

细数之下,原来他伤害过她这么多次了,他却完完全全地忽略掉了,现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粗心。

郁橙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道歉的目的是什么,沈牧之,我觉得你要是清醒,就应该清楚,我和你之间,不仅回不到过去,也做不了表面的朋友,或许以后因为沈家还会见面,但也仅此而已了,私下里我和你不会再有任何往来。”

他的左手缓缓攥住,哪怕难听的话她已经说过很多了,可是他仍没有免疫,听到还是会胸口窒闷,他说:“你喜欢他……是因为他帮了你吗?”

郁橙摇头,“有这个原因,但不全是,我是很依赖他没错,但我也希望他能依赖我,我想尽我所能守护他,他和你不一样,你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这个世界给他的太少了,我希望我能弥补那些空缺,虽然很难,但我会努力。”

她的语气坚定而果决,说到这些,也没有不好意思。

她不像从前那样别扭,总是害羞于直白表达自己的想法,将很多话都藏在心底。

和沈凌墨在一起的她,蜕变了。

这是他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阴郁的冬日里,有冷风轻轻地吹过,一路吹进他心底里,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今天他没有爷爷过世那天的崩溃,也没有从前的激愤,悲伤的七个阶段,他好像已经到了最后,他只是点头,问她:“现在你们在一起……他对你好吗?”

郁橙说:“挺好的,如果你不挑拨离间,就更好,上次你在他面前乱讲话,我哄了他好久,还有上次……你要是再碰我,我也说不准会不会再推你一回。”

他低下头笑了,笑着笑着就又淡了,他为自己感到可耻,又抬眼看着她,说:“你想好了是吧,万一他是为了报复……”

他没说下去,现在,他不是在挑拨,只是确确实实在提醒她这个可能性。

“我以前,就是因为考虑这个,才瞻前顾后,不相信他,不过现在,我想清楚了,我愿意赌,”她眸底有微光闪烁,“我不认为我还能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他值得我用我这一生做赌注,如果输了,那也是因为我有错在先,我会竭尽所能地努力,然后接受所有结果,这样,我就不会留下遗憾。”

她的思路明晰,有条有理,言语也有力量。

沈牧之微微失神了几秒,余光里,已经瞥见沈凌墨的身影。

郁橙也听到了脚步声,望过去。

沈凌墨面色不太好,“已经五分钟了。”

沈牧之站着没动,心想,有吗?

至于看得这么紧么。

不过,他没说出口。

郁橙觉得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又望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还说什么,沈凌墨都已经站到跟前了。

他摇摇头,“你们走吧。”

他一直站在原地,目送沈凌墨牵着郁橙的手离开。

直到他们上了车,他依然望着那个方向,车子驶动,朝着墓园出口而去……

他一直盯着,直到双眼酸涩,再也看不到一点影子,他垂下头,抬手揉了揉眼睛。

挺好的,她说得挺清楚的。

没有可能了,以前的小橙子会对他心软,但现在的郁橙,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拿捏,逆来顺受的小橙子了。

真可笑,以前他觉得她是乖乖女,很乏味,从来没有意识到她有反骨,明明他们曾经那么近……

他却没有真正了解她。

会落得现在这样的结局,或许也是活该。

良久,他用左手抹了把脸,深深吸气,转身也离开了这里。

回程的车上,赵念巧问郁橙沈牧之都说了些什么。

郁橙说:“就是问我和凌墨哥哥的事儿,我都和他说了。”

赵念巧:“他看着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那么傲气,现在像霜打的茄子,他是不是后悔了,想追你?”

郁橙余光瞥一眼前面开车的沈凌墨,对赵念巧说:“不知道他怎么想,反正我已经有未婚夫了,结婚的事儿也定了,他想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正在开车的沈凌墨没回头,视线在内视镜里瞥郁橙,果然和她目光撞上了。

她赶忙别开眼。

他唇角浅浅勾了下。

以为他发现不了吗?她的那点小心机。

她现在就是各种表忠心,刚刚说那话,也是说给他听。

很奇怪,他以前偶尔见到同学和女友腻歪,都只觉得不屑,但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仿佛有魔力。

他觉得自己真的变得很好哄。

年算是过完,参加过葬礼的隔天,沈凌墨和郁橙要回酒店去住了。

赵念巧没留人,在他们走之前,将郁橙拉进卧室里,又叮嘱一遍,“千万不可以在婚前搞出孩子来!这件事很严肃的。”

郁橙脸都红了,“妈……你说什么呀……”

作为母亲,赵念巧确实很操心,不过她想了想,说:“凌墨看着挺沉稳的,应该也不会乱来,一个男人如果尊重自己的女人,也不会让她稀里糊涂怀孕。”

郁橙被点了下,忽然想起,其实也有好几次了,沈凌墨都是急刹车。

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为自己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做出这样的让步和妥协,她觉得这一点非常难能珍贵。

两人回到酒店,郁橙在楼下停步,和沈凌墨说:“我……我想去超市。”

酒店斜对面就有个大超市,她蠢蠢欲动地在脑中做起计划,超市里不太好买,不然还是去无人商店吧……

然而她很快听到沈凌墨说:“我陪你。”

你陪着我怎么买!

她心底咆哮,却不好拒绝,只能跟着男人一起去了超市。

两人逛了半个多小时,郁橙往购物车里扔了酸奶,薯片,香蕉,车厘子……

一大堆,就是没有她想买的东西。

她已经有些丧气了,考虑等一下要不要让酒店的人送,但,那样感觉更不好意思……沈凌墨上次都没让酒店的人送,她猜测他可能也不喜欢这样。

她脑中天人交战,眼看要走到收银台,沈凌墨从旁边的货架上拿起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看。

郁橙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紧跟着,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她想买的东西,先被他拿在了手里。

这东西是有号的,沈凌墨看了看,将手中的放回去,换了另外一盒,放在购物车里。

郁橙赶紧扭头看别处,心跳还是很快。

他怎么拿得那么自然啊?倒是她,好像做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