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真没再说的吗?”
裴绍努了努嘴,他看向鲁王,眼中闪过一丝悲戚。
他摇头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虚虚实实。
一切都无所谓,没什么好说的。”
鲁王微沉了沉目光,他点头道:“如此,也好。”
裴绍转而看向窗外电闪雷鸣的黑夜。
有雷光映照在他俊逸妖邪的脸上,显得他整个人镀银一般冷亮。
他看着窗外,眼神仿佛能穿透黑夜一般:
“裴兄,你说人死后会再相见吗?”
鲁王闻言,微微摇头,开口却道:“或许会吧。”
裴绍看了鲁王一眼,他笑了一声,说道:
“裴兄,想听个故事吗?”
裴绍不爱看戏,也没见他看过话本,但他很爱同鲁王讲故事。
他的故事讲得很好,明明不过民家小户的故事。
却总能被他讲得纸短恨长,对此,鲁王点头表示:“恭而听之。”
诚然,这故事有些伤心,裴绍一边说一边剥着手。
语调还是一如往常,但声线却似老苍了些,显得有些慢,也衬得四下有些静。
风雨似乎叫嚣得累了,在殿外缓了下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漫卷在这无边的黑夜中,显得四周冷寂空洞许多。
一字一句,一声一气。
好似一个垂垂暮年的老者在说着一段亘古绵长的传说般。
叫人不想去打扰。
裴绍长呼一口气,他仿佛轻松了许多,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又伸了个懒腰,朝鲁王走来。
“承蒙老兄不弃,我这下真的圆满了。”
裴绍从托盘里轻飘飘地端起白瓷素胎小杯。
他旋身的动作很是潇洒,斜飞入鬓的眼梢仿佛噙着笑般。
他将那酒杯举在手上,踏步往回走去。
“我拿这酒敬皇兄,皇兄亦等闲待我。
难为皇兄还记得芳华殿,呵呵,杀人亦是杀心。
论阴毒,皇兄远在我之上啊!”
鲁王没有回答,他低了低眉眼,转身向外走出。
裴绍站在殿中,纵是背身,他也清楚地听到鲁王离开的脚步声响。
他微微一笑,将手中酒杯举了起来。
就着殿内摇摇晃晃的烛火亮光,他看着酒杯中盈盈晃动的酒面。
轻笑着道:“不错,死有全尸,还挺体面。”
一仰头,一杯酒顺着咽喉流入腹中,裴绍将酒杯一抛。
他坐倒在地,歪靠在软榻边上,斜斜躺着。
无声无息却细致刻骨的疼痛从他的腹部蔓延开去。
仿佛有千万毒虫咬噬一般,他禁不住缩成一团。
浑身上下颤抖不止,连着五脏六腑都缩紧般地弹跳起伏。
似乎下一刻便要被生拉硬拽了去,额头的汗不知何时漫渗出来。
一层又一层,好似下雨一般,顺着他俊秀的脸颊上连次滑落下去……
“小风,我还会再见到你吗?”
无人回答,因为无人发问。
大雨滂沱,自上而下冲刷下来,比年复一年的岁月消磨更加直接。
电闪雷鸣之下,魑魅魍魉无处遁形,鬼怪妖魔须臾归空。
等第二日天光重明,一切便又重新开始,倒入更迭不断的轮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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